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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域楚萧楚青山小说结局

六界三道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夜。广陵城。楚家宗祠。楚萧气恼的跪在地上。堂内幽暗枯冷,在外人看来,甚至还有些阴森,只三两缕黯淡的星辉斜入,零散的照在他身上,映出一道倔强也消瘦的背影。“萧儿,日后可不能再那般胡闹了。”楚萧的身侧,还有一人被罚跪,是个模样周正的中年,一身衣衫简朴,却生得一脸病态。“父亲,是楚恒先骂我杂种的,还说你是病秧子、说我奶奶是贱婢,我才揍他的。”列祖列宗的灵位都在,盖得住阴森,遮不住楚萧脸上的愤恨。“明知你爷爷最疼爱他,为何还与之动手?”楚青山不禁板了脸,“万事需忍让,为父平日怎么教导你的。”楚萧满心委屈,“爷爷偏心,都是他的孙儿,楚恒犯错在先,却罚我一人来祠堂跪着,还连累父亲一块受难。”听此话,楚青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唯剩一声叹,老爷子偏...

主角:楚萧楚青山   更新:2025-06-27 23: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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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萧楚青山的其他类型小说《帝域楚萧楚青山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六界三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广陵城。楚家宗祠。楚萧气恼的跪在地上。堂内幽暗枯冷,在外人看来,甚至还有些阴森,只三两缕黯淡的星辉斜入,零散的照在他身上,映出一道倔强也消瘦的背影。“萧儿,日后可不能再那般胡闹了。”楚萧的身侧,还有一人被罚跪,是个模样周正的中年,一身衣衫简朴,却生得一脸病态。“父亲,是楚恒先骂我杂种的,还说你是病秧子、说我奶奶是贱婢,我才揍他的。”列祖列宗的灵位都在,盖得住阴森,遮不住楚萧脸上的愤恨。“明知你爷爷最疼爱他,为何还与之动手?”楚青山不禁板了脸,“万事需忍让,为父平日怎么教导你的。”楚萧满心委屈,“爷爷偏心,都是他的孙儿,楚恒犯错在先,却罚我一人来祠堂跪着,还连累父亲一块受难。”听此话,楚青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唯剩一声叹,老爷子偏...

《帝域楚萧楚青山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夜。

广陵城。

楚家宗祠。

楚萧气恼的跪在地上。

堂内幽暗枯冷,在外人看来,甚至还有些阴森,只三两缕黯淡的星辉斜入,零散的照在他身上,映出一道倔强也消瘦的背影。

“萧儿,日后可不能再那般胡闹了。”楚萧的身侧,还有一人被罚跪,是个模样周正的中年,一身衣衫简朴,却生得一脸病态。

“父亲,是楚恒先骂我杂种的,还说你是病秧子、说我奶奶是贱婢,我才揍他的。”列祖列宗的灵位都在,盖得住阴森,遮不住楚萧脸上的愤恨。

“明知你爷爷最疼爱他,为何还与之动手?”楚青山不禁板了脸,“万事需忍让,为父平日怎么教导你的。”

楚萧满心委屈,“爷爷偏心,都是他的孙儿,楚恒犯错在先,却罚我一人来祠堂跪着,还连累父亲一块受难。”

听此话,楚青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唯剩一声叹,老爷子偏心,已非头一回了,谁让他们爷俩,出身不好呢?

“三少爷的奶奶,真是个婢女?”

“这还有假?老爷子当年酒后失德,临幸了她,太夫人得知,恼怒不已,命人将其丢入了井中,幸得老管家路过,才捡回一条命,那年冬天,她生下楚青山便去世了,到死,老太爷都没去看一眼。”

“她的命,够苦的。”

堂外,有窃窃私语声,乃两个看守宗祠的下人,夜里无所事事,头顶头的搁那嚼舌根子。

说便说了,还不时往堂内瞅一眼,这没娘疼的一父一儿,也是命途多舛,三天两头的挨罚。

想想也对,如楚家这等大族,最是看重天赋和血统,族内等级制度,也比普通人家森严的多。

楚青山和楚萧是婢女的后代就罢了,偏偏,在修炼上还少有建树,老太爷能待见他们俩才怪嘞!

命。

都是命。

回房。

睡觉!

两人看了天色,哈着手走了。

见他们走远,楚青山才揉着膝盖坐下,罚跪,家常便饭,有人盯着,就老实安分的跪那;没人在外站岗,便坐下歇会。

“他毕竟是你爷爷。”做父亲的,可不想孩子心中,埋下怨恨的种子,至少,楚家没有遗弃他,他跟孩子还活的好好的。

“嗯。”

楚萧埋头而坐,沉默不语,爷爷,一个本该慈和温暖的称谓,落在他心间,甚感苦涩。

他记忆中,爷爷从未抱过他,从未对他露过一丝慈祥的笑,倒是揍他时,一顿都没落下。

还是父亲看得开。

他这觉悟就差点意思。

“来,送你的。”楚青山坐近了一分,笑着递来了一物。

不是啥贵重物件儿,就是一枚黑色的小戒指,是他花三十文钱,在小摊上买的。

楚萧终是抬了头,眸中有光泽闪烁,打架打糊涂了,倒忘了,今日他十五岁生辰。

“愿我儿多福少难,一生安康。”给孩子戴上戒指时,父亲的微笑,是温和慈祥的。

“谢父亲。”楚萧咧嘴一笑,郁闷气一扫而光,对戒指哈了口气,还用衣袖擦了又擦,

“我名楚萧,字少天,楚家的三少爷。”

“你生的漆黑如墨,日后,便唤你墨戒。”

楚青山看在眼中,满是辛酸。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自小便是个无法修炼的药篓子,但凡他出息些,孩子也不用跟着他受冷落遭欺凌。

“老爹,我感觉已到突破的瓶颈。”楚萧已收了墨戒,盘膝而坐,待一番静心凝气,才默念心法,运功吐纳。

天地灵气有波动,如得召唤,通过他全身各大穴位,流入体内,而后被淬炼成一缕缕名为‘玄气’的氤氲之力。

这,便是玄修。

顾名思义,一种极玄乎的存在,可采五行之气,洗练筋骨;可取日月精华,滋养血肉。

可惜,他的资质太浅薄了,一身经脉又颇多闭塞,乃至今日,才堪堪修到先天第二重境。

先天,修行之入门境界,纵是入门,要求也极苛刻,须有灵根,与天地呼应,方能开辟丹府气海。

他出生时,灵根微弱的近乎不可探查,却也勉勉强强达到了标准,父亲就没那般幸运了,先天无灵。

想到此,他又不免生出怨念。

听下人们说,奶奶曾被丢入井中,伤了身子,也动了胎气,才致使父亲一出生便体弱多病。

若她老人家当年不曾遭难,父亲或许也能修炼,何至年年岁岁,与那药汤作伴,受尽了煎熬。

“不急,夯实一番根基,再行突破不迟。”楚青山笑道。

他无灵根,不代表就对修炼一窍不通,非但不是一窍不通,还在这个领域,颇有几分见地。

这都归功于他在族中的职位,一般而言,庶出且无天赋之人,都会被外派出去打理家族产业。

他是个例外。

缘因家族产业都关乎钱财,皆是肥差,他那几个兄长又怎会放过,无一不是派心腹把控,他们好从其间中饱私囊。

至于他,则被安排在族中的藏书阁,做了一名管事,近水楼台先得月,整日守着一屋子的古籍和卷宗,能不翻翻看?

特别是那些有关修炼的秘卷,他最为上心,因为能帮到楚萧,久而久之,他这个一介废体,也学出了不少修行的知识。

“那我再忍几日。”

楚萧说着,偷偷背过了身,埋着头,慌乱的擦拭着嘴角,还生怕父亲看见。

白天与楚恒那厮干仗,一个不慎,胸口挨了一拳,受了内伤,此刻还在溢血。

然,擦着擦着,便擦出了一桩怪异的事:小墨戒染了他的鲜血,竟蓦然吸收了。

也是这一瞬,他与之多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好似这枚黑黑的小戒指,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感亲切。

滴血认主?世间有那么些高阶法宝,需以血为媒介,铭刻烙印,书中记载与他而今之境况,貌似完全吻合。

而墨戒中的玄机,也在滴血认主之后,被他一眼洞悉,其内,藏着一片小世界,方圆约八百丈,灰蒙蒙一片。

“空间戒指。”

楚萧的眸,变的锃光瓦亮,呼吸都急促不少,他阅历浅薄,从未见过这等法宝,却从父亲口中,听过只言片语。

空间,涉及大神通,自有无穷之奥义,玄之又玄,空间类的秘宝,更是有价无市,世所罕见,一般人根本造不出。

也不知哪个好心的前辈,留此遗物,让父亲买了来,又让他捡了漏,虽然其内空空如也,但并不妨碍它是无价之宝。

“老祖宗保佑,我发财了。”


“天亮了,回家。”

清晨。

楚青山伸着懒腰起身,大步出了祠堂,后面那位比他生龙活虎,是一个跟头翻出去的。

路过的丫鬟见了,都露了怪异之色,这爷俩心态真的好,被罚跪了一夜,还能这般精神。

“楚恒,我真得谢谢你。”

楚青山走在前,楚萧则攥着墨戒,在身后偷着乐呵,顺便还感激了一番老冤家。

若非那货将他打出了内伤,若非嘴角溢出的血被墨戒所沾染,哪来这泼天的富贵。

造化。

大造化。

闻他偷笑,楚青山有一瞬回头,笑着问道,“儿啊!何事如此喜悦。”

“父亲,这戒指....嗯,今日天色不错。”楚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急,待他将空间法宝研究透彻,再寻个合适的时机,给父亲一个惊喜。

“最是清晨好时光。”

楚青山温和一笑,加快了脚步,

“你且先回,为父去一趟藏书阁。”

“得嘞!”

人逢喜事精神爽,楚萧的腿脚更轻快,一路都在搞些个小动作。

所谓的小动作,便是他频频的抬手,将一片片飘飞的落叶,收入小墨戒,心念一动,便又一瞬取出。

而后,便是怀中的铜钱,路边的鹅卵石,一句话,只要他能拿得动,只要墨戒装得下,啥都能往里塞。

当然。

活物除外。

嗯?

正走时,沉寂的墨戒,蓦的颤了一下,颤的楚萧下意识定身,一番左瞅右看。

通常,高阶法宝都颇有灵性的,不会无缘无故的有异状,“你是觉察了什么吗?”

