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慕嘉谢斯衍的其他类型小说《慕嘉谢斯衍结局免费阅读薄情为刃番外》,由网络作家“安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慕嘉跟程予安分手满一个月,去了城南最贵的酒吧。水晶吊灯将香槟照成流动的河。她一连喝了三杯,酒精在血管燃烧。舞池里人影幢幢。慕嘉独自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间或用怨怼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端坐VIP卡座的一双背影。——跟平日里冷声警告她时的高高在上不同,那人此刻极文雅地坐在卡座上。白色高定衬衫松散地解到第三颗,露出凸起的喉结,修长的手指转酒杯,冰块碰撞声响在嘈杂的音乐中。对面的女人长相则偏端庄大方那一挂。她在同他交谈。从女人不时地露出微笑,就看得出那人看着也极好耐性,对于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温和地回答。-第四杯酒下肚时。慕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晰了。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双身影交叠成重影,脑海里浮现他高高在上,警告她跟程予安分手时的话。“仗势欺...
《慕嘉谢斯衍结局免费阅读薄情为刃番外》精彩片段
慕嘉跟程予安分手满一个月,去了城南最贵的酒吧。
水晶吊灯将香槟照成流动的河。
她一连喝了三杯,酒精在血管燃烧。
舞池里人影幢幢。
慕嘉独自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间或用怨怼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端坐VIP卡座的一双背影。
——
跟平日里冷声警告她时的高高在上不同,那人此刻极文雅地坐在卡座上。
白色高定衬衫松散地解到第三颗,露出凸起的喉结,修长的手指转酒杯,冰块碰撞声响在嘈杂的音乐中。
对面的女人长相则偏端庄大方那一挂。
她在同他交谈。
从女人不时地露出微笑,就看得出那人看着也极好耐性,对于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温和地回答。
-
第四杯酒下肚时。
慕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晰了。
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双身影交叠成重影,脑海里浮现他高高在上,警告她跟程予安分手时的话。
“仗势欺人?”他修长的手指拽松领口,俯身看她,仿佛睥睨众生,“我就是欺负你怎么了?”
“听话就乖乖跟程予安分手,你们家世悬殊,不会有未来的。你不会觉得他会当真娶你吧?信不信,分手之后,他很快会遵从家里的决定,跟合适的人选联姻。”
——合适的人选,指的是他妹妹谢泠。
混蛋。
衣冠禽兽。
不,禽兽不如。
慕嘉在心里又狠狠地痛骂了对方几句,但还是感觉不解气。
尤其此刻。
他为了自己辉煌商业前途拆散了她的好姻缘,他自己却随性慵懒地,在这样有情调的酒吧里,跟美女坐在一块品酒。
做尽坏事,还对他的家世地位没有任何影响,这世界上果然没有因果报应!
——
许是酒壮怂人胆。
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下,她见色起意了。
慕嘉整理了一番仪容,踉跄着步伐绕过大半个酒吧,跌跌撞撞地走到谢斯衍所属的VIP卡座位置。
这一块地方僻静,少有人来。
慕嘉在他跟前站稳身形,抬着一双潋滟的眼看他,我们分手了,你满意了吗?
男人缓缓地抬起眼。
他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锋刃,寸寸扫过她身上。
高高在上。
拒人于千里。
这眼神让慕嘉浑身发冷,神魂短暂地清明。
但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酒精的作用再度占据神智。
她发现他罕见地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镜链垂在颈侧,随呼吸轻轻摇晃,看着人模人样的,颇有斯文败类那风情。
“谢......”
慕嘉站在他身侧,一伸手,堪堪倒在他身上。
他面前的女人一惊,半窥探的笑,“斯衍,这位是......?”
——
今夜相亲局。
腾芷海外留学回国,为了显示自己不似国内老古董,她特意迁就谢斯衍圈子的作风,选了这家情调品味兼具的酒吧。
两人方才也相谈甚欢。
谢斯衍摆明了要无视醉后酒壮怂人胆的于慕嘉。
他慢条斯理地挥开她的手,避嫌地坐直身体,淡淡地撇清,“不认识。”
不认识?
腾芷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女孩的样貌。
酒吧灯光昏暗。
但她依然看出生了一副极出挑的面孔。
杏眼红唇,肤白如脂,身形还是谢斯衍钟爱的娇小型。
腾芷对这个回答,保留怀疑态度。
但两人现下的关系,不合适她多问什么,她垂下脸,兀自搅动着杯内的冰块。
慕嘉被谢斯衍这么一挥,本就迷糊的神智,更分不清今夕何夕,一转身撞到了身后的人。
“对不起。”
她慌张地回头道歉。
被她撞到的男人本来气势汹汹,但定睛一看,发现撞到自己身上的是个大美人,立刻气消了。
“没关系,没关系。”
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片刻后一抹腻笑浮上脸,“美女,一个人吗?我送你回家吧。”
四下无人阻止,慕嘉又醉酒,很快,那男人便搀扶上醉酒的女人朝酒吧外的方向走。
腾芷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觉得刚才是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斯衍,我还以为刚才那姑娘是你的情债。”
腾芷半开玩笑地道,“不过你一直在国内,这个身家背景,玩玩也是有的。”
——只要结婚后,一心一意就好。
他们上流圈子都是这样,若说结婚前没谈过一个女朋友,那不可能。这个家世地位外貌,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往上扑,只要......
谢斯衍视线之内,女人被那个男人带着往酒吧出口走。
她身形踉跄,男人扶着她头靠在自己脖子上。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谢斯衍许久没有回话。
片刻后,他修长的手指轻推镜框,平直地道,“腾小姐,今天的小聚很开心。不过我这儿稍微有点私事,先告别了。你如果不方便打车,稍后会有我助理联系您,送您回家。”
说完,他风度翩翩起身,大步朝着酒吧门口方向去了。
——
酒吧外。
被夜风一吹,慕嘉的酒醒了分毫,她拧着眉,仰头看扶着自己的男人。
“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认识算什么,一回生,二回熟。”男人说着,就要把人往叫的出租车上送,脸上全是油腻的笑容。
就在慕嘉半条腿已经迈上出租车,一只手臂挡在她身前。她回头,看到方才冷眼旁观的男人此刻出现在眼前。
“放开他。”
他对着身后控制自己身体的男人冷冷道。
“你是谁?”
到嘴的鸭子不能飞了,男人很快不满地开口,手更用力地拽慕嘉。
慕嘉脑子里却想着找谢斯衍算账。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身后男人,身子顺势扑在他怀中,“你又要来欺负我吗?”
胸撞到他坚硬的胸膛。
谢斯衍扶着她的手微微顿住。
路灯照射下。
慕嘉在怀里仰头看他。
夜幕初上,灯光落进他眼里,碎成千万颗星星,这张脸确实不寻常——
鼻梁高挺,眉骨端正。
薄唇不染而红。
在程予安的毕业照上,在金融杂志的专访里,在她上周取错的婚礼邀请受邀栏中。
谢斯衍。
她忽然起恶意。
用膝盖蹭他西裤的褶皱:
“程予安最好的兄弟,华尔街回来的并购狂魔,你追出来作什么?”
丝绸吊带,从她的肩头滑落。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更甜:
“现在要给你兄弟打电话来接我吗——?”
“......”
谢斯衍突然笑了。
他伸手拽了下自己领带。
一手控住慕嘉身体,一手合上出租车车门。
对着男人说了句:“别惹我报警。”
见他来真的。
又意识到男人看着背景不俗。
男人忙不迭放下人跑走,车辆也随即驶离。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属眼镜。
镜架折叠时在夜里发出咔的轻响。
微笑让他整张脸突然鲜活起来。
像名贵的油画,陡然染上一股人气。
你们已经分手了。
陈述句。
就在慕嘉以为对方准备推开自己。
他手径直伸过去,大力揉了一把她的胸,斯文败类地道,知道往我怀里扑,意味着什么吗?
