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孤零零的“哦？”和一个问号，像两根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地扎在我最敏感的神经上。
我死死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足足有三分钟，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哦？
这算什么回答？疑问我为何道谢？还是单纯表示他知道了？抑或是，一种极致的不耐烦，像驱赶一只扰人的蚊蝇？
五天，整整一百二十个小时的杳无音信，就换来这么一个轻飘飘、让人捉摸不透的回复。
一股无名火“蹭”地冲上脑门。我差点就想不管不顾地回一句：“哦你个大头鬼！好好说话会不会？”
还好，仅存的理智死死拽住了我。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面对邵东阳这种段位的“魔王”时，任何不慎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猛地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头，决定不回了。爱怎么样怎么样！谁还没点骨气了？
可不到两分钟，我又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坐立不安地把手机捞了回来。屏幕依旧亮着，那句嘲讽般的“哦？”还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不回，万一他就此彻底消失呢？那顿饭，那些意味深长的话，那些让我心慌意乱的瞬间，难道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和独角戏？
我紧咬着下唇，手指在输入框上方悬空，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邵总，您是……对我有什么疑问吗？”——太卑微了，活像个等着挨训的受气包。删掉！
“不客气。”——他也没明确说谢我什么，我回这个，驴唇不对马嘴。删掉！
或者干脆也学他，回一个问号过去？“？”显得我好像也很有格调？不行，万一他觉得我在挑衅，直接拉黑我怎么办？删掉！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聊天界面上方时不时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估计邵东阳那边，能清晰看见我这副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傻样。
他现在，是不是正端着一杯价格抵我一年工资的红酒，在哪个能俯瞰全城的顶级会所里，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觉得我这个“底层女人”特别好玩，像只被他捏在掌心随意戏弄的小老鼠？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窝火和委屈。
陈芳萍啊陈芳萍，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被他一个标点符号就牵着鼻子走！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不能自乱阵脚。
思忖良久，我终于下定决心，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邵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刻意的讨好，就是一句简单、直接，甚至带着点硬气的询问。
发送。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跳瞬间擂鼓一般，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到，邵东阳看到这条信息时，可能会微微挑起的眉峰，或者嘴角那抹更深、更玩味的笑容。
聊天框里，他的名字下面，那代表“正在输入”的省略号，像一只调皮又可恶的精灵，跳出来，又消失，再跳出来，又再消失。
每一次闪烁，都像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我的心尖上。
他到底在输入什么？
是在斟酌措辞，准备给我一个更明确的答复？还是在编辑一句更刻薄、更具嘲讽意味的话来奚落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而煎熬。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标点。
而此刻，百公里之外，邵氏集团顶层那间能将大半个城市踩在脚下的总裁办公室。
邵东阳斜倚在意大利定制的宽大真皮座椅里，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机。他看着聊天界面里，那个名叫“陈芳萍”的对话框上方，那几个小点点执着地跳动着，像一只误入陷阱却不自知的小鹿，在他精心布下的罗网边缘慌乱地来回试探。
他的嘴角，确实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愉悦。
这个女人，果然有点意思。
不像他以往遇到的那些，要么削尖了脑袋投怀送抱，要么故作清高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招数都老套得让他一眼就能看穿，甚至觉得乏味。
而这个陈芳萍，像一只未经驯化的小野猫，带着点未经雕琢的野性，带着点令人发笑的笨拙，还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执着和孤勇。她那份不加掩饰的局促，和此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较真，反而比那些精心设计的表演要生动得多，也……更让他想逗弄一番。
他那句“哦？”，确实是故意的。
他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会像以往那些女人一样知难而退，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傻乎乎又倔强地追问到底。
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也享受这种逗弄猎物的乐趣，尤其是当猎物表现出这种出乎意料的韧劲和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时。
至于那顿饭，那句“补偿”……
邵东阳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刻，究竟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份“不同”的兴致盎然。
他只知道，当他看见她因为他一句话而脸红心跳，因为他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手足无措，甚至此刻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她抓狂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时，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手机屏幕上，陈芳萍那断断续续的“正在输入中……”终于停了下来。
一行新的消息，跳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