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阿翎卫珩的其他类型小说《断头台归来:他教我砸了女帝的头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一剑寒霜风未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1血染朱雀街我是女帝最锋利的刀,亲手将心上人的家族送上了断头台。他却在血雨腥风里爬回我身边,成为我复仇棋盘上最听话的棋子。当我终于将凤印砸碎在女帝脸上时,他却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当年递刀给我家的诏书……是你伪造的。”我颤抖着拾起他紧握的玉簪,里面藏着另一道染血的密旨——原来我们两家,都只是女帝权斗的牺牲品。---血。浓稠的、滚烫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血,泼墨般溅满了朱雀长街的每一寸青石。那赤红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要灼穿眼底,将灵魂都烫出洞来。头颅滚落的声音沉闷而粘滞,一个,又一个,砸在观刑台冰冷的地板上,也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呻吟。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吸一口,肺腑都结了冰。我端坐高台,女帝亲赐的玄色锦袍沉重如...
《断头台归来:他教我砸了女帝的头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1 1 血染朱雀街我是女帝最锋利的刀,亲手将心上人的家族送上了断头台。
他却在血雨腥风里爬回我身边,成为我复仇棋盘上最听话的棋子。
当我终于将凤印砸碎在女帝脸上时,他却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当年递刀给我家的诏书……是你伪造的。”
我颤抖着拾起他紧握的玉簪,里面藏着另一道染血的密旨——原来我们两家,都只是女帝权斗的牺牲品。
---血。
浓稠的、滚烫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血,泼墨般溅满了朱雀长街的每一寸青石。
那赤红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要灼穿眼底,将灵魂都烫出洞来。
头颅滚落的声音沉闷而粘滞,一个,又一个,砸在观刑台冰冷的地板上,也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呻吟。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吸一口,肺腑都结了冰。
我端坐高台,女帝亲赐的玄色锦袍沉重如铁,压得我肩骨欲裂。
绣着狰狞狴犴的暗纹硌着掌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痛楚。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掌心的刺痛是此刻唯一的真实,一丝清明,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躯壳。
“斩!”
监斩官的声音尖利地劈开死寂。
最后一道寒光落下。
我猛地闭上了眼,睫毛剧烈地颤抖。
那血光,仿佛穿透了薄薄的眼皮,固执地在黑暗里燃烧。
是卫老将军的头颅。
昨日还慈爱地将一碟他亲手做的蜜渍青梅推到我面前,笑着唤我“阿翎丫头”。
“阿翎,看清楚了。”
女帝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像毒蛇吐信,滑腻腻地缠绕在耳边,钻进骨头缝里,“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
你做得很好,不愧为朕最锋利的刀。”
我喉咙里堵着滚烫的腥甜,几乎窒息。
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臣…万死不辞。”
每一个字,都裹着血肉碎末。
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刑场边缘那片最浓重的血泊。
他倒在那里,被拖曳的痕迹如同一条绝望的血路。
那身象征世家公子风骨的月白锦袍,早已被践踏得污秽不堪,浸透了亲人的热血。
是卫珩。
那个曾于春日柳堤下为我簪上一枝灼灼桃花,笑眼弯弯说“阿翎,你真好看”的卫珩。
他像一具被彻底碾碎的破败人偶,无声无息,生
死不知。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证明着还有一丝游魂,固执地不肯离去。
我猛地转开脸,指甲更深地刺入掌心,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狴犴纹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刀锋淬火,寒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女帝的声音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冷硬,穿透练功房内凝滞的空气:“阿翎,你的刀,慢了。”
我手腕一抖,挽起的刀花瞬间溃散。
刀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阵无力的嗡鸣。
“臣…知罪。”
我垂下眼,声音干涩。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朱雀长街那粘稠得令人窒息的血色,是卫珩倒伏在血泊中那破碎的身影。
每一次挥刀,都仿佛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嗅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把曾饮尽敌酋血的“惊鸿”,如今握在手里,重逾千钧,每一次抬起都牵扯着心口撕裂般的钝痛。
“知罪?”