——
一触即燃。
电梯镜面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
上楼梯时,谢斯衍已经迅速地反手将人摁在了墙上吻。
他的舌探进去,慕嘉的唇膏蹭在他领口,像雪地里一瓣揉碎的山茶。
男人的吻带着惩罚和恶意,咬得她舌尖发麻,汹涌澎湃,间隙中他含糊不清地飘声问,今晚是故意来撩我的吗?
慕嘉一怔。
这人简直是颠倒黑白的行家。
明晚是程予安的订婚宴。
拜他所赐,她这时候出现在酒吧,自然是借酒浇愁。至于为什么选择这家贵重的酒吧,大约是她想花钱买清净。
谢总眼里只有商业前程,也看得见女人吗?她反唇相讥,手指却自暴自弃地去解他的皮带扣,...
谢斯衍反握住她解扣子的手,慢条斯理跟她十指相扣,往下探,“你当我是和尚。”
慕嘉嘟嘟唇,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按在玄关的油画上。
谢斯衍扯下领带绑住她手腕,慕嘉回头,发现他卧室墙上挂的是《丽达与天鹅》正品。
天鹅羽翼笼罩。
丽达仰头凝望他的姿态,跟她此刻如出一辙。
当晚。
情欲浮沉间,他迷糊地看到他腰间的一小块疤痕。
书房中,瑞士银行的定制钢笔——和程予安去年生日收到的一模一样。
谢斯衍咬着她耳垂问:“他碰过你吗?”得到否定答案,狠狠亲上去。
凌晨三点。
谢斯衍在接电话。
荒唐做尽,他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慕嘉裹着床单,看他穿衣服。
西装三件套一件件套回去,连袖扣都一丝不苟。
“并购出了点小问题。”
他系领带时露出腕间抓痕,那是慕嘉在他把她抵在落地窗上时留下的,“司机七点半来接你。”
慕嘉突然抓住他领带的末端,不松手,语气轻飘飘地问:“谢总睡兄弟的前女友操作这么熟练,华尔街教的?”
谢斯衍俯身捏住她下巴。
晨光中,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冰锥:“慕嘉小姐勾引人时,倒也看不出是第一次玩火。”
说着,他拇指恶意地擦过她锁骨上的吻痕,“不过建议下次换个对象,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善良。”
混蛋。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慕嘉在床头柜发现一张黑卡,密码是程予安生日。
她抬手准备把卡折成两半,片刻,像是想到什么,又把卡细致收好。
手机弹出财经新闻推送:谢氏集团联合程氏科技正式启动对新财富集团的收购。
窗外开始下雨。
慕嘉想起最后谢斯衍那个眼神——
像猎人在看陷阱里挣扎的鹿;又像庄家看赌徒押上全部筹码时候的云淡风轻。
慕嘉攥紧手指,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
谢斯衍从并购案的会议室出来时,天色已亮。
他松了松领带,眼底倦意未消。
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个名字,钢笔尖在纸面划出凌厉的弧度,像他这个人——
冷淡、锋利,不容僭越。
周叙跟在他身后,忽然压低声音笑道:“谢总,昨晚在‘浮金’看见你了。”
谢斯衍没应。
“你和嘉慕......”
周叙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她整个人挂在你身上,你倒也没推开。”
准确来说,是嘉慕踮着脚吻他的喉结。
谢斯衍垂眸看她,手指扣在她腰后,没拒绝,当然,大庭广众他也没更进一步。
不至于那么禽兽。
谢斯衍终于抬眼,语气淡淡地解释:“她喝醉了,认错了人,在胡闹。”
“你们后来一起走的,该不会什么也没发生吧......?”周叙挑眉,深知这位不是对女人纵容的性子。说完,他想到什么又自顾自笑开,“不过也可能我想差了,谢程两家联姻在即,前途辉煌,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让你破戒......”
谢斯衍合上文件,淡淡地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叙猛地噎住。
猜想是一回事,看他这么光明正大承认,是另一回事。
“她自己凑上来的。”
谢斯衍嗓音凉薄,像在谈论一笔无关紧要的普通交易,“程予安对她也不过是玩玩。这种情况圈子里谁不知道,都分手了,我不用守着这个顾忌吧?”
嘉慕在程予安那帮人眼里,不过是漂亮的玩具。
现在程予安都订婚了,有了谢斯衍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妻兄,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她。
形势和家族都不允许。
“你还真是......把人家欺负到骨子里去了啊。”
周叙想到这货用尽手段,逼迫两人分手时那架势,暗暗地叹。
——好好的姑娘,怎么竟然这么不走运,撞谢斯衍手里了呢?
他感慨半晌,忽然想到什么,“......算了,事已至此,对人家好点吧,阿衍。”
能拿到点补偿款,这也算她不枉跟程予安谈一场。
——
婚礼后台。
嘉慕踩着高跟鞋,裙摆扫过地毯,腿根还残留着隐隐酸疼。
她没经验,昨夜醉得昏沉,疼时只记得攥紧他的衬衫,而谢斯衍扣着她的手腕,动作又狠又冷,像在惩罚谁。
她正出神,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谢斯衍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眉眼如霜,仿佛昨夜的男人是幻觉。
嘉慕指尖一颤,口红在唇边划出一道艳色。
他目光扫过来,在她泛红的膝盖上停留一瞬,又漠然地移开。
周叙跟在后面走进门,察觉到空气里淡淡的诡异氛围,笑着打趣缓和:
“嘉慕今天当伴娘吗?”
——给前任当伴娘,亏谢斯衍提的出来这么人渣的要求。
他也真是狠心,不计较手段要为谢家和妹妹的婚姻保驾护航,斩断她念想。
慕嘉抿掉唇边溢出的口红,看了一眼谢斯衍。
见他只是清清冷冷地站着,没任何反应,才冲周叙点点头:
“是。按照谢总的要求。”
——这一眼,就有点楚楚可怜那意味了。
周叙看了心疼,他扭头看了看谢斯衍,见对方依旧八风不动。
男人彻底无视她,摆明了不准备对昨夜认账。
两人恢复成陌生人的交情。
意识到这一点,慕嘉低头攥攥裙摆,再开口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我要换衣服了,谢总和周总,你们请吧。”
周叙率先出门。
谢斯衍跟在他身后,就在他步子迈出一半时,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回过身来,看着她片刻抬步走到她跟前。
慕嘉抬头。
四目相对,谢斯衍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力道不轻不重,“口红花了。”
他收回手,语气凉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下次别涂这么艳,不适合你这种寡淡的长相。”
慕嘉:“......”
-
——慕嘉自认为长得不差。
清清纯纯小白花,在学校时追她的人不少,从高智商学霸,到小有家境的中产小开......她跟程予安谈恋爱,也并不是冲着他的家境。
他们是彼此名正言顺的初恋。
正经谈的那种。
但谁能想到,谈了两年半,其中有一半时间,他都在被谢斯衍各种明里暗里,暗示她分手。
当初,她就不该认识他的那些朋友。
谁能想过当初京大霁月光风的学生会主席,高岭之花,拒人于千里,在毕业几年后暴露出这种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商人品性......
真是令人下头!
慕嘉托腮思考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刚才谢斯衍特意来化妆间,是专程为了嘲笑她不会涂口红,还是想说她长相寡淡的?
她低头看了看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昨夜他指腹的温度。
“慕嘉,该上场了!”伴娘在门外催促。
她回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
婚礼很快开始。
新娘挽着父亲手臂缓步入场,灯光温柔,花瓣纷扬,满座宾客微笑注视。
这是慕嘉第一次见到谢父,他年近五十,但看着气势排场,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上位者当久了。
慕嘉站在伴娘队列里。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人群,落在等待接新娘的新郎官身上。
程予安走过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跟新娘身上的婚纱礼服搭配成一套。
就在慕嘉感觉克制不住眼眶泛红时,她目光往旁边挪去,正好看到谢斯衍西装笔挺,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腕间带着名贵手表,坐在前排观礼。
神色淡漠,仿佛这场婚礼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目光从新郎新娘,挪动到她身上,片刻,凛了凛眼眸——
慕嘉感觉刚才泛起来的哭意止住了。
她愤愤地看着台下置身事外的男人,心里升腾起一股隐秘的恨意。
高岭之花是吗?
