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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嘉谢斯衍结局免费阅读薄情为刃番外

安染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慕嘉跟程予安分手满一个月,去了城南最贵的酒吧。水晶吊灯将香槟照成流动的河。她一连喝了三杯,酒精在血管燃烧。舞池里人影幢幢。慕嘉独自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间或用怨怼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端坐VIP卡座的一双背影。——跟平日里冷声警告她时的高高在上不同,那人此刻极文雅地坐在卡座上。白色高定衬衫松散地解到第三颗,露出凸起的喉结,修长的手指转酒杯,冰块碰撞声响在嘈杂的音乐中。对面的女人长相则偏端庄大方那一挂。她在同他交谈。从女人不时地露出微笑,就看得出那人看着也极好耐性,对于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温和地回答。-第四杯酒下肚时。慕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晰了。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双身影交叠成重影,脑海里浮现他高高在上,警告她跟程予安分手时的话。“仗势欺...

主角:慕嘉谢斯衍   更新:2025-06-19 16: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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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慕嘉谢斯衍的其他类型小说《慕嘉谢斯衍结局免费阅读薄情为刃番外》,由网络作家“安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慕嘉跟程予安分手满一个月,去了城南最贵的酒吧。水晶吊灯将香槟照成流动的河。她一连喝了三杯,酒精在血管燃烧。舞池里人影幢幢。慕嘉独自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间或用怨怼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端坐VIP卡座的一双背影。——跟平日里冷声警告她时的高高在上不同,那人此刻极文雅地坐在卡座上。白色高定衬衫松散地解到第三颗,露出凸起的喉结,修长的手指转酒杯,冰块碰撞声响在嘈杂的音乐中。对面的女人长相则偏端庄大方那一挂。她在同他交谈。从女人不时地露出微笑,就看得出那人看着也极好耐性,对于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温和地回答。-第四杯酒下肚时。慕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晰了。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双身影交叠成重影,脑海里浮现他高高在上,警告她跟程予安分手时的话。“仗势欺...

《慕嘉谢斯衍结局免费阅读薄情为刃番外》精彩片段




慕嘉跟程予安分手满一个月,去了城南最贵的酒吧。

水晶吊灯将香槟照成流动的河。

她一连喝了三杯,酒精在血管燃烧。

舞池里人影幢幢。

慕嘉独自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间或用怨怼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端坐VIP卡座的一双背影。

——

跟平日里冷声警告她时的高高在上不同,那人此刻极文雅地坐在卡座上。

白色高定衬衫松散地解到第三颗,露出凸起的喉结,修长的手指转酒杯,冰块碰撞声响在嘈杂的音乐中。

对面的女人长相则偏端庄大方那一挂。

她在同他交谈。

从女人不时地露出微笑,就看得出那人看着也极好耐性,对于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温和地回答。

-

第四杯酒下肚时。

慕嘉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晰了。

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双身影交叠成重影,脑海里浮现他高高在上,警告她跟程予安分手时的话。

“仗势欺人?”他修长的手指拽松领口,俯身看她,仿佛睥睨众生,“我就是欺负你怎么了?”

“听话就乖乖跟程予安分手,你们家世悬殊,不会有未来的。你不会觉得他会当真娶你吧?信不信,分手之后,他很快会遵从家里的决定,跟合适的人选联姻。”

——合适的人选,指的是他妹妹谢泠。

混蛋。

衣冠禽兽。

不,禽兽不如。

慕嘉在心里又狠狠地痛骂了对方几句,但还是感觉不解气。

尤其此刻。

他为了自己辉煌商业前途拆散了她的好姻缘,他自己却随性慵懒地,在这样有情调的酒吧里,跟美女坐在一块品酒。

做尽坏事,还对他的家世地位没有任何影响,这世界上果然没有因果报应!

——

许是酒壮怂人胆。

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下,她见色起意了。

慕嘉整理了一番仪容,踉跄着步伐绕过大半个酒吧,跌跌撞撞地走到谢斯衍所属的VIP卡座位置。

这一块地方僻静,少有人来。

慕嘉在他跟前站稳身形,抬着一双潋滟的眼看他,我们分手了,你满意了吗?

男人缓缓地抬起眼。

他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锋刃,寸寸扫过她身上。

高高在上。

拒人于千里。

这眼神让慕嘉浑身发冷,神魂短暂地清明。

但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酒精的作用再度占据神智。

她发现他罕见地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镜链垂在颈侧,随呼吸轻轻摇晃,看着人模人样的,颇有斯文败类那风情。

“谢......”

慕嘉站在他身侧,一伸手,堪堪倒在他身上。

他面前的女人一惊,半窥探的笑,“斯衍,这位是......?”

——

今夜相亲局。

腾芷海外留学回国,为了显示自己不似国内老古董,她特意迁就谢斯衍圈子的作风,选了这家情调品味兼具的酒吧。

两人方才也相谈甚欢。

谢斯衍摆明了要无视醉后酒壮怂人胆的于慕嘉。

他慢条斯理地挥开她的手,避嫌地坐直身体,淡淡地撇清,“不认识。”

不认识?

腾芷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女孩的样貌。

酒吧灯光昏暗。

但她依然看出生了一副极出挑的面孔。

杏眼红唇,肤白如脂,身形还是谢斯衍钟爱的娇小型。

腾芷对这个回答,保留怀疑态度。

但两人现下的关系,不合适她多问什么,她垂下脸,兀自搅动着杯内的冰块。

慕嘉被谢斯衍这么一挥,本就迷糊的神智,更分不清今夕何夕,一转身撞到了身后的人。

“对不起。”

她慌张地回头道歉。

被她撞到的男人本来气势汹汹,但定睛一看,发现撞到自己身上的是个大美人,立刻气消了。

“没关系,没关系。”

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片刻后一抹腻笑浮上脸,“美女,一个人吗?我送你回家吧。”

四下无人阻止,慕嘉又醉酒,很快,那男人便搀扶上醉酒的女人朝酒吧外的方向走。

腾芷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觉得刚才是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斯衍,我还以为刚才那姑娘是你的情债。”

腾芷半开玩笑地道,“不过你一直在国内,这个身家背景,玩玩也是有的。”

——只要结婚后,一心一意就好。

他们上流圈子都是这样,若说结婚前没谈过一个女朋友,那不可能。这个家世地位外貌,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往上扑,只要......

谢斯衍视线之内,女人被那个男人带着往酒吧出口走。

她身形踉跄,男人扶着她头靠在自己脖子上。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谢斯衍许久没有回话。

片刻后,他修长的手指轻推镜框,平直地道,“腾小姐,今天的小聚很开心。不过我这儿稍微有点私事,先告别了。你如果不方便打车,稍后会有我助理联系您,送您回家。”

说完,他风度翩翩起身,大步朝着酒吧门口方向去了。

——

酒吧外。

被夜风一吹,慕嘉的酒醒了分毫,她拧着眉,仰头看扶着自己的男人。

“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认识算什么,一回生,二回熟。”男人说着,就要把人往叫的出租车上送,脸上全是油腻的笑容。

就在慕嘉半条腿已经迈上出租车,一只手臂挡在她身前。她回头,看到方才冷眼旁观的男人此刻出现在眼前。

“放开他。”

他对着身后控制自己身体的男人冷冷道。

“你是谁?”

到嘴的鸭子不能飞了,男人很快不满地开口,手更用力地拽慕嘉。

慕嘉脑子里却想着找谢斯衍算账。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挥开身后男人,身子顺势扑在他怀中,“你又要来欺负我吗?”

胸撞到他坚硬的胸膛。

谢斯衍扶着她的手微微顿住。

路灯照射下。

慕嘉在怀里仰头看他。

夜幕初上,灯光落进他眼里,碎成千万颗星星,这张脸确实不寻常——

鼻梁高挺,眉骨端正。

薄唇不染而红。

在程予安的毕业照上,在金融杂志的专访里,在她上周取错的婚礼邀请受邀栏中。

谢斯衍。

她忽然起恶意。

用膝盖蹭他西裤的褶皱:

“程予安最好的兄弟,华尔街回来的并购狂魔,你追出来作什么?”

丝绸吊带,从她的肩头滑落。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更甜:

“现在要给你兄弟打电话来接我吗——?”