女帝嗤笑一声,随手将一枚青玉镇纸在御案上重重一磕,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她踱步到我面前,玄色凤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带着无形的威压。
“朕要的不是‘知罪’,是‘无懈可击’。
你的心,乱了?”
那双狭长的凤目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我眼底深处竭力掩藏的惊涛骇浪。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我脊背绷得笔直,几乎能听见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臣不敢!
臣…只是近日偶感风寒,精神不济。”
“哦?”
女帝的尾音拖得意味深长,她伸出手,保养得宜、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轻轻拂过我紧握刀柄、指节发白的手背。
那触感如同毒蛇爬过,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朕的刀,可不能生锈。
更不该…被无谓的旧情牵绊。”
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我猛地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臣对陛下,绝无二心!
昔日旧识,早已恩断义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剜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额头抵着冰冷坚硬的地面,那刺骨的凉意反而让濒临崩溃的神智获得一丝短暂的清明。
头顶上方,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女帝护甲上镶嵌的宝石,偶尔折射出窗外透入的惨淡天光,在我低垂的视野边缘投下
变幻莫测、冰冷刺目的光斑。
“记住你今日的话。”
女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慵懒,“下去吧。
三日之内,朕要看到‘惊鸿’重绽锋芒。”
“臣,遵旨。”
我保持着跪伏的姿势,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宇深处,才缓缓直起身。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沿着指缝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晕开几朵小小的、暗红的花。
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宫阙,厚重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将一颗心也彻底封闭。
我踏上宫道,步履沉重。
暮春的风带着暖意,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
宫墙高耸,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将人渺小的身影吞噬。
就在转角处,那一片宫墙最深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靠在那里。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是卫珩。
他斜倚着冰冷的宫墙,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身粗陋的灰色布衣,空荡荡地挂在他嶙峋的骨架上,昔日挺拔的身姿,如今只剩下一副被苦难狠狠磋磨过的残躯。
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衬得额角那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翻卷伤疤,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那里,触目惊心。
唯有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曾经盛满春水与星辰的眸子,此刻像两潭沉寂的死水,幽深得望不见底,直直地投射过来,死死钉在我脸上。
那目光,没有恨,没有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空洞和死寂。
像寒冬最深沉的夜,没有一丝光。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
血液在四肢百骸里瞬间冻住,又在下一刻疯狂奔涌冲上头顶,耳中嗡嗡作响。
朱雀长街的血色、头颅滚落的闷响、女帝冰冷的审视、还有此刻这双空洞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眼睛…所有的一切瞬间撕碎了刚刚在御前强撑的镇定。
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尽,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女帝的眼线无处不在!
卫珩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动作。
时
间仿佛凝固了。
暮春的风卷起几片残花,打着旋儿,从他空荡荡的裤管边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只是用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缓慢而沉重地割开了什么东西。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拖着一条明显使不上力、只能在地上沉重摩擦的腿,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朝着宫墙阴影的更深处挪去。
那背影佝偻,残破,每一步都牵扯着筋骨,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个覆灭家族的冤魂,渐渐融入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最终消失不见。
只留下我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宫道上,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2 2 暗影重生方才在女帝面前强压下去的恐惧、绝望和那蚀骨的痛楚,此刻如同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来,将心脏狠狠绞紧,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僵硬地迈开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朝着宫外走去。
身后那巨大的阴影,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咽喉。
国师府邸深处,暗室幽深,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飘忽不定的阴影。
檀香的气息浓得发腻,沉沉地压在胸口。
“他回来了。”
国师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他枯瘦的手指捻动着一串油光发亮的黑檀佛珠,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的“咯咯”声,浑浊的老眼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光,像暗夜里窥伺的秃鹫。
“那条卫家的漏网之鱼,卫珩。”
我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暗室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卫珩在宫墙阴影里那双死寂的眼睛,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强压下翻涌的心绪,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用刺痛逼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他…还活着?”