四周无甚出奇,只一些假山碎石和花草树木,直至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柴房时,墨戒不止颤,还多了炙热之感。

“定有端倪。”人若来了好奇心,腿脚可麻溜了,他便见四下无人,一个健步飞跃,翻墙就过去了,活像一个小偷。

说是柴房,其实就是个放弃物的杂院,啥个破损的桌椅板凳啊!卖相不佳的瓶瓶罐罐啊!院中堆的哪都是,一片狼藉。

可就是这么个杂乱之地,让墨戒格外活跃。

有宝贝?

此念头一旦有了,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便如个考古专家,在院里转来转去,时而敲敲锅碗瓢盆,时而又掀开一堆草席,路过一片空地时,还跺了两脚。

完事儿,继续找。

良久,他才凑到墙角下,那有一口青铜鼎,也或者是个香炉,一身锈迹斑斑,半掩于泥土中。

诸如此等物件,他在楚家见过好几个,祠堂里就有,形状各异,大小不一,逢年过节烧香用的。

“就你了。”他未再挪开脚步,因为他看此鼎时,墨戒竟闪了一抹光泽,那还说啥?当场便给刨了出来,抱在怀中,上下扫量。

是一尊四足两耳鼎,色墨青,约莫酒坛大小,不知何等材质铸造,只知很沉重,得五六十斤,借着晨曦之光,隐约可见鼎体刻有龙纹。

墨戒对其有感应。

怕不是值钱的老古董?

“丢也是丢了,归我了。”

楚萧颇自觉,将龙纹鼎塞入墨戒,又翻墙出去了。

也是巧了,墙外有人路过,被他砸了个正着,是个青衫中年,其身侧,还跟着一个灰衣老者。

被砸的,就是身穿青衫的那位,此刻正郁闷呢?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多少有些窝火。

“叶天峰?”

楚萧心中一语,摇晃一步才站稳,识得这青衫中年,乃广陵城叶家的掌门人。

昔日,爷爷过五十大寿时,颇多家族都曾来楚府拜贺,他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就是而今再相见的场面,有点尴尬,也怪他,翻墙出来时,就该瞧瞧外面有人没。

“叶叔叔,没伤着你吧!”楚萧挠着头,讪讪一笑。

“少天,有门不走,翻墙作甚。”叶天峰倒也没怪罪。

“我在锻炼身体。”

“挺好。”

叶天峰自来熟,先拍了拍楚萧肩膀,又捏了捏楚萧胳膊,一番举动,颇像一位老师傅挑弟子,看看合不合适。

一侧,灰衣老者也在看,倒是没上手,就是捋胡须的神态,整的楚萧颇不自然,于是乎,他找了个说辞,溜了。

“有趣的少年。”叶天峰微微一笑。

“真要选这小子?”灰衣老者低声道。

“我已多番打听数月,此子秉性不差的,正适合领回家做女婿。”叶天峰意味深长道。

灰衣老者则在撇嘴,“恕我直言,你这选婿的眼光可不咋好,他的资质,也未免太平庸。”

“有天赋好的,楚家老爷子会同意?”叶天峰斜了一眼,“咱这小门小户的,你还挑上了。”

“话虽如此,但用一颗续命丹,招一个废柴少爷,值得吗?”灰衣老者揣了揣手,“那颗丹药,可是耗费了咱三五年的收成。”

“你懂甚?楚家出了个书院弟子,前途大好,一旦成了气候,可保家族百年不衰,与这等大族结亲家,有树好乘凉。”叶天峰说着,入了一个花园。

园中,有一身穿紫袍的老者,正坐在凉亭中,悠闲的喝茶。

他,便是楚家老太爷、楚青山的父亲、楚家的族长:楚沧元。

“老爷子,叨扰了。”还未进凉亭,叶天峰便笑着行了一宗礼。

“叶家世侄,坐。”楚沧元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楚家,满堂好儿孙哪!”叶天峰颇懂聊天,满面堆笑,专挑中听的讲。

楚沧元听得乐开怀,却也知叶天峰在奉承,一番好话说在前,必有事在后。

“此番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也无甚大事,就是想...提个亲。”

此话一出,楚沧元的眉毛,瞬时挑的老高,“以老夫所知,你膝下只有两女,提哪门子亲。”

叶天峰倒也懂事,先提起茶壶,给老头儿斟了一杯茶,才呵呵一笑,“来楚家招个上门女婿。”

“荒唐。”楚沧元一拍桌子,当场勃然大怒,“吾楚氏一族何等门楣,几时沦落到要送子入赘?”

“老太爷息怒,是晚辈唐突了。”叶天峰故作惊吓,忙慌从袖中掏了一个小玉盒,有浓郁的药香。

丹药,盒子里是丹药。

而且,还是补寿元的丹。

投其所好嘛!

如楚沧元这等上了年纪的人,最是惜命,若能多活几年,从来都是不在乎钱的,问题是,有些灵药,花钱也难买到。

续命丹?楚沧元不愧是一族之长,眼光就是毒辣,未打开,便知是其内何物,这灵丹好啊!补个三五年寿命不在话下。

不可否认。

这一瞬他心动了。

见楚沧元的脸色略有缓和,叶天峰直接戏精附体,随之就演上了,“晚辈知道,楚萧少爷乃您老的心头肉,实在是.....。”

“萧儿?”楚沧元听了,第一时间的感觉,竟没那般上火了,若是其他孙儿,除非家道中落,否则,拆了祖坟也不舍得送出家门。

但若楚萧。

那就不心疼了。

那个不争气的孽孙,要资质没资质,要天赋没天赋,十五岁的年纪,才修到先天第二境,比起他那个病秧子的父亲,强不了多少,属实让他丢颜面。

“你且回去,选个良辰吉日吧!”


楚家府邸靠近后门之地,有一小院子,布置并不奢靡,只一棵老树,一口古井,一套石桌石椅,外加三五间瓦房。

这,便是楚萧和楚青山在族中的住处了,楚萧是一路狂奔进来的,像一个刚偷完财物的盗贼,急着回家清点战利品。

而龙纹鼎,便是这趟的收获,关好了房门,他便迫不及待的搬了出来,老古董哟!天晓得遭了多少风吹日晒,卖相属实不景气。

老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能惹得空间法宝异动,这尊鼎绝非平凡之物,奈何他眼界低微,翻来覆去看了老半天,看不出哪里出奇。

噗!

有滴血认主之前例,他当即划破了手指,在鼎体上滴了鲜血。

然,不好使。

“方法不对吗?”

他嘀咕着挠了挠下巴。

病急乱投医,他今日干的颇专业,为撬出龙纹鼎的秘辛,用水泡、拿榔头砸、以火烧...甚至还张口咬了咬,嗯,硌牙。

到了,也未见这玩意儿,显露半分异样,却是他的小墨戒,如打了鸡血,甚是活跃,颤起来没完没了,且光泽闪个不停。

他悟了,神色变的意味深长,带空间的法宝,该是很坚硬的,巧了,龙纹鼎也是块硬骨头,它俩若碰一碰,能没别样的火花?

这般想着,他哈了哈拳头,戴墨戒的中指,还稍微朝外凸出了那么一分,而后,便瞅准龙纹鼎一处,挥拳砸了过去,以墨戒撞击。

磅!

铁器铿锵,洪亮震耳。

稳若泰山的龙纹鼎,终是有了反应,剧烈动颤,嗡嗡作响,看的楚萧双目雪亮,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对了方法?

路子没毛病,卖力砸就对了,他又挥舞拳头,一击比一击生猛,越砸越来劲,每有一拳落下,必有铿锵之音响彻。

院外,有路过的下人驻足,趴在门前,附耳聆听,大清早的,三少爷在作甚呢?哐哐哐的声响,咋听都像是在打铁。

嗡!

火星四射的龙纹鼎,怕是被打急眼了,发出了轰鸣。

刹那的一瞬,它如化身一轮小太阳,绽射了万道光芒。

楚萧猝不及防,被刺目的光辉,晃的俩眼昏黑,只隐约瞧见,有啥东西在眼前跳来跳去,好似一片虚幻却璀璨的小金字。

是金字,宛似一道道永恒不灭的烙印,一颗接一颗的镌入他的脑海,伴着神秘而古老的天音,谱成了一部恢宏磅礴的篇章。

“混、沌、诀。”

他的低吟,藏着无尽的惊愕。

功法,这竟是一部玄妙无穷的功法,是以‘混沌’为名,包罗万象。

对,就是包罗万象,因为,它能进化,而进化的养料,便是秘术玄法。

简言之,修混沌诀者,每学得一部秘法,它便强一分,学的越多越霸道。

也便是说,它没有上限。

这就牛叉了。

一部没有尽头的功法,若练至大成,不得霸天绝地?祖坟冒青烟儿了,一不留神儿又捡到宝了。

皆归功于墨戒,谁会想到,它有感知异宝的能力;谁又会想到,一口破烂的鼎,竟藏有绝世功法。

“宝贝,没给你撞疼吧!”楚萧呵呵一笑,一个劲儿的抚摸墨戒。

墨戒颇沉寂,没鸟他。

也得亏它不是人,若它能开口说话,定有一句:he...tui...。

楚萧一声干咳,笑的极尴尬,若非被整的没脾气,他也不会脑洞大开,用自个的空间戒指,去撞击那口油盐不进的龙纹鼎。

事实证明,撞的没错,真撞出个大机缘,能感知异宝,他小心思就多了,待悟透功法,便戴着墨戒去转转,兴许还能捡大运。

悟。

说悟就悟。

他收了龙纹鼎,也平复了心绪,如个老僧禅坐闭眸。

混沌诀玄奥,资质平庸如他,悟之如看天书,仅晦涩难懂的口诀,便念的他头晕目眩,乃至一昼夜,也未参出半分皮毛。

越是如此,他越是亢奋,既是无上的功法,又岂是那般容易参透的,但,若是有幸窥得其中三五分真谛,那就一飞冲天了。

“萧儿,记得吃饭。”

楚青山有早起的习惯,给孩儿做餐食,而后去藏书阁值守,今日也不例外,喊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

楚萧无回应,心神正在混沌功法中游离徜徉,直至肚皮一阵咕噜,才晕晕乎乎的跑出来,一顿狼吞虎咽。

随之,又窜回屋里。

其后几日,他皆如此。

一部混沌诀,给他整的废寝忘食,通常在入定状态,父亲几番呼唤都不见吭声,且还不时念念叨叨。

为此,楚青山没少犯嘀咕,自打那日被罚跪后,这孩子就举止反常,莫说出院子了,房门都少见出来。

“开整。”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

房中,楚萧宝相庄严。

悟法多日,他终是默念了心诀,真正意义上运转了混沌功法。

这一运转不打紧,九天之上顿的轰雷一阵,太多梦中人被惊醒。

他心无外物,俨然不觉,倒是楚青山,披着破棉袄,匆忙出了房门,打雷了,怕是要下雨,晾晒的衣物得收了。

诶?多看了一眼天色,他不禁愣在了小院中,也不知是童心未泯,还是闲的没事儿干,他竟杵在那,数起了星星。

只因今夜的星空,与往日不同,竟有那么一百零八颗星辰,如着了火,变的极为璀璨,宛似一盏盏照耀天地的明灯。

“三六天罡。”

“七二地煞。”

天之下,诧异声此起彼伏。

不知多少星象师,登高看天,亦不知多少占卜师,掐指演算,天罡地煞这般景象,真真怪异。

唔!