“......”

谢斯衍突然笑了。

他伸手拽了下自己领带。

一手控住慕嘉身体,一手合上出租车车门。

对着男人说了句:“别惹我报警。”

见他来真的。

又意识到男人看着背景不俗。

男人忙不迭放下人跑走,车辆也随即驶离。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属眼镜。

镜架折叠时在夜里发出咔的轻响。

微笑让他整张脸突然鲜活起来。

像名贵的油画,陡然染上一股人气。

你们已经分手了。

陈述句。

就在慕嘉以为对方准备推开自己。

他手径直伸过去,大力揉了一把她的胸,斯文败类地道,知道往我怀里扑,意味着什么吗?

——

一触即燃。

电梯镜面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

上楼梯时,谢斯衍已经迅速地反手将人摁在了墙上吻。

他的舌探进去,慕嘉的唇膏蹭在他领口,像雪地里一瓣揉碎的山茶。

男人的吻带着惩罚和恶意,咬得她舌尖发麻,汹涌澎湃,间隙中他含糊不清地飘声问,今晚是故意来撩我的吗?

慕嘉一怔。

这人简直是颠倒黑白的行家。

明晚是程予安的订婚宴。

拜他所赐,她这时候出现在酒吧,自然是借酒浇愁。至于为什么选择这家贵重的酒吧,大约是她想花钱买清净。

谢总眼里只有商业前程,也看得见女人吗?她反唇相讥,手指却自暴自弃地去解他的皮带扣,...

谢斯衍反握住她解扣子的手,慢条斯理跟她十指相扣,往下探,“你当我是和尚。”

慕嘉嘟嘟唇,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按在玄关的油画上。

谢斯衍扯下领带绑住她手腕,慕嘉回头,发现他卧室墙上挂的是《丽达与天鹅》正品。

天鹅羽翼笼罩。

丽达仰头凝望他的姿态,跟她此刻如出一辙。

当晚。

情欲浮沉间,他迷糊地看到他腰间的一小块疤痕。

书房中,瑞士银行的定制钢笔——和程予安去年生日收到的一模一样。

谢斯衍咬着她耳垂问:“他碰过你吗?”得到否定答案,狠狠亲上去。




凌晨三点。

谢斯衍在接电话。

荒唐做尽,他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慕嘉裹着床单,看他穿衣服。

西装三件套一件件套回去,连袖扣都一丝不苟。

“并购出了点小问题。”

他系领带时露出腕间抓痕,那是慕嘉在他把她抵在落地窗上时留下的,“司机七点半来接你。”

慕嘉突然抓住他领带的末端,不松手,语气轻飘飘地问:“谢总睡兄弟的前女友操作这么熟练,华尔街教的?”

谢斯衍俯身捏住她下巴。

晨光中,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冰锥:“慕嘉小姐勾引人时,倒也看不出是第一次玩火。”

说着,他拇指恶意地擦过她锁骨上的吻痕,“不过建议下次换个对象,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善良。”

混蛋。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慕嘉在床头柜发现一张黑卡,密码是程予安生日。

她抬手准备把卡折成两半,片刻,像是想到什么,又把卡细致收好。

手机弹出财经新闻推送:谢氏集团联合程氏科技正式启动对新财富集团的收购。

窗外开始下雨。

慕嘉想起最后谢斯衍那个眼神——

像猎人在看陷阱里挣扎的鹿;又像庄家看赌徒押上全部筹码时候的云淡风轻。

慕嘉攥紧手指,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

谢斯衍从并购案的会议室出来时,天色已亮。

他松了松领带,眼底倦意未消。

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个名字,钢笔尖在纸面划出凌厉的弧度,像他这个人——

冷淡、锋利,不容僭越。

周叙跟在他身后,忽然压低声音笑道:“谢总,昨晚在‘浮金’看见你了。”

谢斯衍没应。

“你和嘉慕......”

周叙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她整个人挂在你身上,你倒也没推开。”

准确来说,是嘉慕踮着脚吻他的喉结。

谢斯衍垂眸看她,手指扣在她腰后,没拒绝,当然,大庭广众他也没更进一步。

不至于那么禽兽。

谢斯衍终于抬眼,语气淡淡地解释:“她喝醉了,认错了人,在胡闹。”

“你们后来一起走的,该不会什么也没发生吧......?”周叙挑眉,深知这位不是对女人纵容的性子。说完,他想到什么又自顾自笑开,“不过也可能我想差了,谢程两家联姻在即,前途辉煌,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让你破戒......”

谢斯衍合上文件,淡淡地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叙猛地噎住。

猜想是一回事,看他这么光明正大承认,是另一回事。

“她自己凑上来的。”

谢斯衍嗓音凉薄,像在谈论一笔无关紧要的普通交易,“程予安对她也不过是玩玩。这种情况圈子里谁不知道,都分手了,我不用守着这个顾忌吧?”

嘉慕在程予安那帮人眼里,不过是漂亮的玩具。

现在程予安都订婚了,有了谢斯衍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妻兄,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她。

形势和家族都不允许。

“你还真是......把人家欺负到骨子里去了啊。”

周叙想到这货用尽手段,逼迫两人分手时那架势,暗暗地叹。

——好好的姑娘,怎么竟然这么不走运,撞谢斯衍手里了呢?

他感慨半晌,忽然想到什么,“......算了,事已至此,对人家好点吧,阿衍。”

能拿到点补偿款,这也算她不枉跟程予安谈一场。

——

婚礼后台。

嘉慕踩着高跟鞋,裙摆扫过地毯,腿根还残留着隐隐酸疼。

她没经验,昨夜醉得昏沉,疼时只记得攥紧他的衬衫,而谢斯衍扣着她的手腕,动作又狠又冷,像在惩罚谁。

她正出神,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谢斯衍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眉眼如霜,仿佛昨夜的男人是幻觉。

嘉慕指尖一颤,口红在唇边划出一道艳色。

他目光扫过来,在她泛红的膝盖上停留一瞬,又漠然地移开。

周叙跟在后面走进门,察觉到空气里淡淡的诡异氛围,笑着打趣缓和:

“嘉慕今天当伴娘吗?”

——给前任当伴娘,亏谢斯衍提的出来这么人渣的要求。

他也真是狠心,不计较手段要为谢家和妹妹的婚姻保驾护航,斩断她念想。

慕嘉抿掉唇边溢出的口红,看了一眼谢斯衍。

见他只是清清冷冷地站着,没任何反应,才冲周叙点点头:

“是。按照谢总的要求。”

——这一眼,就有点楚楚可怜那意味了。

周叙看了心疼,他扭头看了看谢斯衍,见对方依旧八风不动。

男人彻底无视她,摆明了不准备对昨夜认账。

两人恢复成陌生人的交情。

意识到这一点,慕嘉低头攥攥裙摆,再开口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我要换衣服了,谢总和周总,你们请吧。”

周叙率先出门。

谢斯衍跟在他身后,就在他步子迈出一半时,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忽然回过身来,看着她片刻抬步走到她跟前。

慕嘉抬头。

四目相对,谢斯衍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力道不轻不重,“口红花了。”

他收回手,语气凉薄,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下次别涂这么艳,不适合你这种寡淡的长相。”

慕嘉:“......”

-

——慕嘉自认为长得不差。

清清纯纯小白花,在学校时追她的人不少,从高智商学霸,到小有家境的中产小开......她跟程予安谈恋爱,也并不是冲着他的家境。

他们是彼此名正言顺的初恋。

正经谈的那种。

但谁能想到,谈了两年半,其中有一半时间,他都在被谢斯衍各种明里暗里,暗示她分手。

当初,她就不该认识他的那些朋友。

谁能想过当初京大霁月光风的学生会主席,高岭之花,拒人于千里,在毕业几年后暴露出这种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商人品性......

真是令人下头!

慕嘉托腮思考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刚才谢斯衍特意来化妆间,是专程为了嘲笑她不会涂口红,还是想说她长相寡淡的?

