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琴喉咙发紧,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落在了她的后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往前一带。
她猝不及防,半个身子几乎贴在了锦鹏坚实的手臂上。
他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半拢在身侧,隔绝了表婶过于热切的视线。
另一只手从容地递过去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疏离和令人信服的沉稳:“市一院神经外科,锦鹏。
雪琴最近心情不好,不太想说话,请理解。”
他的手指在名片上轻轻一点,那动作优雅又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表婶接过名片,看清上面的头衔,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八卦变成了敬畏,讪讪地笑着:“哎哟,医生啊!
大专家!
理解理解,你们忙,你们忙!”
立刻识趣地退开了。
那只落在她腰后的手并未立刻移开。
隔着薄薄的孝服布料,林雪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他手臂传递来的、令人无法忽视的稳定力量。
她僵硬的身体,在那奇异的支撑下,竟稍稍找回了一丝力气,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葬礼流程繁琐得令人麻木。
遗体告别,火化,捡骨灰…每一次需要她出现的时候,锦鹏总会在她快要撑不住的瞬间,恰到好处地出现。
有时是无声地递来一瓶水,有时是轻轻托一下她的手肘,更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像一道沉默的屏障,替她挡开了大部分不必要的人际侵扰。
他处理着所有对外交涉,联系墓园,核对碑文,支付一笔又一笔费用,动作高效而冷静。
林雪琴像个影子一样跟着他。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穿梭在那些琐碎和悲伤之间,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色人等,看着他签字时冷峻的侧脸。
心里那个巨大的、名为“三万块交易”的空洞,似乎被这些细微的、冰冷的“专业服务”短暂地填塞了一下,却又滋生出另一种更复杂、更让她无所适从的情绪——一种混杂着屈辱、依赖和挥之不去的迷茫。
直到最后一个环节结束,站在空旷寂寥的墓园里,看着奶奶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被嵌进崭新的墓碑。
冰冷的石碑,像一个巨大的句号,重重地砸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