楚萧闷哼,额头青筋曝露。

混沌诀太霸道了,吸收灵气极快,且淬出的每一缕玄气,都如有神力加持,强悍无匹,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之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皆被其肆无忌惮的冲刷,那种堪比铁器击打的剧痛,疼的他直欲昏厥。

疼好啊!

疼便是极尽的打熬。

他这块锈铁需千锤百炼。

啵!

冥冥中,似有这么一声响。

进阶,强势突破先天第三境。

至此,他才吐出一口浑浊之气,当场虚脱。

第一次运转如此强悍的功法,小身板有些扛不住,瘫在床上,许久都不见动弹,只嘴角处,鲜血淌溢。

血是斑驳的,有细小污渍,看其体表,也蒙着一层粘稠的秽物,散发着腥臭之味,皆他体内炼出的杂质。

“不凡的一夜。”

他忙慌内视体魄。

变化是极大的:经脉粗壮不少,筋骨也更显坚韧,最奇异的是丹府气海,鸿蒙一片,徜徉其中的玄气,皆蒙着混沌色彩。

这还仅是肉眼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底蕴,也有颇多提升,如精神力,更加旺盛;如视力、听力和感知力,则更加细致入微。

“我是不是变聪慧了。”

楚萧低语,心境极感空明,往昔想不通的问题,此番再去琢磨,貌似也不是那般的深奥难懂了。

一切,都仿佛在他修炼此法后,变的简单了,按老辈的话说,便是一股真气冲天灵...特么开窍了。

“不错。”

楚萧咧嘴一笑,翻身下了床,在房中舞起了拳脚,炙热的眸光,如炬火般明亮,体内充斥的澎湃之力,更是让他都热血沸腾。

除此,便是饥饿,饿的他发慌,且胃口好的没话说,饭量也比先前大了不少,父亲留下的饭食,被一扫而光不说,还没咋吃饱。

合理。

非常合理。

混沌诀自他体内炼出了不少的杂质,自需营养补充。

他笃定,伴着自身体魄越发强劲,饭量必更加的惊人。

“三少爷,府外有人找。”

院门, 传来的呼唤。

许多时日了,楚萧终是出关了,那近乎脱胎换骨的体魄,走路都带风的,就是而今的形象,不怎么美观。

闭关太久,又废寝忘食,他这不是长胡子的年纪,嘴边却生了胡子茬,长发也略显蓬乱,如个逃荒的难民。

“三少爷早安,”有路过的楚家下人,见他都会问声好,待走过,则又颇感不适的捂一下鼻子,“什么味啊!”

楚萧四下看了看,抬起胳膊嗅了嗅,出来的太急了,未来得及洗漱,也没换一身干净的衣裳,难怪会惹人嫌弃。

“可有听闻,三小姐被选入太白书院了。”

“太白书院是啥地方?”

“那是咱大秦八大书院之一,与其他书院一样,皆是为守护大秦而生,从古至今,凡被其收录者,无一不是天赋绝佳之辈。”

“三小姐便是此等奇才,整个广陵城,只她一个,前途无量的,他年学成归来,莫说各家族长,连城主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

府门处,两杂役交谈正欢。

楚萧来的也巧,一字不差的听的真真切切,眸中掩饰不住的,皆憧憬与向往。

书院,修炼之圣地,凡夫俗子可进不去,楚家能出个书院弟子,真是祖上积德。

说话间,他已出府门。

入目,便见一红衣女子,翩然立于台阶下,衣袂和一缕缕的发丝,皆无风自动。

她生的绝美,却神情冷若冰霜,有那么一种独立云端、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

“这谁啊?”

楚萧一番打量,确定未见过。

红衣女子也在侧眸看,灵澈的眸中,闪过的是一抹轻蔑之光,尤其见楚萧一身邋遢,还不禁俏眉微颦,鄙夷之神态展露无遗。

父亲真个老眼昏花,竟是给她选了这么个货色当相公,他是资质极好,还是天赋上佳,从头到尾,哪点配的上她,只因他姓楚?

“姑娘,你找我?”楚萧试探性问道。

“楚少天,我看不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红衣女子轻唇微启,言语清冷。

一句话,整的楚萧一脸懵。

诚然,他是不咋有出息,也少有人待见他,但也不用大清早的,堵在楚家门口...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吧!

“我说.....。”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红衣女子冷冷一声,拂袖离去,只留一抹迷人的香风,以及在风中凌乱、且憋了一肚子国粹的的楚少侠。

不明所以挨了一顿骂。

能不上火?

“可认得那位。”楚萧看向了守门的杂役。

“叶柔,叶氏一族的大小姐。”杂役忙慌道。

“叶天峰的女儿?”


“招你惹你了。”

最后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叶柔,楚萧才挠着头回府。

他是说话算话的,说带墨戒转转,绝不食言,自家府邸便是第一站,他如个闲散的游客,在各个角落来回晃悠。

每到一处,他都会下意识的瞟一眼墨戒,期望他家多才多艺的小宝贝,能颤一颤,只要它有反应,便证明有宝物。

可惜,兜兜逛逛一大圈,无甚收获。

“我是不是太贪了。”

铮!

蓦的一声剑吟,听的楚萧耳膜一阵刺痛。

寻源头,才知来自演武场。

那是楚家子弟练武之地,每逢清晨,都热闹非凡,今日也不例外。

远远,便见一帮与他同辈的人,正围着一个白衣的少女,叽叽喳喳。

其名楚寒月,乃楚家的掌上明珠,被选入太白书院的那位,就是她了。

楚萧好奇,躲在假山后面,偷偷观望。

他看时,正见楚寒月单手掐诀,数十道剑气飞舞,颇显凌厉,纵隔着很远,依旧能觉逼人的剑威,他有理由相信,若挨一道剑气,会被当西瓜切了。

“半步归元,果然不是盖的。”

楚萧一声唏嘘。

修之五境,先天、归元、真武、通玄、天虚,一境一天地。

而她楚寒月,便是一只脚已跨入归元境的玄修,纵观楚家年轻一代,她也是唯一的一个。

如此年纪。

如此修为。

难怪能被选入太白书院。

“谁?”

楚寒月不仅资质绝佳,感知力还异常恐怖,觉察暗中有人窥看,一道剑气便劈了过来。

楚萧忙慌侧身,剑气是贴着他鼻尖斩过去的,得亏楚寒月准头不好,但凡偏一寸,他今日都得爬着走。

他是该走了。

再不走怕有麻烦。

“哪个在偷看?”

暴喝声响起,已有人冲来。

正是楚恒,人还未到,便觉一股炙热澎湃的火息。

楚萧走慢一步,当场被其拦下。

“我当谁呢?原是你个小子。”

楚恒冷笑,言语间多敌意。

他是个记仇的主,还记得上回在楚萧手中吃亏的事,即便对方被罚跪一夜,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楚萧火气也大,那日,若非有人拦着他,定把这货打成猪头。

“鬼鬼祟祟做什么,怕不是偷学玄法?”楚恒不由分说,一个大帽子就扣楚萧头上了。

楚家非一般家族,等级制度很森严,有些秘术,庶出子弟是没资格学的,一经发现,免不了惩戒。

“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用偷学?”楚萧撇了撇嘴。

“小杂种,找烧啊你。”楚恒大骂,掌心多了一团火焰。

“没教养的东西。”楚萧也是年轻气盛,俨然忘却了父亲的教导,当场撸了袖子。

“罢手。”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演武台方向传来了清灵的冷叱。

楚寒月发话了,她虽非楚家长孙,年纪也非最大,可她的话却极好使。

楚恒虽不怎么情愿,终究还是停下了,一帮楚家子弟,也没再跟着起哄。

“要打,上台来。”楚寒月淡淡道。

楚恒等的便是这句话,指着楚萧的鼻子,嗷嗷直叫,“小子,敢不敢跟我打?”

“怕你不成。”楚萧可不怂,冤家都骑他脖子上拉屎撒尿了,哪有怯场的道理。

“来。”

楚恒一步登台,烈焰汹涌。

上回,他是没想到楚萧敢与他动手,才失了先机,才吃了个大亏,时刻都想找个场子回来,今日,貌似就格外应时衬景。

有热闹看。

楚家子弟都围了上来。

唯有楚寒月,还立在台上。

很显然,她要扮演裁判的角色,当真有人下手没轻没重,是要制止的,伤了楚萧不打紧,若楚恒有个闪失,爷爷那怕是不好交代。

说到楚萧,她还瞥了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

楚家多青年才俊,这位除外,外人说起时,她都颇觉脸上无光,楚氏一族何等传承,怎就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子弟。

“可添彩头?”楚恒笑看楚萧。

“少废话,赌什么。”楚萧气势不减。

“不多,五十两。”楚恒戏谑一笑,随手解了腰间的钱袋。

“没钱。”楚萧穷都穷的不卑不亢,他一月俸银才三两,又要买修炼资源,又要给父亲看病,怎么可能有余粮。

“没钱好说。”楚恒笑的玩味,“若你输,爬着出演武场。”

“赌了。”楚萧说着,便开始活动手腕,还狠狠扭了一下脖子。

若打其他子弟,他远不够看,若对手是楚恒,他还是颇有自信的。

楚家孙子辈颇多,他的修为若排倒数第一,那这位,便是倒数第二,之所以备受宠溺,是因其降生时,有一道异彩,被爷爷和家族视为祥瑞。

除此,他俩半斤八两。

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看。

而今的他,可不是半月前的楚少天。

轰!

阵仗拉开,楚恒气息一瞬暴涌,看的楚萧眉毛微挑,“先天五境。”

难怪这小子,今日如此嚣张,原是修为有精进,俨然已比他高两重。

“看招。”

楚恒嘶声暴喝,快速结印。

登时,战台风云大作,有七八个拳头大的火球,从半空砸下。

楚萧则一声冷笑,楚恒与人干仗的路数,他可太熟悉了:看招、结印、放火。

因为,后面还有更大的火球,纵是烧不死人,砸也能给对手砸个生活不能自理。

知己知彼,他这回可不当活靶子,一脚猛地蹬地,宛如一头凶兽,径直扑了过去。

诶?