她低头看了看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昨夜他指腹的温度。

“慕嘉,该上场了!”伴娘在门外催促。

她回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

婚礼很快开始。

新娘挽着父亲手臂缓步入场,灯光温柔,花瓣纷扬,满座宾客微笑注视。

这是慕嘉第一次见到谢父,他年近五十,但看着气势排场,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上位者当久了。

慕嘉站在伴娘队列里。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人群,落在等待接新娘的新郎官身上。

程予安走过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跟新娘身上的婚纱礼服搭配成一套。

就在慕嘉感觉克制不住眼眶泛红时,她目光往旁边挪去,正好看到谢斯衍西装笔挺,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腕间带着名贵手表,坐在前排观礼。

神色淡漠,仿佛这场婚礼与他毫无关系。

他的目光从新郎新娘,挪动到她身上,片刻,凛了凛眼眸——

慕嘉感觉刚才泛起来的哭意止住了。

她愤愤地看着台下置身事外的男人,心里升腾起一股隐秘的恨意。

高岭之花是吗?

她慕嘉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看上位者低头,高贵者折腰。

于是,婚宴结束,慕嘉主动朝路边那辆京A车牌路虎走了过去。

她装作摆弄着自己纯白色的抹胸小礼服,顶着一张纯欲的脸,半晌为难跟他道:

“这里好像不好打车,谢总,载我一程好吗?”

搭车搭到新娘哥哥头上。

这借口也是非常拙劣。

谢斯衍懒散地坐在豪车驾驶位上,透过车窗上下打量她。

像在待价而沽一件商品。

周叙在后排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姑娘胆子还挺大......

静默半晌。

谢斯衍到底点了头。

他掐灭指尖的烟,对她道,“上车吧。”




婚礼结束后的暴雨猝不及防。

真丝礼服被风吹得紧贴腰线,露出纤瘦的弧度。

慕嘉踩着高跟鞋,腿酸软得几乎站不稳。

昨夜醉酒后的记忆零碎混乱。

只记得她疼得咬他肩膀,却被他捏着下巴,吻得更深。

她没经验,反应也迟钝。

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到了。

车门“咔嗒”一声轻响,谢斯衍降下了车窗,目光冷淡地扫过他。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真的能勾引到他吗?

慕嘉有点打退堂鼓。

就在她犹豫之际,周叙那一侧的车窗也降下。他把玩着打火机:哟,伴娘小姐也蹭车?

火苗在他指间明灭,映出眼底的玩味。

——程予安周围的圈子,全都跟他如出一辙,出身名流、身家显贵。

他大约瞧不上她。

谢斯衍的车就那么安静地停在原地,堵住了离开的客人。

他不开口,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慕小姐,再不上车,待会儿被程予安看见,不太好解释。”

察觉到主驾驶位这位没任何娇惯的意思,周叙探出车窗,“上来吧,顺路送你。”

慕嘉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车内冷气很足,慕嘉却觉得闷热难耐。

她微微蹙眉。

试图缓解那股隐隐的疼,可稍微一动,就忍不住轻吸一口气。

车开过第三个红灯时,慕嘉终于开口:前面医院停一下。

谢斯衍透过后视镜注视她。

镜片后的眼睛像平静的湖面,看不出情绪。

周叙突然笑出声:该不会是...他目光在她蹙紧的眉毛上转了个圈,我们谢总这么不知怜香惜玉的吗?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弧度。

慕嘉看见谢斯衍手握方向盘,神色平静如常。就在慕嘉不知道作何反应是好时,谢斯衍突然开口问她:第一次?

语气稀松平常。

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慕嘉脑袋中“轰”地一声,突然意识到——

谢斯衍只当她是一夜情的消遣对象,他的兄弟可以知道他把自己睡了,她的私事也可以被拿来谈论。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窒息。

慕嘉感觉窘迫非常,她强忍着难堪,对他道,“等会儿我自己下车就可以了。”

说完就把脸转向窗外。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就像昨夜谢斯衍指腹抚过她脊椎的触感。

当时他咬着她耳垂:他碰过你吗?

那只是男人的胜负心罢了。

二十分钟,车停在最近的私立医院门口。

慕嘉推门下车,冒雨头也不回朝里走。身后谢斯衍降下车窗,平静地道:“急诊室三楼,报我的名字。”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只在雨中说了句:“不用。”

谢斯衍盯着她的背影。

身旁的周叙吹了声口哨:“玩脱了?”

谢斯衍没理他。

他重新发动车子,车辆很快消失在了漫天雨幕中,不见踪影。

“真是狠啊。”

周叙不禁叹了一声,片刻后,他又有点感慨,“也是,家世悬殊,程予安都不会娶的人,你怎么可能上心呢?”

谢斯衍抬眼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周叙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

慕嘉忍着难堪独自来到病房。

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痛。

她走到三楼。

护士递来病历本,慕嘉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片刻,来了一位年轻的男医生。

他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线条流畅,在往上,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慕嘉咬着唇,“护士小姐,难道没有......”女医生吗?

像看出了她的窘迫,柳珩手拿病历本,冲她笑笑,“于小姐,医生的眼里是没有性别之分。”

慕嘉合了合眼睛。

她被护士带着,紧张地躺在检查台上。

指尖攥紧床单。

脚步声临近,手套在一次性包装里被撕开的声响格外清晰,银色的器械在他指间泛着冷光。

慕嘉紧张地感觉身体要发抖。

不光因为金属的器具,脑海里还回荡着,等会儿他该怎么想她?

会觉得她不洁身自爱吧。

半晌。

没有动静。

慕嘉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柳珩那抹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真的害怕?”

慕嘉点点头。

他看着她,注意到她脸颊的飞红,似明白了什么。

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往外走,“今天急诊值班只有我一个。我现在去住院部试试,看有没有别人,但不一定能行。”

慕嘉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

等人走了,才明白他说的话。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半小时后,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女医生走进门。

慕嘉马上乖乖在检查台上躺好。

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冷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她闭着眼,睫毛轻颤,像只被钉住翅膀的蝶。

女医生技术熟练,很快对她进行了检查。

过程中并不痛。

在慕嘉没什么感觉中,检查已经结束了。

女医生摘下手套,语气专业,“我给你开涂抹的药膏,另外床事上要注意,五天内不要同房。”

慕嘉咬住唇,没吭声。

女医生走出检查室。

在慕嘉没注意的地方,她额外地多看了柳珩一眼。

柳珩站在门口,微笑耸肩,一脸的无辜,“不是我弄的,王院长。”

——

慕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接待自己那位男医生还在。

她羞涩地同他道谢。

对方将药递给她,好脾气地开口,“刚才医嘱王老师应该已经给你说了,这是药。”

“谢谢。”慕嘉赶忙道。

柳珩公事公办,脸上依旧是和煦的微笑:“客气了。”

他笑的官方,让慕嘉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但是她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都怪......某人昨晚太过分,今天又翻脸无情。

慕嘉如此想着,也没有什么周旋的心情,从柳珩手上迅速接过药,转身下楼。

-

雨势渐大。

刚才检查前,慕嘉叫了宋明西来接。

现在她的宝马车就停在方才谢斯衍停车的地方。

慕嘉开门上车。

驾驶位上的宋明西目光顺势,落在她手里的塑料袋上。

注意到是什么药膏,她神色起了微妙的变化,“慕嘉,你昨晚跟程予安......”

知道她乱想,慕嘉赶忙开口,“打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将袋子往里塞了塞,“我昨晚自己玩小玩具......不小心弄伤了。”

宋明西恍然。

目光扫过她乖巧白皙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是会自己DIY的人。

片刻,她又觉得自己迂腐了。

现在的女孩子,人不可貌相。

宋明西往外开着车,边说,“宴会散场,我听人说你上了京A8牌照的车,我还以为谢斯衍终于忍不住要对你下手了~”

慕嘉心里咯噔一声。

就听宋明西用八卦的口吻道,“从他用尽手段,拆散你跟程予安,用得着他如此兴师动众吗?”

慕嘉抿抿唇。

脑海里回忆起方才车上的片段,觉得她真是多想了。对方或许对自己姿色感两分兴趣,但那绝对不是心动。

她垂下脑袋,凉凉道,“兴许是在意商业利益吧。”

“嗯,是有可能。”宋明西对此认同,“最近一年半他都在洲域开拓市场,这甫一回归,必然是排场做足,也预示着中建谢家要正式开始腥风血雨了。

慕嘉,千万别爱上这种人,他只在意自己的位置。”

慕嘉奇怪地问,“他的位置也会不稳吗?”

