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胡惟庸朱元璋的女频言情小说《结局+番外大明:我在洪武当咸鱼胡惟庸朱元璋》,由网络作家“爱吃葡萄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洪武年间的应天府,经历了元末战乱之后,如今繁华依旧,行人如织。百姓们怀揣希望,辛勤劳作,就像他们的先辈一样,希望通过努力改善生活。然而,在皇宫附近挂着“胡府”牌匾的大宅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下人们神色凝重,仿佛肩负着沉重的使命。这些仆从们的命运与主人紧密相连,主人风光时他们也能趾高气扬,一旦主人遭遇不幸,他们也难逃连累。往常的胡府,每日访客络绎不绝,各部官员、地方长官纷纷前来拜会。随便扔一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位四品官员。至于六七品的官员?抱歉,我们家老爷太忙了!别以为左丞相的头衔只是摆设。正是因为胡惟庸权势滔天,就连最低等的家丁出门也是一副傲慢的模样。但这一切,在昨天突然结束了。大明朝的左丞相、洪武皇帝的亲信重臣,自朱元璋起兵时就辅佐...
《结局+番外大明:我在洪武当咸鱼胡惟庸朱元璋》精彩片段
洪武年间的应天府,经历了元末战乱之后,如今繁华依旧,行人如织。
百姓们怀揣希望,辛勤劳作,就像他们的先辈一样,希望通过努力改善生活。
然而,在皇宫附近挂着“胡府”牌匾的大宅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下人们神色凝重,仿佛肩负着沉重的使命。
这些仆从们的命运与主人紧密相连,主人风光时他们也能趾高气扬,一旦主人遭遇不幸,他们也难逃连累。
往常的胡府,每日访客络绎不绝,各部官员、地方长官纷纷前来拜会。
随便扔一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位四品官员。
至于六七品的官员?
抱歉,我们家老爷太忙了!
别以为左丞相的头衔只是摆设。
正是因为胡惟庸权势滔天,就连最低等的家丁出门也是一副傲慢的模样。
但这一切,在昨天突然结束了。
大明朝的左丞相、洪武皇帝的亲信重臣,自朱元璋起兵时就辅佐左右的老人,胡惟庸,倒下了。
并非普通的伤病,而是因为一次跌倒后陷入昏迷。
宫中迅速派来了御医,虽然止住了出血,却无法让他醒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胡府渐渐陷入绝望。
往日井井有条的管家此刻也无暇顾及日常事务,满心焦虑地守在正房外,盼望着奇迹发生。
没人知道,此时的胡惟庸已经换了个“灵魂”,正惊讶地审视着脑海中涌现的记忆。
许久,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轻声说道:
“我的天,成了洪武年间的胡惟庸,这简直让人难以承受啊。”
胡为庸面对突然降临的大明,毫无准备。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
其实,在这个朝代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并非难事,凭借前世所学,混个小地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惜偏偏让他成了那个赫赫有名的胡惟庸。
稍微了解过大明历史的人都知道,胡惟庸案、李善长案、空印案、蓝玉案这些案件都是震动朝野、牵连甚广的大案。
而现在,他竟然成为了舆论焦点的胡惟庸。
从记忆里得知,胡惟庸去年已升任右丞相,位列群臣之首,权倾一时,门生故吏众多,一句话就能掀起巨澜。
胡惟庸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后脑勺,苦笑了一下。
“要不,溜之大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杂草一样疯长。
趁现在马皇后和太子朱标还健在,朱元璋的杀伐之心还不算重,赶紧逃吧。
而且现在的他虽然权力很大,但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比如派人谋害刘基、与李善长结党营私、任用私人滥竽充数、勾结倭寇之类的事都没发生。
这意味着他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儿,胡惟庸心里踏实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见机行事好了。
冲锋陷阵的本事我不擅长,但混吃等死倒也无需担心。
就在胡惟庸暗自庆幸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屏,上面跳动着熟悉的简体字。
宿主周边环境检测完成,合格
宿主神智清醒,合格
宿主所在世界定位准确,合格
基础条件满足,日常休闲系统正在加载
10%
20%
......
100%
系统加载完毕,日常休闲系统启动成功!
......这下更麻烦了。
面前这个玩意儿,让胡惟庸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原来小说里描述的东西真的存在啊。
难不成我也成了有系统的人?
身为阅书无数的老读者,他对这类穿越者的标配工具太了解不过了。
根本不需要系统的提示,他就已经在脑海中默默念出心中的疑问。
虽然面色略显苍白,但哪有奏折里说的那么危急?
看见内侍进来,胡惟庸没起身,只是冲旁边努了努嘴:“老宋,自己坐吧,又不是外人,一起吃点热的。”
宋利作为朱元璋身边的贴身内侍,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这位主子,早就习惯了进宫赴宴的待遇,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已熟稔,那些繁文缛节自然不必拘泥。
宋利并未久留,只是简单传达了朱元璋的问候与祝福,又询问了胡惟庸的病情后,便叮嘱他好好休养,随后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让胡惟庸颇感失落,连桌上那些由厨子精心准备的菜肴,都失去了往日的滋味。
老朱这个人,真是让人摸不准心思。
都已经递交辞呈了,他批了不就行了吗?
何必弄得大家都这么纠结?
你不想要我这个丞相的位置,我也正巴不得离开这个职位,你要是批准了我的辞呈,我们俩都能过上新的生活,岂不是更好?
不过胡惟庸倒也没有太过沮丧。
他知道,自己的辞官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开。
到时候,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养病,那些文武官员难道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毕竟这可是丞相的位置啊,谁会不动心?
就说李善长吧,一直对这个位置垂涎已久,他能安分多久?
这样一想,胡惟庸反而平静下来了。
去他的吧,管他朱元璋批不批,我的懒散日子从此开始了。
谁也不能阻止我享受生活。
上辈子从高中就开始拼搏,为了高考努力;大学时期依然如此,忙着考证、考级。
好不容易进入社会,工作时更是卖力,一刻也不敢松懈。
现在好了,有了身份地位,财富也不缺,这些年飞黄腾达的同时,还收获了不少人的孝敬。
而胡惟庸最满意的就是脚下的这座大宅。
虽说叫宅子,但其实更像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如果粗略一看,也就是个普通的四合院罢了。
但实际上,单是这最后进院子里的后花园和池塘,加起来恐怕就有十几亩地。
而且,这池塘里的水还是流动的。
看着池塘中悠然游动、时隐时现的鱼儿,胡惟庸内心深处的钓鱼魂瞬间被点燃。
此时此刻,也不管什么养病不养病的了。
天地再大,也比不上钓鱼重要,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钓鱼爱好者抛竿作乐。
幸运的是,现在的胡惟庸早已不再是上辈子那个需要蹭车去钓鱼的落魄小子,他大手一挥,说了一声“我要在此垂钓”。
随即,下人们如同流水般迅速送来了一切所需之物。
先是摆满了厚厚棉被的躺椅,接着是放置着燃烧着银丝炭的小炭炉的茶几。
再加上茶壶、茶杯以及几样符合胡惟庸口味的小吃,这些就是最基本的装备了。
鱼竿自是不在话下,尽管胡惟庸从前不曾怎么摸过鱼竿,但在丞相府中寻出一根翠玉把柄的竹制钓竿,却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至于鱼饵这类琐事,更无需胡惟庸费心。
他只需躺在躺椅上,跷着二郎腿,任由下人挂好鱼饵,然后随意一甩便可。
等到钓到鱼的时候,也无需像前世那样弄得浑身鱼腥味。
早已有一个机灵的下人在旁边候着,渔网与手帕早已备好,一旦有鱼被拖上来,根本不用胡惟庸起身。
嘴巴咂咂,香气扑鼻的点心便有小丫头递到嘴边。
舌头啧啧,温热适口的茶水便送至嘴边。
往后一靠,还有专人负责捏肩捶腿。
这日子,胡惟庸觉得,他实在是爱极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啊!
丞相?
狗都不想做!
恰在此时,一直未曾留意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在胡惟庸眼前闪过一道蓝屏。
恭喜宿主发现生活之乐,特赐麒麟肾一枚,望宿主继续努力。
这系统效率真高,弹幕一现,奖励便已生效。
感受到腰部开始发热,胡惟庸笑得像个傻子。
啧啧,没想到年过半百之人,在这个时代也能自称老夫,却被系统赋予这般妙物。
这算什么?一夜之间重回壮年啊!
好好好,这个奖励不错,就连孔圣人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身为一心懈怠的富家翁,若无些韵事,又怎对得起此次穿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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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这份系统馈赠之后,胡惟庸并未过于在意。
他已经隐隐明白,这系统的奖励更多取决于他的心境。
唯有真正沉浸其中,才能体会到真正的闲适与乐趣。
而不是为了享乐而享乐,那不过是空谈。
于是,胡惟庸索性不再关注系统,而是专心致志地做起钓鱼佬。
重点就在于享受日常。
胡府后院的池塘,平时无人胆敢前来垂钓。
所以当鱼儿们突然看到有人抛饵,简直是欣喜若狂。
一时之间,钓鱼的胡惟庸也兴奋起来,坐不住躺椅,搬个小马扎坐在池塘边,不断抛竿、收竿,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鱼篓中一条条的战果,胡惟庸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什么事,能比钓鱼人接连有所收获更让人欢喜?
那种满足感,简直爽到骨子里!
若非胡义苦口婆心地劝他保重身体、先吃饭再接着来,胡惟庸说不定真能在池塘边一直待到天黑。
中午的饭食依旧以滋补和清淡为主。
偏偏胡惟庸是凤阳出身,即便现在到了应天,饮食习惯仍保留着老家的味道。
所以,所谓的清淡,在他看来并不算清淡。
炖锅里塞满了老母鸡、火腿、松茸、海贝之类的山珍海味,慢火煨了好几个时辰。
然而,这一锅汤最后只用来喝汤,再将汤汁淋在烫熟的菘菜上。
没错,这就是后来开水白菜的雏形,早在当时就已经有讲究吃的大户研究出了最初的版本。
尽管与后世相比,少了些花样和步骤,但胜在食材保持了原汁原味。
再搭配一道清爽的清炒藕片,以及胡惟庸亲自点的爆炒羊肉,吃得他心里乐开了花。
放下碗筷,漱完口,胡惟庸背着手在自家宅院里漫步起来。
虽然他对这座宅院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但这毕竟不是属于他的记忆,总觉得隔着一层距离。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消消食,那就随意走走吧。
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只见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映入眼帘。
天啊!胡惟庸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他的后宅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儿?
看看她们,分明是初春时节,却衣衫半敞、肌肤若隐若现,这样下去怕是要伤身啊。
尤其是这几个儿,一个个含泪抱住了他,娇声细语地说着老爷是否好转,妾身担心死了。
胡惟庸顿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前世虽不能说是没经历过什么,但何时被这种级别的人主动靠近过?