声音出口,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不易捕捉的颤抖。
“活着。”
国师捻动佛珠的手指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拖着条废腿,像个乞丐一样爬回了京城,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他抬起眼
皮,浑浊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向我,“陛下震怒。
斩草,须除根。
这条根,是你亲手留下的。”
“臣…知罪!”
我立刻单膝跪地,垂首掩饰眼中汹涌的惊涛骇浪。
冰冷的石砖透过衣料传来寒意。
“当日在刑场…臣以为他已绝无生路。”
“以为?”
国师嗤笑一声,佛珠又“咯咯”响了起来,那声音敲在耳膜上,令人毛骨悚然,“顾统领,你手中的刀,何时变得如此钝了?
还是…你心里那把名为‘旧情’的锈锁,尚未斩断?”
他俯下身,带着浓重檀香和腐朽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陛下要他的命。
要干净,要彻底。
更要他…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我猛地抬头,撞进国师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深处,只有冰冷的算计和残忍的期待。
“陛下的意思是…”我喉头发紧。
“女帝陛下,需要一个理由。”
国师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一个足以让朝野上下、让那些还残留着卫家妄念的愚忠之徒彻底噤声的理由。
卫珩活着,就是最好的引子,让他‘图谋不轨’,让他‘行刺王驾’…然后,”他枯瘦的手指做了一个虚握然后狠狠捏碎的动作。
“由你,顾统领,亲手将这最后一点叛逆的火星,彻底碾灭在尘埃里!”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僵了四肢百骸。
原来如此!
女帝不仅要卫珩死,还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用他的血,来浇铸她无上权威的基石!
而我,就是那个执行最后一步的刽子手!
“臣…明白了。”
我垂下眼,声音沉得如同浸透了冰水。
胸腔里那颗心,在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绝望中,反而沉静下来,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最后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在这吃人的旋涡里,要么成为执刀者,要么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我没有选择。
国师满意地直起身,佛珠的声音重新变得流畅:“很好。
记住,顾翎,这是你赎罪的机会,更是向陛下证明你忠诚无二的绝好机会。
卫珩的命,就是你重新握紧‘惊鸿’的磨刀石。
去吧,陛下…等着看一场好戏。”
我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刺穿黑暗的长枪。
转身
离开暗室,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檀香和国师阴鸷的目光。
长廊幽深,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上空洞地回响。
掌心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旧伤崩裂,温热的液体渗出,沿着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凄艳的红梅。
三天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在皇家猎场上演。
惊马失控,直冲女帝銮驾。
混乱之中,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中扑出,手中寒光一闪——尽管那动作在明眼人看来笨拙无力得可笑。
“有刺客!
护驾!”
尖利的叫声划破混乱。
早已埋伏在侧的禁卫瞬间合围。
箭矢破空!
不是一支,是数支冰冷的箭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那个扑出的身影!
“噗嗤!”
“呃啊——!”
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和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同时响起。
卫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芦苇。
一支箭矢狠狠贯穿了他的左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踉跄扑倒。
紧接着,又是两声闷响!
第二支箭撕裂了他本就残废的左腿膝弯,第三支,带着最恶毒的精准,狠狠钉入了他的腰椎!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重重地扑倒在地,尘土飞扬。
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着,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鲜血,如同决堤的暗红溪流,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浸透了灰色的粗布,也染红了身下的枯草和泥土。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鬓角。
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死水般的沉寂终于被撕裂,只剩下纯粹的、灭顶的痛苦和一丝茫然的不甘。
周围的喧嚣、禁卫的呵斥、女帝的“惊魂未定”…所有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血泊,和血泊中那个彻底破碎的身体。
我站在包围圈的最前方,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脸上戴着冰冷的面具,没有一丝表情。
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正随着他每一次痛苦的抽搐而疯狂地绞痛,几乎要炸裂开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喉咙,
被我死死地、狠狠地咽了下去,灼烧着食道。
“拿下!”
