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门槛外——仆妇们嫌她身上沾了陪葬的晦气,连食盒都不肯沾手端进来。
晨起梳头时,铜镜里能瞧见佛龛垂下的经幡。
主母今天早上才来添了灯油,裹着檀香的手指虚虚搭在她的小腹上,像在摸一尊瓷观音的莲花座:“到底是王家的骨血。”话音比佛前融化的蜡油还凉。杨相宜知道,主母眼底映着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那团香火。
入冬后炭盆越发吝啬,她裹着主母赏的旧狐裘——毛锋早被虫蛀得斑秃,一动便钻出细碎的霉絮。前日替未出世的孩子缝小衣,绣针扎进指腹的血珠,竟在绢布上洇出一簇红梅。守夜的婆子瞥见后大惊失色,连夜将染血的布料扔进香炉:“冲撞了菩萨,你担待得起?”
最煎熬的是夜半佛堂的诵经声。木鱼咚咚敲着,混着主母沙哑的《地藏经》,恍惚间像在超度什么亡灵。杨相宜缩在榻上数经幡的褶皱,数到第一百零八道时,腹中胎儿突然狠狠一蹬。她盯着梁上悬的往生莲花灯,终于明白那些经文渡的不是旁人,正是她与这未落地便被打上“陪葬”烙印的孩子。她来路有晦气,为了孩子,这样的去晦,每天都要做。
……
长乐坊的朱漆门楦上总凝着一层薄灰,杨相宜被推进门时,腕上还缠着半截褪色的青绸——那是父亲最后一次替她扎头发用的。那年京城的胭脂铺接连倒闭,杨家的船·队沉在台风季,讨债的汉子踹开家门时,父亲正跪在母亲灵位前烧最后一沓纸钱。他转头对女儿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渗着血丝:“阿宜乖,周娘会给你糖糕吃。”
她没哭没闹,甚至没问为什么自己的命只值二十两银子。周娘捏着她的下巴端详许久,叹道:“太木了,眼里没活气儿。”
……
副院的青砖地沁着香灰味。
杨相宜跪在蒲团上替主母抄《心经》,小腹尚未隆起,孕吐的酸水却烧得喉头发苦。送膳的仆妇将食盒往门槛一撂,油汤泼出半碗:“晦气东西,佛堂也配吃热饭?” 她低头去捡沾灰的馒头,腕子突然被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