说实话,上辈子哪怕花钱找人陪,他也不敢选这种档次的。
稀里糊涂被人拉进正房坐下后,胡惟庸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汤才从记忆深处找到这几个人的底细。
哦,原来都是买来的或是下属孝敬的姬妾。
啧啧,这些女子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而且个个都有才艺。
话说,听说胡惟庸想听些小曲儿,那些争宠斗艳的娇娘们哪能忍住这机会。
琵琶姑娘抱起了琵琶,古筝姑娘弹起了古筝,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胡惟庸面前已然聚起了一支小型的室内乐团。
根本无需胡惟庸发话,几个女子对视一眼就开始了演奏。
这一开口,把胡惟庸给震住了。
乖乖,原来这吴侬软语唱起来这般动听。
真,上辈子听那些所谓的国风,自己似懂非懂,如今听了这正宗的小曲儿,顿时觉得自己过去都白听了。
看胡惟庸笑得眉开眼笑,连带着他的姬妾们也满脸欢喜,这无意间哼唱的词儿都多添了几分娇媚与柔情。
光有小曲儿还不够,伺候在一旁的丫头们不仅端茶递水,点心也不用胡惟庸动手,直接送到嘴边,轻轻一咬,香气四溢。
这一个下午,胡惟庸过得极为惬意。
歌声袅袅,余韵悠长,如画......
咳咳,胡惟庸发誓,他纯粹是以欣赏的态度在听歌呢。
只是有一样不太好,他水平有限,没能哼唱出一些自己喜欢的曲子。
胡惟庸本以为听曲儿已经足够享受了。
殊不知,更大的乐趣还在后面。
当晚,灯火通明,歌舞不息。
自此,胡相不再早起。
......
且不说胡惟庸的日子如何快活,就在胡府几条街之外的一座深宅大院里,李善长此刻正激动地与自己的谋士商议。
“老郑,你觉得胡惟庸这小子还能稳住相位吗?咱们要不要插一脚?”
被唤作老郑的,是李善长身边多年的老谋士,不然也不会深更半夜还凑在一起谋划大事。
听到李善长的问话,老郑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主公,不管胡惟庸要休养多久,这差事必定耽搁了。”
“若是换别的职位倒也罢了,可这丞相之位,岂容如此长时间的空缺?”
“所以主公的机会就在这里!”
“依老夫之见,主公应该争取,也完全可以争取!”
一听到老郑的话,李善长立刻喜形于色,兴奋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可是开国功臣中名列前茅的大人物。
但他与其他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对权力异常痴迷。
昔日无机可乘便罢,现今胡惟庸刚任一年便因病告假,这不是天意昭示吗?
此乃苍天示意他将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善长毫不犹豫,立刻伏案疾书,随即命老郑代为前往沟通。
不过是那么一件事:胡丞相劳苦功高,陛下您总不能让他连安心养病都不能够。
如此这般,咱们让老胡舒舒服服养病去,这之位责任重大、权倾朝野,还是由我这样稳健的人来接替为佳。
想必如此一来,大家都能迎来光明的前景。
嗯,甚好!
笔墨飞舞之间,一封封书信装入信封,大明的波澜即将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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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笼罩一切,阴谋、期望、享乐与幸福在这浓稠的黑暗中归于沉寂。
但这并非结束,而是更隐秘的开端。
次日早朝时,资深的大臣们立即察觉异样。
今日有人要!
几番眼神交流后,众人明白是谁了。
哦,原来是李善长要。
懂了,咱们退后一步,看戏!
这并非几位官员爱打听闲事,而是深谙官场的老手明白,在朝会上若有大人物带着门生故旧准备掀起波澜时,最好避开锋芒。
除非你有急需处理的要事,否则若贸然站出,不是被拉入阵营,就是被当作敌对。
官场或许复杂,但在朝会上却异常分明。
朝堂无弱者,既然都知道李善长今日要行动,自然众人都默契地靠边站。
所以,哪怕负责汇报日常事务的人,今日也加快了节奏。
为的就是给大佬腾空间。
至于自己?
看戏!
眼见日常流程结束,李善长的心腹、礼部右侍郎郭明义上前一步,向坐于上首的朱元璋行礼后,朗声说道。
“陛下,胡丞相卧病在家,固然合乎人情,但一职上连天子下辖六部,实则肩负万般事务。”
郭明义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李善长手下及与其交好的诸多官员的响应,他们纷纷附和。
众人所言皆合情合理——胡惟庸身为丞相,若因病无法继续履职,便该另选贤能接任,以确保朝廷事务得以顺利运转。
郭明义的话掷地有声,直接挑动了众人的神经。
胡惟庸身为大明的首辅大臣,若此刻因病告假,却依旧占据着丞相之位,这显然不合常理。
况且,如今的大明并没有内阁来分担政务压力,一旦失去丞相这一中枢角色,皇帝朱元璋即便再勤勉,也无法独力处理全国大小事务。
老朱虽然对官员多有严苛之举,但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当众多官员提及此事时,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然而,他内心其实颇为纠结:究竟是否该更换丞相?他心中一直存有废除丞相制度的想法,但眼下胡惟庸病休,并已递交辞呈,只需轻轻点头,便可终结丞相职位。
然而,正当他思考之际,这些官员却提议换掉胡惟庸,让他不禁暗自感叹权势的力。
李善长,你这小子怎就不安分守己呢?
想到这里,朱元璋目光冷峻地盯着李善长,眼神中满是怒意。
他心里冷笑,你倒懂得借助他人之力为自己造势!
“胡惟庸既然要养病,咱们自不会阻拦。”朱元璋开口道,“他昨日已呈上辞官养病的奏折,我本想先留几天看看他的病情进展,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没有丞相不便行事,那就重新推选一位吧,胡惟庸安心养病就好。”
李善长隐约察觉到朱元璋话语中的深意,似有圈套隐含其中,但他一时也难以揣测具体意图。
所有的部署与准备,昨夜和清晨已然完成,又怎容他此时出言打扰?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安插的心腹们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拥戴自己。
李善长心头猛地一震,抬起头直视上首端坐的朱重八。
对于这位在平定滁州时便以礼贤下士之态邀他入仕的天子、老友,李善长深知其深沉。
看似朱重八性格暴烈,宛如莽夫,但实际上,他内心的谋划并不逊色于任何人。
随着大明的建立,这位昔日的老友如今已登临九五之尊,眼光与手段愈加高明。
那么,自己这般地被推举,他会如何看待?
李善长眯着眼偷偷瞄向上首。
可这一瞥,几乎让他失声惊呼。
因为他抬头之际,正撞上朱元璋那平静无波、犹如深渊般的眼神。
‘上位早已注意到了我!’
李善长心中陡然闪过这个念头。
同时,他迅速低下头,反复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上位只是不满我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罢了。
‘没错,胡惟庸还在家中养病,总不能让丞相的位置一直空着等他回来吧!’
‘除了我,还有谁能够稳居丞相之位呢?’
在李善长的自我宽慰中,他竟真的将朱元璋刚才那如神似鬼般的目光抛诸脑后。
毕竟,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个丞相之位或许是个陷阱。
一个朱元璋特意设置的圈套,而他就是那只傻乎乎往里冲的野猪。
不过,李善长立刻压制住这种想法。
他实在不舍得这个丞相之位!
那是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
这比他现在的太子少师、韩国公强多了。
太子少师虽是朱元璋的信任体现,韩国公也极为荣耀。
但怎能与丞相的风光相比?
罢了,不想这些了,就当作自己想岔了。
管他上位设了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到时候不行便学胡惟庸辞官养病便是。
想到这里,李善长终于安定下来,站出来一锤定音地说了。
“陛下,臣虽愚笨,却怀报国之志,恳请担任丞相之职,为陛下与大明尽忠竭力!”李善长此言一出,朱元璋的眼中先是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后便是深沉的杀机。
许久之后,朱元璋缓缓开口:“好!李善长升任左丞相,杨宪为右丞相。”至此,胡惟庸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空白终于被填补完毕。
朱元璋这一决定如同金科玉律,不可更改。
李善长不由自主地皱眉。
怎么又冒出个杨宪?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独揽大权,但眼下看来,虽然目标实现了,却多了个同僚——杨宪。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李善长并未多虑。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所代表的淮西勋贵与杨宪所属的刘基派系一直势如水火。
朱元璋此举不过是想维持平衡罢了。
算了,历史上凡是有点手腕的君王,都会玩这种平衡术。
若大臣们不争斗、不对立,那岂不是都冲着皇帝去了?
不过,李善长决定坦然面对杨宪的挑战。
无论如何,现在他是大明左丞相,百官之首。
朱元璋突然提拔杨宪虽然令人意外,但细细思量,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安排。
特别是淮西勋贵和江南派系的人,此刻都感到无比欣喜。
对淮西勋贵而言,李善长接替胡惟庸的位置,说明他们的势力没有减弱。
而对江南派系来说,杨宪的崛起无疑是一份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双方的实力都得到了提升。
毕竟,丞相的位置始终在淮西勋贵掌控之中,只是内部重新分配罢了。
如今自家多了一个丞相职位,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一时间,整个朝廷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唯有朱元璋端坐上方,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倒是要瞧瞧,你们这些人究竟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朝会结束,李善长边往外走边接受众官员的祝贺。
虽然尚未正式拜相,但他现在也算半个了。
既然同僚们推荐,朱元璋点头同意,那这相位实际上只差个仪式。
一路上的恭维话听得李善长满面红光。
中午回家后,平日少喝酒的他破天荒地打开一坛酒,豪饮起来。
陪酒的自然是心腹幕僚郑先生。
“老郑,你说,胡惟庸那家伙是不是懊悔得快疯了?”
“哈哈,他才当了一年的丞相啊!”
“连享受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就倒台了!”
“唉,胡惟庸命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权力。”
“哈哈......”
郑先生见李善长得意忘形,难得没劝阻。
在自己府里放纵一下又如何?
再说也没说伤人的话,只是感慨前任丞相罢了。
胡惟庸虽与皇上交情深厚,那又怎样?
这种重权怎能让外人掌控?
丞相之位若仍在胡惟庸手中也就罢了。
如今落在主人这儿,哪有让步的道理?
毕竟做臣子的,谁没有过梦呢?
就在李善长兴奋不已痛饮时,隔了几条街的胡府内,胡惟庸也满脸喜悦。
“太好了,终于辞掉丞相之位!”
“为何要把翰林学士加在我身上?”
“为何不能把我所有的官职都撤掉?”
“罢了罢了,人生不如意十之,辞掉丞相已是大幸。”
“翰林学士就挂着吧,反正我养病在家,你能把我怎样?”
胡义听自家主人低声抱怨,整个人都慌了。
主人难道脑袋出了问题?
