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
然后,王建国清晰地听到妻子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那气息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好。”
赵秀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刚才多了一丝温度,“知道了。
晚上……给你留门。”
清晨的寒风刮在脸上,像粗糙的砂纸。
王建国坐在李强那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金属工具箱。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他精心挑选、反复测量确认过的H型连接件样品,每一个都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手心里全是汗,混合着纱布下的伤口渗出的微末血丝,黏腻腻的。
“别紧张,建国。”
李强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他一眼,语气轻松,“老周这人我了解,搞技术出身,最烦虚头巴脑的。
东西好,他就认!
你待会儿把参数、工艺、检测报告,该说的说清楚,实打实的就行!”
王建国用力点点头,又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工具箱。
车窗外的城市在冬日的晨光中苏醒,车流开始变得密集。
他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箱冰冷的金属件,是厂子最后的一线生机,是他王建国最后的底牌。
他输不起。
周老板的公司在一栋略显陈旧的工业园写字楼里。
办公室不大,堆满了各种机械图纸和零部件样品,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
周老板本人四十多岁,身材精干,穿着一件沾了点油污的蓝色工装夹克,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
他话不多,只是简短地和李强打了个招呼,目光就直接落在了王建国带来的工具箱上。
“样品带来了?
看看。”
周老板的声音低沉而直接。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打开工具箱,小心翼翼地取出样品,连同准备好的详细规格书、工艺流程图和第三方检测报告,双手递了过去。
周老板接过东西,没再多说一句废话。
他拿起一个连接件,走到窗边光线好的地方,眯起眼,手指仔细地摩挲着每一个棱角、每一道弧面。
又拿起游标卡尺和千分尺,对着图纸上的公差要求,一丝不苟地测量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金属件轻微的碰撞声和精密量具滑动时细微的“咔哒”声。
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