“当然了,”宋明西跟她科普,“不说当初他这位中建太子爷如何去的洲域。现在回来了,家里那几位叔叔伯伯权力也不是肯拱手让人,都得靠抢。他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个豪门联姻——

当然,这对他倒是不难,你瞧今天这酒店里,哪个女人看见他,能忍住不多看两眼呢?”

慕嘉脑海中回忆起宴会走廊上,几个名媛假装不经意地往谢斯衍身边晃;

又联想到他带她走的那晚,他貌似在相亲。

谢斯衍那张脸,确实足够蛊人,才引她一夜疯狂。




经过程予安婚礼这一遭,慕嘉憔悴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清纯小白花的长相,此番遭受情伤,更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假期结束,慕嘉回到公司复工。

有男同事上来献殷勤,“慕嘉,明晚《山峦》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

《山峦》是最近热映的都市爱情片,讲的是男女主角不顾家庭反对、冲破世俗束缚,最终勇敢相守的故事。

慕嘉只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剧情简介,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酸涩感瞬间蔓延。

——冲破家庭束缚?勇敢在一起?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楚昭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故意选这样一部电影来试探她。

指尖微微收紧,她压下心底翻涌的胡思乱想,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最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楚昭还想再说点什么,旁边的女同事却忽然“啪”地一声,敲了一下键盘,阴阳怪气地开口:“楚昭,你追错人了吧。”她微微低笑,“全公司谁不知道,咱们嘉嘉只谈富二代。普通工薪阶层哪入得了她的眼呢,是吧?”

慕嘉看了对方一眼,没理会,只是把手里的爱马仕包包放到了桌面上。

她跟程予安谈恋爱,也不是走的AA那套。

以她的工资水平,如果不接受程予安的礼物,单凭她自己,根本负担不起那些昂贵的行头。可他们那个圈子,面子比天大,出去应酬时,她的衣着、包包、首饰,代表的都是他的脸面。她可以省,但他不允许。

慕嘉很传统,想要结婚生子,也不排斥依靠男人。

虽然现在她收入不菲,身处金融行业,但投行是青春饭,要在京市过上舒适的生活,她的工资还远远不够。

女同事的脸色由红转绿,由绿转青。半晌,视线从她包包上挪开,“慕嘉,公司大群刚发了不准炫富,你这是故意跟领导对着干吧?”

-

慕嘉没想到,下午她就被借故,叫去了高层办公室。

顶楼,电梯门开时,冷气裹着威压扑面而来。

整层寂静无声,唯有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回响,像某种审判前的倒计时。

尽头那扇黑色大门,便是KIC亚太区新任执行董事的办公室。

慕嘉推开门。

巨大落地窗前,女人一头利落短发,白色职业装,背对她站着。

她转过身。

“原来是你。”

——是那天跟谢斯衍相亲的女人。

慕嘉在心里叹:谢斯衍这狗害人不浅!

她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腾董。”

女人是空降的高管,日前才就职,不是她这种小喽啰平常能见到的。

刚才上楼前,她在公司内网搜索了一下对方照片。

KIC是一家中外合资金融机构,主要从事证券经纪、承做、并购等业务。

金融行业嘛,背景大过天。

能在这种顶级机构空降为高管,于慕嘉估计非富即贵,大约得是开服玩家三代那种级别。

慕嘉心想着宋明西的科普还挺靠谱,就是可惜晚了一点......

她有点紧张。

“斯衍的人,高调些也正常。”

腾芷轻笑,指尖点了点慕嘉放在一旁的包。

爱马仕喜马拉雅,白金扣,全球限量三只。

“现在行业限薪,”她声音温柔似水,像是提点她,“为了团队和谐,这种小玩具......还是收起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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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嘉回到位置上。

当周,她的工作量翻了三倍。

连着十天在公司加班到三点半,然后打车回公寓,次日八点再踩着上班时间打卡。

慕嘉感叹:高端玩家,就是杀人不见血。

那天看腾芷的反应,她还以为对方要放过她了。

到了第十一天。

第十一天中午,慕嘉撑不住了。

她约了宋明西在金融街顶楼的酒吧见面。

窗外是京市最昂贵的天际线,而她连一杯冰美式都喝不下去。

“......她说,如果我辞职,就能让我在行业内混不下去。”

慕嘉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明西,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宋明西的指尖在高脚杯上轻轻一叩,思索了一会儿道:“为难你的不是腾芷。”

“那是谁?”

“谢斯衍的妹妹。

——谢家二小姐,现在程予安的未婚妻。”

慕嘉的背脊倏地绷紧。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订婚宴走廊擦肩而过的女孩——温柔腼腆,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原来不是谢斯衍在当恶人。

是她在扮可怜。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慕嘉蜷起手指,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宋明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下移——

瓷白的肌肤,纤细的锁骨,再往下,是剪裁精良的衬衫也遮不住的玲珑曲线。

“要不......”

她忽然笑了,唇畔勾起深有意味的弧度:“我帮你联系联系谢斯衍?”

慕嘉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脑海中回忆起车上的细节。他那随意的眼神,问出来的话题,当着周叙的面......她倏然闭闭眼,甩掉脑海里胡乱纷飞的思绪。

“他们是一家人,他怎么可能帮我。”她低声道。

“那是你不了解谢斯衍。”

宋明西打开手机,顺手把谢斯衍的微信推送给了她,“他在圈子里混的够久,他妹妹不懂,他自然知道,怎么当好一个豪门正房太太——不要对对方的白月光动手,婚姻才长久。”

慕嘉在心里叹了口气。

心想哪有她这样被甩的白月光。

看着宋明西推送来的微信,她茭白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会儿。半晌,才在消息栏输了自己名字,点下了好友申请。

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宋明西说的对,他确实应该对此负责任。

可事实证明,对方根本翻脸不认人,不近人情。

半夜十点。

慕嘉看着微信照旧空空如也的消息栏,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相亲对象,都是KIC这种顶级金融机构的高管,家世相当,颜值匹配,而她有什么呢?

除了一纸学历证书,和半只脚踏入行业门槛的履历,就只有脸和身材了。

慕嘉觉得自己在谢斯衍那里,大概段位太低。

他都懒得周旋,也不感兴趣。

她想了想,给宋明西发了微信:西西,对方根本不加我。

宋明西的微信很快回了过来。

你现在过来吧,我们在一块儿呢




慕嘉站在衣帽间落地镜前。

指尖掠过一排丝绒衣架,窗外霓虹灯闪烁,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慕嘉感觉自己的胜负欲也上来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取下那件黑色抹胸的小礼服——

深V,领口镶碎钻。

像把一整条银河剪碎,缀在胸前。

出租车穿过跨江大桥,慕嘉望向后视镜里的自己。

妆容精致,五官清纯。

到底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稍微一打扮,就显得清纯又惹眼。

慕嘉对自己的美貌,其实是有几分自信的。

之前程予安带她进圈子,她没忽略周围一群公子哥们儿惊艳的神色。

她想撩谢斯衍。

车很快抵达目的地。

夜间高尔夫球场,灯光亮得刺眼。

慕嘉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走过草坪。

宋明西在远处冲她挥手。

慕嘉走过去,半路忽然看清了站在灯光下的身影。

谢斯衍。

他一身休闲打扮,没打领带。

指间的威士忌映着灯光,琥珀色液体,随他转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更糟的是,腾芷就坐在他身边。

白色西装裤包裹修长的腿,指尖的女士烟升起袅袅青雾。

慕嘉的呼吸一滞。

-

这哪里是偶遇?