作为胡惟庸的心腹,他知道主人的伤并不严重。
或者更确切地说,当时看起来很严重,但恢复得非常好。
昨日尚且沉醉于温柔乡中,享受着欢愉,今日怎就病倒了?
这种状况下还能做出这般事的人,岂会是真的病重?
偏偏,胡惟庸就拿这个理由辞去了那显赫无比的丞相之职,毫无留恋地放弃了这份权力。
甚至,在主人恢复意识之后,他立刻下令关闭府门,对来访者一概不见,声称是为了休养。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胡义反复思索却始终理不清头绪,于是低声问道:
毛骧已在此伫立许久,甚至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但他依然默不作声,宛如真正的雕像般坚守岗位。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外表风光无限,但他内心明白,自己不过是朱元璋的仆从罢了。
他并非朝廷中的寻常官员,只向皇帝一人效忠,也因此更懂得朱元璋这位霸主的脾性。
称其有远见则曰智珠在握,谓之固执亦可说是刚愎自用。
在他面前,只需尽职尽责即可,其余之事不必过问,无需留心,也无需打听。
否则,再风光无限的人也可能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这并不难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毛骧站得有些恍惚时,才听见朱元璋漫不经心地下令道:
“赐座!”
毛骧立刻警觉,习惯性地拱手谢恩:“谢陛下!”
即便此刻他的双腿已麻木不堪,疼痛难当,但他面对宋利搬来的凳子时,依旧只敢坐下半个屁股,身子更是挺得笔直,丝毫不敢懈怠。
朱元璋目光微露赞赏之色,却淡淡开口问道:“这几日,李家可热闹得很啊!”
李家?
指的自然就是如今气势汹汹的韩国公李善长的家族。
“回禀陛下,韩国公府的探子汇报,近来府上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自早朝结束至夜禁开始,韩国公府前始终人流不息。”
“详细的进出名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毛骧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纸,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了旁边的宋利。
宋利接过之后,动作流畅地弯腰将名单呈给朱元璋。
老朱对毛骧能随手拿出这份名单毫不惊讶。
甚至可以说,如果毛骧拿不出这份名单,今日恐怕免不了要挨一顿棍棒。
作为由他主导建立的情报机构,表面上的任务是侦查全国,但实际上主要针对文武百官。
无论是京城的诸多官员,还是派驻各地的封疆大吏,都在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之下。
对内,府中有锦衣卫秘密安插的探子;对外,则有乔装改扮的番子监视一切动态。
可以说,大明所有官员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到毛骧这里,再经他整理后上报给皇帝朱元璋。
看着手中的名单,朱元璋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重重拍在御案上,脸色冷若冰霜。
“好大的排场!”
“真是威风得很!”
“看看这些人,多机灵!”
“人人都说要保持文人的气节,可一旦要讨好李善长,这些气节就全没了!”
......
毛骧本以为皇帝看了这份名单后,会狠狠责骂李善长。
毕竟刚上任就广结党羽,这态度未免也太嚣张了。
然而皇帝对李善长只字未提,反倒把矛头指向那些谄媚的中低级官吏。
他哪里知道,在朱元璋看来,自从李善长撺掇众人推自己当丞相起,李善长在他心中就已成死人。
不过是在等合适的机会下手罢了。
所以他才觉得这些中低级官员特别刺眼。
这天下是老子朱重八打下来的,是我们朱家的。
我们不过是选出个总管罢了,你们本就是我们朱家的手下,不好好为朱家效力,反而一门心思巴结总管,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此时马皇后还健在,朱标和朱雄英父子也没死,朱元璋还未变成那个一皱眉就要如麻的。
所以,这些官吏暂时逃过一劫,但将来是否会被清算,不得而知。
深吸一口气后,朱元璋看向毛骧,沉声问:
“胡惟庸最近如何?真的只是养病吗?”
毛骧神色复杂地犹豫了一下,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寥寥数页的奏报递给宋濂。
“陛下,胡学士近来性情大变。”
“他每日不是在后院池塘垂钓,就是在姬妾群里饮酒作乐。”
“偶尔也会请御医诊脉调养,可除此之外,府门紧闭,与外界毫无往来。”
朱元璋听罢,猛地抬头,虎目寒光逼人,厉声问毛骧:
“真的与任何人都没有联系?”
毛骧连忙起身拱手回答:“内外都有人严密监视,臣可以保证,胡学士确实未与任何人接触。”
“刚才呈上的奏报中列出的名单,都是近期想要拜访胡学士却被拒之门外的人。”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除了几名御医,胡府绝无人进出!”
朱元璋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胡惟庸这小子,是转性了吗?
还是真的经历了一场劫难后,看破了红尘?
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如今却真的关门谢客,过起了闲适的小日子?
更让人费解的是,按照文官的惯例,像丞相这样的职位,通常需要三次辞呈才能被准许离职,这也是君臣间默认的默契。
这样做,本是为了彰显君主对臣子的重视。
然而,这位丞相刚递上第一份辞呈,就被免去了职务,这未免太干脆了吧?他难道真的心甘情愿?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胡惟庸什么时候学会韬光养晦了?
最诡异的是,胡惟庸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还丢了官职,现在深居简出倒也合乎常理,朱元璋也挑不出错来。
这个胡惟庸,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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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
明朝初期,虽然因胡惟庸突然卸任、李善长崭露头角而引发了一些动荡,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平静。
尤其是胡惟庸闭门谢客,不与外界往来的方式,让那些暗中期待渔翁得利的人恼火不已。
他们比朱元璋还要生气。
毕竟,在他们看来,胡惟庸身为丞相,怎么能如此消极对待?
那可是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应该积极行动,带领一帮人与李善长对抗才是。
可事实却是,胡惟庸府门紧闭,无人能轻易进入。
除了偶尔采购生活用品的仆人和偶尔拜访的御医外,府邸愈发低调。
渐渐地,大家也习惯了官场中少了胡惟庸的身影,甚至听到他的名字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这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李善长在丞相的位置上逐渐展现出自己的手腕。
他毕竟是老臣,权力欲望虽强,但能力不容小觑。
新官上任三把火,刚爬到丞相高位的李善长,最近这段时间格外努力工作。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在等着他。
大内深处,朱元璋并未端坐于那至尊至贵的龙椅之上,而是宛如一位乡间老农般半靠在石阶上,冷眼盯着面前的毛骧。
“毛骧,你给朕说说!”
“为何那些上户部报备钱粮的官员所持账册为空白,却又有当地官印?”
“而且,朕查了一下,这样的事似乎并非首次发生。”
“为何朕之前竟毫不知情?”
毛骧额头渗出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知道,朱元璋是真的生气了,若他无法给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答复,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陛下,这事锦衣卫确实察觉过,但小人真不知这样做违背圣意。”
“发现此事后,小人特意去问过户部堂官,问这样做是否妥当。”
“当时户部堂官回应称,地方官员到户部报账时,途中常有损耗,所以账册上官印数字难免对不上。”
“为此,必须将账册退回原地重写后再送回户部,才能完成销账。”
“这一来一去,耗费的人力物力颇多。”
“于是,各地依照前朝旧例,预先准备好空白账册并盖好官印,到了户部后,现场核实钱粮后重新填写账册,既节省了资源又不误事。”
“小人听了觉得有理,况且各地皆如此操作,所以未曾上报,实乃小人之罪!”
朱元璋听至此处,眼角微微颤动,太阳穴处更是青筋暴起。
但他出口的话语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前朝?也就是说,元朝时就这般行事了?”
“嗯,他们倒是想得周全!”
“这样确实免去了驿站来回奔波,省了不少开销和时间。”
“锦衣卫本非六部五司出身,对这些细节并不清楚,朕也不会责怪你。”
“不过......毛骧,往后你若遇到不懂之事,莫要自行揣测,直接报上来!”
毛骧连头也不敢抬,深深伏在地上,听到这话不但未觉安心,反而愈加谨慎,连忙回答:“是,陛下!”
“退下吧!”
待毛骧战战兢兢、轻脚轻手离去后,朱元璋终于按捺不住,猛然站起,一脚踢向御案。
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此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叛逆奸佞!贪赃枉法之徒!”
“这是当我们是无知愚民吗?”
“所有人都明白,就我们被蒙在鼓里。”
“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宋利,传李善长!”
一直隐匿于暗处几乎无人察觉的宋利听到指令,立刻俯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退到殿外,动作轻巧而迅速。
身为陪伴朱元璋多年的贴身宦官,他深知此时朱皇帝的愤怒非同小可。
而且,朱皇帝生性固执,在盛怒之下,除了后宫的马皇后可能劝得住外,其余人若贸然上前,只会自取其辱,甚至遭遇杀身之祸。
因此,他明智地选择尽快完成差遣任务。
不久之后,步履急促的当朝李善长匆匆赶到。
李善长能够如此快速地到达,自有缘由。
作为,上辅下理百官,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办公之所便设于皇宫之内,不过属于外城范围。
这样既能彰显的地位,便于各部门官员前来商议事务,也方便皇帝随时召唤。
刚才,正是宋利在府中将他紧急请来。
如今李善长刚刚接任不久,正想通过处理一件大事来展现自己的能力,因此,一听朱元璋急召,二话不说就快步赶来。
此刻的朱元璋并未坐在台阶上,而是端坐龙椅,隔着御案打量着李善长说道:
“爱卿,今日朕才得知,那些地方官员竟然用空白账册加盖官印向户部报账。”
“此法看似高效,实则利用空白文书行欺诈之事。
朕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朕眼皮子底下。”
“你是,朕信任你,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你觉得如何?”
朱元璋提及空白账册与印章问题时,李善长早已心中有数,毕竟他对官场中的种种伎俩了如指掌。
他立即拱手作揖,高声答道:“臣定不辜负圣恩!”
朱元璋看着爽快接下任务的李善长并未多言,只是淡然嘱咐道:“嗯,辛苦了,就这么办吧,去忙吧!”
“是,臣告退!”
李善长毕恭毕敬地从殿内走出,在台阶上站定,望向宫墙外繁华热闹的应天府,深深舒了一口气。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本相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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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被任命为丞相的李善长,面对朱元璋交办的第一件正经差事,丝毫不敢懈怠。
他也有意借此机会,在朝堂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毕竟,唯有切实履行职权,才能让文武百官知道,现在的丞相是谁。
完全没察觉到其中暗藏的巨大风险,一心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的李善长,带上几个亲信御史开始行动。
之所以召集御史,也是职责使然。
御史虽名为专职挑刺之人,但确实承担着监督官员的重要职责。
带上一群御史,既是为了扩充人力,也是为了让整个过程看起来更公平公正。
同时,也让御史们明白,跟着自己才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
不得不说,李善长此举对长期不受朱元璋重视的御史们而言,实在令人振奋。
而且是公务在身,得罪人的事由丞相扛着,有了功劳大家共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当天,这群充满斗志的御史便跟随李善长奔赴户部。
这件事查起来其实毫无难度。
李善长根本没考虑过,为何锦衣卫声势浩荡,明显比他这个丞相和一群御史更管用,朱元璋却偏偏指派给他。
他只觉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于是全身心投入户部调查。
顺着线索一路追查,仅仅两天时间,事情就被他彻底弄清。
原来,这种行为早已成为默认规则,大家都习以为常,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这正好让李善长得以轻松拿到一份持有空白账册的官员名单。
核对无误后,他略表赞赏地夸奖了忙碌多日的御史们几句,随后整理衣衫匆匆入宫。
见到朱元璋后,李善长立即呈上最新整理的名单。
“陛下,臣自从领命以来寝食难安,与御史们日夜奔波于户部,终于查明。”
“这是涉案官员名单,请陛下过目!”