她慕嘉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看上位者低头,高贵者折腰。
于是,婚宴结束,慕嘉主动朝路边那辆京A车牌路虎走了过去。
她装作摆弄着自己纯白色的抹胸小礼服,顶着一张纯欲的脸,半晌为难跟他道:
“这里好像不好打车,谢总,载我一程好吗?”
搭车搭到新娘哥哥头上。
这借口也是非常拙劣。
谢斯衍懒散地坐在豪车驾驶位上,透过车窗上下打量她。
像在待价而沽一件商品。
周叙在后排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姑娘胆子还挺大......
静默半晌。
谢斯衍到底点了头。
他掐灭指尖的烟,对她道,“上车吧。”
婚礼结束后的暴雨猝不及防。
真丝礼服被风吹得紧贴腰线,露出纤瘦的弧度。
慕嘉踩着高跟鞋,腿酸软得几乎站不稳。
昨夜醉酒后的记忆零碎混乱。
只记得她疼得咬他肩膀,却被他捏着下巴,吻得更深。
她没经验,反应也迟钝。
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到了。
车门“咔嗒”一声轻响,谢斯衍降下了车窗,目光冷淡地扫过他。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真的能勾引到他吗?
慕嘉有点打退堂鼓。
就在她犹豫之际,周叙那一侧的车窗也降下。他把玩着打火机:哟,伴娘小姐也蹭车?
火苗在他指间明灭,映出眼底的玩味。
——程予安周围的圈子,全都跟他如出一辙,出身名流、身家显贵。
他大约瞧不上她。
谢斯衍的车就那么安静地停在原地,堵住了离开的客人。
他不开口,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慕小姐,再不上车,待会儿被程予安看见,不太好解释。”
察觉到主驾驶位这位没任何娇惯的意思,周叙探出车窗,“上来吧,顺路送你。”
慕嘉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车内冷气很足,慕嘉却觉得闷热难耐。
她微微蹙眉。
试图缓解那股隐隐的疼,可稍微一动,就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车开过第三个红灯时,慕嘉终于开口:前面医院停一下。
谢斯衍透过后视镜注视她。
镜片后的眼睛像平静的湖面,看不出情绪。
周叙突然笑出声:该不会是...他目光在她蹙紧的眉毛上转了个圈,我们谢总这么不知怜香惜玉的吗?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弧度。
慕嘉看见谢斯衍手握方向盘,神色平静如常。就在慕嘉不知道作何反应是好时,谢斯衍突然开口问她:第一次?
语气稀松平常。
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慕嘉脑袋中“轰”地一声,突然意识到——
谢斯衍只当她是一夜情的消遣对象,他的兄弟可以知道他把自己睡了,她的私事也可以被拿来谈论。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窒息。
慕嘉感觉窘迫非常,她强忍着难堪,对他道,“等会儿我自己下车就可以了。”
说完就把脸转向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就像昨夜谢斯衍指腹抚过她脊椎的触感。
当时他咬着她耳垂:他碰过你吗?
那只是男人的胜负心罢了。
二十分钟,车停在最近的私立医院门口。
慕嘉推门下车,冒雨头也不回朝里走。身后谢斯衍降下车窗,平静地道:“急诊室三楼,报我的名字。”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只在雨中说了句:“不用。”
谢斯衍盯着她的背影。
身旁的周叙吹了声口哨:“玩脱了?”
谢斯衍没理他。
他重新发动车子,车辆很快消失在了漫天雨幕中,不见踪影。
“真是狠啊。”
周叙不禁叹了一声,片刻后,他又有点感慨,“也是,家世悬殊,程予安都不会娶的人,你怎么可能上心呢?”
谢斯衍抬眼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周叙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
慕嘉忍着难堪独自来到病房。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痛。
她走到三楼。
护士递来病历本,慕嘉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片刻,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医生。
他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线条流畅,在往上,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慕嘉咬着唇,“护士小姐,难道没有......”女医生吗?
像看出了她的窘迫,柳珩手拿病历本,冲她笑笑,“于小姐,医生的眼里是没有性别之分。”
慕嘉合了合眼睛。
她被护士带着,紧张地躺在检查台上。
指尖攥紧床单。
脚步声临近,手套在一次性包装里被撕开的声响格外清晰,银色的器械在他指间泛着冷光。
慕嘉紧张地感觉身体要发抖。
不光因为金属的器具,脑海里还回荡着,等会儿他该怎么想她?
会觉得她不洁身自爱吧。
半晌。
没有动静。
慕嘉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柳珩那抹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真的害怕?”
慕嘉点点头。
他看着她,注意到她脸颊的飞红,似明白了什么。
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往外走,“今天急诊值班只有我一个。我现在去住院部试试,看有没有别人,但不一定能行。”
慕嘉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
等人走了,才明白他说的话。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半小时后,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女医生走进门。
慕嘉马上乖乖在检查台上躺好。
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冷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她闭着眼,睫毛轻颤,像只被钉住翅膀的蝶。
女医生技术熟练,很快对她进行了检查。
过程中并不痛。
在慕嘉没什么感觉中,检查已经结束了。
女医生摘下手套,语气专业,“我给你开涂抹的药膏,另外床事上要注意,五天内不要同房。”
慕嘉咬住唇,没吭声。
女医生走出检查室。
在慕嘉没注意的地方,她额外地多看了柳珩一眼。
柳珩站在门口,微笑耸肩,一脸的无辜,“不是我弄的,王院长。”
——
慕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接待自己那位男医生还在。
她羞涩地同他道谢。
对方将药递给她,好脾气地开口,“刚才医嘱王老师应该已经给你说了,这是药。”
“谢谢。”慕嘉赶忙道。
柳珩公事公办,脸上依旧是和煦的微笑:“客气了。”
他笑的官方,让慕嘉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都怪......某人昨晚太过分,今天又翻脸无情。
慕嘉如此想着,也没有什么周旋的心情,从柳珩手上迅速接过药,转身下楼。
-
雨势渐大。
刚才检查前,慕嘉叫了宋明西来接。
现在她的宝马车就停在方才谢斯衍停车的地方。
慕嘉开门上车。
驾驶位上的宋明西目光顺势,落在她手里的塑料袋上。
注意到是什么药膏,她神色起了微妙的变化,“慕嘉,你昨晚跟程予安......”
知道她乱想,慕嘉赶忙开口,“打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将袋子往里塞了塞,“我昨晚自己玩小玩具......不小心弄伤了。”
宋明西恍然。
目光扫过她乖巧白皙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是会自己DIY的人。
片刻,她又觉得自己迂腐了。
现在的女孩子,人不可貌相。
宋明西往外开着车,边说,“宴会散场,我听人说你上了京A8牌照的车,我还以为谢斯衍终于忍不住要对你下手了~”
慕嘉心里咯噔一声。
就听宋明西用八卦的口吻道,“从他用尽手段,拆散你跟程予安,用得着他如此兴师动众吗?”
慕嘉抿抿唇。
脑海里回忆起方才车上的片段,觉得她真是多想了。对方或许对自己姿色感两分兴趣,但那绝对不是心动。
她垂下脑袋,凉凉道,“兴许是在意商业利益吧。”
“嗯,是有可能。”宋明西对此认同,“最近一年半他都在洲域开拓市场,这甫一回归,必然是排场做足,也预示着中建谢家要正式开始腥风血雨了。
慕嘉,千万别爱上这种人,他只在意自己的位置。”
慕嘉奇怪地问,“他的位置也会不稳吗?”
“当然了,”宋明西跟她科普,“不说当初他这位中建太子爷如何去的洲域。现在回来了,家里那几位叔叔伯伯权力也不是肯拱手让人,都得靠抢。他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个豪门联姻——
当然,这对他倒是不难,你瞧今天这酒店里,哪个女人看见他,能忍住不多看两眼呢?”