我听到自己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命令声响起,像一块生铁砸在地上。
禁卫一拥而上,粗暴地将那具还在微微痉挛的身体拖拽起来。
卫珩的头无力地垂下,额角的伤疤在血污中显得更加狰狞。
在被拖离的瞬间,他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艰难地抬起眼皮,越过混乱的人群,目光穿透尘土,穿透喧嚣,直直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空洞,没有了死寂。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打碎后,绝望到极致、反而呈现出一种近乎荒诞的、冰冷的了然。
那目光,像淬了万年寒冰的针,瞬间刺穿了我脸上冰冷的面具,狠狠扎进了灵魂最深处。
我猛地转开脸,避开了那最后一眼。
喉咙里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汹涌地冲了上来。
“带下去!
严加看管!”
我厉声喝道,掩饰着声音里那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
人群簇拥着女帝离开,留下满地狼藉。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依旧温热的血泊,久久未动。
猎场的风带着血腥和尘土的气息,吹在脸上,冰冷刺骨。
方才他最后那个眼神,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眼底。
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卫珩成了“行刺”的叛逆,被打入诏狱最底层,生不如死。
而我,这把“护驾有功”的利刃,重新得到了女帝的“信任”,甚至获得了更多“便利”——比如,得以名正言顺地出入那如同人间地狱的诏狱深处。
诏狱最底层,空气是凝固的、粘稠的。
浓重的血腥味、腐肉的恶臭和绝望的死亡气息混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污秽的毒液。
石壁上凝结着暗黑色的、不知是水渍还是经年血垢的斑块,角落里偶尔传来老鼠啃噬骨头的细微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我一步步走下湿滑的石阶,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地牢里空洞地回响,如同敲在心上。
手中提着一个粗糙的食盒,里面是最劣质的粟米粥和清水,上面象征性地盖着一块破布。
尽头那间最狭窄、最阴暗的石室,铁栏锈迹斑斑。
微弱的光线从高墙上一道狭小的气窗透入,吝啬地照亮一小片地面,恰好落在那蜷缩在角落草堆上的人影身上
染朱雀长街,头颅垒成京观。”
我清晰地看到,在说到“朱雀长街”、“头颅”这几个字眼时,他那死水般的瞳孔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滚油烫到的剧烈抽搐,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女帝,”我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吐出淬毒的利刃,“才是真正的元凶。
是她,下旨屠戮忠良!
是她,让你卫家满门蒙冤!
是她,让你…生不如死!”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眼底炸开!
那死寂的、麻木的灰烬瞬间被点燃!
一股滔天的、近乎实质的恨意猛地从他眼中迸射出来,如同濒死凶兽的最后一搏,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那恨意如此浓烈、如此纯粹,几乎要冲破那具残破躯体的束缚,将整个阴森的牢狱都焚烧殆尽!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可怕喘息,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情绪而猛烈地痉挛起来,带动着伤口,脓血瞬间又渗了出来。
他死死地、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不再空洞,而是燃烧着地狱的业火,要将我连同我口中的名字一起焚烧成灰!
“恨吗?”
我迎着他那足以噬人的目光,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想报仇吗?”