李善长口若悬河,言辞间尽显自信满满。
此事他以为做得又快又好,让人不得不夸。
然而,当宋利将名单递交给朱元璋后,朱元璋看过之后,却未如李善长预料般大加赞赏,而是沉着脸问:
“丞相,这份名单上的官员,是否确凿无疑地犯了过错?”
李善长听罢心中一惊,疑惑涌起:怎么就变成过错啦?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大家都这么做的呀。
尽管李善长隐约察觉不妥,但他根本不清楚朱元璋对这种弄虚作假、欺瞒的行为有多么深恶痛绝。
他更料不到接下来的变故,还带着几分得意地回答:
“臣行事必定谨慎周全,因此,名单上的官员持有的那些盖了官印的空白账册,已被臣安排御史核查并收缴。”
此言一出,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瞥了李善长一眼,称赞道:
“丞相果然稳重老练,值得信赖。”
即便身为丞相,李善长听到朱元璋难得的夸赞,还是不禁心花怒放,连忙谦逊道:
“陛下过誉了,这不过是臣的职责所在!”
表面看似谦逊,但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朱元璋并未对李善长的得意表现多加指责,甚至希望他再嚣张些。
此时此刻,他关心的是名单上那些视朝廷事务如儿戏,只图偷懒敷衍、根本不顾及他这个皇帝的大臣们。
“宋利,宣旨,凡涉及空印案的官员,主管者革职斩首,副手及其余人员杖刑百记,流放充军!”
“遵命,陛下!”
宋利眼神骤然收缩,却一句话没说,在旁边的小桌上拿起早已备好的空白圣旨,奋笔疾书。
宋利开始办事了,可堂下的李善长却傻了眼。
直接斩首和流放?
这也太严厉了吧?
不就是图方便,在空白账册上盖个章嘛。
这点事,至于如此重罚吗?
这上位者到底想做什么啊!
作为案件的负责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这里头绝非区区几人或几十上百人那么简单。
自洪武朝初建至今,已有不少时日,那些带着盖有空白印章的账本前来户部复核的官员数不胜数,单是名单上就列着上百人,若将所有牵连者全部惩处,至少也会牵扯到成千上万之众。
这是要大开杀戒吗?
不行啊,您这样做,我们老李可怎么应付?
李善长此刻敏锐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件事是他主导并经手的。
如果真的要株连如此众多的人命和流放,尽管朱皇帝的名声可能会受损,但作为首辅的他的声誉又怎能保全?
一想到那遍地怨言的情景,李善长不禁打了个寒战,眼中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原以为朱元璋虽然严厉,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不行,这样的重担我扛不住。
于是,李善长向朱元璋深深一揖,谏言道:“陛下,此事虽由诸官员所致,但陛下能否略显宽容?”
“毕竟法律不追究多数人的过错,此事对朝廷并无太大损害,陛下何必如此严苛呢?”
朱元璋抬眼冷冷地盯着李善长,直到他额头冒汗,才坚定地说:
“爱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定。”
“既然有人胆敢在我面前舞弊、欺瞒,那就让他们明白我的手段是否锋利。”
“爱卿退下吧,此事劳烦你了。”
李善长听罢,一脸无奈地一拱手,告退后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议政殿。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圣旨一旦颁布,整个大明官场恐怕都要陷入恐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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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长的预感果然成真。
然而接下来几天,他发现自己的担忧还是过于乐观了。
这不是简单的官场动荡,而是整个大明朝野上下都掀起了轩然。
毕竟,这次朱元璋发布的诏令极为严厉:主印者处死,副手则杖刑百下并流放。
要知道,“主印”已是相当高的职位,相当于一方诸侯;即使是“副手”,也能让家族兴旺发达。
更何况,这些涉案官员都是士林中的佼佼者。
再者,哪个能当上官的人,没有几个至交好友和门生徒孙呢?
如今祸事临头,为了活命,自然使出各种奇招怪计。
因此,这段时日的应天府简直乱作一团。
锦衣卫的探子就像鬣狗一样,拿着李善长呈上的那份名单,四处搜捕。
他们毫不掩饰,白天直接闯入各级衙门和官员家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抓人。
只要有人稍有异议或反抗之意,立刻用刀鞘一顿猛抽。
如果犯官的家眷聪明一些,主动送上一份“诚意”,他们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
至于放人嘛,他们不敢;不过让他们少受罪,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段日子,一个个官员被抓,一个个家庭破财,整个大明官场人人自危。
有些人根本无心处理公务,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群如狼似虎的探子冲进来,将自己变成阶下囚。
就在这个过程中,李善长的名声也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
他虽然不必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但那些锦衣卫反复强调:“这是依照李丞相给陛下提交的名单行事。”
这不是一两次了!
这下可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毕竟他在户部查案时,可没有半点隐瞒。
这下,门生故旧和官员家属蜂拥而至韩国公府。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恳请李大丞相网开一面。
这些人一方面是因为焦急而盲目求助,另一方面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前脚你李大丞相刚上位,我家老爷还支持你呢,后脚你就这样害人,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另外,涉及此案的官员中,确实有几个原本是李善长的手下,他们叫得尤其响亮。
就算是淮西同乡的一些官员,在人情关系的作用下,也悄悄传话过来。
“李大人,你想有所作为,这是正常的,但你也不能连自己人都一起对付吧!”
“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提前打招呼,我们还能阻止你不成?”
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替李善长着想的意思。
可李善长听到这些话,几乎要气得吐血了。
这......这......这分明也是被人陷害啊!
谁也料不到朱元璋脾气如此暴躁,稍有不满便拔刀相对。
说到底,不过是官场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罢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朱元璋会借此敲打众人一番。
岂料,朱元璋竟是直接掀了桌子。
这一来,那些平日里四处求助无门的犯官家属,如今紧紧抓住李善长不放。
毕竟在现今还能出面施救的官员里,李善长官职最高,因此也是他们的最大希望。
但李善长曾亲自尝试过,刚递交名单时就试探过朱元璋,结果对方立刻回绝。
甚至后来,李善长被几位沾亲带故的人纠缠得不堪其扰时,又再次试探朱元璋的态度。
结果,之前还对他客客气气的朱元璋,这次完全不给他留情面,差一点当面斥责他。
无奈之下,李善长只好闭门不出,索性装病躲在家里。
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他此刻是焦头烂额,毫无对策。
而与此同时,胡府却显得一片宁静祥和。
尽管有人登门拜访胡惟庸,但都被胡义巧妙地打发走了。
且不说胡惟庸事先有过交代,单是胡惟庸辞官后,养病期间从未有人问候,现在登门拜访,难道指望胡义能给好脸色?
胡义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口头上说着“抱歉、可惜”,但实际上,他根本懒得动弹,更别说通报或引见。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我家老爷如今已不是丞相,只是个翰林学士罢了,说话没人听,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口,几个登门拜访的人都明白了,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胡义将客人送出府门后,目送门子关上大门,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绕到后院,看到自家老爷这几天沉迷脂粉堆,现在又开始对着池塘卖力干活,便轻声问道:
“老爷,客人已经送走了,但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家?”
胡惟庸笑着摇摇头:“你呀!放宽心吧!”
“要是我还做着丞相,就算没参与其中,也会被折腾得焦头烂额。”
“可如今,我只是一个只拿工资却不上班的翰林学士啊!”
“外面的事情随它去吧!”
“大不了我们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过活。”
“若真不行,老夫索性再递一道奏疏,连这翰林学士的职位也辞了吧!”
“没了官职反倒清闲自在,难道陛下还能把我这布衣百姓也卷进去不成?”
胡义听了这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还是自家老爷厉害。
看看这果断抽身而退的姿态,据说韩国公府那边每天都有人闹腾。
要不是自家老爷及时退避,这闹腾的恐怕就是咱们家了。
胡惟庸笑盈盈地接受了下属的奉承,随后握紧鱼竿,依旧逍遥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这才刚开始呢,空印案看似严重,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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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腥风血雨、哀嚎悲泣,并未干扰到胡大老爷悠然自得的生活。
自从发掘出、垂钓、歌舞等兴趣爱好之后,胡大老爷头部伤口基本痊愈,总算不再有所顾忌。
于是,已惦记许久的胡大老爷开始思考起饮食之事。
这段时间虽过得平淡,但胡大老爷对食物也算勉强适应。
毕竟厨子至少懂得炒菜,且会使用高汤。
府中又不缺这点花费,所以饭菜做得还算不错。
然而,胡惟庸仍觉不满。
因为如今的高汤几乎全是老鸡汤,提鲜手段也仅依赖于海鲜与高汤本身。
应天府距离海边不远,尤其借助长江水运,物资极为丰富。
这为胡大老爷的研究提供了极大便利。
厨子看到主人兴冲冲闯入厨房时,顿时慌了神。
天哪,我只是偷吃了块蹄髈,何至于劳烦您亲自过来?
就在厨子内心煎熬、瑟瑟发抖跪地认罪之际,胡惟庸踢了他一脚,命令站起来老实交代。
渐渐察觉气氛不对劲的胖厨子心想,自家老爷何时对吃食如此精通?
一番交谈后,胡惟庸大致掌握了当前“美食圈”的状况。
所谓上行下效,唯有高层率先在某领域投入精力,底层才会随之跟进努力。
在那段岁月里,中原的顶峰竟被异族所占据。
那支征服了亚欧大陆大半的黄金家族,坚守着他们的烤肉与美酒传统,顽固地保留着自己的饮食习惯。
要在这些人手下谋生,自然得随波逐流。
因此,原本流行的烤肉技艺愈发精进了。
这是放开禁忌后,品尝过一顿由厨子精心烹制的烤肉得出的感悟。
至少在火候控制以及食材腌制和处理等细节上,胡惟庸有了这样的体会。
然而,通过与厨子交流并仔细观察,胡惟庸总结出两条关键点:
其一,调味料过于单一;
其二,菜品种类不够丰富,也缺乏精细度。
元末动荡的几十年,人们为了生存而相互吞食,许多烹饪技艺就此失传。
能够掌握几道拿手菜肴的厨师,已是相当难得的了。
不过,这些问题到了胡大老爷这儿,根本不算事儿。
“不会做没关系,不会说可不行!”