慕嘉脑海中回忆起宴会走廊上,几个名媛假装不经意地往谢斯衍身边晃;
又联想到他带她走的那晚,他貌似在相亲。
谢斯衍那张脸,确实足够蛊人,才引她一夜疯狂。
经过程予安婚礼这一遭,慕嘉憔悴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清纯小白花的长相,此番遭受情伤,更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假期结束,慕嘉回到公司复工。
有男同事上来献殷勤,“慕嘉,明晚《山峦》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
《山峦》是最近热映的都市爱情片,讲的是男女主角不顾家庭反对、冲破世俗束缚,最终勇敢相守的故事。
慕嘉只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剧情简介,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酸涩感瞬间蔓延。
——冲破家庭束缚?勇敢在一起?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楚昭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故意选这样一部电影来试探她。
指尖微微收紧,她压下心底翻涌的胡思乱想,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最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楚昭还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的女同事却忽然“啪”地一声,敲了一下键盘,阴阳怪气地开口:“楚昭,你追错人了吧。”她微微低笑,“全公司谁不知道,咱们嘉嘉只谈富二代。普通工薪阶层哪入得了她的眼呢,是吧?”
慕嘉看了对方一眼,没理会,只是把手里的爱马仕包包放到了桌面上。
她跟程予安谈恋爱,也不是走的AA那套。
以她的工资水平,如果不接受程予安的礼物,单凭她自己,根本负担不起那些昂贵的行头。可他们那个圈子,面子比天大,出去应酬时,她的衣着、包包、首饰,代表的都是他的脸面。她可以省,但他不允许。
慕嘉很传统,想要结婚生子,也不排斥依靠男人。
虽然现在她收入不菲,身处金融行业,但投行是青春饭,要在京市过上舒适的生活,她的工资还远远不够。
女同事的脸色由红转绿,由绿转青。半晌,视线从她包包上挪开,“慕嘉,公司大群刚发了不准炫富,你这是故意跟领导对着干吧?”
-
慕嘉没想到,下午她就被借故,叫去了高层办公室。
顶楼,电梯门开时,冷气裹着威压扑面而来。
整层寂静无声,唯有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回响,像某种审判前的倒计时。
尽头那扇黑色大门,便是KIC亚太区新任执行董事的办公室。
慕嘉推开门。
巨大落地窗前,女人一头利落短发,白色职业装,背对她站着。
她转过身。
“原来是你。”
——是那天跟谢斯衍相亲的女人。
慕嘉在心里叹:谢斯衍这狗害人不浅!
她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腾董。”
女人是空降的高管,日前才就职,不是她这种小喽啰平常能见到的。
刚才上楼前,她在公司内网搜索了一下对方照片。
KIC是一家中外合资金融机构,主要从事证券经纪、承做、并购等业务。
金融行业嘛,背景大过天。
能在这种顶级机构空降为高管,于慕嘉估计非富即贵,大约得是开服玩家三代那种级别。
慕嘉心想着宋明西的科普还挺靠谱,就是可惜晚了一点......
她有点紧张。
“斯衍的人,高调些也正常。”
腾芷轻笑,指尖点了点慕嘉放在一旁的包。
爱马仕喜马拉雅,白金扣,全球限量三只。
“现在行业限薪,”她声音温柔似水,像是提点她,“为了团队和谐,这种小玩具......还是收起来的好。”
-
慕嘉回到位置上。
当周,她的工作量翻了三倍。
连着十天在公司加班到三点半,然后打车回公寓,次日八点再踩着上班时间打卡。
慕嘉感叹:高端玩家,就是杀人不见血。
那天看腾芷的反应,她还以为对方要放过她了。
到了第十一天。
第十一天中午,慕嘉撑不住了。
她约了宋明西在金融街顶楼的酒吧见面。
窗外是京市最昂贵的天际线,而她连一杯冰美式都喝不下去。
“......她说,如果我辞职,就能让我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慕嘉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明西,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宋明西的指尖在高脚杯上轻轻一叩,思索了一会儿道:“为难你的不是腾芷。”
“那是谁?”
“谢斯衍的妹妹。
——谢家二小姐,现在程予安的未婚妻。”
慕嘉的背脊倏地绷紧。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订婚宴走廊擦肩而过的女孩——温柔腼腆,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原来不是谢斯衍在当恶人。
是她在扮可怜。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慕嘉蜷起手指,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宋明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下移——
瓷白的肌肤,纤细的锁骨,再往下,是剪裁精良的衬衫也遮不住的玲珑曲线。
“要不......”
她忽然笑了,唇畔勾起深有意味的弧度:“我帮你联系联系谢斯衍?”
慕嘉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脑海中回忆起车上的细节。他那随意的眼神,问出来的话题,当着周叙的面......她倏然闭闭眼,甩掉脑海里胡乱纷飞的思绪。
“他们是一家人,他怎么可能帮我。”她低声道。
“那是你不了解谢斯衍。”
宋明西打开手机,顺手把谢斯衍的微信推送给了她,“他在圈子里混的够久,他妹妹不懂,他自然知道,怎么当好一个豪门正房太太——不要对对方的白月光动手,婚姻才长久。”
慕嘉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想哪有她这样被甩的白月光。
看着宋明西推送来的微信,她茭白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会儿。半晌,才在消息栏输了自己名字,点下了好友申请。
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宋明西说的对,他确实应该对此负责任。
可事实证明,对方根本翻脸不认人,不近人情。
半夜十点。
慕嘉看着微信照旧空空如也的消息栏,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相亲对象,都是KIC这种顶级金融机构的高管,家世相当,颜值匹配,而她有什么呢?
除了一纸学历证书,和半只脚踏入行业门槛的履历,就只有脸和身材了。
慕嘉觉得自己在谢斯衍那里,大概段位太低。
他都懒得周旋,也不感兴趣。
她想了想,给宋明西发了微信:西西,对方根本不加我。
宋明西的微信很快回了过来。
你现在过来吧,我们在一块儿呢
慕嘉站在衣帽间落地镜前。
指尖掠过一排丝绒衣架,窗外霓虹灯闪烁,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慕嘉感觉自己的胜负欲也上来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取下那件黑色抹胸的小礼服——
深V,领口镶碎钻。
像把一整条银河剪碎,缀在胸前。
出租车穿过跨江大桥,慕嘉望向后视镜里的自己。
妆容精致,五官清纯。
到底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稍微一打扮,就显得清纯又惹眼。
慕嘉对自己的美貌,其实是有几分自信的。
之前程予安带她进圈子,她没忽略周围一群公子哥们儿惊艳的神色。
她想撩谢斯衍。
车很快抵达目的地。
夜间高尔夫球场,灯光亮得刺眼。
慕嘉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走过草坪。
宋明西在远处冲她挥手。
慕嘉走过去,半路忽然看清了站在灯光下的身影。
谢斯衍。
他一身休闲打扮,没打领带。
指间的威士忌映着灯光,琥珀色液体,随他转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更糟的是,腾芷就坐在他身边。
白色西装裤包裹修长的腿,指尖的女士烟升起袅袅青雾。
慕嘉的呼吸一滞。
-
这哪里是偶遇?
慕嘉感觉这跟当众挑衅没区别。
她换了思维,想假装跟他们不认识,腾芷却已经掐灭了烟。
“慕小姐。”她红唇微扬,“真巧。”
无处躲藏,慕嘉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滕总”。
宋明西已经走了过来,转头对侍应生说:“麻烦给我姐妹一杯马天尼,加双份橄榄。”
“慕小姐倒是酒量见长。”谢斯衍忽然开口。
他嗓音凉凉的,混在夜风里。
慕嘉的背脊瞬间绷得笔直。
“谢总说笑了,我酒量一向不好,上次酒吧谢谢你送我回去。”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谢斯衍对她这番指黑为白倒没什么反应。
只是挑挑眉,神情微妙,但也无意继续这场沟通。
-
一行四人打了两局。
慕嘉之前跟程予安在一起,专门学过高尔夫。
她还挺有运动天赋的。
加上今晚手风特别顺,甚至隐隐有压过腾芷的势头。
慕嘉想起自己之前忙碌的半个月,腾芷面前还有心上人,她在这个关口,可不想卷入雌竞。
于是借口换衣服开溜了。
跟宋明西喝了两杯,慕嘉才起身去更衣室。
她坐在外间皮质长凳上,脑海里浮现半个月来的遭遇——
工作量暴增、腾芷的警告、谢家二小姐的针对。
......如此想着,顺手拉开更衣室的门。
-
入目是谢斯衍。
他倚在衣柜旁,外套早已经脱下,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
“不好意思,”
慕嘉慌张地开口,“你忘记锁门了”。
——不忘把责任甩给他。
“没关系,”男人淡淡道,说着作势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再联想自己半月的遭遇,慕嘉一时间气血上涌,在身后喊住他。
“谢总,那晚的事情......给我的工作带来了很大困扰。”
“哦?”
