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蜷缩在火车连接处的角落里,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金属板壁。
十月的晚风从车门缝隙里钻进来,卷着厕所飘来的腥臊味,混着前排大爷脚上解放鞋的酸腐气息,在逼仄的空间里酿成令人作呕的浊流。
她抱紧膝盖上的帆布行李袋,里面装着全家人的希望--她在最烈的日光下采茶攒下的八百块钱。
这些用报纸层层包裹的“财产”此刻正压在她单薄的大腿上,隔着褪色牛仔裤传来钝痛。
“瓜子花生矿泉水!”
乘务员推着小车从人堆里挤过,车轮碾过满地瓜子壳发出细碎的碎裂声。
穗穗往座位里缩了缩,看着对面座位上的男人把油亮的脚丫子架在窗沿。
他正在啃一只烧鸡,酱色的油汁顺着胡茬滴到发黄的背心上。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坐火车。
十八岁的姑娘想象过无数次要离开那个漏雨的土坯房,却从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三天前在灶台底下发现那个生锈的饼干盒时,她跪在潮湿的泥地上抖得像个筛子——父亲的二等功勋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压着张泛黄的合影,背面用钢笔写着“秦城苏振国”。
“大姐……”四妹烧得通红的小脸突然浮现在眼前,孩子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窝,“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