慕嘉感觉这跟当众挑衅没区别。

她换了思维,想假装跟他们不认识,腾芷却已经掐灭了烟。

“慕小姐。”她红唇微扬,“真巧。”

无处躲藏,慕嘉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滕总”。

宋明西已经走了过来,转头对侍应生说:“麻烦给我姐妹一杯马天尼,加双份橄榄。”

“慕小姐倒是酒量见长。”谢斯衍忽然开口。

他嗓音凉凉的,混在夜风里。

慕嘉的背脊瞬间绷得笔直。

“谢总说笑了,我酒量一向不好,上次酒吧谢谢你送我回去。”

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谢斯衍对她这番指黑为白倒没什么反应。

只是挑挑眉,神情微妙,但也无意继续这场沟通。

-

一行四人打了两局。

慕嘉之前跟程予安在一起,专门学过高尔夫。

她还挺有运动天赋的。

加上今晚手风特别顺,甚至隐隐有压过腾芷的势头。

慕嘉想起自己之前忙碌的半个月,腾芷面前还有心上人,她在这个关口,可不想卷入雌竞。

于是借口换衣服开溜了。

跟宋明西喝了两杯,慕嘉才起身去更衣室。

她坐在外间皮质长凳上,脑海里浮现半个月来的遭遇——

工作量暴增、腾芷的警告、谢家二小姐的针对。

......如此想着,顺手拉开更衣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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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谢斯衍。

他倚在衣柜旁,外套早已经脱下,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

“不好意思,”

慕嘉慌张地开口,“你忘记锁门了”。

——不忘把责任甩给他。

“没关系,”男人淡淡道,说着作势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模样,再联想自己半月的遭遇,慕嘉一时间气血上涌,在身后喊住他。

“谢总,那晚的事情......给我的工作带来了很大困扰。”

“哦?”

男人顿住身形,淡淡挑眉,好像在等待她的控诉。

慕嘉索性和盘托出,“腾总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误会,她现在正是我的直属领导......”

谢斯衍语调凉薄:“关我什么事?”

慕嘉呼吸一滞。

这人当真没有心。

方才球场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打的两局,成绩出乎意料地漂亮,让谢斯衍都难得夸了一句“不错”。可现在,他眼神冷漠,仿佛她说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笑话。

外面的门突然被推开。

慕嘉听到高跟鞋擦过地面的声音。

今夜宋明西穿的平底鞋。

——是腾芷。

空气瞬间凝固。

慕嘉情急之下,伸手拽住谢斯衍,整个人几乎贴进他怀里。

“别走。”

她嗓音急切。

满脑子都是没吊到谢斯衍,但也不能再惹恼腾芷了。

她还想在金融圈混。

谢斯衍身形微僵,却没推开她。

栀子花的气味萦绕在鼻息。

他视线下垂,在慕嘉紧扣的十指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撩人的手段,确实有待精进。”

慕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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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嘉眼前一黑,浮现出一点过往片段。

其实她跟谢斯衍,很早就认识了

五年前,嘉慕还在音乐学院读作曲系,而谢斯衍是隔壁金融学院的风云人物。

学校有个“跨学科合作计划”,美其名曰促进艺术与商业的融合。

实则是给富家子弟刷履历用的。

谢斯衍作为学生会主席,自然而然被塞进来当“导师”,吸引感兴趣的同学。

嘉慕恰好被分到他在的组。

他们每周见一次面,地点永远在图书馆最角落的那张桌子。

谢斯衍从不迟到,但也不拖延。

四十分钟,来了就走,像在敷衍某项推脱不开的任务——

“曲风有问题。”

“创意太过生硬。”

“这个动机不够商业化。”

——然后合上她递交的方案,起身离开。

他甚至懒得问她的名字。

反倒是来代过一次课的程予安,对她态度温和、有问必答。嘉慕都快忘了,最开始,她还暗恋过他。

短暂地像夏日里一场骤雨。某次她曾不经意地翻着谱子,问他:“谢同学,明天有空一起去看大提琴表演么?”

谢斯衍正在收拾钢笔,闻言抬眸。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睫下投出一片冷淡的阴影。眼镜玻璃镜片遮挡住他神情,他凉凉地道,“你很喜欢同时吊两个?”

钢笔“咔嗒”一声合上。

慕嘉奇怪地抬抬头,“我还吊着谁?”

“。”对方没做回答。

察觉到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慕嘉慌忙想张口解释。但话未出口,她又觉得自己没立场,于是改口道,“我只是想邀请你看表演,谢谢你这一个月来的辅导。”

“那看来我误会了。”他收回话,冷漠地转身。

后来这项合作活动很快结束了,慕嘉也自然而然毕业,两人再也没有联络,连联系方式都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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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嘉感觉,谢斯衍这人好像一直对自己有敌意。

毕业后重逢,她作为程予安的女朋友,他也是冷冷淡淡,远不如周叙等人对她的热络。

混他们这个圈子,最懂如何做表面功夫。

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见对她偏见已深。

慕嘉仰头,露出好看的事业线,贴着谢斯衍的身体却没挪动分毫,“你误会我了。”

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脸认真,“我是不想腾小姐误会。”




这话说的可没有一分假。

她是准备撩他。

但是还没开始,就已经有点被他冷漠的态度给吓退了。

冤枉。

慕嘉是被动型。

程予安是她谈的第一任,又从校园开始,她根本没有演练的机会。

“是吗。”

谢斯衍手掐上她的腰。

她深呼吸一窒。

于慕嘉到底也就跟他有过一回,根本比不过他这种情场老手,这一下,让她脸蛋上泛起红晕。

眼睛更显得水光潋滟了。

谢斯衍却在这时后退一步,跟她拉开了绅士的距离,神情兴趣缺缺。

她垂眸,看到他那处也风平浪静。

慕嘉知道,他大约今夜对自己根本没兴趣,刚才也就是看不惯她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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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的腾芷拿完东西,早已经走人。

慕嘉不想继续干耗着,在他退后一步后,扭头出了试衣间。

“你刚才怎么去这么久?”

宋明西还惦记着她今晚的目的。

慕嘉在她旁边坐下,看着草坪的灯光和月色。

今夜无云。

她抬头看月,“估计要想别的方案了。”

宋明西伸手揽过她的肩,安慰的意思。

“别担心,实在不行,我让我哥出面。

谢泠说不定还看我家两分薄面......”

慕嘉摇摇头。

她不太想让两个人的友谊,掺杂太多的利益。

夜色渐深。

慕嘉坐在球场边,托腮思索着。

晚风裹挟着青草的气息。

拂过她的面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郁结。

谢斯衍和腾芷站在不远处的露台上。

“怎么,要替你的小女友出气吗?”

腾芷的声音裹挟着夜风传来,带着几分少见的娇嗔。

谢斯衍颀长的身影斜倚栏杆。

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色。

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没有。”

“所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

腾芷的声音陡然地拔高,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尖锐。

远处的人工湖面泛起微波。

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好似成双成对。

——但腾芷知道,那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罢了。

谢斯衍转过身,金丝边镜框后的目光十分平静。

他没任何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道:

“腾伯父交代我照顾好你,我自然不会为一个路人甲委屈你。”

他抬起酒杯跟她相碰。

然后率先一饮而尽,喉结在月光下凸起性感的弧度,“按你的心意做就好。”

-

慕嘉站在阴影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刚才跟她在更衣室动手动脚还不够,现在还跟腾芷并肩赏月......

露台边的玫瑰开得正艳。

浓郁的花香混着夜露的湿气,却让她感到烦闷。

这个混蛋。

慕嘉咬牙切齿地想,他自己的风流债,却要她来埋单。

不光毁了她的姻缘,夺了她的初夜,现在还翻脸不认人。

慕嘉咬住下唇。

直到尝到一点血腥味,她才后知后觉地松开唇。

露台之上,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腾芷得意地挽上谢斯衍的手臂,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慕嘉不愿围观,起身,拽着宋明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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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谢斯衍败北,慕嘉消沉了好几天。

腾芷的任务邮件却像雪花般而来,她忙的周围同事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慕嘉,你怎么得罪了新来的高管?”

中午吃饭,同事端着餐盘坐她身侧,好奇发问。

慕嘉咬唇。

她能说什么呢?

明明是一夜情,却惨被对方的相亲对象当作情敌。从高尔夫球场离开后,她又去查了腾芷的信息。

公开信息源什么都查不到。

这种人物,她得罪了对方,真的是死地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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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嘉又跟宋明西约了饭。

饭桌上,她连聊天的兴致都没了。

宋明西看她心情不好,只能顺着吐槽:

“你说谢泠这人也是小心眼哈,都结婚了还对你下手,显得怪没有格局的。”

她说着说着,想到什么,“腾芷也是怪,在京圈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世家。就算真相中了谢斯衍,用得上这么讨好未来小姑子吗?”