男人顿住身形,淡淡挑眉,好像在等待她的控诉。
慕嘉索性和盘托出,“腾总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会,她现在正是我的直属领导......”
谢斯衍语调凉薄:“关我什么事?”
慕嘉呼吸一滞。
这人当真没有心。
方才球场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打的两局,成绩出乎意料地漂亮,让谢斯衍都难得夸了一句“不错”。可现在,他眼神冷漠,仿佛她说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外面的门突然被推开。
慕嘉听到高跟鞋擦过地面的声音。
今夜宋明西穿的平底鞋。
——是腾芷。
空气瞬间凝固。
慕嘉情急之下,伸手拽住谢斯衍,整个人几乎贴进他怀里。
“别走。”
她嗓音急切。
满脑子都是没吊到谢斯衍,但也不能再惹恼腾芷了。
她还想在金融圈混。
谢斯衍身形微僵,却没推开她。
栀子花的气味萦绕在鼻息。
他视线下垂,在慕嘉紧扣的十指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撩人的手段,确实有待精进。”
慕嘉:“......”
-
慕嘉眼前一黑,浮现出一点过往片段。
其实她跟谢斯衍,很早就认识了
五年前,嘉慕还在音乐学院读作曲系,而谢斯衍是隔壁金融学院的风云人物。
学校有个“跨学科合作计划”,美其名曰促进艺术与商业的融合。
实则是给富家子弟刷履历用的。
谢斯衍作为学生会主席,自然而然被塞进来当“导师”,吸引感兴趣的同学。
嘉慕恰好被分到他在的组。
他们每周见一次面,地点永远在图书馆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谢斯衍从不迟到,但也不拖延。
四十分钟,来了就走,像在敷衍某项推脱不开的任务——
“曲风有问题。”
“创意太过生硬。”
“这个动机不够商业化。”
——然后合上她递交的方案,起身离开。
他甚至懒得问她的名字。
反倒是来代过一次课的程予安,对她态度温和、有问必答。嘉慕都快忘了,最开始,她还暗恋过他。
短暂地像夏日里一场骤雨。某次她曾不经意地翻着谱子,问他:“谢同学,明天有空一起去看大提琴表演么?”
谢斯衍正在收拾钢笔,闻言抬眸。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睫下投出一片冷淡的阴影。眼镜玻璃镜片遮挡住他神情,他凉凉地道,“你很喜欢同时吊两个?”
钢笔“咔嗒”一声合上。
慕嘉奇怪地抬抬头,“我还吊着谁?”
“。”对方没做回答。
察觉到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慕嘉慌忙想张口解释。但话未出口,她又觉得自己没立场,于是改口道,“我只是想邀请你看表演,谢谢你这一个月来的辅导。”
“那看来我误会了。”他收回话,冷漠地转身。
后来这项合作活动很快结束了,慕嘉也自然而然毕业,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连联系方式都弄丢了。
-
慕嘉感觉,谢斯衍这人好像一直对自己有敌意。
毕业后重逢,她作为程予安的女朋友,他也是冷冷淡淡,远不如周叙等人对她的热络。
混他们这个圈子,最懂如何做表面功夫。
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见对她偏见已深。
慕嘉仰头,露出好看的事业线,贴着谢斯衍的身体却没挪动分毫,“你误会我了。”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认真,“我是不想腾小姐误会。”
这话说的可没有一分假。
她是准备撩他。
但是还没开始,就已经有点被他冷漠的态度给吓退了。
冤枉。
慕嘉是被动型。
程予安是她谈的第一任,又从校园开始,她根本没有演练的机会。
“是吗。”
谢斯衍手掐上她的腰。
她深呼吸一窒。
于慕嘉到底也就跟他有过一回,根本比不过他这种情场老手,这一下,让她脸蛋上泛起红晕。
眼睛更显得水光潋滟了。
谢斯衍却在这时后退一步,跟她拉开了绅士的距离,神情兴趣缺缺。
她垂眸,看到他那处也风平浪静。
慕嘉知道,他大约今夜对自己根本没兴趣,刚才也就是看不惯她演。
-
外间的腾芷拿完东西,早已经走人。
慕嘉不想继续干耗着,在他退后一步后,扭头出了试衣间。
“你刚才怎么去这么久?”
宋明西还惦记着她今晚的目的。
慕嘉在她旁边坐下,看着草坪的灯光和月色。
今夜无云。
她抬头看月,“估计要想别的方案了。”
宋明西伸手揽过她的肩,安慰的意思。
“别担心,实在不行,我让我哥出面。
谢泠说不定还看我家两分薄面......”
慕嘉摇摇头。
她不太想让两个人的友谊,掺杂太多的利益。
夜色渐深。
慕嘉坐在球场边,托腮思索着。
晚风裹挟着青草的气息。
拂过她的面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郁结。
谢斯衍和腾芷站在不远处的露台上。
“怎么,要替你的小女友出气吗?”
腾芷的声音裹挟着夜风传来,带着几分少见的娇嗔。
谢斯衍颀长的身影斜倚栏杆。
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色。
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没有。”
“所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
腾芷的声音陡然地拔高,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尖锐。
远处的人工湖面泛起微波。
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好似成双成对。
——但腾芷知道,那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罢了。
谢斯衍转过身,金丝边镜框后的目光十分平静。
他没任何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
“腾伯父交代我照顾好你,我自然不会为一个路人甲委屈你。”
他抬起酒杯跟她相碰。
然后率先一饮而尽,喉结在月光下凸起性感的弧度,“按你的心意做就好。”
-
慕嘉站在阴影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刚才跟她在更衣室动手动脚还不够,现在还跟腾芷并肩赏月......
露台边的玫瑰开得正艳。
浓郁的花香混着夜露的湿气,却让她感到烦闷。
这个混蛋。
慕嘉咬牙切齿地想,他自己的风流债,却要她来埋单。
不光毁了她的姻缘,夺了她的初夜,现在还翻脸不认人。
慕嘉咬住下唇。
直到尝到一点血腥味,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唇。
露台之上,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腾芷得意地挽上谢斯衍的手臂,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慕嘉不愿围观,起身,拽着宋明西离开。
-
勾引谢斯衍败北,慕嘉消沉了好几天。
腾芷的任务邮件却像雪花般而来,她忙的周围同事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慕嘉,你怎么得罪了新来的高管?”
中午吃饭,同事端着餐盘坐她身侧,好奇发问。
慕嘉咬唇。
她能说什么呢?
明明是一夜情,却惨被对方的相亲对象当作情敌。从高尔夫球场离开后,她又去查了腾芷的信息。
公开信息源什么都查不到。
这种人物,她得罪了对方,真的是死地不明不白。
-
慕嘉又跟宋明西约了饭。
饭桌上,她连聊天的兴致都没了。
宋明西看她心情不好,只能顺着吐槽:
“你说谢泠这人也是小心眼哈,都结婚了还对你下手,显得怪没有格局的。”
她说着说着,想到什么,“腾芷也是怪,在京圈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世家。就算真相中了谢斯衍,用得上这么讨好未来小姑子吗?”
她越想越不对。
“她该不会是公报私仇?你得罪过她?”
