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太多误解、重量、冰冷算计与最终灵魂顿悟的深蓝色账簿,轻轻放在冰冷、刻着他名字的墓碑前。
雨滴落在深蓝色的封皮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水痕,像无声的泪。
我点燃了打火机,跳跃的、橘黄色的火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温柔又残酷地舔舐上那泛黄的、脆弱不堪的纸页。
墨迹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变形、焦黑,最终化为无数轻盈飞舞的、沉默的黑色灰烬,如同被释放的、承载着无尽故事的黑色精灵,在细密的、冰冷的雨丝中盘旋着,挣扎着,恋恋不舍地升向铅灰色的、低垂压抑的天空。
“爸,名单……” 我对着冰冷坚硬的墓碑低语,声音被细雨浸透,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鼻音和哽咽,“您记了一辈子的账……儿子今天……给您清了……” 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肆无忌惮地从我脸上滑落,滴入坟前湿润的泥土。
灰烬在微凉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雨气中旋舞,久久不肯落下,像是父亲一生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万般情愫,终于挣脱了纸页的束缚和肉体的桎梏,在这苍茫的天地间获得了迟来的、悲壮的自由,无声地诉说着那沉重如山、浩瀚如海的父爱。
火苗终于彻底熄灭,最后一缕青烟带着未尽的故事和永恒的遗憾,袅袅散去,融入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雨幕。
我抬起头,望向那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也流不尽泪水的天空。
细雨温柔地、持续不断地落下来,带着泥土的腥气、青草的苦涩清新,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洗净铅华后的澄澈与空明。
那一刻,透过迷蒙的雨幕,我恍然看见,父亲那沉默、佝偻、承担了一生重负的脊梁,终于在那片承载着黑色灰烬的、湿润而滚烫的土地上,在细雨的无声洗礼中,缓缓地、坚定地挺立起来,挺立成一座无言的、却顶天立地的、名为“父爱”的丰碑。
碑上没有铭文,却写满了他用一生偿还的“父债”——那是一种超越了血缘、超越了算计、以生命为笔、以尊严为墨、以血泪为颜料的,世间最沉重也最无价、最沉默也最震耳欲聋的债务。
细雨无声,碑无言。
唯余那被雨水反复洗刷过的、清冽得近乎残酷的空气里,仿佛还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