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蜡的味道。
这是他的堡垒,也是他的牢房。
一排排高耸到天花板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深邃的阴影。
“早啊,周老师!”
前台年轻的王惠敏元气满满地打招呼,马尾辫随着她整理借阅卡的动作一跳一跳。
她的笑容永远定格在周一清晨的这一刻,明亮却毫无新意。
周晦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作为回应。
他知道王惠敏接下来会抱怨昨晚追的剧剧情狗血,会问他要不要尝尝她新烤的曲奇(味道永远是甜的齁人),会在十点零七分接到她男朋友的电话,声音压低却藏不住雀跃……这些信息像空气一样填满了周晦的每一个轮回,熟悉到令人窒息。
他径直走向自己负责的历史文献区。
高大的书架间光线幽暗,只有高处窄小的气窗透进几缕微尘浮动的光柱。
寂静中,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翻阅声。
这里是他唯一能汲取“变量”的地方。
一年来,他像个幽灵般穿梭于书架之间,阅读、记录、推演。
小镇的地形图、人口档案、地方志、乃至一些涉及古老传说的野史杂谈……所有可能与那循环尽头的死亡产生联系的信息,都被他分门别类,刻印在记忆深处。
他不再是那个安静的图书管理员,他是被困在时间琥珀里的侦探,收集着每一粒可能破解诅咒的尘埃。
整理归还书籍是他的日常,也是他隐秘的仪式。
他熟练地抽出书页间的借阅卡,检查日期,将书放回它应在的位置。
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本厚重、封面蒙着深绿色漆布的地方志年鉴时,指尖传来一丝异样的触感——不是纸张的柔韧,而是某种更硬挺、更冰冷的东西,突兀地夹在书页深处。
周晦的动作停顿了半拍,呼吸在瞬间变得微不可闻。
来了。
每一次,毫无例外。
他面无表情,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出那张纸。
果然,是一张边缘裁剪得异常整齐的纸条。
材质奇特,仿佛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薄皮,触手冰凉,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韧劲。
上面没有任何抬头,没有任何落款,只有一行用某种深褐色、近乎干涸血迹般颜料书写的印刷体字迹,冰冷,工整,如同机器打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