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安师雄安西的其他类型小说《筚篥引:十索血偈安师雄安西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涂佛之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开元二十八年秋,长安暴雨。安西节度使安师雄嫡长子安承嗣的头颅,在一声撕裂夜幕的炸雷中,骨碌碌滚到了朱雀大街的旗杆基座下。雨水疯狂冲刷着那张曾经英武、此刻却凝固着极致惊骇与茫然的年轻脸庞。血水混着泥浆,从断颈处汩汩涌出,瞬间又被无情的雨幕稀释。旗杆顶端,那面象征安家赫赫军功的朱雀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浸透了浓稠的血浆,沉重地向下垂坠,如同地狱招魂的幡。府邸大门洞开,如同巨兽受伤后张开的黑洞洞的口。惨白的灯笼在风雨中疯狂摇曳,光线忽明忽灭,将奔逃仆役扭曲的影子投在湿滑冰冷的青石地上,如同群魔乱舞。尖叫声、哭嚎声、器物倾倒的碎裂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雨声雷暴里,只留下一种濒死的混乱和窒息感。“大郎……大郎的头!旗杆……旗杆上挂着……挂...
《筚篥引:十索血偈安师雄安西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开元二十八年秋,长安暴雨。
安西节度使安师雄嫡长子安承嗣的头颅,在一声撕裂夜幕的炸雷中,骨碌碌滚到了朱雀大街的旗杆基座下。
雨水疯狂冲刷着那张曾经英武、此刻却凝固着极致惊骇与茫然的年轻脸庞。
血水混着泥浆,从断颈处汩汩涌出,瞬间又被无情的雨幕稀释。
旗杆顶端,那面象征安家赫赫军功的朱雀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浸透了浓稠的血浆,沉重地向下垂坠,如同地狱招魂的幡。
府邸大门洞开,如同巨兽受伤后张开的黑洞洞的口。
惨白的灯笼在风雨中疯狂摇曳,光线忽明忽灭,将奔逃仆役扭曲的影子投在湿滑冰冷的青石地上,如同群魔乱舞。
尖叫声、哭嚎声、器物倾倒的碎裂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雨声雷暴里,只留下一种濒死的混乱和窒息感。
“大郎……大郎的头!
旗杆……旗杆上挂着……挂着大郎的身子!”
一个浑身湿透、面无人色的家将连滚爬爬冲进中庭,声音嘶哑变调,手指着门外,如同见了活鬼。
安师雄,这位以铁血手腕威震西域的节度使,正被一众同样惊恐的亲兵簇拥着,站在中庭滴水檐下。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披着一件墨色锦袍,雨水顺着刚硬的下颌线条不断滴落。
听到家将的嘶喊,他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鹰隼般的利眸瞬间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寒光,死死钉向大门外那风雨飘摇的朱雀旗方向。
没有片刻犹豫,安师雄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亲兵,如同出闸的猛虎,几步便冲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却浑然未觉。
亲兵们慌忙擎起油布伞追出,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
旗杆下,景象让这些见惯了沙场生死的悍卒也瞬间头皮发麻,胃液翻涌!
安承嗣的无头尸身,被几道浸透血水的粗麻绳,以一种亵渎而狰狞的姿态,死死捆缚在旗杆之上!
绳索深深勒入他华贵锦袍下的皮肉,双臂被强行反剪向后,捆在旗杆上,双腿也被绳索分开捆扎,整个人被固定成一个屈辱的“大”字形,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者,又像献祭给朱雀的牺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具无头尸体的双手!
尸体的右臂被强行抬起,僵硬的手指,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
用力的姿态,死死攥着一件东西——一支长约尺余、通体惨白、隐隐泛着玉质光泽的管状乐器!
筚篥!
安西军中常见的胡乐器。
但这一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邪异气息。
它的材质绝非寻常竹木,惨白得过分,表面似乎还带着某种细微的、不规则的纹路,在惨淡的灯笼光下,透着一股死物的冰冷。
而尸体的左臂则无力地垂着,手掌摊开,掌心向上,浸在血水泥泞之中。
在那惨白僵硬的掌心,赫然有几个用鲜血写就、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依旧刺目惊心的大字:**索命!
**字迹扭曲,透着一股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承嗣——!”
安师雄发出一声低沉如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双目瞬间赤红!