上辈子看过那么多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视频,总觉得脑袋学会了手却跟不上。
现在好了,他深刻体会到,脑袋学会就够了,手笨没关系。
毕竟,他不用自己动手;而且,他也不缺钱,不用担心食材浪费。
于是,为了满足味蕾,胡大老爷兴致盎然地一头扎进了厨房。
他负责指挥,胖厨子负责实践,两人齐心协力展开了“美食探索”。
首先试验的是叫花鸡。
这东西做法简单,但风味绝佳。
让人去药店购买八角、桂皮之类的常见但未被充分利用的香料,再准备好孜然、茴香等常用的调料。
将事先清洗干净的小鸡用香料腌制一个小时,再往鸡肚子里塞入装有香料的小袋子。
接着用荷叶包裹,外面再裹上厚厚一层湿泥。
胡惟庸指挥胖厨子在地上挖个小坑,将这个“泥球”埋进去,然后在上面堆起柴火点燃。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由于不确定什么时候火候最合适,准备了四份样品进行测试。
瞧着院子里围成四方的四堆火苗,胡惟庸咧嘴直乐,那笑容仿佛能装下一整箩筐的傻气。
他觉得,即便每堆火烤出来的效果会有细微差异,但味道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果然,当第一份试验品被端上来,只听“砰”的一声敲开盖子,那股扑鼻的香气和金黄油亮的鸡肉,让胡惟庸禁不住嘿嘿笑了。
嗯,首战告捷。
接下来的几道“作品”,或许口味上会稍显不同,但单是眼前这一盘,就足以让胡大人眉开眼笑了。
他二话不说,抓起一块鸡腿就往嘴里送,感受到封存于肉中的汤汁随着咀嚼在舌尖炸裂开来。
胡惟庸眯着眼点了点头,心说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叫花鸡算是成功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挑战更复杂的菜肴?调料越来越丰富,手艺自然也要精益求精才是。
前朝的胡惟庸一门心思扑在厨艺上,如今的李善长则是大门紧闭,不见外人,可朝廷的事并未因此停摆,空印案的影响却愈演愈烈。
短短一个月不到,整个大明已有上万官员牵连其中。
朱元璋的手段之狠辣,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他们不明白,这做皇帝的为何如此对待手下的大臣,究竟有何图谋?
难道真要整到玉石俱焚的地步吗?这岂不是太过极端了吗?
可他们哪里晓得,这位从社会最底层一路打拼上来的皇帝,曾亲眼目睹父母兄嫂因饥饿而亡,也曾看透官场中那些鱼肉百姓的丑态。
即便登基为帝,他对官员阶层始终怀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他看待大明的方式,像极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庄稼汉,秉持着最简单的道理:大明是我们朱家的,你们都是我家的雇工,不好好干活还想着偷懒、占便宜,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就这么简单直接!
可这样的场景落入李善长眼中,却让他打起了退堂鼓。
我的天哪,这皇帝当得可真够呛啊。
虽然目前朱元璋针对的是普通官员,似乎对他们这些高位重臣视而不见,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波及到自己?
李善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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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长退回府邸后,公务便全靠下人代劳,在门口接递文件后再送进去,明显是要置身局外。
而朱元璋则毫不留情,派遣锦衣卫四处搜捕,不仅限于应天府,甚至延伸到外地。
空印案因此愈演愈烈。
时至今日,这场已持续了一个多月。
有些事情,一旦深究便会引发大问题。
果然,从地方府县层层追查下去,牵涉的人数越来越多。
虽然很多人并非有意舞弊,只是图个方便,但朱元璋眼中容不得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字——杀!
无论理由如何。
在他看来,这些官员不过是他家的长工,与田间韭菜无异。
据传朱元璋在饭桌上随口说了这么句话:“送命的活儿没人干,当官的活儿还会缺人吗?”
据说当时他的语气极为粗暴,但这话却深入人心。
现在,便是验证这句话对错的关键时刻了。
躲藏半月之久的李善长最终还是不得不现身,被宣召入宫。
刘伯温、杨宪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行礼完毕后,朱元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朕观察到,因一些败类之事,如今朝廷人手匮乏。”
“诸位身为重臣,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尽快想出办法。”
“若再无人顶替,天下岂不乱套?”
“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李善长等人险些当场破口大骂。
天哪,朱元璋你是不是该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官场如今这般局面,许多地方停滞不前,责任究竟在谁,你难道不明白?
一句“一帮子败类”就把问题推掉了?
然而,朱元璋正值盛怒之时,众人虽心生不满却不敢言语,只能装作没听见,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讨论。
“陛下,目前仅靠候补官员难以填补空缺,微臣建议开设一次恩科。”
“这样既能招揽新人为国效力,又能迅速填补职位空缺,更能团结人心。”
刘伯温果然不负朱皇帝对他的信任,每每提出的主意总能先人一步。
这并非是因为他的点子有多么惊天动地,而是他总能比别人更快想到办法,这就很了不起。
李善长斜睨了刘伯温一眼,心中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情绪。
哪怕是他一向看不上眼的刘伯温提议开恩科,他也必须表示支持。
并非出于什么高尚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他早就觊觎主考的位置了。
要知道,主持科举并不仅仅是为国家选拔人才那么简单。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是无数寒窗苦读的书生改变命运的重要时刻。
而作为某次科举的主考官,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他就相当于这些学子的座师。
虽然往年这个身份并不显眼,但这次的恩科是为了弥补官场空缺的,所以录取人数肯定会大幅增加。
可想而知,这样一批士子的数量将会非常庞大。
这样的机会,李善长怎会轻易放过?
并不是说有了座师与门生的关系,这些人就真的成了自己的党羽。
只是这样一来,按照天地君亲师的排序,两者之间的联系无疑会更加紧密。
将来只要稍微施以援手,这份情谊便会愈发深厚。
因此,李善长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如果自己没抓住,眼下的形势显示,恐怕就要便宜刘基那家伙了。
那家伙要是得了这个位置,岂不是能一口气笼络数百名新晋官员?
更关键的是,这批新人无需等待候缺,直接就能得到实职分配到各地任职。
所以,一旦拿到这个座师的头衔,立刻就能在全国范围内织就一张庞大的人脉网络。
想通之后,李善长脸色严肃,立刻拱手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开设恩科是极为明智的选择,臣推荐礼部右侍郎郭明义出任本次恩科主考。”
“为国选才本就是礼部的责任所在,郭明义身为礼部右侍郎,无论是在职责、能力还是品行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再适合不过!”
李善长话音刚落,朱元璋还未开口,旁边的杨宪便变了脸色,立刻出言反对道: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郭大人虽身为礼部右侍郎确实优秀,但依臣看来,仍有所不足。”
杨宪言辞间道:“此番恩科紧迫且繁杂,所需之人众多,单凭礼部右侍郎难以胜任,此事远超一人之力所能及。”
李善长听罢杨宪此言,心中顿感不悦,斜眼看着杨宪,冷笑道:“哦?杨右相可是觉得一人不足以应付?莫非要劳烦丞相大人亲自出马?”
此话夹枪带棒,但杨宪毫不在意,郑重地向朱元璋拱手道:“陛下圣明,臣斗胆请缨。”
“臣曾在礼部任职,深知其事。”
“今日抡才大典,以臣右丞相之职,必能统筹全局,将此事办得妥帖周全!”
李善长闻言,如鲠在喉,若是此刻不在朱元璋面前,恐怕早已破口大骂。
这帮人简直不知廉耻,为了争取新晋士子官员,连脸面都不要了。
右丞相亲自与右侍郎争抢此事,简直是荒唐至极!
谁心里没点数?分明是打着国家大事的幌子,实则各怀私心。
好吧,你们这些老狐狸玩什么心计,都别耍花样了!
当即,李善长对杨宪置之不理,转而向朱元璋推荐礼部右侍郎郭明义。
其实,谁不是盯着这块肥肉,李善长、刘基、杨宪,谁都放不下。
朱元璋目睹二人争执,面色阴沉。
他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顿时觉得一阵厌恶,拍案而起,喝道:
“两位丞相为区区小事争执不休,成何体统?恩科之事,朕决定由胡惟庸牵头,无需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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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此言一出,李善长与杨宪皆惊愕不已,就连在一旁的刘基也目瞪口呆。
三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
“怎又轮到他?”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无从接续。
一方面是因为朱元璋刚刚明确说了“朕意已决”,那便是不容更改。
另一方面,近期朱元璋在朝中大刀阔斧整顿,威势正盛,无人敢违逆。
李善长与刘伯温此刻皆无意尝试触碰龙须的后果。
另一边,胡惟庸这个人选,细细思量下来,确实相当合适。
尽管他因病辞去了丞相之职,但毕竟做过丞相。
即便如今仅挂着个翰林学士的空名,一旦朱元璋召他出来主持科举,谁又敢将他视作普通的翰林学士?
即便是当朝尚书,见到胡惟庸也得毕恭毕敬。
毕竟胡惟庸并非因罪被罢官,只是称病在家休养罢了。
朱元璋重新启用胡惟庸后,谁知道他是否会重振旗鼓?
胡惟庸可是从凤阳一路跟随朱元璋走到现在的老臣,资历和声望都是一流的。
同时,胡惟庸虽属淮西派系,却未能与淮西功勋贵族深度结盟,也不算真正的淮西派。
他对刘伯温、杨宪等江南人士同样保持距离,属于两不靠的中间派。
对双方而言,与其让对方占尽好处,不如顺着朱元璋的意愿让胡惟庸担此重任。
于是,原本争执不休的恩科主考职位,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毫无察觉、悠然度日的胡惟庸头上。
朱元璋目睹此景,愈发觉得丞相之位该废除。
真是烦人,这么点小事,你们只顾各自门生故吏,就不能为朕考虑一下?
就不能为朱家多想想?
哼,暂且让你们嚣张一阵子,早晚找个借口把你们连同丞相之位一起解决掉。
随着恩科主考确定为胡惟庸的圣旨正式颁布,这场仓促召集的朝会就此结束。
至于之后会引起多少波澜,就不是他们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然而,当圣旨送达胡府时,胡惟庸彻底傻眼了。
看着门口摆设香案宣读的圣旨,他感到十分不悦。
喂,老朱这是什么意思?
我都躲在家里养病了,怎么又让我出门?
朝中那么多官员,难道他们都可以只拿俸禄不干活?
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这几日胡惟庸正想着美食搭配之事,甚是惬意。
谁知今日莫名接到这个“坏消息”,差点就把手里的圣旨甩到宋利脸上。
不过一想到近来老朱掀起的惊涛骇浪,最终脸色铁青地接下了圣旨。
胡义却满心欢喜。
啧啧,这才是咱们家老爷啊。
看看什么叫沉稳如山,什么叫镇定自若?