楚家子弟见之,神情奇怪。

平日,他们可没少见这俩约架,前者属雷,后者属火,一旦开战,便是雷剑与火球的对轰,可今日,楚萧却一改往昔的打法。

楚恒也怔了一下,他都准备用控火术,碾压楚萧了,何成想,对方不结印不施法,如个愣头青就冲过来了,而且,速度还极快。

快就对了,混沌诀可不是白练的,虽改不了楚萧的血统,却激发了他的潜质,无论是体魄,还是反应力,皆有极大提升,远甚先前。

轰!砰!

天降的火球,已一颗颗落下,不分先后的砸在战台上。

楚萧则来回闪身,险之又险的避过,强行杀至楚恒近前。

“你.....。”

楚恒一步后退,顿时乱了阵脚,不知该继续结印,还是扭头就跑。

事实上,结印与否,跑与不跑,已措手不及的他,都快不过楚萧了。

“呔,想啥呢?”

楚萧这一拳,多少带点私人恩怨,用了十分的力道,直打的楚恒身形趔趄,蹬蹬后退的神态,一脸郁闷加惆怅。

咱就说,楚家是不是属咱哥俩最不争气,你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难得上台干一仗,你他娘的咋不按套路来呢?

走你!

不及楚恒站稳,楚萧便又追至近前,不由分说,迎头便是一个大嘴巴子,还是十分的力道,脸都给人打歪了。

胜负已分,楚恒飞出了战台,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重重砸在地上,一口气没喘顺,差点看见他太奶。

昏厥。

妥妥的昏厥。

“这就...完了?”

台下人都俩眼圆溜。

开打至今不过三五瞬,战斗结束之快,超乎想象。

莫说他们,就连身为裁判的楚寒月,都皱下了俏眉。

诚然,楚恒擅远攻不擅近战,哪怕被钻了空子,可境界摆在那,先天五重对先天三重,修为占了绝对优势,败的也未免太干脆。

“我赢了吧!”楚萧看了看台下,见楚恒未再起身,便很自觉的收走了其钱袋,五十两...换算成每月的俸银,够他与父亲吃一年了。

果然。

还是打架来钱快。


楚萧再现身,已是藏书阁。

那,是一座宏伟的阁楼,掩映于幽深宁静的假山中,是一个极好的修身养性之地。

其内多书籍古卷,皆楚家祖辈收集来的,足十万之多,囊括天文、地理、史册、修炼心得...可谓五花八门。

楚青山是在的。

楚萧来时,他正坐于柜台一侧,提笔作画。

这,便是藏书阁管事的职责,平日里在此值守,谁谁造访,几时来的,何时走的,是否有借书,可有归还,他这都得记录在案的,稍有差池,便会扣工钱。

“萧儿,怎跑这来了。”楚青山笑道。

“我...随便转转。”楚萧一笑,见阁内无人,便凑到了柜台前,欣赏一番父亲的画作。

倒也不是画,而是一张地图,大秦的地图,有名的长川大岳和城关古镇,其上都有标准。

父亲颇有几分文墨,画的也颇精细,放眼看过去,好似大秦的江山,能在画中,一览无余。

大秦分四大地域:东陵、西岳、南疆、北境,而广陵城,便在南疆的边陲。

对其,父亲描绘的最醒目。

“可知八大书院分别在何地?”楚青山又提笔蘸墨,笑的温和。

“不知。”

“皓月书院在东陵。”

“太白书院在南疆。”

“摘星书院在西岳。”

“青锋书院在北境。”

“玄幽书院在东南。”

“云霄书院在西北。”

“紫禁书院较靠近东北。”

“天鼎书院则在四域交界。”

楚青山不止是个慈祥的父亲,也是个称职的师傅,讲的颇详细,且每说一地,都会在地图上勾勒出几笔,以便更直观。

楚萧也好学,静心聆听,也看的真切,父亲虽非玄修,却有远大的志向,便是在有生之年,走遍大秦境内的每一座山川。

“修行,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见孩子一身邋遢,嘴边还长出了胡子茬,楚青山告诫了一番。

“谢父亲教诲。”

楚萧笑了笑,顺着一排书架,去了深处,今日来此,可不是闲逛的,也不是与父亲唠家常,是来借秘籍的。

往昔,他资质太浅薄,一个《控雷术》就练了好几年,而今灵窍大开,且有能进化之法,可不得多学些本事?

咳咳...!

藏书阁幽静,才显得楚青山的咳嗽声,格外刺耳。

楚萧听的心疼,拳头不觉紧攥,心中已有诸多盘算。

传闻,世间有那么一种灵丹妙药,能让先天无灵之人,生出灵根,他要找那灵药,帮父亲走上修行路,如此才不惧病魔荼毒。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提升自身实力,世道远非地图所见,一派祥和,凶险万分的,外出找灵药,需那强有力的底蕴做支撑。

不多时。

他停在了一个书架前。

其上,摆满了古卷,皆为秘法,种类虽然繁多,却都是入门级,高阶的秘术,楚家也不会放在此地,原因也简单,怕外人偷学。

“穿云剑诀。”

他随手拿了一部。

剑术,最基础的那种,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五个招式。

莫看它品阶低,练到登峰造极,杀伤力还是异常强悍的。

自然,秘术终究是外力,得看是谁施展,根基才是最根本。

“破空拳。”

他拿起的第二本,是一部拳谱,招式也简单易懂,首页对其的介绍,是注重近身搏斗。

此法,他甚是喜欢。

与人干仗,拳拳到肉才热血。

喜欢归喜欢,他还是工工整整的放了回去。

“八卦奔雷掌。”

第三部,他拿起时,有零碎的灰尘散落,也不知放在这多少年了,书页早已泛黄,字迹模糊不堪。

此法甚好,名号颇响亮,品阶也不低,至少,高过《破空拳》。

可惜。

它是残缺的。

“御冰术。”

“七星箭诀。”

“混元三指功。”

他如个买客,挑挑拣拣。

经他手的诸多秘籍,基本都原位摆回,最后,只将一部破旧的古卷,摊在手中埋头翻阅。

《惊鸿步》...身法类秘术。

这个,甚合他意。

或者说,他就是奔着此等玄法来的,老话说的好,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若腿脚足够麻溜,遭遇强敌时,是能保命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如今日,与楚恒对战,但凡他速度慢一分,都避不过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球,随便挨一记,就够他喝一壶的。

“就你了。”

楚萧揣起了古卷,转身离去,直至走出很远,还不忘回头望看。

那些个刀法啊!剑术啊!他并非瞧不上,也都想学的,技多不压身嘛!

然,人之精力有限,贪多嚼不烂,待练好《惊鸿步》,再修其他的不迟。

“借走需爱惜,切莫损坏。”楚青山是个严格的管事,亲儿子借书,也记录在案。

“明白。”

夜幕降临。

爷俩才出藏书阁。

半道,楚萧拐了个弯,去街上溜达了一圈,归来时,一手拎着三壶好酒,一手提着两只烤鹅,香喷喷的。

赢钱了,改善一下伙食,至于比斗一事,他半字未提,若让父亲知晓,他又把楚恒揍了,少不了一番训诫。

饭后。

他便化身武痴,静心修炼《惊鸿步》。

人开窍了就是好,天赋大有长进,学啥都快了,便如这部秘术,若放在以往,没个三五月时光,是琢磨不透的。

此番,前后不过小半月,便已悟出精髓,三两步踏出,脚下如有风,传说中的悟性,正在他的岁月里,绽放异彩。

“这孩子....。”

楚青山可不是瞎子,见楚萧彷佛一阵疾风,在园中忽东忽西的嗖嗖乱窜,他有些难以置信,看的久了,心神还不禁有些恍惚。

不知从哪日起,他家的娃似变了个人,特别是那双眸,比之先前,清澈中多了几许深邃,连闪烁的目光,都蒙上了一层名为‘聪慧’的色彩。

“增强了。”

楚萧的低语,藏着诸多喜悦。

所谓增强了,是指他的混沌诀。

自习得《惊鸿步》,他能清楚觉察混沌诀的强度更甚往日,他对《惊鸿步》的参悟越深刻,此功法便愈强。

时至今日,每有一个大周天运转下来,他便觉脱胎换骨一次,感觉不要太美妙。

这,还只是一部入门级秘术,若是高阶的法门,增幅必定更多。

“妙哉的混沌诀。”楚萧嘿嘿一笑。

尝到了甜头。

便也有了盼头。

他已有些迫不及待了,想看混沌诀进化后的模样,定是霸道非常的。

前提是,有足够的养料,只一个《惊鸿步》,还远远不够,他需学更多术法。

终有那么一日,这颗混沌的种子,会伴着他越学越多,而长成一棵参天的大树。

“这次,选剑术。”

“不,选那部刀法。”

清晨。

楚萧出房门时,容光满面。

《惊鸿步》,已在他刻苦的修行中,练出些许火候,缺的是实战磨练,是时候学新秘法了。

学,他要将藏书阁陈列的法门,一口气学完,若爷爷见他长进,说不定会赏他一部高阶法门。

啪啪啪...!

距离后门较近,就这点不好,街上有人放炮仗,都清楚可闻。

“谁家娶亲。”楚萧才坐在饭桌前,便听闻街上的敲锣打鼓声。

“吃饭。”

楚青山递来了碗筷。

楚萧顺手接过,随眸看向了院门,有嘈杂的脚步声。

果然,下一瞬门就被推开了,有一灰袍老者走入,气息隐晦,衣袍无风而自动。

楚萧认得他,乃爷爷的内务管事,府上人都唤其王阁老,以示对其尊敬,缘因此人,甚得老太爷信任,而且,修为还不低。

他很意外,这么一号人物,竟有闲情逸致来小门小院,要知道,平日里想见其一面都难呢?

看过灰衣老者,他又扫了一眼门外,聚了一堆人,有丫鬟也有杂役,不止交头接耳,还指指点点,机智如他,都搞不懂这是啥个局面了。

“阁老,您怎的来了。”楚青山忙慌起了身,姿态颇谦卑。

王阁老未答话,无视楚青山,只看楚萧,“三少爷,该走了。”

“走?”楚萧一脸不解,“去哪?”

“叶家。”王阁老话说的不咸不淡。

闻之,楚萧和楚青山对视了一眼,方才问道,“去叶家...作甚?”

“自是做上门女婿。”

“上门?”楚青山一怔。

“女婿?”楚萧也一愣。


广陵大街,一眼望去全是人。

叶家接女婿了,整的红红火火。

“楚家这等大族,竟然舍得自家孙儿做上门入赘?”