他猛地扑上前,不是去触碰儿子惨不忍睹的尸身,而是一把抓住了尸体右手紧握的那支惨白筚篥!
触手冰凉!
坚硬!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滑腻感,仿佛……骨头的质感!
安师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他接触到筚篥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猛地窜入体内,让他魁梧的身躯都难以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这感觉……太熟悉了!
如同跗骨之蛆,纠缠了他二十年!
“索命……”安师雄死死盯着儿子掌心那被雨水晕开的血字,钢牙几乎咬碎,从齿缝里迸出这两个字,带着滔天的杀意和无边的寒意。
是谁?!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双目如同探照灯般扫向混乱的府邸深处。
雨幕如帘,灯笼的光线在狂风中明灭不定,将府邸的飞檐斗拱、假山回廊映照得如同鬼域迷宫。
“搜!
给我搜遍府中每一个角落!
连一只耗子都不许放过!”
安师雄的声音如同滚雷,压过了风雨,“凡有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亲兵们轰然应喏,如同被激怒的狼群,迅速散开,冲入府邸的各个院落。
刀剑出鞘的呛啷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安师雄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断流下。
他紧紧攥着那支冰冷的、疑似人骨制成的筚篥,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筚篥尾端几个极其微小的、深深凿刻进去的怪异符号——那是密宗金刚杵的变体纹饰!
他认得!
这纹饰,曾刻在一件被他深锁
在书斋最隐秘暗格中的“法器”之上!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绝不是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最深的恐惧,仅仅半个时辰后,一声更加凄厉、几乎不成人声的尖叫,从府邸西侧的后花园方向撕裂雨幕传来!
“二娘子!
二娘子投井了——!”
安师雄瞳孔骤缩!
他身形如电,朝着尖叫传来的方向疾冲而去,沉重的脚步踩得积水四溅。
后花园的八角琉璃井旁,已经瘫倒了好几个婢女仆妇,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井口湿漉漉的青石边缘,散落着几缕被扯断的珍珠项链,珠子在泥水里滚得到处都是。
安师雄冲到井边,俯身向下望去。
井很深,水面在下方摇曳着灯笼微弱的光晕。
借着那点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团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红绸,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沉沉浮浮!
那红绸包裹得严严实实,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捞上来!”
安师雄的声音冷得像冰。
亲兵们七手八脚放下绳索钩挠。
很快,那沉重的红绸包裹被拖拽了上来,沉重地摔在湿冷的青石地面上。
红绸被粗暴地扯开——里面正是安师雄的次女,安若兰!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此刻已被井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她那张继承了母亲美貌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到极致,凝固着一种混合了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她的口鼻处,赫然塞着一团同样刺目的红绸!
显然是被强行塞入,窒息而亡!
更诡异的是,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缠绕着的并非绳索,而是一条猩红如血的绸带!
绸带死死勒入皮肉,在她雪白的颈项上留下一道深紫色的、触目惊心的淤痕。
绸带的两端,在颈后打了一个极其繁复、如同某种古老符咒般的死结。
而在她摊开在冰冷地面上的右手掌心,同样用鲜血写着两个狰狞的大字:**索魂!
**“若兰——!”
安师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形晃了晃。
他猛地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想要拂去女儿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恐惧,指尖却停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条猩红的绸带和那
个诡异的绳结上。
这结法……这鲜艳到刺眼的红绸……一股深埋心底、尘封了二十年的血腥记忆碎片,带着腐臭的气息,猛地冲撞着他的脑海!
“报……报节帅!”
一个亲兵连滚爬爬冲进后花园,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是比看到二娘子尸体更深的恐惧,“三……三郎君他……他在慈恩寺……”安师雄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悲痛瞬间被暴戾的杀机取代:“慈恩寺怎么了?!”
“塔……大雁塔……”亲兵瘫软在地,语无伦次,“三郎君……骨头……挂……挂满了……”安师雄不再听下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转身就朝府外冲去!
亲兵们慌忙跟上。
慈恩寺,大雁塔。
这座象征着佛法庄严与帝国文华的七级浮屠,此刻在狂暴的雨夜中,如同矗立在幽冥边缘的巨大墓碑。
塔身漆黑,只有底层入口处点着几盏昏黄油灯,在风雨中飘摇欲灭,将塔身投下庞大而扭曲的阴影。
塔门洞开,里面一片死寂,只有风雨穿堂而过的呜咽。
安师雄一步踏入塔内,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香烛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即使是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呼吸一窒!