府门虽闭,宾客全无,每日只顾享乐。
可这皇帝的宠爱依旧如影随形,主动找上门来。
这说明什么呢?
这表明我家老爷深得圣心啊!
而且这么大的喜事,还不足以证明老爷的圣眷?
啧啧,我还以为老爷已经失意了呢。
唉,终究是没有老爷那样的眼光和定力啊。
不说这些了,光是今日的圣旨,就能让胡府的声望再上一层楼。
胡义兴高采烈地捧着圣旨去了宗祠供奉,只剩下胡惟庸脸色阴沉地遣散众人,独自坐在书房里满腹愁绪。
“老朱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明显能扩大影响的事情,你怎么不找别人去做?”
“李善长不行还有刘伯温,实在不行杨宪也行啊!”
“哦,对了,为何不让标哥试试?”
“堂堂太子亲自出面,岂不是一段佳话?”
“何必要为难我这条懒鱼呢?”
“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没错,这些牢话正是胡惟庸坐在书房里嘀咕的。
在外人眼中的好差事,在他看来却是麻烦。
他深知,这个时代要是科举主考官没有出现什么集体作弊之类的,那结果必然是桃李满天下。
如果自己有心从政,这样的局面或许就是莫大的福分。
可偏偏自己是一条打算混日子的懒鱼,而且还是快要成精的那种。
在胡惟庸看来,这不是好差事,而是烦。
因为一旦这次恩科结束,自己藏身府中默默无闻的愿望就会彻底破灭,自己的影响力会瞬间变得十分显著。
可是越显眼,朱元璋就越忌惮;
朱元璋越忌惮,将来自己就越危险。
妈的,简直是恶性循环!
越想越恼火的胡惟庸,几乎把自己的头皮抓破了,就像当年大学里参加高数考试时一样。
但忽然想到那次高数考试,胡惟庸眼前突然一亮。
对啊,做主考官或者老师,并不一定能让学子们心存感激啊。
当年谁不是对那个捧着课本照本宣科,无论上下课都点名的高数先生恨得牙痒痒?
听说每到毕业生离校时,这位老师的车胎总是会莫名多出几个洞。
想必那些学长们是对这位先生爱得深沉吧。
顺着这个想法,胡惟庸瞬间明白了!
现在正是展现才华的好时机!
既然圣旨上说得明白,连题目都是自主安排的,那制作一份既符合规矩又能让人意想不到的试卷,到时候学子们的不满应该就能传到皇上了。
到那时,老朱还会顾忌自己吗?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绝妙无比,胡惟庸立刻抓起桌上的笔墨,在纸上尽情书写起来。
随着一个个字迹落下,他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张扬,甚至有点扭曲!
不得不说,这是胡惟庸第一次体会到,看着别人因难题而焦头烂额的!
这让他写得更加顺畅了!
该让大明的学子们感受一下现代考试的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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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之事就此敲定,胡惟庸也收起心思,开始筹备起来。
毕竟,作为当今朝廷唯一的大规模选才活动,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对胡惟庸而言,他可以消极怠工,甚至赖在家里装咸鱼,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安享生活罢了。
但面对科举,他不敢掉以轻心。
这关乎数万士人的命运,覆盖整个明朝疆域的选拔,若是出现问题,影响实在太大。
这对于一心求稳、只想苟且偷生的胡惟庸来说,无疑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于是,在接到朱皇帝派来的圣旨后,虽在当晚唉声叹气,次日清晨却已一脸沉重地起了床。
但即便如此,礼部的其他官员也只能干瞪眼。
毕竟这位不但地位高、资历深,还特别懂得分寸,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不用他说什么,你的上司就得跪下赔礼道歉了。
所以,这几天胡惟庸过得逍遥自在,简直是太舒服了。
甚至,他还觉得这种一边摸鱼一边看别人忙得团团转的日子,竟然让他感到一丝奇妙的满足。
天哪,这种明目张胆带薪摸鱼的感觉,真的很爽!
不过,摸鱼的日子终究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眼看科举临近,终于有礼部官员来找胡惟庸了。
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让他审查一下考题,并派遣各地的监考官罢了。
没错,全国各地的考试都是由礼部派人前去监考的。
考题也是由礼部事先准备好的,再送往各地。
所以,这些都需要提前在礼部审核。
而作为名义上的主考官,胡惟庸不仅要审查,还得签字确认。
没他的签字,这事就无法进行。
胡惟庸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手头的这份考题绝非为童生试量身打造。
若真照此施行,简直是对士子们的羞辱,就像把高考中最难的部分硬塞进小学生的试卷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是得罪几个考生那么简单,简直是制造混乱。
几位副考官拟好的题目摆在胡惟庸面前时,他例行公事般地浏览了一遍。
嗯,经典经义题、公文撰写、作诗,无一不是沿袭传统。
这类题目不追求创新,只求稳扎稳打。
世人虽常批评科举制度死板枯燥,但历史上确实找不出更公平的晋升途径。
胡惟庸掂量着手中的考题,深知经义题旨在检验士子对经典的理解深度,同时窥探其核心思想与逻辑思辨能力。
这不是单纯背诵就能过关的,也不是简单翻译文言文就能满足要求,到了科举层次,考察的重点转向了实际能力和性格修养。
公文写作更是如此,即便到了现代公务员考试依然保留着类似项目。
只是明朝的公文格式和措辞都有严格规范,这同样是能力测试的一部分。
毕竟一旦通过殿试成为进士,立刻就要面对行政事务,而大明并无专门的官员培训机制,所以科举必须迫使考生提前掌握这些必备技能。
学不会?那就别妄想入仕!
审视眼前试卷,对照以往科举试题,胡惟庸觉得总体还算中规中矩,符合他的预期。
然而还不够完美。
尽管这些题目已初具明代晚期八股雏形,但整体难度偏低。
这绝对不行!
虽然胡惟庸定制的完整试卷仅适用于会试阶段,但眼下童生试之际,也得让士子们提前体验一番高难度内容,让他们感受下真正考验的分量。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曾经寒窗苦读的意义?
想到这里,胡惟庸放下试卷说道:
“此题稳妥周正,并无明显瑕疵,诸位皆是经验丰富的长者,胡某并无异议!”
这句话刚出口,那些副考官们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朵边去了。
看似评价不高,可偏偏这种评价才最为真实。
毕竟这不是撰写华丽文章,非要追求卓越非凡、立意深远、吸引眼球才行。
若能得到“稳妥周正无明显瑕疵”的评价,他们已经心满意足。
未来某一天升官时,这评价或许就能派上用场。
然而,众人道谢之后,胡惟庸又补了一句:
“如此,胡某再添一道题,置于末尾!”
“若有人能答出此题,评阅时可提升一等;若未能答出,亦无需降低等级!”
话音未落,他便提笔疾书,在试卷后的空白处迅速完成。
此刻,因试题保密规定,留在职房中的全都是此次科考的相关人员。
他们对科考流程再熟悉不过,然而,当他们目睹胡惟庸所写的题目时,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看着自己写出的题目,胡惟庸满意地放下毛笔。
他抬头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假装不知情地问:
“诸位似乎对本官此题有所不满?”
“无妨,胡某并非固执之人,虽承蒙圣上信任担任此次恩科主考,但这差事非我一人所能独揽。”
“诸位皆是此次恩科的一员,有任何意见尽可直言!”
众人看了看试卷,再看看一脸真诚的胡惟庸,简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胡大人,您这话谁能信啊?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您这个主考官的位置背后站着皇帝吗?
还威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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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职房里那些惊讶不已的礼部官员,胡惟庸傲然一笑,摊手说道:
“诸位觉得本官此题如此不堪?”
此言颇为尖锐。
众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然而脸上的怪异神情始终未变。
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位大人,这次恩科之后,恐怕这辈子都没希望当主考官了。
直到此刻,众人才意识到,胡惟庸之前在礼部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只想吃喝玩乐逍遥一生”,或许并非戏言。
否则,谁能如此狠命地刁难这些士子?
看看眼前的题目吧,一干官员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若是在他们科考之时看到这般诡异的试题,恐怕许多人当场便会崩溃痛哭。
然而,要说这题目违反规定或触碰禁忌,却又确实没有。
只是出题者的思路太过独特,非常人所能揣测。
最后,官员们在为即将到来的乡试试子叹息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签字确认。
这样一来,这份考卷便正式敲定。
自此以后,哪怕有一点点闲言碎语泄露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受到牵连。
一旦查明是谁出了差错,其全家都将面临严重后果。
国朝选贤的大典,怎能儿戏?
定下县试试题后,胡惟庸的任务已接近尾声。
按照流程,县试尚未进行,接下来还有府试与院试。
今年因恩科仓促启动,乡试将紧接院试展开。
这意味着通过县试的士子中,佼佼者可能要在年内连续闯过六道关口,方能金榜题名。
而目前仍在经历简单县试的士子,根本无法想象,今年遇见胡惟庸对他们而言是多么不幸。
考题确定后,胡惟庸的工作已完成了大半。
这时的他,在礼部已待得无趣。
天气晴朗、微风徐来,不去自家宅院钓鱼赏景,却一直窝在礼部看同僚忙碌,岂非违背初衷?
胡惟庸反思了自己的所谓“勤勉”后,痛定思痛,果断离开礼部,回到胡府闭门不出,重新过起悠闲生活。
只是,这次的情形和从前有所不同。
之前他刚受重伤,辞去丞相职务,闭门谢客,无人问津,门庭冷落。
对此,胡惟庸并不在意,反而过得悠然自在。
可现在再关门,情况就变了。
当下朝野上下尽知,当今天子在李善长与杨宪争夺恩科主考之职时,最终钦定的人选竟莫名其妙地成了赋闲在家的胡惟庸。
这对胡惟庸而言自是无妄之灾,可对旁人来说,这却只有一个意思。
胡惟庸备受圣宠啊!
这消息一出,之前对胡家避之不及的官员们又纷纷驾车带着厚礼前来拜访。
谁都不是傻子,这位并无过错,只是因病休养,却在皇帝心中留下极佳印象的前丞相,若就此断了联系,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尤其是那些过去与胡府交情尚可,但胡惟庸一卸任便疏远的人。
此刻真是懊悔到肠子发青。
还不赶紧借机重修旧好?
然而,待众人争先恐后赶到胡府门前时,却发现大门依旧紧闭,不见任何人影。
无论来者是谁,回应都是一句话。
“我家老爷身体尚未痊愈,加之礼部事务繁忙,实在疲惫不堪,需静养数日,还请见谅。”
普通访客或许可以理解,但不少亲眼见过这段时间胡惟庸在礼部忙碌情形的礼部官员,听罢这话差点吐出血来。
可又能如何呢?
无论是往昔还是如今,胡惟庸始终居高临下,稳坐,对周围人的奉承、诽谤、仰慕、嫉妒全然无视。
说到底,官场就是个名利场,哪里有风,这些人自然会随风而行。
至于胡惟庸嘛?