宋明西并不清楚慕嘉跟谢斯衍那晚的事。
慕嘉也没准备说。
她搅拌着咖啡问宋明西,“腾家在京市很厉害吗?跟谢斯衍比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谢斯衍明显对她没有任何怜惜,连自己的妹妹也不管。
“怎么说呢,腾家也属于世家,只是家里统共这一个女儿,还长年在国外,下一代肯定比不上谢斯衍了。”
没想到,在慕嘉不准备对谢斯衍下手后,腾芷反倒主动地,给两人创造了相处的空间。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谢氏财团旗下的晟通精密准备上市,项目从腾芷那里派下来,慕嘉也是其中一员。
她三班倒颠倒着作息,日常全靠咖啡续命。
因此,在抱着资料去往谢氏集团前,都还没想过会再跟谢斯衍撞见。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慕嘉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电梯直达顶层。
她看到助理给她引导的,竟然不是执行董事,而是谢斯衍的办公室。
三声敲门声落下,一声深沉的“进”。
慕嘉跟着助理走进来。
就见谢斯衍端坐在办公桌后,专心地审阅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内敛。
“谢总,晟通项目的资料腾总让我给您送过来......”慕嘉一秒切换到职业状态,将资料小心地放在他桌边。
她虽不是正经金融专业出身,但投行承做业务很熟练。
算起来,当年如果不是在校时参与了“跨学科合作计划”,有谢斯衍的引导,她职业生涯可能有所改变。
现在兴许在音乐领域发光发热呢。
他还算是她的启蒙老师吧。
谢斯衍头看着报表,头也不抬:“第三页的利润表有问题。”
慕嘉俯身过来,专心请教的模样。
乖学生一般。
谢斯衍罕见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身旗袍。
看着保守,但高开叉,站的近感觉两个人大腿的肉贴近,隔着西装裤。
上面领口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
她看见他的目光,在那片雪白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只一眼。
快地慕嘉都没确认清楚,谢斯衍是不是在占她便宜。
他恢复淡漠清明的模样,视线放回到文件,一一给她指出错处。
慕嘉听地认真,还拿着笔不时记录。
不得不说,作为启蒙老师,谢斯衍段位确实比她高那么一截。
他三两句话,就将她的问题阐述清楚。
而后合上文件,交回给她。
“回去修改。这周三之前我要看到。”
慕嘉想起宋明西的科普,说腾家下一代比不上谢斯衍。
结合他方才的表现,她现在觉得,他确实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怪不得腾芷如此对付她呢。
抓住谢斯衍这个金龟婿,对腾家也有好处吧。
慕嘉感慨着自己生不逢时,竟然卷入了他们未婚小夫妻的情趣之间。
她抱着文件,心事重重从顶楼办公室往外走,意外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
慕嘉慌忙道歉。
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
“我就说谢斯衍不会那么绝情,小妹妹,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慕嘉抬头。
入目是周叙的一张笑脸。
他穿着吊儿郎当,花衬衫,休闲裤,不像过来公干,倒像是找人喝酒。
想到那天车上,谢斯衍并不顾忌对方,当他面就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她就像被人看穿一般,现在还别扭着。
慕嘉只能冲他笑笑。
周叙倒是自来熟,完全没有被婉拒的觉悟,反倒熟稔地朝着她问,“斯衍在里面?”
慕嘉点头。
周叙目光朝下,落到她手上的文件,“他就让你送这个?”
慕嘉不明所以。
这文件是上市必须的,算是项目资料;谢斯衍也不是她的上司,属于她的甲方。
但周叙不一定懂内里关系,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默认。
周叙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的意思,很快就转身往里走了。
-
周叙推门进来时,谢斯衍正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窗外是京市最繁华的地段,霓虹璀璨,车流如织,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的灯火,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
而他站在高处,俯瞰这一切。
身影被落地窗外的光影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仿佛与这喧嚣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周叙身后是谢斯衍的助理,西装笔挺,神色恭敬,手里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酒液中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周叙随手拿起一杯,示意另一杯递给谢斯衍。
“听说你家老爷子前几天见了腾芷?”他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随意地发问,“怎么,联姻的事有谱了?”
谢斯衍接过酒杯,却没喝,只是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神色淡漠。
“你消息倒灵通。”
周叙低笑一声,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带着几分揶揄:“你这点私生活,京市圈子里谁不知道啊。我就是光听美女们八卦,都能掌握一半。”
这话不假。
谢斯衍家世显赫,品貌端正,跟周叙他们这群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比起来,远远算不上爱玩。
这圈子里的好男人,除了程予安,就数得上他了。
想到谢斯衍刚结了婚的妹妹,周叙顺口恭喜,语气轻佻:“看来不久后,就能看到你家双喜临门。”
谢斯衍终于点燃了那支烟。
打火机的火苗“啪”地窜起,映亮他深邃的眉眼,青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不过你的小美人,恐怕要伤心了,”周叙忽然调侃,语气暧昧,“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她了,那身旗袍,啧,真带感。”
空气骤然凝固。
谢斯衍掸了掸烟灰,嗓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就那样。”
“就那样?”
联想到这位早把人带床上去了,周叙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你们那晚应该很开心吧?”
——于慕嘉的身材,周叙这个见多识广的,单凭目测,都能感觉到极品。
“记不清了。”
一根烟燃尽,谢斯衍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瞬间湮灭。他合上文件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语气漫不经心,“下次录下来给你看。”
周叙的酒杯差点脱手,琥珀色的酒液险些洒出来:“下次录......还能这么玩?”
谢斯衍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方才的话,像回答,又像是随口的敷衍。
-
慕嘉从谢氏集团大厦出来。
刚走到路边,就听见有人喊她:“慕嘉?”
转头一看,是投行部的同事。
对方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手里的文件袋上停留了一秒,“来谈项目?”
慕嘉点点头。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对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见到谢斯衍了吗?”
慕嘉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文件袋。
“听说他亲自负责这个上市案,”女同事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谢氏太子爷啊,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次居然亲自挂帅。”
六月的雨说来就来。
慕嘉没带伞,只能快速作别同事,先去金融街旁边大厦躲雨。
她站在屋檐下,看雨像断了线的珠子。
旁边忽然响起一道男性嗓音,在讲电话,“我还有台手术,现在在手术室,不说了。”
对面的女声似乎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然挂断电话。
慕嘉扭头,入目一张生面孔,有点眼熟。
男人也朝她这侧看过来。
半晌,对方温和地冲她勾唇,打招呼:“又见面了。”
慕嘉满头雾水。
“那天在医院......”
慕嘉顿时回忆起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当时尴尬的场景。
她有点窘迫,“柳医生。”
柳珩收起手机,顺口问她,“你在这附近上班?”
“是。”
慕嘉老实地答道。
柳珩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金融街附近都是一些大型机构,入职此处的大多属于高薪白领阶层。
“用我送你么,我车在地库。”
雨天不好打车。
方才刚进大厦,她就叫了滴滴。
但现在司机还没任何过来的征兆,堵在地图上三公里外的红色区域。
“那就麻烦您了。”
她攥着文件的指尖发白。
真丝衬衫下,脊背绷得笔直。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残阳透过百叶窗,把她侧脸割出几分狼狈。
——她本没有勾引他的意思。
可此刻。
谢斯衍的视线如有实质,他淡漠地从她衬衫下的胸脯,一路滑到紧绷的脚踝,那双惯常签下亿万合同的手,此刻正慢条斯理,转着一支瑞士银行定制钢笔。
金属笔帽折射出冷光。
——跟他们的第一晚是同一根。
“慕总监。”他突然开口,嗓音里噙着几分玩味,等我是公事,还是...钢笔咔嗒一声扣在檀木桌上,“私人事项。”
慕嘉呼吸一滞,解释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她硬生生咽回。
现在的情况,她无论说什么,都像欲盖弥彰。
“谢总,今天打扰了。”她狼狈转身,快速离开。
-
——毫不意外。
腾芷的刁难来得比预期更早。
次日早晨,会议室内,冷气开得极低,慕嘉却感觉到后背渗出的薄汗,将真丝衬衫黏在脊背。
“项目进度不达标,推进太慢。”腾芷抬眼,将平板推向慕嘉,上面的timeline节点被标红。
按照进度,慕嘉昨天就应该提交上那份给谢斯衍过目的文件。
“腾董,我目前遇到的阻力——”
“我不听借口。”腾芷打断她,指尖敲击桌面,“投行从不养闲人,尽量克服困难。”
说完,她公事公办地说了声散会。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慕嘉却仍坐在原地。
冷气呼呼作响,将那份未签字的文件吹得哗啦作响。
-
散会后,她独自乘电梯下楼。
中银国际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蓝光,晃得人眼睛发疼。
慕嘉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指尖揉着太阳穴。熬夜加班的钝痛,与会议上的针锋相对,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嘉嘉,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慕嘉身体一僵。
程予安。
他西装革履地站在她身后。
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领带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见她没反应,他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向身侧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意有所指地笑笑:
“看来在中银打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慕嘉抱着膝盖,没接话。
喷泉的水珠溅落在她脚边,打湿了高跟鞋。
她脑海里回荡曾经校园中牵手的画面,但最终被他的婚礼取代。
他已经结婚了。
她不能再和他多做纠缠。
程予安却自顾自地,在她身旁坐下。
他身上古龙水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花草香,强势地侵入她的周围。
“嘉嘉,关于我忽然结婚......”