“这有何舍不得的,楚萧一个庶出,无甚存在感的。”

凑喜气的不少。

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明白人,特别是老一辈,捋胡须的神态都极为深沉。

楚沧元可是个好面的人,楚萧纵是庶出,那也是亲孙子,这般送出家门,私下里必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无需去打听,便知叶天峰下了血本,招这么一个废柴少爷,目的自也昭然若揭:抱楚家的大腿。

要说今日的街上,什么最鲜亮,哪个都比不过那顶八抬的大花轿。

要说此刻谁最想口吐芬芳,哪个也比不过楚家三公子,他不是大姑娘,头回坐这玩意儿,多少有点受不了,且还是被五花大绑的。

“老头儿,你绑我作甚。”楚萧一边挣扎,一边看窗外。

“怕你跑了。”说话的是个老者,一袭紫袍,紧跟着花轿。

楚萧是见过他的,乃叶天峰的贴身管家,叶家来接亲,就是这位把他拎上花轿的,还给他绑了好几圈。

他是想跑来着,可这老家伙,修为太高深,也不知往他后背,贴了一道什么符,竟封他玄气出不得丹田。

“老夫姓秦名寿,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紫袍老者又补了一句,一脸笑呵呵,弦外之音便是:我是不是比你楚家的王阁老,和蔼可亲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楚家那般多年轻翘楚,为何偏偏选我这个最没出息的。”楚萧还在挣扎,闹的花轿都一阵摇晃。

“那些个青年才俊,你爷爷也得舍得才行。”秦寿微微一笑。

听这话,楚萧瞬时没了言语,一时也未再动弹,本是闪烁火苗的双目,也在这个刹那,失了几分光泽。

他已有许多年没哭过了,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却忍不住的想嚎啕大哭。

爷爷!

还是那个本该温和慈睦的称谓,落在他心间,前所未有的苦涩。

他楚少天是有多十恶不赦,竟让他老人家这般不待见,乃至被送出家门的当日,连一顿饱饭都吃上。

终究是他想多了,还想着如何提升修为,让爷爷另眼相看,殊不知,他这孙儿自始至终,都可有可无。

见他如此,秦寿意识到言语不当,忙慌笑了笑,“家主说了,定会好好栽培你的。”

楚萧未答话,只微微侧过脸,埋首垂眸,喃喃的喊了一声父亲。

他被蒙在鼓里,父亲又何尝不是?他爷俩,究竟走的这是什么路。

“爹。”

同为他人的孩儿,楚青山也在呼唤他的父亲,跪在锦绣园外,喊的声嘶力竭。

围观之人颇多,叹息者有,幸灾乐祸者也一抓一大把,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

“丢人现眼的东西,把他给我拖到宗祠去跪着。”花园中,传出了楚沧元的暴喝。

“人呢?”

同为他人的父亲,此刻上火的可不止他一个,如叶家家主叶天峰,此刻也正大发雷霆,桌椅板凳,茶壶酒杯,碎了一地

好不容易与楚氏一族结亲,接亲队伍都在来的路上了,满堂宾客也都就坐了,就等拜堂成亲了,关键时刻...大女儿不见了。

对,就是不见了。

方才还在房中锁着呢?

眨眼功夫,人没了。

逃婚,妥妥的逃婚,把他这个起早贪黑的爹,晾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给我找,绑也得绑回来。”叶天峰骂道。

“已...已派人去寻了。”一个白衣美妇小声道。

她名麻姑,也是叶府管家,与秦寿乃两口子,一个主外一个管内,若大小姐出嫁,自是她去送亲,但若是接姑爷,自是相公出马。

“多半已跑出了广陵城。”见叶天峰着急上火,她又补了一句。

我了个亲娘嘞!叶天峰一口气没喘顺,不由捂了胸口,“瑶儿呢?”

“在府门口迎客。”

“唤她过来。”

“老爷的意思是...让二小姐代替大小姐拜堂成亲?”麻姑试探性问道。

“难不成我上?”叶天峰扯着嗓子便骂。

麻姑美眸瞬时一亮,忙慌退去,口中还嘀咕着什么,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位姑娘虽只差一岁,却生的七八分像,精心打扮一番,外人很难认出的。

“列祖列宗,是我不孝。”

叶天峰那个唉声叹气。

叶氏一族,已是十八代单传,传至他这一辈,膝下无儿,只有两个丫头。

奈何,功法怪异,再生不出子嗣,不招婿能行?百年之后,谁来继承这份家业。

庶出也好。

资质差也罢。

楚萧毕竟姓楚。

真等他叶家有危难的那一日,有这般关系,或许便是救命稻草,出了书院弟子的大族,哪家敢不给几分薄面。

一族之长。

他的良苦用心哪!

“我?”

“拜堂?”

叶瑶听闻时,也如那日在家门口挨骂的楚萧...一脸懵。

也不及她反应,便被麻姑拽了进去,且还拽的结结实实。

大小姐已经跑了。

二姑娘可不能再整丢了。

救急啊!事关叶楚两族的颜面,缺个新娘,可不得赶鸭子上架?

“来了。”

两人才走,便见迎亲队伍。

看热闹的依旧不少,尤属街头的乞丐,三五成群,一路都跟着,叶家门楣也不低,或许不管饭,跑来讨几枚喜钱,还是可以的。

“姑爷,出了这花轿,你可不能瞎胡闹。”秦寿敲了敲花轿,嘱咐了一声,宾客如此多,此若一个想不开,当街撒泼,两家可就没脸了。

楚萧低头不语。

在秦寿看来,沉默便是默认。

事实上,他是个戏精,可千万别给他松绑,也千万别揭掉封他玄气的符咒,不然,他真会撒丫子跑的。

既然楚家不要他,那便带着父亲走,天大地大,总有他们容身之处,给他时间成长,往后余生,能护父亲周全。

嗖!

秦寿拂袖,解去了绳子,也拿下了符咒。

“就是现在。”楚萧眸光闪射,一步跳出了花轿。

嗯?

正当他撒腿要跑时,他那沉寂多日的墨戒,猛地颤了一下。

不止颤,这小玩意还好似变成了一块结痂的岩浆,异常烫手。

宝贝!

叶家有宝。

“晚几日再走不迟。”

节操值几个钱。

院中皆宾客,各个满面春风,可那笑容之下,却都对楚萧暗藏鄙夷。

强者为尊的世道,入赘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若非碍于叶楚两族的面子,讥讽之言多半已是满天飞。

“这娃子,竟不怯场。”

“楚家的子弟,再不济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嘲讽的话,少有听闻,倒是窃窃私语声,多有响彻。

一个上门女婿无伤大雅,期间涉及的利益都看的通透。

“真多熟人。”

楚萧踩着红地毯,一路瞧见了不少熟人,都曾去给爷爷拜过寿。

不过,他进来可不是认亲戚的,是寻宝贝的。

说来也怪,自入了叶家,墨戒就变的格外不正常,时而颤动,时而沉寂,时而温凉,又时而炙热。

难不成,那件宝物并非静止不动的?对,定是如此,因为超越一定距离,他家小宝贝是感知不到的。

“找回大小姐了?”

人群中,秦寿寻到了麻姑。

麻姑不语,只附耳一言,听的叶府大管家嘴角一扯,要不咋说叶天峰是一族掌门呢?关键时刻就是不走寻常路。

提及叶天峰,也不知是真欣喜还是装的,笑的合不拢嘴,得亏他有俩女儿,不然,叶家会成为广陵城最大的笑柄。

他折了面子不打紧,若楚家一个不爽,往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新娘到。”

伴着高亢的呼声,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莲步翩跹而来。

正是假扮叶柔的叶瑶。

楚萧第一次坐花轿,她也是第一次穿嫁衣,都是赶鸭子上架,楚少侠心境杂乱,她这小心肝,此刻也怦怦直跳。

为了不露馅,她只得尽力去演,将姐姐清冷高贵的气质,演的惟妙惟俏,任谁瞧了,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叶家长女。

楚萧终是站正了,还偷摸看了一眼身侧的新娘。

那日,被叶柔堵着门大骂,他今日终是得了答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亭亭玉立的一姑娘,谁愿嫁一个自己不想嫁的人。

他在看,叶瑶也有侧眸,叶家娶亲,她是不用戴红盖头的,能清晰望见楚萧面庞,倒也没外人说的那般不堪,至少生的不丑。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不管楚萧愿不愿,他这个新鲜出炉的上门女婿,都被当做“小媳妇”,送向了洞房。

叶瑶则逃离了大堂。

她的戏演完了。

“莫看了,她已为人妇。”

望着叶瑶离去的背影,不少人青年才俊,都变的魂不守舍了。

叶家的大小姐,那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们也稀罕的很呢?

偏偏,叶楚两族结了亲家,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惆怅才怪。

“喝。”

宾客入席。

酒香弥漫。

场面好不热闹。

那貌似跟楚萧没啥关系。

此刻的他,正被下人引着,一路左拐右拐,奔向那所谓的洞房,以免出乱子,秦寿是一路跟着的,就怕姑爷也整丢了。

“那便是大小姐的住处。”

“二小姐的院子就在隔壁。”

无需介绍,楚萧也已望见了,池塘那头,有两座娟秀的小别苑,并排立于林间,其中一座铺挂满了红绸,甚是喜庆。

对此,他倒不怎么在意,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件宝物,可惜,自离了大堂,他的墨戒便如睡着了一般,啥动静都没了。

咔嚓!

秦寿颇称职,给楚萧送入了洞房,还很贴心的上了一把锁。

来前,老爷有交代,可千万看好这小子,别一不留神跑没影了。

“咋还锁门嘞?”楚萧喊了一声。

“怕你跑了。”还是这番话,秦寿说的笑呵呵。

跑?

不不不。

楚萧可没想着跑,未寻到宝贝之前,他可舍不得离开叶家。

“且先喝口茶。”秦寿并未久留,留下一语,便又匆匆走了。

房中。

楚萧一阵惆怅。

大喜之日。

上花轿被绑。

入洞房被锁。

上门女婿的待遇,果是妙的清奇。

良久,他才平复心绪,好奇的扫量洞房,也不知谁布置的,颇有诗情画意,加之空气中飘溢的一抹女子香,给他一种人生如梦的错觉。

傍晚。

待最后一位吃席的宾客,摇摇晃晃的走出叶家府门,这场婚礼才落下帷幕。

喧闹一日的叶家府邸,终是堕入了平寂,只下人和杂役有条不紊的打扫庭院。

“可有柔儿的消息?”叶天峰还没缓过劲儿呢?瘫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揉眉。

“杳无音讯。”回话的是麻姑。

“那便继续找。”叶天峰又开骂。

麻姑未多言,而今这般光景,可不好触老爷的霉头哟!俯身退了出去。

没走的是秦寿,往前凑了三两步,先提壶倒了一杯醒酒的茶,后才小声说了一句,“姑爷还在房中锁着呢?是否让二小姐.....。”

他的话,没说下去,因为叶天峰已斜眼看来,虽未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咋个意思,还想让我家小女儿替大女儿洞房不成?