塔内第一层宽阔的空间中央,地面已被粘稠的血液浸透了一大片。
而在那血泊中央,散落着一堆……一堆被剔得干干净净、白森森的骨头!
肋骨、臂骨、腿骨……散乱地堆叠着,如同屠宰场丢弃的垃圾。
骨头上残留的筋肉极少,断口处极其平整光滑,显然是被极其锋利的刀具,以极其精湛和冷酷的手法剔下!
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环绕着这堆骨头的四周!
塔内第一层环绕着通向二楼的木梯栏杆上,以及支撑穹顶的巨大立柱上,如同悬挂经幡、又或是晾晒渔网一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挂满了……挂满了被剥离下来的、带着淋漓鲜血和少量残存组织的……人皮!
一张张被完整剥离下来的人皮!
它们被用细长的铁钩穿透,悬挂着,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微微晃动、招展!
惨白的皮肤底色上,布满了青紫色的血管纹路和尚未干涸的血迹,如同无数张被撑开的、巨大而诡异的人皮风筝!
那些空洞的眼窝、大张的嘴巴、扭曲的五官,在昏黄油灯的映照下,凝固着
生前最后一刻的极致痛苦与恐惧!
这些皮,属于安师雄的幼子,安承恩!
而在那堆白森森的骨头顶端,安承恩那被剃光了毛发、剥离了皮肤的头颅,被端正地摆放着。
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塔门的方向,望着一身煞气冲进来的父亲安师雄。
头颅下方的颈骨上,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索骨!
**“啊——!!!”
安师雄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震动整个塔身的、非人般的狂吼!
吼声中充满了暴怒、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颤栗!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狠狠劈向旁边一根挂满了人皮的立柱!
“咔嚓!”
木屑纷飞!
挂着人皮的铁钩被斩断,几张血淋淋的人皮滑落下来,如同破败的旗帜,覆盖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是谁?!
滚出来!!”
安师雄双目赤红,如同疯魔,持刀环顾着塔内阴森的角落,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在空旷的塔内回荡,“装神弄鬼!
给我滚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塔外更加狂暴的风雨声,以及塔内人皮在风中晃动的、细微而恐怖的窸窣声。
那堆白森森的骨头,那颗空洞的头颅,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暴怒。
索命!
索魂!
索骨!
血偈三索,如同三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在短短一夜之间,将他安师雄三个最珍视的嫡系子女,以三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残忍到极致的方式,献祭给了这漫漫长夜!
安师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看向手中一直死死攥着的那支从长子尸体上夺下的、惨白冰冷的筚篥。
那筚篥尾端的密宗金刚杵纹饰,在塔内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幽幽的邪气。
书斋……暗格……那件东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他不再理会塔内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猛地转身,撞开挡路的亲兵,发疯似的朝着府邸方向冲了回去!
沉重的脚步踏碎雨幕,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安师雄撞开书斋沉重的雕花木门,如同失控的犀牛。
身后亲兵擎着的灯笼光晕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将室内陈设投下扭曲跳动的巨大阴影。
檀木书案、紫檀书架、壁上悬挂的西域宝刀……一切熟悉的物件,此刻在明灭的
光线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他无视一切,目标明确地扑向书斋最深处——靠墙矗立的那架巨大的紫檀木多宝格。
那格子上摆放着价值连城的玉器、来自波斯的琉璃瓶、天竺的象牙雕件,每一件都沾着西域的风沙与血火。
安师雄粗重地喘息着,雨水顺着他铁青的脸颊不断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无视那些珍宝,直接探向多宝格最底层的暗角。
手指在冰冷的格板底部摸索着,凭着二十年来刻入骨髓的记忆,准确地按向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微凸起的木楔。
只听“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多宝格底层靠墙的一块厚重隔板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臂探入的黝黑暗格!
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锈蚀又似油脂凝固的怪异气味,从暗格深处幽幽散出。
安师雄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揭开一个尘封的、连自己都恐惧面对的噩梦。
他猛地将手探入暗格深处!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表面布满细微沟壑的狭长物体!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用力将那东西抓了出来!
灯笼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这件被深藏二十年的“法器”。
那是一段人的胫骨!
惨白!
惨白得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气沉沉的玉质光泽!