她越想越不对。

“她该不会是公报私仇?你得罪过她?”

宋明西并不清楚慕嘉跟谢斯衍那晚的事。

慕嘉也没准备说。

她搅拌着咖啡问宋明西,“腾家在京市很厉害吗?跟谢斯衍比呢?”

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谢斯衍明显对她没有任何怜惜,连自己的妹妹也不管。

“怎么说呢,腾家也属于世家,只是家里统共这一个女儿,还长年在国外,下一代肯定比不上谢斯衍了。”

没想到,在慕嘉不准备对谢斯衍下手后,腾芷反倒主动地,给两人创造了相处的空间。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谢氏财团旗下的晟通精密准备上市,项目从腾芷那里派下来,慕嘉也是其中一员。

她三班倒颠倒着作息,日常全靠咖啡续命。

因此,在抱着资料去往谢氏集团前,都还没想过会再跟谢斯衍撞见。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慕嘉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电梯直达顶层。

她看到助理给她引导的,竟然不是执行董事,而是谢斯衍的办公室。

三声敲门声落下,一声深沉的“进”。

慕嘉跟着助理走进来。

就见谢斯衍端坐在办公桌后,专心地审阅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而内敛。

“谢总,晟通项目的资料腾总让我给您送过来......”慕嘉一秒切换到职业状态,将资料小心地放在他桌边。

她虽不是正经金融专业出身,但投行承做业务很熟练。

算起来,当年如果不是在校时参与了“跨学科合作计划”,有谢斯衍的引导,她职业生涯可能有所改变。

现在兴许在音乐领域发光发热呢。

他还算是她的启蒙老师吧。

谢斯衍头看着报表,头也不抬:“第三页的利润表有问题。”

慕嘉俯身过来,专心请教的模样。

乖学生一般。

谢斯衍罕见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身旗袍。

看着保守,但高开叉,站的近感觉两个人大腿的肉贴近,隔着西装裤。

上面领口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

她看见他的目光,在那片雪白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只一眼。

快地慕嘉都没确认清楚,谢斯衍是不是在占她便宜。

他恢复淡漠清明的模样,视线放回到文件,一一给她指出错处。

慕嘉听地认真,还拿着笔不时记录。

不得不说,作为启蒙老师,谢斯衍段位确实比她高那么一截。

他三两句话,就将她的问题阐述清楚。

而后合上文件,交回给她。

“回去修改。这周三之前我要看到。”

慕嘉想起宋明西的科普,说腾家下一代比不上谢斯衍。

结合他方才的表现,她现在觉得,他确实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怪不得腾芷如此对付她呢。

抓住谢斯衍这个金龟婿,对腾家也有好处吧。

慕嘉感慨着自己生不逢时,竟然卷入了他们未婚小夫妻的情趣之间。

她抱着文件,心事重重从顶楼办公室往外走,意外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

慕嘉慌忙道歉。

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

“我就说谢斯衍不会那么绝情,小妹妹,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慕嘉抬头。

入目是周叙的一张笑脸。

他穿着吊儿郎当,花衬衫,休闲裤,不像过来公干,倒像是找人喝酒。

想到那天车上,谢斯衍并不顾忌对方,当他面就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她就像被人看穿一般,现在还别扭着。

慕嘉只能冲他笑笑。

周叙倒是自来熟,完全没有被婉拒的觉悟,反倒熟稔地朝着她问,“斯衍在里面?”

慕嘉点头。

周叙目光朝下,落到她手上的文件,“他就让你送这个?”

慕嘉不明所以。

这文件是上市必须的,算是项目资料;谢斯衍也不是她的上司,属于她的甲方。

但周叙不一定懂内里关系,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默认。

周叙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的意思,很快就转身往里走了。

-

周叙推门进来时,谢斯衍正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窗外是京市最繁华的地段,霓虹璀璨,车流如织,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的灯火,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宴。

而他站在高处,俯瞰这一切。

身影被落地窗外的光影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仿佛与这喧嚣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周叙身后是谢斯衍的助理,西装笔挺,神色恭敬,手里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酒液中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周叙随手拿起一杯,示意另一杯递给谢斯衍。

“听说你家老爷子前几天见了腾芷?”他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随意地发问,“怎么,联姻的事有谱了?”

谢斯衍接过酒杯,却没喝,只是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神色淡漠。

“你消息倒灵通。”

周叙低笑一声,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带着几分揶揄:“你这点私生活,京市圈子里谁不知道啊。我就是光听美女们八卦,都能掌握一半。”

这话不假。

谢斯衍家世显赫,品貌端正,跟周叙他们这群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比起来,远远算不上爱玩。

这圈子里的好男人,除了程予安,就数得上他了。

想到谢斯衍刚结了婚的妹妹,周叙顺口恭喜,语气轻佻:“看来不久后,就能看到你家双喜临门。”

谢斯衍终于点燃了那支烟。

打火机的火苗“啪”地窜起,映亮他深邃的眉眼,青白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不过你的小美人,恐怕要伤心了,”周叙忽然调侃,语气暧昧,“我刚才在外面看到她了,那身旗袍,啧,真带感。”

空气骤然凝固。

谢斯衍掸了掸烟灰,嗓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就那样。”

“就那样?”

联想到这位早把人带床上去了,周叙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你们那晚应该很开心吧?”

——于慕嘉的身材,周叙这个见多识广的,单凭目测,都能感觉到极品。

“记不清了。”

一根烟燃尽,谢斯衍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瞬间湮灭。他合上文件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语气漫不经心,“下次录下来给你看。”

周叙的酒杯差点脱手,琥珀色的酒液险些洒出来:“下次录......还能这么玩?”

谢斯衍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方才的话,像回答,又像是随口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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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嘉从谢氏集团大厦出来。

刚走到路边,就听见有人喊她:“慕嘉?”

转头一看,是投行部的同事。

对方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手里的文件袋上停留了一秒,“来谈项目?”

慕嘉点点头。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对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见到谢斯衍了吗?”

慕嘉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文件袋。

“听说他亲自负责这个上市案,”女同事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谢氏太子爷啊,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次居然亲自挂帅。”

六月的雨说来就来。

慕嘉没带伞,只能快速作别同事,先去金融街旁边大厦躲雨。

她站在屋檐下,看雨像断了线的珠子。

旁边忽然响起一道男性嗓音,在讲电话,“我还有台手术,现在在手术室,不说了。”

对面的女声似乎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然挂断电话。

慕嘉扭头,入目一张生面孔,有点眼熟。

男人也朝她这侧看过来。

半晌,对方温和地冲她勾唇,打招呼:“又见面了。”

慕嘉满头雾水。

“那天在医院......”

慕嘉顿时回忆起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当时尴尬的场景。

她有点窘迫,“柳医生。”

柳珩收起手机,顺口问她,“你在这附近上班?”

“是。”

慕嘉老实地答道。

柳珩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金融街附近都是一些大型机构,入职此处的大多属于高薪白领阶层。

“用我送你么,我车在地库。”

雨天不好打车。

方才刚进大厦,她就叫了滴滴。

但现在司机还没任何过来的征兆,堵在地图上三公里外的红色区域。

“那就麻烦您了。”




她攥着文件的指尖发白。

真丝衬衫下,脊背绷得笔直。

落地窗外暮色四合。

傍晚时分,最后一缕残阳透过百叶窗,把她侧脸割出几分狼狈。

——她本没有勾引他的意思。

可此刻。

谢斯衍的视线如有实质,他淡漠地从她衬衫下的胸脯,一路滑到紧绷的脚踝,那双惯常签下亿万合同的手,此刻正慢条斯理,转着一支瑞士银行定制钢笔。

金属笔帽折射出冷光。

——跟他们的第一晚是同一根。

“慕总监。”他突然开口,嗓音里噙着几分玩味,等我是公事,还是...钢笔咔嗒一声扣在檀木桌上,“私人事项。”

慕嘉呼吸一滞,解释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她硬生生咽回。

现在的情况,她无论说什么,都像欲盖弥彰。

“谢总,今天打扰了。”她狼狈转身,快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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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

