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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桃人间词完结文

少年意气荡平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男主,糙汉书生×清冷桃妖《桃夭劫》——我以桃木为骨,灼灼其华,却偏偏烧不穿这人间荒唐裴郁这辈子摔得最狼狈的一跤,是在一个暮春的午后。青石阶被一场毫无预兆的急雨浇得油滑,他怀里死死护着那卷熬夜誊抄的《策论》,脚下却是一个趔趄,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向前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冰凉的雨水混着泥浆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青衫,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更要命的是,怀里那卷寄托了全部功名希望的《策论》,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字句糊成一片,像极了他屡试不第、糊成一团的人生。“贼老天!”裴郁趴在冰冷的泥水里,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泥点溅到脸上。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浑身狼狈,像只落汤鸡一样仓惶四顾,目光锁定了官道旁一片蓊郁的桃林。那层层叠叠的桃...

主角:裴郁热门   更新:2025-06-22 16: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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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郁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书桃人间词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少年意气荡平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男主,糙汉书生×清冷桃妖《桃夭劫》——我以桃木为骨,灼灼其华,却偏偏烧不穿这人间荒唐裴郁这辈子摔得最狼狈的一跤,是在一个暮春的午后。青石阶被一场毫无预兆的急雨浇得油滑,他怀里死死护着那卷熬夜誊抄的《策论》,脚下却是一个趔趄,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向前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冰凉的雨水混着泥浆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青衫,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更要命的是,怀里那卷寄托了全部功名希望的《策论》,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字句糊成一片,像极了他屡试不第、糊成一团的人生。“贼老天!”裴郁趴在冰冷的泥水里,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泥点溅到脸上。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浑身狼狈,像只落汤鸡一样仓惶四顾,目光锁定了官道旁一片蓊郁的桃林。那层层叠叠的桃...

《书桃人间词完结文》精彩片段

双男主,糙汉书生 × 清冷桃妖《桃夭劫》——我以桃木为骨,灼灼其华,却偏偏烧不穿这人间荒唐裴郁这辈子摔得最狼狈的一跤,是在一个暮春的午后。

青石阶被一场毫无预兆的急雨浇得油滑,他怀里死死护着那卷熬夜誊抄的《策论》,脚下却是一个趔趄,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向前扑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冰凉的雨水混着泥浆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青衫,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更要命的是,怀里那卷寄托了全部功名希望的《策论》,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字句糊成一片,像极了他屡试不第、糊成一团的人生。

“贼老天!”

裴郁趴在冰冷的泥水里,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泥点溅到脸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得浑身狼狈,像只落汤鸡一样仓惶四顾,目光锁定了官道旁一片蓊郁的桃林。

那层层叠叠的桃花在雨中沉甸甸地低垂着,形成一片天然的屏障。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只想找个地方躲过这场催命的雨。

雨水被浓密的枝叶筛过,落到林间已成了细密的雨丝。

裴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大口喘着气,狼狈地拧着衣角的水。

就在这时,他抬起了头。

呼吸瞬间停滞。

几步开外,一株虬枝盘曲、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桃树下,斜倚着一个身影。

那人一身素白长袍,纤尘不染,雨丝落在他周身,竟奇异地隔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连肩头几瓣被风吹落的桃花都沾着晶莹的水珠,却不显狼狈,反添清艳。

他的眉眼是裴郁从未见过的精致,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与疏离,像从某幅被遗忘的古画深处走出的精魄。

裴郁看得痴了,脑子一片空白,只凭本能脱口而出:“神仙?”

那白衣公子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同受惊的蝶翼,缓缓抬起。

他的眼眸是极浅的琥珀色,清澈得能映出裴郁此刻狼狈不堪的影子。

他似乎刚从某种沉睡或冥想中醒来,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懵懂,清凌凌的,像山涧敲击石头的泉水:“我?

我是桃妖,在此处……修心。”

他顿了顿,似乎对这个凡尘的词汇有些陌生。

裴郁回过神,一股莫名的轻松感冲散了方
才的郁气。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竟咧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口白牙:“修心?

哥们儿,这荒郊野岭,风大雨急的,我看你倒是修得挺‘闲情逸致’啊!”

他也不客气,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树下湿漉漉的草地上,也不管泥水沾脏了本就湿透的衣袍,“避个雨,不介意吧?