骨头的两端被精心打磨过,一端相对平整,另一端则被雕刻成尖锐的矛头形状。
骨身表面,密密麻麻、深深浅浅地刻满了无数扭曲怪异的符号和线条——有密宗的金刚杵、降魔杵纹样,有从未见过的、如同蝌蚪般扭曲蠕动的符文,还有一些极其简单却充满原始血腥意味的、仿佛记录着某种献祭仪式的简笔画:扭曲的人形、燃烧的火焰、滴血的刀锋……这些纹路深深嵌入骨质的纹理之中,有些缝隙里甚至残留着难以洗净的、早已变成深褐色的污渍,散发着那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腥锈气!
这根本不是什么法器!
这是一件用人的腿骨,精心炮制而成的、充满了邪异与诅咒的凶物!
安师雄如同被烫到一般,差点将这截白骨脱手甩出!
他死死攥着它,冰冷的触感仿佛毒蛇的信子
舔舐着他的掌心,那股深埋心底、被他刻意遗忘的血腥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轰然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龟兹城!
二十年前!
**震天的喊杀声!
燃烧的烈焰吞噬着胡杨木搭建的房屋!
浓烟滚滚!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尘土的味道!
残破的城垣上,他安师雄,彼时还只是一个骁勇的折冲都尉,身披染血的明光铠,手中的横刀卷了刃,脚下踩着一个身披华丽锁子甲的龟兹贵族的尸体,粘稠的血液正从对方被劈开的脖颈处汩汩流出,浸透了他冰冷的战靴。
城,破了。
但代价惨重。
他们这支孤军深入的先锋,被龟兹人依托坚城和熟悉的地形,死死拖住。
粮草断绝!
箭矢耗尽!
伤兵满营!
饥饿如同最凶残的魔鬼,吞噬着每一个士兵的意志和体力。
“都尉!
粮……彻底没了!
伤兵营……已经开始……”副将陆文昭,一个同样精悍但此刻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汉子,踉跄着跑到他身边,声音嘶哑绝望,眼神里是野兽般的饥饿和疯狂,“再这样下去……不用龟兹人反扑……我们自己……就……”安师雄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城墙下:伤兵们躺在肮脏的泥地上呻吟,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
还能站立的士兵,像一群饿狼,眼神绿油油地在俘虏营的方向逡巡。
那里,关押着数百名龟兹战俘,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绝望。
其中,一个缩在角落的身影格外刺眼——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龟兹少女,衣衫褴褛,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鞭痕和污垢。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本该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如同两口枯井。
她是个哑奴。
“没有粮……”安师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俘虏营,指向那些在饥饿士兵眼中等同于“肉”的存在,指向那个眼神死寂的哑奴。
他的手指,最终指向了龟兹王宫旁那座高耸的、象征着拜火教信仰的圣火祭坛!
“……那就用他们!
祭旗!
祭刀!
祭我们的五脏庙!”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野兽的咆哮
,在燃烧的城池废墟上回荡,“用龟兹人的血肉!
喂饱我们的刀!
喂饱我们的人!
撑到援军到来!
这是唯一的活路!
不想饿死、不想被龟兹人砍了脑袋当球踢的,就跟我来!
开——荤——宴——!”
“开荤宴!
开荤宴!
开荤宴!”
早已被饥饿和绝望逼疯的士兵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红着眼,挥舞着残破的兵器,争先恐后地扑向俘虏营!
惨叫声、哭嚎声、骨骼被砸碎的闷响、血肉被撕裂的粘稠声……瞬间取代了战场的厮杀声,成为这座陷落城池的主旋律!
安师雄站在高高的祭坛上,脚下是龟兹贵族残留的、镶嵌着宝石的黄金祭盘。
他看着下方如同屠宰场般的人间地狱,看着自己的士兵像分食羔羊般撕扯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看着滚烫的鲜血染红了祭坛冰冷的石阶。
他的胃里也在翻腾,但一种更强大的、主宰生死的权力感和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冷酷意志,压倒了这一切。
他需要带头!
他需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需要……吃!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死死盯住了那个被粗暴拖到祭坛下的哑奴少女!
她挣扎着,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那双死寂的眼睛终于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她!
祭品!
最鲜嫩的!”
安师雄的声音如同寒冰,斩断了少女最后的生机。
他指着她,对负责行刑的刽子手——一个满脸横肉、嗜血如狂的队正下令:“剥洗干净!
架火!