腾芷的刁难来得比预期更早。

次日早晨,会议室内,冷气开得极低,慕嘉却感觉到后背渗出的薄汗,将真丝衬衫黏在脊背。

“项目进度不达标,推进太慢。”腾芷抬眼,将平板推向慕嘉,上面的timeline节点被标红。

按照进度,慕嘉昨天就应该提交上那份给谢斯衍过目的文件。

“腾董,我目前遇到的阻力——”

“我不听借口。”腾芷打断她,指尖敲击桌面,“投行从不养闲人,尽量克服困难。”

说完,她公事公办地说了声散会。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慕嘉却仍坐在原地。

冷气呼呼作响,将那份未签字的文件吹得哗啦作响。

-

散会后,她独自乘电梯下楼。

中银国际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蓝光,晃得人眼睛发疼。

慕嘉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指尖揉着太阳穴。熬夜加班的钝痛,与会议上的针锋相对,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嘉嘉,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慕嘉身体一僵。

程予安。

他西装革履地站在她身后。

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领带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见她没反应,他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向身侧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意有所指地笑笑:

“看来在中银打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慕嘉抱着膝盖,没接话。

喷泉的水珠溅落在她脚边,打湿了高跟鞋。

她脑海里回荡曾经校园中牵手的画面,但最终被他的婚礼取代。

他已经结婚了。

她不能再和他多做纠缠。

程予安却自顾自地,在她身旁坐下。

他身上古龙水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花草香,强势地侵入她的周围。

“嘉嘉,关于我忽然结婚......”

“我不想听。”慕嘉扭过脸去。

拒绝的姿态明显。

程予安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不对。”

他垂着头颅,双手交叠,看似懊悔,“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但现在,应该说什么都晚了......”

他侧过脸来,语气真诚,“嘉嘉,即使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如果工作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直接跟我说好吗?”

-

下午在宝格丽酒店有一场推介会。

腾芷作为牵头人,从楼上下来,等待公司专车。

远远看到并肩而坐的两人,腾芷的神色变了变。

像是没想到他俩认识。

程予安冲她客套地打了招呼,又重新看了她一眼:“嘉嘉,如果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

他神情真诚,让人分不出真伪。

慕嘉短暂出神。

回神之际,程予安已经转身离开了。

在腾芷误会之前,慕嘉率先冲她解释道,“他是我前任。”

她没遮掩。

明明白白。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此刻她不说,反而给人发散的空间。

腾芷像忽然想明白什么,冲她笑了笑。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语气堪称真诚。

慕嘉不想同她过多解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恭谨地同她表示自己以后的工作会多费心。

腾芷这次的态度堪称和缓。

“晟通精密IPO项目,之后还是要辛苦慕总监。”

她的语气和煦如春风,连称呼,都从疏离的“慕小姐”,变成了亲昵的“慕总监”。

-

隔天在腾家老宅有场聚会。

老爷子有几位太太陪着。

谢斯衍被打发跟腾芷“培养感情”。

茶室里,沉香木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腾芷倚在黄花梨木的窗棂边,指尖把玩着一只青瓷茶盏,状似无意开口:“慕嘉......”

“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谢斯衍听从长辈安排,在配合煮茶。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紫砂壶上方水方,水汽氤氲中,轮廓显得格外深邃。

闻言,他只是微抬了抬眼。

“看来是我误会了,”腾芷轻笑,“没想到是你妹夫前女友这样的关系。”

说完,腾芷想起那天,又有点好奇地问:“她这种类型,是不是对你们男人,都挺有诱惑力的?”

茶汤注入杯中,泛起涟漪。

谢斯衍的声音比茶香更淡:“她哪种?”

“楚楚可怜,很清纯...”

腾芷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男人应该很喜欢吧。”

——跟她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窗外竹影婆娑,在谢斯衍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斯衍端起茶杯,脑海里下意识浮现某些画面。

在床上,是挺纯的。

他不置可否,没作回答。

腾芷见他没任何表情,心下开心。

于是又道,“阿衍,用不用我帮忙把她调开,这样谢泠也能安心一点?”

谢斯衍抬眸:“她跟你说的?”

腾芷是处理关系的高手,她当然不会这么说。

“我只是担心......你也知道,前任男女,干柴烈火,工作场合又经常能碰见。那天我就说了句重话。她在那儿哭,他就在边上一直陪着。我看着都感觉,他们感情可真好。”

感情真好这样的字眼,用来形容现任男女朋友可以。

但用来形容一方已经结婚了的前任......

茶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余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谢斯衍放下茶杯。

瓷器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是么。”

他唇角勾起一个凉凉的弧度,神情冰凉。




腾芷见谢斯衍兴致缺缺,又想到,既然弄清楚了这件事,她也不急于一时。

她很快跟谢斯衍打完招呼,转身去另一个房间了。

今天各位太太都有前来。

谢母更是盛装出席,一身翡翠搭配旗袍,雍容华贵。

一见她,便摘下手腕那串手链,放在她手心。

“这是日前去万佛寺求得,主持说,能保佑阿衍早日找到心上人。”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腾芷,“这不就有了?看来是真准。”

腾芷向来会讨长辈欢心。

她收下后,也不介意没清洗,直接戴在了手腕上。

还说,比自己之前,在樱花国拍卖行斥巨资拍下的那串翡翠,更时尚好看。

谢母同她道:好看就一直戴着,自己那里还有一对耳环。

这意思就是约下次见面了。

腾芷感觉这次相亲顺地不像话。

从前,她在京市圈子里也相过亲。

但不知道是年纪轻,彼此都不着急,还是因为缘分没来,总是各方面差一点,阴差阳错,都没成。

没想到,原来好姻缘在后面等着。

-

谢斯衍出来时,就看到腾芷把谢母哄得开心。

他走过来,点点头,客气地冲一众贵太太们打了招呼,然后对谢母恭谨道:“我公司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谢母倒是也没为难他。

她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体面人,最懂当面训夫,背后训子的道理。她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很满意,跟人道:

“阿衍就是上心事业。”

周围一众贵太太自然顺口夸赞:“有事业心是好事。”

腾芷也跟着朝他看过去。

笑意挂上唇畔,目送他离开,盘算着下一次见面。

-

慕嘉没想过谢斯衍会再主动找她。

上午十点。

结束繁忙的晨会,她在公司楼下买咖啡。

指尖被纸杯烫得微微发红。

店员注意到,给她递来隔热垫:

“您小心。”

“谢谢。”

慕嘉怎么也没想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会在这个时候,不偏不倚,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谢斯衍的侧脸在未散的晨光中分明。

“上来。”声音比晨雾还冷。

慕嘉攥紧了咖啡杯。

脚步钉在原地。

她在脑海中快速地复盘了一遍最近的工作——

是之前的IPO项目资料出了纰漏?

还是昨天的纪要不够详尽?

跟腾芷聊完,她就按照指示,将所有文档扫描发送到他指定邮箱,之后不必私下沟通。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目视他降落的车窗:“谢总,需要我上楼去取文件吗?”

谢斯衍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慕嘉只好打开车门,规矩地坐上车。

引擎低吼。

路虎向着与谢氏大楼相反的方向驶去,丽兹卡尔顿的金色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慕嘉还在思索着:今天有什么金融峰会。

直到电梯越过会议室楼层,直抵顶层套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谢斯衍......”

慕嘉的手指微微收紧。

看着男人掏出房卡,解锁房门。

他攥住她手腕,一转身,她的脊背已经贴紧冰凉的墙壁。

房门关上的瞬间。

谢斯衍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雪松香将她包围,让她想起那个荒唐的夜。

“不要。”

刚下定决心跟他切断任何关系,回归正常商务范畴。

她不能再乱来。

“这时候再装,就没有意思了。”

男人居高临下。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西装裤的皮带扣。

当慕嘉被压在真丝床单上时,她先是怔了一瞬,随即用力抵住他的胸膛:“谢斯衍,你——”

“放心,”他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不会像上次那样。”

语气虽淡,动作却不容抗拒。

慕嘉试图挤出几滴眼泪,表达自己没有从了的意思。

可谢斯衍不吃这套。

他俯身时,领带垂落,冰凉的丝绸扫过她肩膀。

“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嗤笑,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那晚在高尔夫球场更衣室,也没见你这么矜持。”

“难不成是见了什么人......”