我叫裴郁,一个……嗯,屡战屡败的倒霉书生。”

他自嘲地拍了拍怀里那卷湿透发软的《策论》。

桃夭——这个刚化形不久,空有五百年修为却对人间几乎一无所知的桃树精——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泥水、眼神却异常明亮生动的凡人。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匆匆路过这片桃林,或行色匆匆,或愁眉苦脸,或贪婪地仰望他本体的枝干,却从未见过这样狼狈不堪却又笑得如此……鲜活的人。

心头那积压了五百年的孤寂,像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漾开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他学着裴郁的样子,也撩起雪白的衣摆,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稍远些的干燥树根上,姿态有些生涩。

雨点敲打着层层叠叠的桃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成了林间唯一的背景音。

裴郁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

他讲起寒窗十载的枯燥,讲起考场上一次次名落孙山的憋屈,讲起家中老母殷切又沉重的期盼,讲起邻里乡绅明里暗里的嘲讽。

讲到激愤处,他用力一拍大腿,泥水飞溅:“去他娘的功名!

老子有时候真想,找个像你这林子一样的地方,安安静静,自自在在,多好!

管他什么光宗耀祖,管他什么封妻荫子!”

桃夭听得入了神。

五百年间,他见过太多凡人为了长生、权势、富贵兢兢,面目可憎。

眼前这个满口粗话、一身泥水的落魄书生,却对着他这“妖物”说,只求“自在”?

这念头本身,就透着一股离经叛道的鲜活。

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和好奇,指尖无意识地微微一动。

一滴凝聚了草木精华的清露,悄然从一片桃叶尖滑落,精准地滴入裴郁放在脚边、被雨水浸透的劣质砚台里。

奇迹发生了。

砚台里那被雨水晕染开、糊成一团的墨迹,竟如同被无形的手梳理过,瞬间重新凝聚,变得清晰饱满,墨色乌亮。

裴郁正说得口干舌
燥,低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靠!

兄弟,你这‘修心’的路子…神了嘿!”

他宝贝似的捧起那方破砚台,对着光左看右看,啧啧称奇,“这露水…能卖钱不?”

桃夭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却像初春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自在…挺好。”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裴郁的话,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些最初的疏离。

雨停了,天边挂起一道湿漉漉的彩虹。

裴郁小心翼翼地把那方被“仙露”加持过的砚台揣进怀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桃林,心里琢磨着这“桃妖兄弟”到底什么来路。

桃夭站在林边,看着那个青衫落拓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肩上落着一瓣被风吹来的桃花,久久未动。

林子里似乎比下雨前更安静了。

自那日起,裴郁成了这片千年桃林的常客。

他不再只抱着沉重的经史子集,包袱里开始出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油纸包着的、香气四溢的东街张记卤猪头肉;几本在书摊淘来的、纸张粗糙却情节跌宕的侠义话本;甚至还有一小坛子据说后劲十足的“烧刀子”劣酒。

桃夭总是倚靠在那株最古老粗壮的桃树上,姿态慵懒。

裴郁便盘腿坐在树下,唾沫横飞地给他讲长安城里新上任的官老爷如何糊涂断案,惹得满城笑话;讲西街那个剽悍的寡妇如何提着擀面杖追打偷她腌菜的邻居泼皮;讲自己新琢磨出的一个策论观点,如何被书院夫子斥为“离经叛道、哗众取宠”。

他讲得眉飞色舞,仿佛那些憋屈和不如意,在这片桃林里,在眼前这个安静的倾听者面前,都化作了可以肆意嘲弄的谈资。

当裴郁拿出笔墨,借着透过枝叶的斑驳天光,在粗糙的纸页上奋笔疾书他那惊世骇俗的策论时,桃夭便会悄然凝神。

指尖微不可察地划过空气,一丝丝带着清冽桃香的草木精气便汇聚成无形的细流,悄然浸润裴郁那支秃了毛的笔尖。

于是,那原本滞涩的笔锋竟变得异常顺滑流利,写出的字也平添了几分遒劲洒脱的神韵。

裴郁写罢,举着纸页得意地自我欣赏:“瞧瞧,这字!

这气势!

啧啧,感觉今天文思如泉涌啊!”

