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冰冷的稻草堆里,听着周围压抑的呻吟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闭上眼,家乡那间早已塌了半边的破屋,村头那棵歪脖子老枣树,甚至爹娘模糊不清、布满愁苦的脸,都变得遥远而虚幻,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油纸。
只有教头那双浑浊而冰冷的眼睛,还有那冰冷的算式——“三十斤肉换五斤米”——无比清晰地悬在黑暗里,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
活下去……活下去……这个念头,在饥饿和疼痛的反复捶打下,渐渐取代了一切,变得坚硬而纯粹。
你开始像野兽一样,在训练中死死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在分食时不顾一切地抢夺那少得可怜的食物碎屑。
你学会在教头的藤条落下前,本能地绷紧肌肉,让那痛楚变得可以忍受一些。
你甚至开始贪婪地嗅着操练时扬起的尘土气息,那里面似乎也带着一点点能让你活下去的养分。
你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也染上了一丝和教头眼中相似的、浑浊而麻木的东西。
浓稠的黑暗像冰冷的墨汁,沉甸甸地压下来。
号角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的夜空,那声音尖锐、凄厉,带着一种非人的疯狂,瞬间刺穿了营帐的薄布,扎进每一个熟睡或惊醒的人的耳朵里。
“起!
快!
贼兵袭营了!
抄家伙!”
尖利的呼喝声和粗暴的踢打声在营地里炸开。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你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撞出胸膛,四肢却冰冷僵硬。
黑暗中,你胡乱地摸索着那根冰冷的、让你手掌起茧磨破的木矛,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得不听使唤。
身边全是混乱的碰撞和粗重的喘息,黑暗中辨不清方向,有人撞在你身上,又尖叫着被推搡开。
“列阵!
他娘的列阵!
往北边顶!
顶住!”
教头那特有的、磨砂般的嘶吼在混乱中炸响,带着一种末日般的狂暴。
你被身后的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涌去。
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刮着脸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前方,营寨简陋的栅栏在浓重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更远处,黑暗被无数跳跃的火把撕开,汇成一片汹涌的火海,带着令人心悸的咆哮声,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正疯狂地朝着营寨涌来!
大地在无数狂奔的脚步下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