老子要尝尝这龟兹小羊羔的……心头肉!”
少女被剥去破烂的衣物,露出布满伤痕的稚嫩身体。
她被强行按倒在冰冷的祭台上。
队正狞笑着,举起锋利的匕首……就在匕首即将落下的瞬间!
安师雄清晰地看到,少女那被恐惧扭曲的脸上,那双死寂的灰蓝色眸子,猛地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穿透灵魂的怨毒!
她死死地盯着他!
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骨髓,带入地狱!
她张开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诅咒,却只喷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气息。
噗嗤——!
匕首刺入!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绝望哀嚎,被硬生生扼断在喉咙里,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
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啊——!”
安师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猛地从血腥的回忆中挣脱!
手中的那截人骨法器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龟兹……哑奴……阿阮!
那双怨毒的灰蓝色眼睛!
二十年来,无数次在噩梦中将他惊醒的眼睛!
“节……节帅?”
一直守在一旁、同样被那截白骨法器惊得魂飞魄散的老管家陈福,战战兢兢地开口。
他年逾六旬,是安家的老仆,跟随安师雄从西域征战到长安。
安师雄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受伤的猛兽,死死盯着陈福,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福伯……当年龟兹……那个哑奴……阿阮……她的骨头……是不是……是不是……”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陈福瞬间明白了!
老管家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愧疚。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奴……老奴有罪!
老奴该死啊!”
陈福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充满了崩溃,“是……是陆……陆都尉!
城破之后……他……他偷偷找到我……说……说那哑奴怨气太重……恐……恐化厉鬼索命……须……须以密法镇之……他……他懂些旁门左道……说……说用她的腿骨……刻上镇魂的符咒……做成法器……埋在……埋在府邸风水眼……就能……就能镇住她的怨气……保……保节帅平安……老奴……老奴一时糊涂……怕……怕节帅知道……怪罪……就……就偷偷按他说的……做了……藏……藏在了这里……老奴……老奴该死啊!”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磕头,额头上很快渗出血迹。
陆文昭!
又是他!
安师雄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早已在数年前就因“急病”暴毙的副将!
原来他不仅参与了当年那场人神共愤的“开荤宴”,事后还自作主张,用那哑奴的骨头做了这邪门的“法器”!
镇魂?
保平安?
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这分明是引鬼上门!
是埋下了今日索命血债的祸根!
“陆文昭……死得好!
死得好!”
安
师雄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截冰冷刺骨、刻满邪异符文的胫骨法器,看着陈福磕头如捣蒜的惊恐模样,一股暴戾的杀意直冲脑门!
他需要发泄!
需要鲜血来浇灭心中翻腾的恐惧和怒火!
“废物!
留你何用!”
安师雄怒吼一声,猛地抬脚,狠狠踹向跪在地上的陈福!
“砰!”
一声闷响!
老管家陈福枯瘦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书斋坚硬的墙壁上!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头一歪,当场毙命!
浑浊的老眼圆睁着,凝固着无尽的恐惧和一丝解脱。
安师雄看都没看陈福的尸体一眼,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他攥紧那截人骨法器和从长子手中夺下的骨筚篥,如同攥着两块烧红的烙铁。
他猛地转身,充血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书斋内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婢仆和亲兵。
“废物!
一群废物!”
他咆哮着,声音在书斋内回荡,“给我查!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揪出来!
还有!
府中所有新罗婢!
高丽婢!
统统给我押到前厅!
一个都不许漏!”
新罗婢!
高丽婢!
龟兹……龟兹靠近西域,常有新罗、高丽商人往来!
那个哑奴阿阮……会不会是混在商队里的?
安师雄混乱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命令如同死神的号角。
亲兵们如狼似虎地冲了出去。
很快,府中所有来自新罗、高丽的婢女,约莫七八人,被粗暴地推搡着,驱赶到了前厅。
她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风雨声夹杂着女人压抑的哭泣,让厅堂的气氛更加压抑恐怖。
安师雄如同一尊杀神,矗立在厅堂中央,雨水和血水混合着,顺着他冰冷的铠甲滴落。
他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那些跪伏的婢女头顶扫过。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新罗婢女,穿着一身半旧的靛青色粗布衣裙。
她和其他人一样,深深地低着头,身体抖得厉害。
但安师雄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的地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那是一种极力克制恐惧、甚至……带着某种隐忍的、异样的姿态。
“你!
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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