桃夭便会适时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
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清清淡淡地飘下来:“嗯,是比前日…更有气势些。”

换来裴郁更加得意忘形的大笑,震得树上的花瓣都簌簌落下几片。

日子在桃花的开落间悄然滑过。

一种隐秘而灼热的情愫,如同春日里疯狂滋长的藤蔓,在不知不觉间,将两颗截然不同的心越缠越紧。

某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夏夜,连虫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裴郁灌了几大口辛辣的“烧刀子”,劣质酒液烧灼着喉咙,也烧灼着理智。

借着几分酒劲,也借着心头那再也按捺不住的滚烫,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桃夭搁在膝上的手腕。

那手腕冰凉,纤细,带着一种非人的柔韧,真像一折就断的桃枝,脆弱得让裴郁心头一紧。

“桃夭,” 裴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桃夭从未在凡人身上感受过的、近乎灼人的热度,他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操蛋人生里…唯一的光!

唯一…他娘的…让我觉得活着还有点意思的光!”

桃夭浑身剧震,像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从被抓住的手腕窜遍全身,直冲头顶,白皙的耳根瞬间红得滴血,比他本体枝头最艳丽的桃花还要灼目。

他想抽回手,那手腕却被裴郁滚烫的手掌攥得更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胸腔里,那颗属于千年桃树的心脏,第一次如此疯狂地擂动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震得他神魂都在发颤。

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汹涌的渴望几乎要冲口而出。

然而,就在那滚烫的字眼即将挣脱唇舌的束缚时,“人妖殊途”四个冰冷刺骨的大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猛地悬在了他炽热的头顶。

那冰寒瞬间浇灭了他所有冲动的勇气。

他是妖,生于山林,长于寂寞,注定与红尘俗世、与凡人情爱隔着万丈深渊。

他不敢应,不敢承诺,甚至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眷恋。

他怕一旦回应,这束偷来的、照亮他漫长孤寂生命的光,就会在下一刻彻底熄灭,将他重新抛回那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里。

于是,他只是死死地抿紧了失去血色的唇,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锁在喉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任由那份滚烫在
胸腔里无声地煎熬。

***裴郁赴京赶考那天,春光好得不像话。

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到了极致,粉霞蒸腾,几乎要灼伤人眼。

桃夭没有像往常一样倚在树下,而是悄然攀上了桃林边缘最高的一根枝桠。

他隐在繁茂的花叶之后,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花障,死死锁着官道上那个穿着半旧青衫的背影。

<裴郁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脚步轻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片他流连忘返的桃林,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最终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扬起的烟尘里。

他没有回头。

也就没有看见,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林边那最高枝头,簌簌落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而绝望的桃花雨。

纷扬的花瓣中,桃夭清冷的琥珀色眸子里,那片沉寂了五百年的冰湖,第一次清晰地碎裂开来,映着满目刺眼的粉,却是一片荒芜的死寂。

一滴冰凉的东西,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砸在脚下的花瓣上,无声无息。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如同夏日里最暴烈的雷雨。

“妖与人恋,必遭天诛!”

冰冷、威严、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骤然炸响在桃林上空。

强大的妖气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片桃林,原本开得灼灼其华的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枯萎,连空气都变得凝滞沉重。

青丘长老的身影出现在桃林中央,白发白须,面容古板冷硬,眼神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川。

他身后,是数名气息凛冽、身着玄甲的妖兵。

桃夭静静地站在自己的本体树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试图反抗,也没有辩解一句。

当那冰冷刺骨、刻满符咒的玄铁锁链缠绕上他纤细的手腕和脚踝时,尖锐的棱角深深勒进皮肉,沁出淡金色的血液。

那锁链锁住的,仿佛不是他的妖身,而是那颗刚刚懂得何为滚烫、何为疼痛、何为眷恋的心。

他被粗暴地拖曳着,离开了这片生养他五百年的桃林,脚下是纷纷扬扬、如同葬礼纸钱的枯萎花瓣。

目的地,是青丘禁地深处,那座终年雷火翻腾的炼狱台。

炼狱台悬浮于翻滚的岩浆之上,灼热的
…等我…’ 这是他意识消散前,灵魂深处最后无声的呐喊。

***金銮殿上,金碧辉煌,熏香缭绕。

“……新科状元——裴郁!”

尖利高亢的唱名声,穿透了肃穆的大殿,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裴郁穿着簇新的大红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随着引礼官的指引,一步步踏上光可鉴人的金砖。

两侧是文武百官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

他本该意气风发,心潮澎湃。

然而,此刻他只觉得身上这象征着无上荣耀的袍服沉重得压弯了脊梁,那鲜艳刺目的红色,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更像淋漓的鲜血,灼烧着他的眼睛。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只有桃林深处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固执地盘踞着,挥之不去。

琼林宴设在御花园。

珍馐美馔,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新科进士们春风满面,相互敬酒恭维。

同科们围拢过来,口中说着“裴兄高才”、“前途无量”,裴郁却只觉得那些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目光却频频飘向宫墙之外,那片遥远的、开满灼灼桃花的山野。

直到一个喝得面红耳赤的同僚,端着酒杯踉跄着挤到他身边,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凑近了,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裴兄…嗝…听说了吗?