“我不想听。”慕嘉扭过脸去。
拒绝的姿态明显。
程予安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他垂着头颅,双手交叠,看似懊悔,“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应该说什么都晚了......”
他侧过脸来,语气真诚,“嘉嘉,即使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如果工作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直接跟我说好吗?”
-
下午在宝格丽酒店有一场推介会。
腾芷作为牵头人,从楼上下来,等待公司专车。
远远看到并肩而坐的两人,腾芷的神色变了变。
像是没想到他俩认识。
程予安冲她客套地打了招呼,又重新看了她一眼:“嘉嘉,如果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
他神情真诚,让人分不出真伪。
慕嘉短暂出神。
回神之际,程予安已经转身离开了。
在腾芷误会之前,慕嘉率先冲她解释道,“他是我前任。”
她没遮掩。
明明白白。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此刻她不说,反而给人发散的空间。
腾芷像忽然想明白什么,冲她笑了笑。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语气堪称真诚。
慕嘉不想同她过多解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恭谨地同她表示自己以后的工作会多费心。
腾芷这次的态度堪称和缓。
“晟通精密IPO项目,之后还是要辛苦慕总监。”
她的语气和煦如春风,连称呼,都从疏离的“慕小姐”,变成了亲昵的“慕总监”。
-
隔天在腾家老宅有场聚会。
老爷子有几位太太陪着。
谢斯衍被打发跟腾芷“培养感情”。
茶室里,沉香木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腾芷倚在黄花梨木的窗棂边,指尖把玩着一只青瓷茶盏,状似无意开口:“慕嘉......”
“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谢斯衍听从长辈安排,在配合煮茶。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紫砂壶上方水方,水汽氤氲中,轮廓显得格外深邃。
闻言,他只是微抬了抬眼。
“看来是我误会了,”腾芷轻笑,“没想到是你妹夫前女友这样的关系。”
说完,腾芷想起那天,又有点好奇地问:“她这种类型,是不是对你们男人,都挺有诱惑力的?”
茶汤注入杯中,泛起涟漪。
谢斯衍的声音比茶香更淡:“她哪种?”
“楚楚可怜,很清纯...”
腾芷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男人应该很喜欢吧。”
——跟她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窗外竹影婆娑,在谢斯衍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斯衍端起茶杯,脑海里下意识浮现某些画面。
在床上,是挺纯的。
他不置可否,没作回答。
腾芷见他没任何表情,心下开心。
于是又道,“阿衍,用不用我帮忙把她调开,这样谢泠也能安心一点?”
谢斯衍抬眸:“她跟你说的?”
腾芷是处理关系的高手,她当然不会这么说。
“我只是担心......你也知道,前任男女,干柴烈火,工作场合又经常能碰见。那天我就说了句重话。她在那儿哭,他就在边上一直陪着。我看着都感觉,他们感情可真好。”
感情真好这样的字眼,用来形容现任男女朋友可以。
但用来形容一方已经结婚了的前任......
茶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余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谢斯衍放下茶杯。
瓷器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是么。”
他唇角勾起一个凉凉的弧度,神情冰凉。
腾芷见谢斯衍兴致缺缺,又想到,既然弄清楚了这件事,她也不急于一时。
她很快跟谢斯衍打完招呼,转身去另一个房间了。
今天各位太太都有前来。
谢母更是盛装出席,一身翡翠搭配旗袍,雍容华贵。
一见她,便摘下手腕那串手链,放在她手心。
“这是日前去万佛寺求得,主持说,能保佑阿衍早日找到心上人。”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腾芷,“这不就有了?看来是真准。”
腾芷向来会讨长辈欢心。
她收下后,也不介意没清洗,直接戴在了手腕上。
还说,比自己之前,在樱花国拍卖行斥巨资拍下的那串翡翠,更时尚好看。
谢母同她道:好看就一直戴着,自己那里还有一对耳环。
这意思就是约下次见面了。
腾芷感觉这次相亲顺地不像话。
从前,她在京市圈子里也相过亲。
但不知道是年纪轻,彼此都不着急,还是因为缘分没来,总是各方面差一点,阴差阳错,都没成。
没想到,原来好姻缘在后面等着。
-
谢斯衍出来时,就看到腾芷把谢母哄得开心。
他走过来,点点头,客气地冲一众贵太太们打了招呼,然后对谢母恭谨道:“我公司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谢母倒是也没为难他。
她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体面人,最懂当面训夫,背后训子的道理。她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很满意,跟人道:
“阿衍就是上心事业。”
周围一众贵太太自然顺口夸赞:“有事业心是好事。”
腾芷也跟着朝他看过去。
笑意挂上唇畔,目送他离开,盘算着下一次见面。
-
慕嘉没想过谢斯衍会再主动找她。
上午十点。
结束繁忙的晨会,她在公司楼下买咖啡。
指尖被纸杯烫得微微发红。
店员注意到,给她递来隔热垫:
“您小心。”
“谢谢。”
慕嘉怎么也没想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会在这个时候,不偏不倚,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谢斯衍的侧脸在未散的晨光中分明。
“上来。”声音比晨雾还冷。
慕嘉攥紧了咖啡杯。
脚步钉在原地。
她在脑海中快速地复盘了一遍最近的工作——
是之前的IPO项目资料出了纰漏?
还是昨天的纪要不够详尽?
跟腾芷聊完,她就按照指示,将所有文档扫描发送到他指定邮箱,之后不必私下沟通。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目视他降落的车窗:“谢总,需要我上楼去取文件吗?”
谢斯衍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慕嘉只好打开车门,规矩地坐上车。
引擎低吼。
路虎向着与谢氏大楼相反的方向驶去,丽兹卡尔顿的金色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慕嘉还在思索着:今天有什么金融峰会。
直到电梯越过会议室楼层,直抵顶层套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谢斯衍......”
慕嘉的手指微微收紧。
看着男人掏出房卡,解锁房门。
他攥住她手腕,一转身,她的脊背已经贴紧冰凉的墙壁。
房门关上的瞬间。
谢斯衍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雪松香将她包围,让她想起那个荒唐的夜。
“不要。”
刚下定决心跟他切断任何关系,回归正常商务范畴。
她不能再乱来。
“这时候再装,就没有意思了。”
男人居高临下。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西装裤的皮带扣。
当慕嘉被压在真丝床单上时,她先是怔了一瞬,随即用力抵住他的胸膛:“谢斯衍,你——”
“放心,”他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不会像上次那样。”
语气虽淡,动作却不容抗拒。
慕嘉试图挤出几滴眼泪,表达自己没有从了的意思。
可谢斯衍不吃这套。
他俯身时,领带垂落,冰凉的丝绸扫过她肩膀。
“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嗤笑,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那晚在高尔夫球场更衣室,也没见你这么矜持。”
“难不成是见了什么人......”
慕嘉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斯衍动作顿了顿。
他游刃有余地开出筹码:“你那晚说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
“乖女孩,你应该懂的,这时候最适合开出价码。”
慕嘉闭了闭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工作…”
他低笑,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腕骨:你这是被甩后的事业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忽然问她,那张银行副卡怎么不用?”