呵呵,不过是靠着某种系统苟且偷安、沉溺享乐之人罢了。
瞧,刚回府,看一眼天色,二话不说脱下官袍换上舒适的便服,提着钓竿直奔后院而去。
虽称不上高手,但他作为第一代钓鱼爱好者,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怎能错过?
依旧熟悉的布置:躺椅、茶几、点心、茶水......
加上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和略显潮湿的空气,胡惟庸长长舒了口气。
真舒服!
谁爱天天上班谁去吧。
终究不上班也是这点银子,去上班还是这点银子,关键这吝啬鬼朱元璋给的月钱,连胡大人家几天花销都不够。
这份差事既填不满物质的欲求,也满足不了精神的渴求,难怪胡惟庸如此厌烦。
胡惟庸垂钓许久,这次又是满载而归,在厨子眼中的神乎其技里端出一盘烤鱼,让所有人都觉得格外惬意。
夜晚降临,总算放松下来的胡惟庸决定明日不出门,再次召集起他那“胡府国风歌舞团”。
顿时,胡府后院里欢歌不断,轻盈的舞姿翩翩起舞,各种舞姿交织其中。
第二天清晨,从缠绕的玉臂间醒来后的胡惟庸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身体迟早要垮掉。
所以,必须锻炼。
而且,还要带着一群姬妾一起练才行,这样才能互相鼓励。
于是,在春日的暖阳下,胡惟庸蒙着眼睛带着姬妾们在后院花园里嬉戏,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嗯,确实是在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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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这位胡大老爷关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但这场轰轰烈烈的恩科却没有结束。
县试、府试、院试构成了童生试。
考完这三场,才能成为秀才。
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不断筛选着明朝的读书人,只有那些真正聪慧、天赋异禀的人,才能在这时代的科举中脱颖而出。
三试之后,童子试终告一段落,拿到童生资格的所有士子,这才算正式成为读书人。
没有功名在身,哪怕你学问再好,也等于零,只能自称“略懂文墨”罢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享受通过层层考验的喜悦,新一轮的考试又要开始了。
乡试!
别看名字不起眼,甚至听起来不如县试威风。
但要在专门的贡院里由一省学政主持,闭门深考的专业考试。
可以说,从这里开始,士子们才真正步入科举的正轨。
之前的那些?
勉强算是热身吧!
不然,怎么叫童子试呢?
说到底,不过是哄孩子玩的把戏罢了!
乡试结束之后,还有更为艰难的会试与殿试等待着士子们。
古时想要金榜题名,其难度远超想象。
然而,即便如此,仍有不少读书人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毕竟,在他们心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若想改变命运,实现鲤鱼跃龙门的梦想,唯有通过科举考试这条路。
今年朝廷突然开设恩科,士子们心知肚明,此次录取人数可能会超出以往。
谁能轻易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呢?于是,不管年龄大小,只要对科举抱有一丝期待的人都参与了进来。
此时,众多官职正急需人才填补空缺。
别说会试和殿试,就是在乡试中获得举人资格,也能大大增加入仕的可能性。
明朝初期,江南地区的士子最为兴盛。
这里物产丰富,商业繁荣,人们富裕起来后便渴望让子女冲破原有阶层的束缚,迈向更高层次的社会地位。
对于如今的大明而言,科举是最可靠、最稳定的人生路径。
因此,当江南考场迎来开考之日时,考场外早已人山人海。
士子们背着包裹依次通过严格的检查程序后排队入场。
每逢科考,总会有舞弊行为被发现,为了杜绝此类现象,考场门口的检查工作十分严格。
馒头需要掰开查看;毛笔要拧开笔头检查;铺盖也要拆开检查......可以说,但凡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士子们都必须配合守门兵丁逐一检查。
即便有人心中不满,看到周围人都规规矩矩地接受检查,也不得不压下怨气。
一旦违反规定,轻则被驱逐出考场,重则断送未来所有参加科举的机会,甚至让人萌生跳河轻生的念头。
好不容易携带各种零碎物品进入考场后,接下来还得抽签分配到各自的号间。
这些号间不过是些极为简陋的小房间,里面仅摆放着两块木板。
刚进入时,考生需清理木板并取出一块嵌入墙上的榫卯中固定好,这样便能形成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到了夜晚,则将木板重新装回原位,当作床铺使用,并盖上自带的衣物或铺盖度过一夜。
几千人聚集一处,数日间的饮食起居全都在此进行,那厕所内的景象自然可想而知。
挨近厕所的监考房间,简直就是倒了霉运。
这便是运气不佳的表现。
还不算最糟,不过就是气味难闻罢了,咬咬牙坚持一下,还是可以继续考试的。
然而有些人,身体素质较差,连续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冷风吹袭,立刻头晕目眩,甚至病重不起。
要知道,考场一旦开启,大门便会紧闭。
没有圣旨下达,任何人不得进出,这是铁律。
因此,一旦在考场内生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才是考场中最大的隐患。
好在如今凡是前来考试的人,老师们都反复提醒考试中的注意事项,并准备一些必要的物品。
比如炒米这种东西,虽然并非江南地区的主食,但由于易于保存,既可以直接食用也可泡水,很多有经验的考生都会带一袋进去。
而条件稍好的考生,还会带上一个小型炉子,既能取暖又能煮热食,为自己的体力续航。
不过,能带进考场的炉子也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必须由专门工匠按规矩打造,否则一律没收。
待所有考生陆续进入考场,清点完人数后,大门终于关闭。
但此时还未开始考试。
发放试卷还需等待良辰吉时!
这么做是为了确保各省考生的考试时间一致。
同时,也让巡考官员有机会巡视一番,观察考生的状态,对于那些神情紧张、脸色苍白的考生,他们会格外留意。
毕竟,若有人不幸在考场内去世,对他们来说也是麻烦事。
聪明的考生此刻已闭目养神。
比起清晨站在考场外排队入场的辛苦,不如养足精神,静候考试开始。
待一声锣响,考试正式开始。
主考将考卷交给考官查验后,撕开封条开始分发。
考生们也瞬间兴奋起来,立即接过试卷仔细检查。
毕竟,他们早已经历过多次模拟考试。
通过试卷的一瞥,他们大致就能判断出此次考试的难度。
果然,当试卷拿到手中时,众人一看,便舒了一口气。
行,安分守己、平稳有序!
看起来并不算太难,不过是县试罢了,只是科举路上的小门槛而已。
然而,当大家翻到最后一题时,全都愣住了!
靠,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啥题目?
更准确地说,这也能称作考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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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题是一道策论题。
题目很简单,只有一个符号。
0.
意思也很简单,让考生围绕这个题目写一篇策论。
我的天,看到这题目,不少人第一反应不是破口大骂,而是急忙找人。
这肯定是试卷印错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题目?
这还不赶紧找巡考官?
不过,这时不仅考生懵了,连那些之前没见过试卷内容的考官们也傻眼了。
单字题他们倒是见过。
甚至在读书时,就有不少老师爱用单字题来戏弄学生。
不过,这通常是在经义题里。
比如“二”,这就是最经典的单字题。
要是学生要解答这类题,按照常规思路,首先要回想起书里哪里提到过“二”。
接着结合上下文,明确这个字在此处的意义,最后再就此展开论述。
这就是平时解单字题的方式。
可现在......
简直无从下手!
首先是破题都成了难题。
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从未见过的符号——这圈圈,在哪本经义里出现过?
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学过?
以往的单字题都是在经义题中,哪有策论题这样搞的。
什么叫策论?
只有涉及朝政、国政的事情,才属于策论该讨论的内容。
那么......围绕这样一个圈圈,他们该写哪方面的朝政才对?
最关键的是,怎么把这个题目和那些朝政联系起来?
正在这时,考场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巡考官的声音,所有的考官手忙脚乱地应对着考生的各种问题。
“大人,这题恐怕是漏印了吧?”
“大人,我的答卷并无大碍,只是最后少了一道题目,恳请大人给予指点。”
“大人,我的卷子出了大问题......”
“大人,我有些急事想请教,这卷子......”
“大人......”
考场人满为患,又牵扯到考卷,即便巡考官们如临深渊般忙碌奔波,依然焦头烂额,最终只能在场内高声喊话解决。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后,众考官愁眉苦脸地聚在一起,端详着手中的试卷连连感叹。
“真是单字题啊!连这策论我都觉得难以落笔。”
“没错,刘大人,这样的题目是如何拟定的?开科第一场就出了这种形式,那些学子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被称为刘大人的正是今年县里的主考官,此刻他也是一脸苦笑。
面对围住他的众人,他索性坦然相对,双手一摊。
“前面的事就不提了,那是我和礼部几位同僚商议的结果,大致沿用了往年的套路。”
“诸位清楚,我们做这些,并非为了标新立异,只求稳妥无误便好。”
“可谁想到,试题送到主考官手上时,那位胡大人随手加了这道题。”
“试问,谁敢否定主考官所出的题目呢?”
众人听罢,哭笑不得地摇头。
这怎么可能?
随即众人恍然大悟,罪魁祸首原来是那位前丞相。
想到他深厚的政治背景以及与皇帝的亲密关系,有人提出了疑问。
“刘大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毕竟胡大人虽已辞去丞相之职,但看皇上仍任命他为主考,这分明是皇恩未减啊!”
“这题目里,是否别有深意?”
提问之人是一名年轻官员,原意不过是借此卖个关子,先声夺人。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主考官刘大人震惊地盯着自己,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仅他如此,其他人亦满脸惊恐,继而陷入沉思,表情僵硬如便秘。
不仅仅众多考官在绞尽脑汁,此刻真正感到头疼的,反而是那些参加考试的人。
有不少考生速度很快,已经完成了前面的试题,只是还没有抄录到正式的答卷上。
然而这群顶尖的学子,在面对最后一题时,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毫无头绪。
“唉呀妈呀,这圈圈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我漏读了哪本书?”
“或者说是主考官故意留给我们自由发挥的空间?”
“到底该怎么解答才算是正解啊?”
不只是家境优渥的考生快急疯了,那些衣衫褴褛的学子对这次科举机会更加珍惜。
要知道,一个一心只求科举成功的读书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务农,还得依赖家庭供养,甚至连笔墨纸砚这样的东西都要花钱购买。
所有的负担都压在一个家庭身上。
因此,当看到这道根本想不出解法的古怪试题时,几位出身贫困的考生几乎要怒目圆睁。
这到底是谁出的题?
这也太缺德了吧!
这就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
如果科举都这么难,那那些前辈又是怎么通过的?
这么多年的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考生们的崩溃完全可以理解。
在他们眼中,只要出现在考卷上的问题,就代表着权威!
你可以抱怨题目太难,但绝对不能交白卷!