慕嘉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斯衍动作顿了顿。

他游刃有余地开出筹码:“你那晚说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

“乖女孩,你应该懂的,这时候最适合开出价码。”

慕嘉闭了闭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工作…”

他低笑,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腕骨:你这是被甩后的事业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忽然问她,那张银行副卡怎么不用?”

说着,垂眸看了她一眼,似有嫌弃地道:“那里面一次有二十万的额度,你身上的衣服过时多久了。

慕嘉抱着手臂发抖,始终想不明白,谢斯衍今天唱的是哪出。

他比往日更过分。

浴室响起水声,慕嘉她蜷在凌乱的床单上,看着被扯坏的衬衫纽扣滚落在地毯。

-

手机响起闹钟:中午十二点整。

慕嘉闭了闭眼,想起下午的方案。

她无力地看了一眼地上。

——她的衣服,都在方才的纠缠中被他扯坏了。

谢斯衍裹着白色浴袍出来。

慕嘉看向他,“我的衣服......”

谢斯衍将手机丢给她。

“给宋明西打电话。”他道,“她今天应该在金融街。”

慕嘉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认命,给宋明西拨了过去,“西西,我在丽兹卡尔顿27层,房间号2713,麻烦你过来一趟。”

等待的时间。

慕嘉回忆起方才,脸白了白,“你刚才,没做措施”

——语带指责。

谢斯衍淡淡扫了慕嘉一眼,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整理着衬衫领口:“放心。”

宋明西站在套房门口,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她缓缓地按响门铃。

半分钟。

门自内打开。

四目相对。

她递过纸袋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什么情况???

谢斯衍面对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眸光闪了闪。半晌,他闪开身体,薄唇轻掀:“慕总监人在里头。”

宋明西手中的纸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嘉——

什么时候,她竟然和谢斯衍.....!

-

十分钟后,谢斯衍整理好衣着离开。

宋明西把衣服递给慕嘉,在她换衣服时,她倒吸一口冷气——雪白肌肤上遍布青紫痕迹,肩头还有牙印。

“谢斯衍弄的?”

“嗯。”

慕嘉声音很轻,“他让我提条件......”

宋明西光是听着就心疼,谢斯衍平时看着斯文矜贵,没想到......

她又看了看她满身的痕迹,狐疑地开口,“嘉嘉,谢斯衍刚才......该不是对你强来了吧?”




主要是这一身痕迹,实在凄惨。

慕嘉摇了摇头,是她自己上的车,如果非要说错,她也有一半责任。

宋明西实在震惊,从酒店出来后,她都没缓过来。

电话里,慕嘉提前交代了她开了车来,所以两人出酒店后就上了宋明西的宝马。

“你和谢斯衍......”

慕嘉没接话。

只是靠上副驾驶的车窗,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宋明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谢斯衍这狗东西,对你图谋不轨......”她又想起刚才慕嘉那一身的痕迹:“真看不出,他这种禁欲系,在床上那么粗野。不是,他这人有病吧?之前对你敌意那么深,现在是什么意思。”

宋明西越想越不对。

慕嘉听着好友的控诉,只是无声地靠在车窗上休息。

她也没想过,他还会继续找她。

明明之前......把她羞辱地那么难堪。

难道是玩心又起,来逗弄她一番吗?

-

——事情开始变得微妙地顺利。

自从那次之后,慕嘉的工作量骤然减轻。

腾芷突然被派往洲域考察,为期三周。

而集团另一位副董事长,恰巧约谈了慕嘉的直属上司。

委婉指出他部门,工作分配存在“不合理现象”。

于是。

她手头最棘手的几个项目,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其他同事那里。

除了晟通精密的IPO项目。

一切顺理成章,却又巧合得令人不安。

慕嘉猜测:

大约是谢斯衍出力了。

-

慕嘉连续三天没睡好。

清晨。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她正趴在洗手台边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真丝睡袍的腰带散开,露出她瘦了一圈的腰线。

“嘉嘉?”

宋明西早起慢跑,顺道来她家一起吃早餐。

她刚推门,就看到她在卫生间。

“你昨晚吃什么了?”

宋明西把小笼包放她桌子上。

慕嘉摇摇头。

突然想起自己例假已经推迟十天了。

某种猜测,让她脸白了白。

宋明西吃着小笼包。

慕嘉没胃口。

自己在网上下单了测试的试纸。

检验结果:

没怀孕。

她的心稍稍安静下来。

-

三周的时间转眼过去。

腾芷出差归来,但慕嘉感觉自己就像被她遗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直到下个月初,慕嘉忽然发现,自己例假迟有将近两个月没来。

她在网上搜:

早孕试纸是否有不准的概率?

最上面一条答案:

早孕试纸的准确率不是100%,约在85%~95%之间。

慕嘉脸色发白。

上午的工作乏善可陈,慕嘉接了一个电话,又对接了两个分销机构。

十点钟喝咖啡的空当。

她给谢斯衍打电话。

铃响两声,有人接起。

电话那端隐约传来会议室的嘈杂,背景音里,正在汇报季度数据。

“谢斯衍,如果我怀孕了......我不会放过你。”慕嘉白着一张脸,越想越觉得自己惨。

对面似乎在开会。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后,谢斯衍的声音忽然清晰:

“大家继续。”

背景音立刻安静下来,“有点私事。”

皮鞋踩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不紧不慢。

约莫半分钟,电话里传来他轻飘飘的嗓音:

“你怀孕了?”

——轻描淡写。

慕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抿着唇,“我例假有两个月没来。”

对面安静了片刻。

问她:“你在哪儿?”

-

一个小时后。

谢斯衍的车,明晃晃地停在中银国际楼下。

慕嘉下楼的时候,听到四周议论的声音。

他没开那辆路虎。

今天的座驾是一辆白色法拉利。

挺招摇。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腾芷认出来。

慕嘉干脆了请了一天的假,她裹着丝巾从楼里出来。谢斯衍看着她的模样,挑了挑眉:

“你这样,好像我要带你做什么坏事。”

去医院做检查排查怀孕与否,可不就是做坏事么?

慕嘉不想理他。

反正腾芷已经不找茬了。

得罪他,她现在也没所谓了。

谢斯衍看她上了车,就一副完全不准备搭理自己的样子,很快没趣,不再搭讪。

两人一路沉默着。

一直到车停在私立医院门口。

慕嘉阻止他:“等等,这里不行。”

谢斯衍回眸:“为什么。”

他已经停好车,钥匙拔下,“这里有你熟人?”

倒也不算。

只是医生患者的关系。

但一旦私下场合遇见过,且加了微信,再见面,总归奇怪。

而且还是做这种检查......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私生活混乱,而对自己有成见吧?

......

就在慕嘉胡思乱想中。

谢斯衍已经绕过车身,来到她这侧,给她拉开了车门。

再纠结下去,就没意思了。

慕嘉下车。

跟随谢斯衍走进医院。

-

私立医院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柳珩推门而入时,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又见面了,”他率先同慕嘉打招呼,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目光却是看向谢斯衍:“原来这就是那位旗袍美人?”

慕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拉扯。

什么情况?

他们认识?

慕嘉感觉自己大脑空白了几秒。

听完慕嘉的说辞,柳珩开了张化验单,递过去,然后看向谢斯衍。他像是同谢斯衍交待:“先去验个血。”

慕嘉抢过化验单子,“我去缴费。”

这诡异的氛围,她是一秒都待不住了。

慕嘉离开后,柳珩笑着看向谢斯衍,他扯唇,没对他跟腾芷谈婚论嫁同时睡着别人,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人家小姑娘呢......你下手轻一点。”

谢斯衍冷淡地勾唇。

柳珩对于谢斯衍的反应也没什么不适,嘱咐完,就自顾自地打开门,转身去了楼上的住院部查房。

他方才接待慕嘉的时候,大约是被一个护士看见了。

对方从病房里出来,冲着他笑:

“那个小姑娘挺好看。”

柳珩觉得这人大概眼瞎了。

人家旁边明晃晃站着一尊神,存在感强烈,她还能来开他的玩笑。

但他还是好脾气地回,“人家有主。”

唔,如果没主......或许他真的会下手。

第一次见时,他就感觉,慕嘉纤腰丰臀,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但是谢斯衍的人,想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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