“好歹是楚家的人。”秦寿讪讪一笑,“总不能一直锁在房中。”

“那你不会给他找点事干?”叶天峰怕是喝高了,骂的脸红脖子粗。

“明白。”

呼!

楚萧早已盘膝坐下,静心运转功法,俨然不觉天色已晚。

直至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才蓦的开眸,正见秦寿开锁进来。

“姑爷,还没睡呢?”秦寿真和蔼可亲,话说的一脸笑眯眯。

楚萧没吭声,就那般直勾勾的盯着这位叶府的大管家。

洞房花烛夜啊!新娘的影子都未瞧见,却来了这么个糟老头子,还一本正经的问我...还没睡呢?

媳妇不来我敢睡?叶柔本就看他不顺眼,这若一个荒神儿睡着了,睡梦中,怕是有被阉了的可能。

意识到自个说了一句屁话,秦寿一声干咳,慌忙补了一句,“那个,大小姐功体有恙,方才闭关了。”

“修炼要紧。”楚萧说这话时,竟狠狠松了一口气。

“对,修炼要紧。”秦寿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玉瓶,“此乃玄灵液,有拓脉固体之效。”

“给我的?”

“老爷说了,既入了叶家,自当好好培养。”秦寿当即一笑。

“这...怎么好意思。”楚萧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接下。

灵液。

精粹之物。

价格极昂贵。

他只闻过味儿,还从未吃过,没想到叶家竟是这般大方。

“早歇息。”

此番,秦寿未锁门。

按他所想,只要这小子脑子没进水,稍微那么一想,便不会再寻思着往外跑了。

再说了,跑能跑哪去,回楚家?以他的资质,已入赘叶家,被撵出来可能性较大。

香。

真香。

楚萧已拔下瓶塞,放在鼻前嗅了嗅,药香味甚是浓郁,沁人心脾,便一整瓶的玄灵液,全灌入了口中。

灵液入体,便如一汪汪温和之泉,在三两瞬间,淌满他的奇经八脉,再功法运转,奇异的药力,一点一滴的融入了他四肢百骸。

确如秦寿所言,有滋养经脉骨骼的神效,只一小小瓶,便让他浑身通透,更是将他修为逼至瓶颈,一鼓作气,当场破入先天第四境。

“甚好。”

楚萧舔了舔舌头,咧嘴一笑。

玄灵液,真真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若每日喝上三两瓶,他的修为定突飞猛进。

美事,想想便好了,稀有之物,哪能当饭吃,家大业大如楚家,也经不起消耗。

峥!

伴着一缕星辉斜入洞房,久无动静的墨戒,毫无征兆的颤了一下。

宝贝!楚萧眸闪精光,豁的起身,门都不带走的,翻窗户就出去了。

入目,便见一道雪白的影子,唰的一声自他眼前掠过,一跃上了房檐。

那是个啥?

像是一只狸猫。

也或是一只兔子。

很白,生的如雪一般白,周身有一缕缕灵气徜徉,小灵兽无疑。

就是它,惹得墨戒躁动不已,距离越近,颤的越欢实,都冒烟了。

唰!

许是受了惊吓,小灵兽撒腿就跑,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窜出了小别苑,落在了隔壁房顶。

哪跑?

楚萧随后便到。

随之,便是咔嚓一声响,该是房屋年久失修,也或他追的太紧,乃至落下时的力道重了些,竟一脚给人房顶踩了个大窟窿。

一时间。

啥个房梁。

啥个青砖瓦片。

连带他一道,都跌了下去。

“我.....。”

“谁?...啊!”

有人,房中有人,一声惊厥的轻叱后,便是一道吃痛的低吟。

正是叶瑶,前一瞬才宽衣解带;这一秒,便被砸了个七荤八素,本是恬静优雅的闺房,也在霎时间,变得狼藉一片。

唔!

楚萧灰头土脸,龇牙咧嘴。

谁建的房子,怕不是偷工减料了。

“起开。”

谁家掌上明珠还没几分小脾气,被稀里糊涂砸了一通的叶瑶,便一个玄气波动,将压在她身上的那位,震翻了出去。

至此,她才看清来人。

“姐夫?”

“误...误会。”

楚萧踉跄爬起时,一步都没咋站稳的,鼻孔还有鲜血淌溢,知道的是他摔的太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了些啥香.艳的剧目。

的确,房中画面美不胜收。

几乎一丝不挂的叶瑶,就搁那站着,脸颊绯红,美眸冒火,慌乱之下披的一件衣裳,显然遮不尽她那玲珑别致的身段,洁白柔嫩的肌肤,即便染了尘土,依旧泛着迷人的光泽,哪个看了不上火?


月下。

楚萧一手捂着老腰,一手擦着鼻血,一瘸一拐的回了别苑。

洞房花烛夜,没等来新娘,却被小姨子一顿好揍,第一天来叶家,就整的如此尴尬。

所幸,宝贝终是有了着落。

那小灵兽,定有不凡之处。

亦或者,其身上有不凡之物。

明日,找人打听一番,至少先弄清楚是谁养的。

这般想着,他寻了个凉快地,盘膝闭眸,功法随之运转。

轰!

奇异之景,第二次在星空演绎。

还是那一百零八颗星辰,时隔多日,又着了火,如一盏盏明亮的灯,将缥缈虚无,映的璀璨生辉。

“吾掐指一算,将有厄难降临。”

“如此浩瀚之景,分明是大吉兆。”

天之下,话语声此起彼伏。

此番,连大秦皇族都被惊动了,不知召集来了多少星象师和占卜师,奇景不常有,是福是祸,总得讨个卦象,星辰咋就着火了呢?

一夜无话。

转眼黎明。

清晨,秦寿早早便来了。

老爷说了,给姑爷找点事儿干,可不能当耳旁风。

他得把姑爷的日后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满到没空想媳妇。

楚萧是在的。

他这人..认床,初来乍到,没睡好,出房门时,哈欠一个接一个,其他没啥,就是左眼的淤青,乍一看颇影响美观。

秦寿看的神情怪异。

方才路过隔壁,一堆下人正帮二小姐修房子。

而今见姑爷,又是此等熊样,昨夜,叶家进贼人了?

“阁老,早。”

“姑爷,你这是....?”

“起猛了,摔了一跤。”楚萧说起瞎话,半分不脸红。

“那你这摔的...还挺准的。”秦寿语重心长的捋了捋胡子,上茅房?还摔了一跤?骗鬼呢?你这张脸,分明是撞人拳头上了。

他未刨根问底,倒背着手,悠闲的迈开了脚步,“随我来,老夫带你去叶家宗祠上香,顺便,领你在府中转一转。”

楚萧腿脚倒也麻溜,快走几步追上,废话一句没有,直奔主题,“阁老,府中是否有一只白色的野猫,灵气缠绕,身如疾风。”

“无甚野猫,大小姐养的白狐貂,倒是有一只。”秦寿说着,还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小湖泊,湖中心,建有一座小凉亭,“那是凤袖亭,先夫人还在世时,常在其中刺绣。”

“白狐貂。”楚萧一声低语,难怪那小灵兽瞧见他,撒腿就跑,大半夜的,一个陌生人睡在主人的房中,小家伙该是吓坏了。

“此乃藏书阁,存有诸多古籍,平日若闲来无事,可来此修身养性。”路过一座阁楼时,秦寿介绍了一番。

楚萧踮脚看了一眼,眸光闪烁。

藏书阁好啊!其内定有不少秘术。

“演武场,比不得你楚家的宽阔。”

秦寿又指了一处,顺手还掏了烟杆,塞满烟丝,便是一阵吞云吐雾。

楚萧跟在其身侧,鼻子耸动。

烟雾并不呛嗓子,反而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嗅的他眼前一抹黑。

待双目清明,眼前景象已大变,不再是演武场,而是一座寒风肆虐的山峰,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这.....。”楚萧迈出去的脚,忙慌收回。

“淡定。”秦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萧只觉体魄一颤,山峰和悬崖的景象,已变回演武场。

‘幻术。’愣过之后,他看向了秦寿,尤为关注这老头吞吐的烟雾,绝对有端倪,方才他就是嗅了这等烟气,才心神失守的。

“感觉可好。”秦寿笑看楚萧。

“这是迷魂香?”楚萧小声问道。

“修为不高,见识倒不浅。”秦寿微微一笑。

“听父亲提及过。”

“此乃最低级的迷魂香,你竟都扛不住,若哪日遭遇幻术高手,不得任人拿捏?”

“那...如何防幻术。”楚萧虚心求教。

“人会中幻术,无外乎几个媒介,嗅觉、听觉、视觉、触觉....防不胜防,想不在幻术领域栽跟头,最直接的法子,便是提升自身底蕴,若精神力足够强大,亦或心智坚如铁石,许可到免疫幻术。”秦寿如个博学多识的老师傅,不紧不慢的传授心得。

这,也是家主交给他的任务。

楚家三少爷根基太弱了,欲培养成才,可不得时时刻刻在其修炼路上,添砖加瓦。

“谢阁老教诲。”楚萧眸光真挚。

“你的路,还很长。”秦寿收了烟杆。

修炼非一朝一夕之事,得一步步来。

根基弱无妨,勤学苦练,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那是家主的院子,是不是很气派。”

“由此向南,拐个弯,便是叶家后门。”

“紫竹林,叶家禁地之一,外人不得踏入。”

秦寿真一个敬业的导游,每到一处,必有一番言语。

楚萧则如一个小跟班,老管家的交代,他都铭记于心。

各家都有各家的禁忌,他得记好了,就像那紫竹林,既为禁地,定藏有不少机关和禁制,妄自入内游逛,怕是要掉坑里。

不知何时,两人才停在一座庄严的大殿前。

这便是叶家宗祠了,供奉着叶家祖辈的牌位。

见之,楚萧五味杂谈,总不禁想起他与父亲在族中被罚跪的场景。

三叩。

九拜。

一宗礼都少不得。

他未有怠慢,因为百年之后,他这个上门女婿,是要埋进叶家祖坟的,是要与叶家列祖列宗作伴的。

“老爷有事外出,敬茶就免了。”出了祠堂,秦寿便晃晃悠悠的走了,走前还留了一语,“明日早些去演武场,老夫带你修行。”

楚萧应了一声,便直奔了藏书阁。

这一路,他可没少欣赏叶家府邸的风景,瞅瞅这看看哪,好似在找啥东西。

找啥呢?自是找白狐貂。

能让惹得墨戒巨颤,能是一般物件儿?藏有无上功法的龙纹鼎,便是极好的例子。

“没有。”

一趟走下来,他也没瞧见小灵兽的影子。

倒是行至藏书阁时,撞见一个气质清秀的小丫鬟,手中还提着一篮桃子,该是刚从集市上买的,色泽鲜艳,果香沁人心脾。

“姑爷,我就不去你院里了,烦劳你捎回去吧!”小丫鬟怕是尿急,小脸通红,把果篮塞给楚萧,便捂着肚子,急匆匆跑开了。

“寿桃吗?”楚萧掂量了一下。

藏书阁管事,叶家也有。

其名杨德,一个模样周正的老者。

楚萧进来时,他老人家正坐于树下乘凉。

眼见楚萧,他神情不怎么和善,怕也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上门女婿,叶柔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似自个的亲闺女,家主脑子进水了,千挑万选,招了这么个不入流的货色,姓楚了不起?