甚至很多人认为其中一定暗藏玄机,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努力思考该如何落笔。
最让人无奈的是,这道题不能随心所欲地作答。
因为这是策论。
必须结合朝政和国策来写,一旦不小心写出不当的内容,不仅可能名落孙山,还可能牵连整个家族。
一时间,整个考场内怨声载道,大批考生愁眉苦脸地看着考卷,对出题者大发牢。
而这时的胡惟庸,如果有情绪波动的功能,恐怕早就笑开了花。
可惜他没有,他就像一条咸鱼精,只知道躺着吃喝玩乐。
至于考生?
跟我有什么关系?
......
考试的时间早已敲定。
不管考生们如何抱怨、如何抓耳挠腮,这道题你都得写。
没人会在那里空着不写,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这么做。
毕竟胡乱写点东西总比什么都不写强,而且现在交白卷可是会出名的,名声甚至比那些连中三元的人还要大。
大家都好奇,这种毫无准备就来考试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时间,整个考场的人都在绞尽脑汁地对付最后一道题。
没过多久,掌握时间的考生哭丧着脸把草稿纸上的答案抄到试卷上,认真检查完后放在一边晾干。
此时,考场里的考生们似乎情绪同步了,检查前面的题目时还带着得意之色,可一看见最后一题,全都愁眉苦脸的,像是便秘了一样。
他们自己都觉得这题太难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写了。
随着一声梆子响,考生们总算能离开考场了。
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从考场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满腹牢的。
“妈的,这是什么鬼题啊,我现在头都懵了!”
“我也有同感!平时我觉得自己的学问还不错,可现在才发现,遇到这种不讲理的问题,我的那点本事根本没用!”
“段兄,段兄,你是我们县里学问最好的,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最后一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被称作段兄的是个小胡子男人,看起来已经二十多岁了。
他被一群士子围住的样子表明他在士子中的威望很高,甚至听到这话后还有更多的人想挤进来。
然而,这位段兄此时也是一脸悲愤。
“学问?这是靠学问能解决的吗?我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从五岁开始我就跟着祖父和父亲读书写字,读过的书不下百本。”
“但我敢肯定,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题目!”
看着周围的一群士子,段兄苦笑着摊开双手。
“如果在座的各位之中有人学问比我好、文章比我好,那我认栽,是我学问不够。”
“但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甘心啊!”
“谁能告诉我那个圈圈到底出自哪本书哪句话?我出五十两银子,让我死个明白!”
不仅是段兄这样家境优渥的学子,还有很多同为富裕出身的读书人,也都纷纷扬言要用重金换取线索。
实在是一群学子在考场被胡惟庸设计的题目折腾得够呛。
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大家一交流,才发现所有人写的答案都是胡乱拼凑的。
没有一个人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更别说完整地说出最后那道题的破题和答题思路了。
有个衣衫褴褛、明显家境贫寒的考生,此刻已经气得满脸涨红,青筋暴起。
“这是谁出的试题啊!”
“这分明是故意整人的吧!”
“我勤勉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应对这种荒唐的东西?”
“真是该死的家伙,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出的这题,非得找麻袋把他套起来不可!”
平时有人这样骂骂咧咧、扬言要找人麻烦的话,很多人可能会私下议论说有失文人风范。
但此刻,所有学子都觉得这句话合情合理。
毕竟在考场看到最后一题时那种震撼的画面,至今还在他们脑海中反复出现,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
就在一群学子站在考场门口大声抱怨的时候,对面酒楼休息等待的县令们也走出来。
他们都是陪同这些学子前来考试的。
江南地区文化氛围浓厚,培养读书人是地方官员的重要政绩之一。
能做县太爷的都不是笨人,稍微在这群学子身上花点心思,将来或许能得到一位大人物的感激。
毕竟科举可是通往高位的重要途径。
然而,走近后,县令们看到情绪激动的学子们,也是一脸懵。
这是怎么回事?
县试不过是科举的第一步啊,你们就已经怨声载道了,后面那几关,难道打算交白卷不成?
领头的是嘉定县的县令,看到人群中那个留着小胡子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喊道。
“段林,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段林听到这话,眼眶都红了。
抬头看见是自己家乡的父母官在询问,心中一阵委屈涌起,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恐怕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大人,学生这次......败得很惨啊!”
“啊??”
嘉定县令一听这话,顿时尴尬无比。
不是说你的学问一直不错吗?
这怎么连你也败了?
而且刚出考场就这么说失败,这分明不是谦虚,而是真的失意啊。
啧啧,之前还以为这小子很有希望呢。
不过,嘉定县令虽然心里腹诽,但还是装作一脸担忧地问:
“怎么会这样?”
“没关系的,你祖父教你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才让你出来试试,估计也是为了不错过这次恩科的机会。”
“要是成功了最好,不成还有下次,无妨!”
这一句话不要紧,段林真是憋不住了,眼眶湿润,声音沙哑地说:
“大人,我现在心里很痛苦!”
“我学了这些年,进了考场居然连破题的头绪都没有,太让人失望了!”
嘉定县令一听,顿时愣住了。
喂,你是怎么回事啊,连破题的思路都没有?
再看看周围和其他士子的交流,一个个垂头丧气,唉声叹气,心里一紧。
他也经历过科举,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题目太难,难到大家都想不出答案,才会这样。
正好这时,考场里走出来一名士兵,把一张空白试卷贴在墙上,嘉定县令赶忙上前看。
一看题目,他也愣住了!
嗯,没事了!
说实话,如果他是考生的话,估计会骂得更凶。
这种题目,就算是先生看了也会跳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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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江南的考生在哀号,整个大明朝的疆域内,仔细一听,到处都是士子的抱怨声。
真是被坑惨了啊。
科举不是一家一姓的事。
虽然自家今年没士子参加,但明年呢?后年呢?
只要家里有孩子的,都要关注每年的科举。
更别说那些家里已经启蒙的孩子了,更是关心。
就算是一般的百姓,知道科举和自己没关系,也会多听听。
当作趣事听听也好啊,多好的八卦。
可是听着听着,他们就越发迷茫了。
在酒楼或是客栈,但凡今年参加考试的书生,没有一个不咒骂的。
“正理兄,你是最有经验的人,你说说,这题目算不算正经?”
被称为正理兄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但脸上写满沧桑。
听了这话,他苦笑着饮尽杯中之酒。
“哎呀......正经?”
“这特么还分正经不正经?”
“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你们在考场见过多少人考完后看到考场就两腿发软的?”
“那些都是被吓的,他们以为每次科考都这么难!”
“别说他们了,要不是我两次侥幸入考,真正体验过科考,我都快崩溃了!”
旁边的学生听到这里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想起当时最后一题的诡异,就觉得全身冰凉。
那种感觉,像是对人生的质疑,觉得自己寒窗苦读多年全白费了,自己一无是处的绝望。
正理兄这么一提,就像揭开了心底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一位突然红了眼眶的学生猛地举起酒杯,甚至举到了头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正理兄,李某敬你!”
“多谢你的宽慰与开导,否则我从考场出来就投河自尽了!”
“敬你!”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受此影响,连续好几个学生恍然大悟般接连敬酒。
正理兄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说:
“我只是比你们多考了两次而已!”
“虽然我运气不好,第一次考到一半病倒,第二次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但毕竟进过考场。”
“所以啊,我深知坐在里面的感觉。”
“我们都在煎熬,熬过一关还有下一关,等所有难关都过去才算成功,但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切都完了。”
正理兄此刻满脸的苦涩与感慨。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为何能够给你们一些指点呢?”
“其实很简单,今年我能完整地把考试完成,就已经让我觉得十分幸运了。”
“就算是题目古怪了些,难度大了些,那又能怎样?”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难吗?大家不都一样难吗?既然如此,这反而意味着我的运气在转好呢!”
“所以我现在才有心情来安慰你们。”
听到这里,那些了解过正理兄过往经历的学生们也只能哭笑不得。
若按他这么说,确实没错。
比起从前正理兄连正常考试都无法完成的情况,这次的考试简直算是小事一桩。
然而,突然有个身材略矮但体格结实的学生沉声说道:“不对!”
“这种算法不对!”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而他却毫不顾忌地激动说道:“正理兄的话虽然没错,大家确实都一样难,但这绝不是我们可以宽恕出题人的理由!”
“如果他出了些古籍中深奥难懂的经义,或者直接拿朝廷里的事情让我们撰写为难的策论,那我不会怪他!”
“毕竟,就算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出来后我也只会责怪自己学识不够,然后埋头苦读向老师请教就是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在戏弄我们!”
“那个莫名其妙的圈圈,我想查清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找不到源头!”
“所以,我现在就想问问,这题目究竟是谁出的?哪个缺德的人搞出了这么一道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这句话正好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如果是题目稍微艰深一些,引用稍显隐晦,或者直接用国家政务甚至朝堂大事作为策论题,写不出来也不怕,至少知道努力的方向,也知道该如何提升。
可如今这糟糕透顶的题目,即使他们都考完了,至今也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完全理解这题。
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老师们都束手无策。
于是,大明数万学子心中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此时此刻,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出的这道题,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要说消息灵通,自然要数应天府的学生。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谁家没有个在官府任职的亲戚?
很多消息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传了出来。
本届恩科主考官中,出了一道令人咋舌的难题,而设计此题之人,正是前任丞相现任翰林学士的胡惟庸。
这一事实很快浮出水面。
消息一经传出,便无法再隐瞒。
仅数日之间,通过书信与口耳相传,从应天到整个江南,都已知晓此事。
然而,事情发展至此,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折。
那些平日里喧哗不已的考生们,突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咒骂、埋怨,还是讽刺挖苦,甚至扬言要前往主考官府邸的,如今都消失了踪影。
原因其实很简单。
提到“胡惟庸”这个名字,谁敢轻易招惹?此人曾为丞相,深受皇帝信任,绝非寻常人物。
这些考生寒窗苦读,无非是为了踏入仕途。
试问,谁愿意开罪这样的权贵?
心中不满虽多,也只能压在心底。
——
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先是沸沸扬扬,随后归于沉寂。
毕竟,无论怎么议论,终究只是一群尚未取得功名的年轻人罢了。
即使他们再多言,在酒楼或书院中发发牢,顶多也就是骂几句而已。
况且,这道题目并非针对某一人。
得知题目出自何人之手后,大家顿时收敛了许多。
这一切,不过因为一个“胡惟庸”罢了。
谁会笨到还未入朝为官,就去得罪如此显赫的人物?
即便当事人不明白,他们的师长也会严厉制止,并加以教育。
你自寻烦恼倒也罢了,若因此牵连师长,莫怪他们痛下。
在外人看来,胡惟庸虽已卸任丞相,但依然深得圣眷,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对付几个刚露头的士子或者几位乡间教书先生,根本无需多言,自有人代劳。
于是,这场虽波及面广,但影响不大,很快平息。
然而,表面上安静下来的学生们,内心深处的不满却愈发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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