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着,翻滚着,丑态百出。
那些曾经披在他们身上的、用我的钱买来的华服、珠宝,此刻在挣扎中散乱、变形,显得无比讽刺。
金钱堆砌起来的光鲜外壳,在死亡的威胁下,脆弱得不堪一击,瞬间剥落,露出了里面最原始、最丑陋、最真实的恐惧和自私。
我慢慢地,异常平静地,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同样被重新斟满的、暗红色的酒。
杯子冰冷。
我俯视着地上挣扎、抽搐、渐渐失去力气的亲人。
他们的面孔扭曲,瞳孔放大,被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彻底的恐惧所占据。
曾经索要豪宅的贪婪,讨要婚房的理所当然,排队借钱的理所当然……所有的面具都在生理性的痛苦和死亡的绝对公平面前被撕得粉碎。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城市的夜空,像死神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楼下。
红蓝闪烁的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包间奢华的天花板和墙壁上疯狂地跳跃、旋转,像一场荒诞而盛大的谢幕灯光秀。
我举起酒杯,对着地上那些渐渐微弱下去的躯体,对着这被金钱彻底扭曲的一切,轻声说道,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清晰地回荡,盖过了微弱的呻吟和楼下隐约的嘈杂:“看,钱是照妖镜……你们,都是鬼。”
然后,我将杯沿送到唇边。
那暗红的液体触碰到舌尖,冰凉,带着一丝葡萄发酵后的微酸,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土地的苦涩,还有……一种从未尝过的、极致纯粹的甜味。
那是自由的甜味。
我仰起头,将那混合着死亡与解脱的酒液,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