青丘那边…啧啧,最近可出了件大丑闻!”

裴郁端着琉璃杯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心头莫名地一跳。

那同僚没注意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往下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裴郁脸上:“说是…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桃妖,还是个公的!

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竟敢…竟敢勾引凡间男子!

秽乱阴阳!

啧啧,这不,撞青丘长老手里了!

你猜怎么着?”

裴郁的心跳骤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炼狱台啊!”

那同僚夸张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天雷地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听说啊,烧得那叫一个干净,连点渣滓都没剩下!

哈哈哈,这就是妖物痴心妄想的下场!

活该!

真给咱们妖…呃不,给咱们人界丢脸!


裴兄,你说是不是?”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打断了那同僚的喋喋不休,也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的目光。

裴郁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琉璃夜光杯,竟被他生生捏碎!

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殷红的鲜血混着琥珀色的酒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整个人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如同新刷的墙壁。

那双曾明亮灼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死寂。

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炼狱台”、“三天三夜”、“渣都不剩”这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钢针,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地扎进他的脑海,搅得他神魂俱裂!

“桃…夭……” 一个破碎到不成调的名字,从他毫无血色的唇间逸出,轻得如同叹息。

下一秒,裴郁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猛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人!

撞翻了摆满珍馐的案几!

杯盘碗盏碎裂一地,汤汁酒水四溅,引起一片惊呼和怒骂。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头上的金花乌纱帽滚落在地,被踩得稀烂;身上崭新的状元红袍被撕裂,锦帛发出刺耳的哀鸣。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金碧辉煌、歌舞升平的琼林宴,冲出森严的宫门,朝着记忆中那个开满桃花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没命地狂奔!

什么功名!

什么利禄!

什么锦绣前程!

都他妈是狗屁!

他只要他的桃夭!

那个会凝露润他笔锋的桃夭!

那个听他骂娘会悄悄弯起嘴角的桃夭!

那个被他抓住手腕时耳根红透却沉默不语的桃夭!

官道在他脚下飞速后退,风在耳边凄厉地呼啸。

他跑丢了鞋,赤脚踩在碎石沙砾上,鲜血淋漓;他跑散了发髻,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水和血水交织的脸上;他跑裂了锦袍,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中衣。

昔日风光无限的新科状元郎,此刻狼狈得连最卑贱的乞丐都不如。

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终于,那片熟悉的、开满灼灼桃花的山野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

裴郁的心脏狂跳起来,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用尽
最后的力气冲了过去。

然而,当他一头扎进桃林的边缘时,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一般,猛地顿住。

死寂。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漫天花雨,没有沁人桃香,没有白衣胜雪的身影。

只有……无边无际的焦黑。

曾经遮天蔽日、生机勃勃的桃树,此刻只剩下无数扭曲、狰狞、如同鬼爪般的枯枝,绝望地刺向灰蒙蒙的、铅块般沉重的天空。

满地都是残败的花瓣和焦黑的落叶,被前几日的雨水泡得发胀、腐烂,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污浊的暗红色,像极了凝固发黑的血块,深深地、绝望地浸入同样焦黑的泥土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焦糊味,还有一种…血肉、魂魄被彻底焚尽后留下的、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空无。

“不……不可能……” 裴郁嘴唇哆嗦着,发出不成调的呓语。

他踉跄着,像喝醉了酒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这片焦黑的死地。

冰冷的泥泞裹住他的赤脚,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蔓延全身。

“桃夭!

桃夭——!!”