“阁老好。”楚萧颇有家教,作揖行礼。

杨德置若未闻,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待吐出一片黏在舌尖的茶叶,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贿赂老夫不好使。”

听这话,楚萧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提的果篮,这老头,怕不是想多了,哪就贿赂你了。

不过,人都这般说了,他哪好意思再拎回去。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楚萧笑道。

杨德倒好,看都没看,也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淡淡一声,“外族人,没资格进叶家藏书阁。”

“秦管家说,我可以进的。”楚萧道。

“他是管事我是管事?”遭了顶撞,杨德破口便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年月,上门女婿不好当啊!

“叨扰了。”楚萧转身便要走。

“想进去,也不是不可。”

身后,传来了杨德的话语。

见他大袍一挥,丢出了一把乌铁重剑,哐当一声插在了藏书阁门前,“若能拔出此剑,老夫便不拦你。”

下马威。

妥妥的下马威。

楚萧本不想多生事端,但这老头儿,非要让他下不来台,那就有必要秀一波才艺了,拔出剑就有秘术学,哪找这美事儿去。

“您老...莫耍赖才好。”

他放下了果篮,撸起了袖子,双手握住了剑柄。

舞动此剑,他指定干不了,拔出来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自量力。”杨德冷冷一笑。

那可是乌铁重剑,他拿着都费劲,更莫说一个先天小玄修。

然,笑着笑着他就不笑了,插在地上的重剑,正被那个不成器的少爷,一寸接一寸的拔起。

“好惊人的气力。”杨德眉宇微挑。

不过先天四境,这小子,哪来如此强悍的力道。

“给我出来。”

楚萧一声低吼,玄气轰然暴涌。

随之,便是嗡的一声响,铁剑被强势拔出。

就是他这小身板,一时间撑不住重力,乃至拔出剑的瞬间,身体便失了平衡,原地转了半圈,险些跌倒不说,手握的剑还被甩翻出去,不偏不倚,将杨德身侧的石桌石椅,砸了稀巴烂。

“你.....。”杨德吹胡子瞪眼,一身狼狈,得亏他躲的快,不然,脑袋瓜子得开瓢。

“阁老,没伤着您吧!”楚萧匆忙上前。

黑了,杨德的脸黑了,这小东西定是故意的。

“失误。”楚萧呵呵一笑,溜烟窜入了藏书阁,那一篮子桃果,也顺手捎走了,送你吃的你不吃,你不吃我吃。


藏书阁。

凭实力进来观光的楚少侠,像一个巡街的大老爷,啃着鲜美的寿桃,在一排排书架间,来回逛游,上下左右的望看。

叶家之底蕴,虽远不及他楚家,可这藏书阁,却收藏极为丰富,各类卷宗五花八门,他这一路走走停停,看的那个眼花缭乱。

阁内无人,清静。

对此,他毫无诧异。

叶家人丁稀少,叶天峰膝下也只两女,一个在闭关,一个在修房子,谁都不得空。

至于旁系,压根儿没有。

这一点,也与楚家差些火候,仅是爷爷辈的,就有七八位;叔父辈的,更是有几十之多,孙子辈的如他这一代,那得用一堆来形容。

“秘术呢?”

楚萧一边挠头,一边叨叨咕咕。

偌大的一座藏书阁,愣是半部秘籍都未见。

唯一的安慰,便是一本名为《玄法语录》修炼心得,且还是摆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有总比没有强。”

楚萧放下了吃剩下的桃子,抱着《玄法语录》,埋头翻阅。

其内记载的,倒也不是啥高深的法门,多是对修炼的阐述与讲解,诸如玄气之运用,如何以最少的玄气,将秘术的杀伤力施展到最强横。

道理,不难琢磨。

往昔在家,父亲也没少对他耳濡目染,讲的更浅显易懂。

良久,他才将《玄法语录》摆回原位,顺着书架,继续找寻。

难得来一趟,可不能空手回去,这般大的藏书阁,能没几部秘法?

事实上,真没有。

兜兜转转了好几趟,找了个寂寞。

叶家这般谨慎?

秘籍不放藏书阁?

这就尴尬了,他就是奔着秘术玄法来的,到了,啥都没有。

他倒是想找杨德问问,可那个脾性火爆的怪老头,显然不咋稀罕他。

峥...!

他郁闷之际,墨戒变的极不安分。

它在颤,短短几瞬息,闪光数十次。

白狐貂?

这,是楚萧心中第一个念头。

果然,殿外疾风一阵,能隐约瞧见一道白影掠过。

小灵兽无疑,是爬窗户进来的。

它是不是宝贝,楚萧不知,但其脖子上挂着的那只小金锁,是真真的鲜亮,映着夕阳的余晖,闪烁着光泽,惹得墨戒巨颤不已。

“就是那玩意。”楚萧定眼凝看。

墨戒对其有感应,绝对是个宝贝。

说话间,白狐貂已跳下来,宛似一只哈巴狗,嗅来嗅去,嗅着嗅着,就朝角落去了。

“小宝贝,想死你了。”

楚萧屏了呼吸,蹑手蹑脚跟了上来。

待到角落,正见白狐貂蹲在地上,抱着一块馒头,大快朵颐。

哦不对,不是馒头,更确切说,是楚萧方才吃剩下的那半颗桃子,遗落在了书架,被这小家伙捡了,吃的贼香甜,俨然未察觉,身后有人偷看。

“我,是不是也想多了。”楚萧心中嘀咕道。

先前小丫鬟把果篮塞给他,貌似不是给他吃的,而是捎给白狐貂的。

这小灵兽,定是个钟爱寿桃的吃货,没等来寿桃,才外出觅食,嗅着桃子的气味,来到了藏书阁,也不管是完整的,还是别人啃剩下的,捡起来就吃。

如此算来,他还得谢谢那小丫鬟。

若非这寿桃,白狐貂也不会跑这来。

来了便好,也省的他满府邸的去找了。

“上次让你溜了。”

“这回看你往哪跑?”

楚萧拽了拽衣袖,一个恶狗扑食就上去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白狐貂,反应贼他娘的快,他动作虽然迅捷,却架不住小灵兽腿脚更麻溜,一个不留神,当场扑空。

“跑?哪跑?”

“嗷呜!”

“还敢挠我。”

砰!哐当!咔嚓....!

其后的剧目,无需进来瞧,只听声儿便好,像极了入室打劫的强盗,在屋中翻箱倒柜,锅碗瓢盆,茶壶酒杯,叮铃咣当一片。

杨德不是聋子,听闻动静,三两步跨入殿中,所见所闻,满目杂乱,整齐的书架,东倒西歪,卷宗和古籍,也洒落了一地。

看楚萧,则是一身狼藉,模样还甚为滑稽,本是如瀑流淌的长发,如成鸡窝,左边脸庞上,还有三道爪子印,白狐貂的杰作。

至于小灵兽,早已跑没影了。

“楚萧。”杨德火冒三丈,好个楚家三少爷,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他的地盘撒野。

“有...有老鼠。”楚萧讪讪一笑。

“天亮前,恢复原样。”杨德骂道,一甩衣袍走了,而后,便是咔嚓一声响,把他家姑爷,锁在了藏书阁。

“我的老腰啊!”

杨德走后,楚萧一阵龇牙咧嘴。

拔那乌铁重剑,都无甚大碍,抓白狐貂,却扭到了筋骨。

“半颗桃子,你能吃饱?”杨德走后,楚萧将放在墨戒中的一篮寿桃,全拎了出来,各个角落都摆了几颗,以此做诱饵,引小灵兽过来。

愿望,极美好。

现实,很扯淡。

他是眼巴巴的等了大半日,夕阳都落山了,也没等来他的小宝贝。

“早晚逮住你。”

夜幕降临,楚萧燃了烛火。

自个造的孽,还得自个收拾。

歪倒的书架,被他扶起一个又一个,洒落满地的古籍、秘卷,也是一摞接一摞的重新摆好。

是个体力活。

倒也不是很累。

就是各种卷宗多不胜数,规整起来忒麻烦。

诶?

整理到一处时,他一声轻咦。

不怪他如此,只因地上有个四四方方的小凹槽,凹槽中摆着一个小木匣,若非压其上的书架歪倒了,他都瞧不见的。

“谁藏的。”

楚萧放下烛灯,拿出了小匣子。

掀开一瞧,一本书皮已泛黄的古卷,赫然映入眼帘,借着微弱的烛光,能见封面上的三个大字:分身术。

哎呀?

