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看着递到嘴边的见手青，又看了看长臂猴真诚的双眼，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轻轻推开猴爪，摇了摇头。
不好吃？
猴子歪着脑袋，意念里充满了不解。
它自己又“嘎吱”咬了一口，吃得满脸陶醉，仿佛在证明这东西是无上美味。
“苏阳，你快看，它们还在吃！”
蜜蜜的声音把苏阳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指着那群猴子，语气里既有后怕，又充满了难以置信。
苏阳扯了扯嘴角，将那股哭笑不得的情绪压下，他转头面向直播间的镜头。
“大家不用担心，这是一个很典型的生物协同进化案例。”
他伸手指向那片五颜六色的蘑菇丛。
“就像我们人类有自己的食谱，动物们在漫长的演化中，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食谱。”
“对我们来说是剧毒的见手青，对白眉长臂猴而言，可能只是补充某种微量元素的普通食物。”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这也提醒了大家，在野外，绝对不要因为看到有动物吃某种植物，就想当然地认为它对人类也无害。”
“大部分情况下，乱吃的后果都是直接躺板板。”
直播间里，弹幕风向瞬间转变。
学到了学到了！原来是猴子限定美食！
主播牛逼啊！这知识储备量，简直是行走的《荒野求生》。
怪不得猴哥刚才吃得那么香，我还以为它回光返照了呢。
协同进化……好高级的词汇，我赶紧记小本本上。
蜜蜜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看着苏阳，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那……旁边这些呢？这些能吃吗？”
她指着几株颜色更鲜艳的蘑菇，小心翼翼地问。
苏阳扫了一眼，果断摇头。
“别碰，那些颜色越是好看的，死的越快。这片林子里，除了它们正在吃的见手青，其他的，我劝你最好连摸都不要摸。”
“哦哦！”蜜蜜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像是碰到了烙铁一样。
她看着苏阳的侧脸，心中那点因为对方年轻而产生的轻视，早已荡然无存。
这个男人，懂得比她想象的要多太多了。
就在这时，苏阳的脚步停下了。
他的目光，被一丛苔藓旁边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株非常小的蘑菇，通体雪白，连菌褶都是纯净的白色，伞盖上凝结着几滴露珠，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纯洁，无害。
蜜蜜也凑了过来，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哇，这个好漂亮啊！跟个小艺术品似的。”
苏阳没有回应，他的心头，却莫名升起一股警兆。
他凝神看去，一行行数据在脑海中浮现。
物种：未命名（建议命名：天使的眼泪）
毒性：极高神经毒素，接触皮肤可致严重过敏，误食一克以内，可导致哺乳动物神经系统不可逆转性坏死，直至死亡。
备注：人类未发现物种。对所有已知哺乳动物均具致命性。
一瞬间，苏阳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天使的眼泪？
这名字可真够贴切的，吃了它，就真的要去见天使了。
卧槽！这蘑菇长得好仙啊！有没有大佬认识的？
我是X农大的菌类学教授，研究真菌三十年，我可以用我的职业生涯保证，从未在任何图鉴和文献中见过这种蘑菇！
教授都出来了？真的假的？
教授都说没见过，那不就是……新物种？！
！！！发现新物种了？主播要上天了啊！
直播间因为教授的一句话，瞬间沸腾。
蜜蜜也被这气氛感染，她兴奋地拿出手机，就想凑近了拍个特写。
“别动！”
苏阳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动作太快，力气也有些大，蜜蜜“啊”了一声，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干嘛啊！”她有些不满。
苏阳没有解释，只是死死盯着那株白色的小蘑菇，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克致死。
接触皮肤都能过敏。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蘑菇，是披着蘑菇外皮的死神镰刀！
就在他准备蹲下，想办法在不接触的情况下采集这株剧毒蘑菇时，一道黑影“嗖”地一下蹿了过来。
是那只为首的长臂猴。
它呲着牙，对着苏阳发出急促的“吱吱”声，两只前爪疯狂地摆动，拦在了他和白色蘑菇之间。
那样子，像是在警告他，不许碰那个东西。
紧接着，一个更让苏阳哭笑不得的画面出现了。
长臂猴见苏阳没反应，急得抓耳挠腮，然后，它把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见手青，又一次，固执地递到了苏阳面前。
那股热情的意念再次响起。
这个！吃这个！那个，坏！
苏阳彻底没脾气了。
他能感受到猴子意念中那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关心。
它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他叹了口气，对着猴子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远方，试图表达自己不会吃它。
猴子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但爪子依旧坚定地拦着。
“天哪……”蜜蜜捂住了嘴，眼眶微微泛红，“苏阳，它……它在保护你。”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呆了。
我破防了家人们，这猴子也太有灵性了吧！
它知道那个白蘑菇有毒，不让主播碰，还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主播吃……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动物了吧，这是家猴啊！
主播到底是怎么跟它们处的啊，这关系也太铁了！
苏阳没有再强行去采，他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和一把工兵铲。
他对着镜头解释。
“这个蘑菇的毒性未知，但根据猴子的反应来看，极有可能非常危险。”
“我现在将它连同下面的土壤一起挖出来，带回去交给专业的农科所进行检测。”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猴子的阻拦，用工兵铲在白色蘑菇周围划了一个圈，然后连着一大块土，整个端了起来，放进了塑料袋里，并迅速封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
主播小心啊！这要是新物种，那可是重大发现了！
支持主播上交国家！说不定以后教科书上就有你的名字了！
苏·新物种发现者·阳！
将装着“天使的眼泪”的袋子妥善放入背包深处，苏阳拍了拍手上的土。
“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他招呼了一声蜜蜜，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石缝中的一抹翠绿。
那是一株蕨类植物，叶片形状奇特，带着一种古老而优雅的美感。
只是，它的上半部分，已经被什么东西啃得七零八落。
苏阳的瞳孔猛地一缩。
玉龙蕨！
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有着“活化石”之称的珍稀物种！
他立刻停下脚步，快步走了过去。
蜜蜜也跟了上来，将镜头对准了那株植物。
“这是什么？长得好特别。”
我靠！我靠！我靠！玉龙蕨！是野生的玉龙蕨！
前面的兄弟你没看错吧？这玩意儿不是说都快灭绝了吗？
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可惜……怎么被啃成这样了啊！
哪个天杀的干的！这牢底坐穿蕨啊！暴殄天物！
直播间里，认识这种植物的网友瞬间心态爆炸，字里行间充满了痛心疾首。
苏阳的心也沉了下去。
如此珍贵的植物，就被这样……当萝卜给啃了。
他蹲下身，想要仔细看看这株玉龙蕨的根部是否还完好。
就在这时，那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长臂猴首领，也晃悠悠地凑了过来。
它看到苏阳一直盯着那株绿色的植物，黑亮的眼睛转了转。
下一秒，在苏阳、蜜蜜以及直播间几十万观众惊骇的注视下。
长臂猴伸出爪子，抓住玉龙蕨的根部，用力一拔！
“刺啦——”一声。
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就这么被它连根拔起。
猴子举着这棵被啃秃了半截、根上还带着新鲜泥土的“活化石”，一脸骄傲地递到苏阳面前。
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在苏阳脑海中轰然炸响。
药，你喜欢种，拿回咱家，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