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无波的刻板神情彻底碎裂了。
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眼里,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火焰——那是暴怒,是羞愤,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狼狈?
他的脸色,由铁青迅速转为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的深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朵尖都在夕阳的余晖下红得透明。
他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铁钩,死死地钉在我高高举起的右手上——那里,正捏着那块鲜艳刺目、写着“戒色”两个墨黑大字的红绸!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柴房里灰尘在微弱光线中漂浮的影子,还有柳先生那沉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
那双平日里能洞穿一切学生小心思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失魂落魄地盯着那块红绸,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最羞耻的东西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红绸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盘旋。
“先……先生……”李富贵抖着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柳先生猛地转过头,那燃烧着怒火的目光扫过李富贵,扫过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同窗。
那目光所及之处,如同寒霜掠过,所有幸存的窃笑和好奇瞬间冻结成冰。
最后,那目光带着万钧之力,重新落回我身上,落在我那只高高举着、仿佛举着一面宣告他“罪行”的旗帜的右手上。
他死死盯着我,或者说,是死死盯着那块红绸。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里面关着一头濒死的困兽在徒劳挣扎。
那张原本刻板严肃的脸,此刻如同打翻了染缸,铁青、煞白、最后又涌上一种近乎滴血的深红,连耳根和脖子都红透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几条扭曲的蚯蚓。
终于,他动了。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暴怒,没有疾言厉色的斥骂。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