说着,垂眸看了她一眼,似有嫌弃地道:“那里面一次有二十万的额度,你身上的衣服过时多久了。
慕嘉抱着手臂发抖,始终想不明白,谢斯衍今天唱的是哪出。
他比往日更过分。
浴室响起水声,慕嘉她蜷在凌乱的床单上,看着被扯坏的衬衫纽扣滚落在地毯。
-
手机响起闹钟:中午十二点整。
慕嘉闭了闭眼,想起下午的方案。
她无力地看了一眼地上。
——她的衣服,都在方才的纠缠中被他扯坏了。
谢斯衍裹着白色浴袍出来。
慕嘉看向他,“我的衣服......”
谢斯衍将手机丢给她。
“给宋明西打电话。”他道,“她今天应该在金融街。”
慕嘉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认命,给宋明西拨了过去,“西西,我在丽兹卡尔顿27层,房间号2713,麻烦你过来一趟。”
等待的时间。
慕嘉回忆起方才,脸白了白,“你刚才,没做措施”
——语带指责。
谢斯衍淡淡扫了慕嘉一眼,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整理着衬衫领口:“放心。”
宋明西站在套房门口,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她缓缓地按响门铃。
半分钟。
门自内打开。
四目相对。
她递过纸袋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什么情况???
谢斯衍面对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闪了闪。半晌,他闪开身体,薄唇轻掀:“慕总监人在里头。”
宋明西手中的纸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嘉——
什么时候,她竟然和谢斯衍.....!
-
十分钟后,谢斯衍整理好衣着离开。
宋明西把衣服递给慕嘉,在她换衣服时,她倒吸一口冷气——雪白肌肤上遍布青紫痕迹,肩头还有牙印。
“谢斯衍弄的?”
“嗯。”
慕嘉声音很轻,“他让我提条件......”
宋明西光是听着就心疼,谢斯衍平时看着斯文矜贵,没想到......
她又看了看她满身的痕迹,狐疑地开口,“嘉嘉,谢斯衍刚才......该不是对你强来了吧?”
主要是这一身痕迹,实在凄惨。
慕嘉摇了摇头,是她自己上的车,如果非要说错,她也有一半责任。
宋明西实在震惊,从酒店出来后,她都没缓过来。
电话里,慕嘉提前交代了她开了车来,所以两人出酒店后就上了宋明西的宝马。
“你和谢斯衍......”
慕嘉没接话。
只是靠上副驾驶的车窗,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宋明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谢斯衍这狗东西,对你图谋不轨......”她又想起刚才慕嘉那一身的痕迹:“真看不出,他这种禁欲系,在床上那么粗野。不是,他这人有病吧?之前对你敌意那么深,现在是什么意思。”
宋明西越想越不对。
慕嘉听着好友的控诉,只是无声地靠在车窗上休息。
她也没想过,他还会继续找她。
明明之前......把她羞辱地那么难堪。
难道是玩心又起,来逗弄她一番吗?
-
——事情开始变得微妙地顺利。
自从那次之后,慕嘉的工作量骤然减轻。
腾芷突然被派往洲域考察,为期三周。
而集团另一位副董事长,恰巧约谈了慕嘉的直属上司。
委婉指出他部门,工作分配存在“不合理现象”。
于是。
她手头最棘手的几个项目,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其他同事那里。
除了晟通精密的IPO项目。
一切顺理成章,却又巧合得令人不安。
慕嘉猜测:
大约是谢斯衍出力了。
-
慕嘉连续三天没睡好。
清晨。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她正趴在洗手台边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真丝睡袍的腰带散开,露出她瘦了一圈的腰线。
“嘉嘉?”
宋明西早起慢跑,顺道来她家一起吃早餐。
她刚推门,就看到她在卫生间。
“你昨晚吃什么了?”
宋明西把小笼包放她桌子上。
慕嘉摇摇头。
突然想起自己例假已经推迟十天了。
某种猜测,让她脸白了白。
宋明西吃着小笼包。
慕嘉没胃口。
自己在网上下单了测试的试纸。
检验结果:
没怀孕。
她的心稍稍安静下来。
-
三周的时间转眼过去。
腾芷出差归来,但慕嘉感觉自己就像被她遗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直到下个月初,慕嘉忽然发现,自己例假迟有将近两个月没来。
她在网上搜:
早孕试纸是否有不准的概率?
最上面一条答案:
早孕试纸的准确率不是100%,约在85%~95%之间。
慕嘉脸色发白。
上午的工作乏善可陈,慕嘉接了一个电话,又对接了两个分销机构。
十点钟喝咖啡的空当。
她给谢斯衍打电话。
铃响两声,有人接起。
电话那端隐约传来会议室的嘈杂,背景音里,正在汇报季度数据。
“谢斯衍,如果我怀孕了......我不会放过你。”慕嘉白着一张脸,越想越觉得自己惨。
对面似乎在开会。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后,谢斯衍的声音忽然清晰:
“大家继续。”
背景音立刻安静下来,“有点私事。”
皮鞋踩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不紧不慢。
约莫半分钟,电话里传来他轻飘飘的嗓音:
“你怀孕了?”
——轻描淡写。
慕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抿着唇,“我例假有两个月没来。”
对面安静了片刻。
问她:“你在哪儿?”
-
一个小时后。
谢斯衍的车,明晃晃地停在中银国际楼下。
慕嘉下楼的时候,听到四周议论的声音。
他没开那辆路虎。
今天的座驾是一辆白色法拉利。
挺招摇。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腾芷认出来。
慕嘉干脆了请了一天的假,她裹着丝巾从楼里出来。谢斯衍看着她的模样,挑了挑眉:
“你这样,好像我要带你做什么坏事。”
去医院做检查排查怀孕与否,可不就是做坏事么?
慕嘉不想理他。
反正腾芷已经不找茬了。
得罪他,她现在也没所谓了。
谢斯衍看她上了车,就一副完全不准备搭理自己的样子,很快没趣,不再搭讪。
两人一路沉默着。
一直到车停在私立医院门口。
慕嘉阻止他:“等等,这里不行。”
谢斯衍回眸:“为什么。”
他已经停好车,钥匙拔下,“这里有你熟人?”
倒也不算。
只是医生患者的关系。
但一旦私下场合遇见过,且加了微信,再见面,总归奇怪。
而且还是做这种检查......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私生活混乱,而对自己有成见吧?
......
就在慕嘉胡思乱想中。
谢斯衍已经绕过车身,来到她这侧,给她拉开了车门。
再纠结下去,就没意思了。
慕嘉下车。
跟随谢斯衍走进医院。
-
私立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柳珩推门而入时,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又见面了,”他率先同慕嘉打招呼,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目光却是看向谢斯衍:“原来这就是那位旗袍美人?”
慕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拉扯。
什么情况?
他们认识?
慕嘉感觉自己大脑空白了几秒。
听完慕嘉的说辞,柳珩开了张化验单,递过去,然后看向谢斯衍。他像是同谢斯衍交待:“先去验个血。”
慕嘉抢过化验单子,“我去缴费。”
这诡异的氛围,她是一秒都待不住了。
慕嘉离开后,柳珩笑着看向谢斯衍,他扯唇,没对他跟腾芷谈婚论嫁同时睡着别人,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人家小姑娘呢......你下手轻一点。”
谢斯衍冷淡地勾唇。
柳珩对于谢斯衍的反应也没什么不适,嘱咐完,就自顾自地打开门,转身去了楼上的住院部查房。
他方才接待慕嘉的时候,大约是被一个护士看见了。
对方从病房里出来,冲着他笑:
“那个小姑娘挺好看。”
柳珩觉得这人大概眼瞎了。
人家旁边明晃晃站着一尊神,存在感强烈,她还能来开他的玩笑。
但他还是好脾气地回,“人家有主。”
唔,如果没主......或许他真的会下手。
第一次见时,他就感觉,慕嘉纤腰丰臀,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但是谢斯衍的人,想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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