1 警徽坠地时2023年深秋的雨夜,林小满正在给学生批改作文。
红钢笔悬在“我的理想”段落上方,十三岁的周小雨写:“我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警察,帮妈妈抓偷菜的坏人。”
墨迹在稿纸上晕开,她忽然听见手机在橡木办公桌上震动,塑料外壳与木质桌面碰撞出细碎的响。
屏幕跳出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宁市公安局”。
接起时电流杂音里混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浸了水的砂纸:“林小姐,这里是宁市公安局,很遗憾的告知您,陈砚同志在缉毒行动中牺牲了。”
钢笔“啪嗒”坠地,在米黄色地板上滚出半圈,留下蜿蜒的墨痕,像道未愈合的伤。
她想起三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面,霜降后的傍晚,他站在派出所门口的老梧桐下。
藏青色警服领口沾着没擦干净的碘伏,左颧骨有道新结痂的划伤,是上周追捕逃犯时被钢筋刮的。
他递给她一盒胃药,指腹蹭过她冻红的指尖:“别总熬到深夜改作业,胃药记得饭前吃。”
那时她想问他为什么最近总躲着自己,排班表上的休息日总在她调休时变成“临时任务”,微信消息常常隔天才回。
话到嘴边却变成:“陈砚,你警号多少?
我想给你织条围巾,警号数字刚好当花样。”
他避开她的目光,警徽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喉结滚动两下:“不用了,我不怕冷。”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刚签完卧底任务保密协议,毒贩的刀尖离他心脏只有三厘米,而他怕围巾会暴露监控里的身份特征。
他没说的是,每次看见她织围巾时专注的侧脸,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就这样退出任务,陪她在暖炉边过一辈子。
此刻教导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混着远处救护车的鸣笛:“遗体……爆炸冲击太大,无法辨认。
遗物需要你来认领。”
她捏紧手机,指节发白,听见自己说:“好,我马上来。”
派出所储物间的灯忽明忽暗,教导员递来的塑料袋带着潮气。
半盒“红塔山”烟,是她偷偷塞在他值班室枕头下的;磨旧的警官证,照片上的少年警校生笑得灿烂,警号037125在阳光下反光;还有她去年送的笔记本,牛皮封面印着“平安喜乐”,翻到最后一页,是他歪歪扭扭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