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推了推眼镜,目光从一叠厚厚的影像报告和化验单上抬起,落在林染脸上。
那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沉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情况……不太乐观。”
林染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刺痛,试图抓住点什么真实感。
“您直说。”
医生叹了口气,将一张PET-CT报告推到他面前。
报告上那些彩色的、代表异常代谢的斑点,在灰白的器官影像上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宣判书上盖下的死亡印章。
“胰腺癌。
晚期。
广泛转移。”
他一字一顿,清晰而残忍,“非常抱歉,以目前的医学手段……我们能做的,非常有限。
乐观估计,可能……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一个月?”
林染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盯着报告上那个狰狞的影像,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了,只剩下血液冲撞太阳穴的轰鸣,沉重而空洞。
诊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的蝉鸣都消失了。
医生后面说了什么,关于姑息治疗、止痛方案、营养支持……那些词汇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地钻进耳朵,却无法在脑中形成有意义的句子。
林染只是机械地点着头,目光死死锁在报告单上自己的名字和那个可怕的结论上。
一个月。
三十年的人生,最后浓缩成薄薄一张纸上的倒计时。
他站起身,接过医生递来的处方单和住院预约卡,纸张的边缘硌着指尖。
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诊室,外面走廊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
候诊区坐满了人,每一张脸上都写着焦虑、痛苦或麻木。
他穿过他们,像个游魂。
回到家,玄关处还放着肖婉出门前换下的软底拖鞋。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
林染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那份被他捏得发皱的报告单,此刻重逾千斤。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巨大婚纱照。
照片里的肖婉笑得眉眼弯弯,依偎在他怀里,幸福得毫无阴霾。
告诉她?
用这最后一个月,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衰弱、痛苦,最终走向无可挽回的终点?
让她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从此染上绝望和泪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