楚萧的双眸,顿的亮了。

就说吧!藏书阁中有藏货。

对,就是藏,如此隐秘,怕是盗贼来了,也得鞠个躬再走,怕是连叶天峰,都未必知晓他家屋里,还埋着一部秘法,且还是传说中的分身术。

因祸得福。

楚萧乐的笑呵呵。

挨了一顿责罚,却换了一本秘籍...值。

这个夜,

叶家府邸万籁俱寂,唯他一人挑灯夜读。

《分身术》虽玄奥,可他悟性不差,《混沌诀》都能窥得几分真谛,更遑论这部秘法。

“妙。”

楚萧舔了舔手指,又翻开一页。

此法不难学,无非是咒语、玄气外加魂力的配合。

除此,便是印诀。

相比他所修的《控雷术》,这分身术的印式,要繁琐很多。

不过,父亲曾言,玄修若臻至一定境界,诸多印诀,都可化繁为简,化简为无,是所谓...言出法随。

他非大神通者,干不出那等壮举,唯有勤学苦练。

时至深夜,他揣起了秘卷,一心三用,念咒语、掐印诀、调动玄气。

“分。”

但闻他一声轻叱,身侧顿的青烟缭绕,化成了另一个他。

真真的分身,就是这分身的卖相,不怎么雅观,俩眼一大一小,鼻子也是歪的,最嚣张的是那张嘴,唇片厚的如被蜜蜂蛰了。

它整张脸都是扭曲的,多半还有点肾虚,前后不过一瞬,便如个醉汉,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没倒的是楚萧,眸子熠熠生光。

第一次施展此术,便能化出分身,已是难能可贵,出些小状况也正常。

“再来。”

他干劲儿十足,印诀奇快。

第二分身,瞧着就顺眼多了,至少那张脸看起来像一张脸了。

它也不持久,三五瞬便泄了气,瘫成了一坨。

楚萧可没气馁,随印诀掐动,第三分身很快化出。

此番,提升极大,形态正常了,也不肾亏了,美中不足是,它神情颇显木讷,双目也空洞无神,举手投足的动作,也僵硬不堪,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不错。”

楚萧很满意,如看一个艺术品,转着圈的瞅,时而还伸手,捏捏分身的胳膊腿,外相是人形不假,并非真的血肉,异常的脆弱。

所以说,还得勤加练习。

悟的足够深,才能造的足够真。

《分身术》讲解篇中也有些许提及,此法若修至炉火纯青,是能无限化分身的,前提是,本尊有足够的玄气。

真到那一日,分身之实力,或许会直逼有血有肉的人。

甚至于,还有生出自我意识的可能。

所谓自我意识,便是打麻将三缺一时,能化出分身搓两把。

呼!

楚萧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苍白不少。

施展分身术,颇耗精力的,前后化出三个分身,已将他丹田的玄气,抽了个干涸。

本尊垮台,分身也不可能站得住。

瞧,第三分身已然消散,支撑他的玄气,也溃于无形。

无妨的,他才初入《分身术》的门径,日后的路还很漫长,三成玄气化一分身,他可耗损不起,多多参悟,刻苦磨炼,将其控制在一成以内,才是最极致的开始。

“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都不骑....。”

心情愉悦了,楚少侠干活都轻快不少。

待运转一番混沌诀,玄气干枯的他,又气血升腾。

新学一部秘术,不俗的养料,功法的强度长进不少。

混沌诀何时才能进化,他不知,更不知进化后,又是何等光景,只知秘术和玄法多多益善,且级别越高越好,每一部都会是一种养料,朝死堆就对了。


清晨。

忙碌一夜的楚萧,终是整理好了杂乱的藏书阁,扒窗户就出来了,口中还叼着一颗鲜艳的寿桃,饿了一夜,总得吃顿饭。

他未回住处,一路小跑去了演武场。

老管家昨日说了,要带他修行。

打老远,便瞧见秦寿,正握着烟杆、翘着二郎腿儿,坐在石头上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中,如似在修仙儿。

除秦寿,还有一道翩跹的倩影。

楚萧见之,便有一种撒腿就跑的冲动。

叶家二小姐,那夜揍他时,下手可狠了。

“楚萧。”

恰逢叶瑶侧目看来,眸中火苗燃的那个鲜活。

相比之下,楚萧的干笑,比偷人东西被当场抓了还尴尬。

笑,并不妨碍叶瑶看他的眼神儿,斜出天际,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小姨子房顶溜达,正常人能干出那般事?

许知理亏,楚萧忙慌错开目光,脸庞还有些发烫。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终归是看见了。

自打记事,他还是头回见姑娘家没穿衣服的模样。

终究是女子的矜持,让叶瑶望向他方,只留一个能吃人的斜视,让楚萧自个体会:那夜之事,敢说出去,当心夜里掐死你。

‘这俩有事啊!’

秦寿瞟了一眼楚萧,又瞅了一眼叶瑶,一个如干了亏心事,做贼心虚;一个则美眸绽放火花,小脸颊染满红霞。

他没有八卦的毛病,一语简单明了,“上台,切磋。”

今日,天色颇佳,很适合让楚家的三公子和叶家的二小姐,去台上活动活动筋骨,叶瑶有多少斤两,他这做师傅的,早已熟知,无非想瞧瞧楚萧,有几分战力,如此,才好带其修行。

嗖!

叶瑶不做作,脚尖点地,如一只化蝶,翩然落在战台。

楚萧也知秦寿用意,随后便到,与高手切磋,求之不得。

叶瑶便是那个高手了,货真价实的先天第八境,气场非凡。

“丫头,莫太狠。”秦寿悠闲的吐了一口烟雾,话是对叶瑶说,别一不留神把你姐夫打残了,他可不想姑爷三天回门时,爬着回楚家。

“好说。”

叶瑶一笑,很是优雅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奉旨打人,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个好活儿,师傅他老人家真善解人意。

“来。”

楚萧眸光炙热如火,玄气随之暴涌。

台下,秦寿看楚萧的神态中,多了一丝诧异。

按说,先天四重的小玄修,因为境界浅薄的缘故,还未真正的蜕变,玄气多是斑驳的,可这位不同,异常精纯不说,还蒙着一层奇异的色彩。

“看招。”

楚萧豁的动了,振臂一挥,猛地甩出三道雷息剑气。

叶瑶则自正面袭来,轻松避过了雷剑,隔空便是一掌。

莫看她小家碧玉,显得弱不禁风,可其掌风却异常强悍。

“破。”

楚萧是条汉子,不退反进,运足了玄气,一拳轰了过去。

拳劲对掌风,竟撞出了轰鸣,气劲蔓延,荡的台下尘土飞扬。

看对战者,叶瑶巍然未动,翩然而立,倒是楚萧,蹬蹬退了三五步,才稳下身形,一声闷哼昏沉,整条手臂都被震的失了知觉。

铮!

未及他喘口气,便闻剑鸣。

哦不对,不是剑,而是一片柳叶,玄气萦绕,锋利如剑。

他避之不及,护体玄气被斩破,肩头衣衫还被划开一道口子。

还未完。

柳叶之后,便是凛冽的寒风。

仰头看,才知是一道道寒光刺目的冰刃,正凌空劈下。

“不愧先天第八境。”楚萧心中惊叹,叶瑶的冰刃,可比楚恒的火球强横多了,火球挨上一记,顶多吐口血,这玩意若挨上一两道,得半身不遂。

“悠着点。”

干仗的不急,看戏的急了。

如台下的秦寿,便已起了身。

喊过之后,他又自觉多余,因为姓楚的那小子,腿脚可麻溜了,宛如一阵疾风,在台上一通乱窜,漫天的冰刃,竟无一道命中,反倒是战台,被劈出了一道道的裂痕。

“楚家惊鸿步?”秦寿捏了捏胡子,认出了楚萧的身法。

“是一个好苗子。”秦寿嘀咕之际,身后有一声话语响起。

麻姑来了,颇有兴致的扫了一眼战台,尤为关注楚萧。

整个广陵都知,楚氏一族有一个庶出且不成器的三公子。

此番得见,真人与传闻貌似出入颇大,以楚萧而今展现出的实力,少说也强过大半楚家年轻子弟,可就是这么个娃子,怎的备受冷落,全因出身不好?不能吧!楚家老爷子这般迂腐?

砰!

轰鸣再起。

楚萧不知第几次败退。

这一退,秦寿直接喊停。

可不能再打了。

再打,怕是要见血。

叶瑶当即罢手,玄气随之收敛,下台前,她还神情怪异的瞟了一眼楚萧,能在她手中撑这么久的先天第四境,这位是头一个。

果然。

外界的谣言不可信。

她家姐夫可不是废柴。

唔!

楚萧下来时,筋骨肉都疼的厉害,皆是被叶瑶的掌力震的。

说到底,还是他修为和底蕴太薄弱,若再多些时日修炼混沌诀,再磨炼一番斗战技法,断不会这般狼狈。

“来,整两口。”秦寿抛来了一个小葫芦,有药香飘溢。

‘这老头,人还怪好嘞!’楚萧忙慌接下,仰头一通猛灌。

“当水喝呢?”秦寿白了一眼,夺回了小葫芦。

楚萧讪笑的擦了擦嘴角,灵液滋味不错,且功效神奇,大半瓶灌下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耗损的玄气,都在极速恢复。

“你小子,根骨还不错。”秦寿又掏出了他的老烟杆。

“那您老传我几部秘法呗!”楚萧搓着手,一脸笑呵呵。

“为今之修行,夯实根基最紧要,兼修秘术,会分散你之精力。”秦寿口吐烟雾,说的头头是道。

这,可不是忽悠人,皆经验之谈。

先天,乃玄修第一境界,丹田窄小,经脉闭塞,能动用之玄气,少的可怜,与人干仗,通常施展三五个秘术,便会耗损殆尽。

没了玄气,拼的可不就是体魄吗?

如此,这个阶段的小玄修们,炼己身远比修玄法实用的多。

如建房子,地基筑不牢,砖瓦造的再鲜亮,也扛不住风吹雨打。

“那我何时能修秘法。”楚萧眸光熠熠,满目希冀。

他的混沌诀,还等着养料进化呢?您老多少传一些。

秦寿指了一方,“待你不动玄气举起那磨盘,我便传你....。”

他话未说完,楚萧便一溜烟儿跑了过去。

秦寿没有阻拦,只悠闲的往烟斗里塞烟丝。

叶瑶则不予理会,麻姑更是摇头失笑,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楚家的这位愣头青,显然也是个年轻气盛的主。

这边,楚萧已到演武台的西侧。

秦寿口中的磨盘,就稳稳放在这。

为了学秘法,他也是拼了,先抓了一把尘土,搓了搓手掌,而后身体半蹲,双臂怀抱,在一瞬猛地发力,颇有趁磨盘不注意时,偷偷将其举起来的架势。

事与愿违。

半分都未撼动。

放在以往,他定是不信邪。

可今日,尝试一番之后,他便散尽了气力,只轻轻拍了拍磨盘,此物貌似不是一般的石头打磨的,沉重的厉害,莫说不动玄气,纵是动了,也未必能举起,却是他,属实有些自不量力了。

“莫逃懒。”

不远处,传来了秦寿的喊声。

说着,他还丢来了一物,乃两个砂袋,绑腿上的那种,加起来,得有二百来斤,他家姑爷还是不累,既是不累,那就接着练。

“戴上它,绕着演武场跑。”秦寿随意道。

待抽了一口烟,他又补了一句,“莫动玄气。”

“我懂。”楚萧手脚麻溜,三两下绑在了腿上。

修行嘛!怎么累怎么来,负重跑步,可锻炼筋骨肉,日子久了,才得根基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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