他终于崩溃般地嘶吼出声,声音凄厉得如同泣血的杜鹃,在死寂的焦林中绝望地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扑倒在一处相对平整的焦土上,双手疯狂地刨挖着冰冷的、混杂着灰烬和腐烂花瓣的泥土,指甲翻裂,鲜血混着黑泥,肮脏不堪。

他徒劳地想抓住点什么,抓住一点属于桃夭的痕迹。

指尖终于触到了一小片尚未完全腐烂的、边缘焦卷的粉色花瓣,那刺目的暗红沾在他颤抖的、血肉模糊的指尖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桃夭……” 一声破碎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我…考上了…状元…我是状元了……” 他像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家却发现家已成废墟的孩子,对着空无一人的焦林,一遍遍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绝望,仿佛这样就能唤回那个永远安静听他说话的身影,“你听见了吗……桃夭……你说…你说要陪我…看星火燎原的……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啊……”回答他的,只有穿过嶙峋枯枝的、呜咽般的风声,如同这片死地绝望的哭泣。

***裴郁辞官了。

顶着家族的
震怒、恩师的痛心疾首、世人的不解和嘲讽,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被妖物迷了心窍的疯子,固执地回到了那片已成焦土的桃林废墟。

他在废墟边缘,用最粗糙的木头和茅草,搭了一个仅能容身、四面漏风的窝棚。

从此,这片死寂的焦黑土地,成了他全部的世界。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焦黑的土地上,除了腐烂的残枝,似乎再无生机。

裴郁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对着这片死地发呆,或者喃喃自语。

他讲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下的龌龊交易,讲市井间新流传的趣闻轶事,讲他自己新写的、再无人润色、也无人倾听的酸腐诗句。

更多的时候,是讲他的悔恨。

“桃夭啊,” 他粗糙的手指抚摸着一段焦黑的、粗粝的树干残骸,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你总说自在…我现在可自在了…真的自在…没人逼我做官了…没人指望我光宗耀祖了…”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试图笑一下,浑浊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从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里滚落,顺着他沟壑纵横、布满尘灰的老脸蜿蜒而下,最后沉重地砸在焦黑的树根旁的泥土里,砸出一个小小的、瞬间就被吸干的湿痕。

“就剩我一个了…真他娘的…自在啊…”不知过了多少个这样死寂的春秋。

在一个春雨格外缠绵的清晨,裴郁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背,在废墟边缘蹒跚。

浑浊的目光扫过那片看了千百遍的焦黑土地时,他猛地顿住了脚步,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就在他常坐的那段巨大焦黑树根的缝隙里,在厚厚的灰烬和腐叶之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正顽强地探出了头!

那么细弱,那么稚嫩,在死寂的焦黑背景中,脆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折断,却又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向死而生的倔强!

裴郁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几乎是扑跪了过去,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拂开那嫩芽周围的灰烬和碎屑,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碰伤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奇迹。

“是…是你吗?

桃夭?”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
次,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从此,这株从焦土深处挣扎而出的孱弱桃树苗,成了裴郁活着的全部意义。

他像一个最笨拙却又最虔诚的园丁,每日拖着衰老的身体,从很远的小溪里一桶桶地提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浇灌;用破旧的木片,一点点为它松土;笨手笨脚地用树枝和茅草为它搭起简陋的屏障,抵御烈日的暴晒和寒风的侵袭。

他对着这棵小树苗絮絮叨叨的时间更长了,仿佛要将前半生亏欠的所有话语,都补偿给它。

“今天日头毒,给你遮着点…别怕,有我在呢…又下雨了,喝饱点…长得快…你瞧,东边山头那片云,像不像你以前倚着的那棵树?”

“我又梦见你了…还是那身白衣服…站在花雨里对我笑…我想去拉你…手就穿过去了…”小桃树在老人日复一日笨拙而执着的守护下,在无人问津的岁月里,竟也顽强地活了下来,甚至歪歪扭扭地向上生长,枝干虽然纤细扭曲,却透着一股不屈的生命力。

在某一年料峭的初春,那纤细的枝条上,竟然顶出了几个小小的、羞涩的花苞!

裴郁佝偻着背,站在树下,仰着头,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淡粉色的小点,仿佛在仰望整个宇宙的星辰。

他那张被风霜和痛苦刻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点微弱却真实的光彩,干瘪的嘴角努力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

***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在一个桃花开得最盛的春日午后。

那株曾被裴郁从灰烬中守护长大的桃树,虽然枝干依旧扭曲,却已开出了一树繁花,粉霞烂漫,在暖阳下蒸腾着淡淡的、熟悉的冷冽桃香。

裴郁已经很老了。

头发早已全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背驼得厉害,几乎直不起来。

他费力地挪动着脚步,来到桃树下,靠着那粗糙的、布满岁月痕迹的树干,缓缓地滑坐下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花枝,暖融融地洒在他枯槁的身躯上,驱散了些许暮年的寒意。

太累了。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

恍惚间,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桃香似乎变得格外浓郁,丝丝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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