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遥把我们带去了他家,说就当偿还刚才的饭钱。
难怪他当时没有拦着我付钱,原来是早就看穿了我的窘迫。
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也没在我的脸上看出什么名堂,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眼睛。
我俩初见时,他就说过我的眼睛大却浅,藏不住半分秘密。
彼时我在大学食堂兼职,他一个人来吃饭,中途去换双筷子的间隙,两个男同学便在他的汤里加了些“料”。
我见他完全没察觉,又不敢贸然开口提醒,便借着收拾餐桌的动作撞翻了他的汤。
“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学,我马上给你换一碗。”
他面色微沉,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是不是他们两个干的?
上午辩论赛输给了我,就做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
我没回答,只是重新给他打了一碗汤,朝他尴尬地笑了笑。
他没再追问,端着汤回去安静地吃完饭后离开,半个小时后给我送来了一支烫伤膏。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烫红了一片。
很小就开始自己做饭,我手烫伤过无数次,母亲起初会发现,后来就习惯了,连我自己也是。
路之遥是第一个注意到还给我买药的人。
后来他就经常来我的窗口打饭,我总是不着痕迹多给他一些。
他一直没什么反应,直到某天下课后在去食堂的路上拦住了我。
“今天不准给我多打饭了,最近都被你喂胖了好几斤,再这样下去我就进不了长跑队了。”
下一秒,直接问:“苏瑜,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想否认,因为觉得“加饭”这样的示好十分上不得台面。
可路之遥却说那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爱意。
他自小孤苦,所求的也不过是一顿饱饭,而我误打误撞地给了他。
一切开始的像是命中注定,惨淡结局却是我一手造成。
时至今日,我依旧忘不了路之遥哭泣的眼,说让我永远别后悔。
我知道他恨我,但我却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
毕竟,骨气在困窘面前一分不值。
客厅里,路之遥正抱着孩子转悠,阳台上没开灯,月色在他脚下投出一片光影。
“不如你就叫‘小月亮’吧,愿你也能穿过阴霾骤雨,照亮人生的坦途。”
他背对着我,语声极轻,像极了从前自背后拥着我说情话的样子。
我胸口抽痛,怕被他发现泪眼,只能逃命一般抢过孩子就往客房钻。
路之遥叫住我:“苏瑜,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你还抱有什么想法吧?”
“……不,没有。”
“那就好,不要让我感到困扰,是你应该做的。”
我还是忍不住:“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不呢?”
路之遥嗤笑:“接受我的照拂会比别人的更让你难受吧,那就是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