他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锁着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那眼神里充满了毁灭的欲望和一种近乎原始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活下去。”
我将食盒又往里推了推,碗里浑浊的粟米粥晃动着,“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仇人的血,染红她的丹陛。”
说完,我不再看他,站起身。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还有牙齿疯狂撕咬草梗的“咯吱”声。
石阶一级级向上,身后的呜咽和撕咬声渐渐被黑暗吞噬。
每一步踏出,都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枷锁。
直到彻底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地牢,重新站在惨淡的天光下,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一片冰凉。
风一吹,刺骨的寒意瞬间钻进骨髓。
我成功了。
仇恨的种子,已在那片绝望的废墟上,种下了。
它将汲取着卫珩仅存的生命力,开出最毒的花,结出最
利的刃,最终,指向那高高在上的凤座。
而我,是那个播种的人。
诏狱深处那间囚室,成了我唯一可以暂时卸下面具的地方。
每一次踏入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每一次面对卫珩那具日益残破却燃烧着不死恨意的躯壳,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
我带来了药。
不是太医院那些敷衍的劣等货,而是真正能吊命的伤药,用各种隐秘的渠道辗转弄来。
还有干净的布条,甚至偶尔是一些易于吞咽的肉糜粥。
每一次,我都沉默地放下东西,看着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用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然后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挣扎着去处理那些狰狞的伤口,去吞咽那些食物。
他不说话。
一个字都不说。
只是用那双眼睛,无声地诉说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扭曲的、被仇恨驱动的求生意志。
他肩胛的箭伤在药力作用下勉强没有恶化,但腰椎的重创和那条彻底废掉的腿,永远地剥夺了他站立的可能。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喘息和额角滚落的豆大汗珠。
而我,则像一个冰冷的旁观者,一个冷酷的导师,在他处理伤口时,用最简洁、最不带感情的字句,将外面的消息传递给他。
“镇北军统领昨日暴毙,女帝亲信接掌兵符。”
“户部尚书因‘贪墨’下狱,其职由国师门生暂代。”
“礼部侍郎上书言及卫家旧事,言语闪烁,已被廷杖三十,贬谪岭南。”
“陛下…下月十五,将于摘星台设宴,宴请‘平叛’有功之臣。”
最后一条消息出口时,卫珩正在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擦拭腰椎伤口边缘渗出的脓液。
他的手猛地一顿,布条掉落在肮脏的草堆上。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翻腾的恨意骤然凝固,随即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性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喘,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摘星台…”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第一次发出了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那声音里淬满了剧毒的恨意,“…好地方。”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疯狂,心中却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我知道,时机快到了。
这头被仇恨喂养、
被痛苦磨砺的凶兽,终于要亮出他仅剩的獠牙。
而我,将亲手为他指明方向。
3 3 仇恨的种子“宴饮当夜,戌时三刻,摘星台西侧回廊,守卫轮换间隙,有半盏茶的空档。”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回廊尽头,是通往御花园的月洞门,门外…有车马。”
卫珩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燃起两簇幽暗的、令人心悸的火焰。
他不再看我,而是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因长期瘫痪而肌肉萎缩、布满污垢的手,手指痉挛般地蜷缩起来,又猛地张开,仿佛在虚空中扼住了仇敌的咽喉。
他依旧沉默着。
但那沉默里,蕴藏着比任何咆哮都更可怕的、毁灭一切的力量。
离开囚室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周身散发着一种孤注一掷、即将焚尽自身的绝望与疯狂。
那扭曲的侧影,深深地烙在了我的眼底。
夜,浓得化不开。
摘星台高耸入云,琉璃瓦顶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冰冷而奢华的光晕。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觥筹交错之声喧哗,从高台之上隐隐飘落。
女帝正于最高处宴饮群臣,庆贺她的“平叛”之功,歌颂她的“盛世”威仪。
西侧回廊,远离喧嚣,只有檐角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戌时三刻。
我隐在廊柱最深的阴影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
手中的“惊鸿”刀鞘紧贴着掌心,传递着金属特有的寒凉。
心跳在胸腔里平稳而沉重地搏动着,如同战鼓在无声地擂响。
来了。
黑暗中,传来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个佝偻、扭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恶鬼,用一双枯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臂,拖着那具完全无法动弹的下半身,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从月洞门外的黑暗里“挪”进了回廊的阴影之中。
是卫珩。
他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同样肮脏破烂的宦官服饰,脸上糊着厚厚的污泥和灰烬,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唯有那双眼睛,在污秽之下,燃烧着两簇幽暗的、如同鬼火般的疯狂光芒,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回廊尽头那灯火辉煌、丝竹喧嚣的摘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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