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知扒了多久,终于扒出了父亲的骨灰盒。
母亲边把撒出来的骨灰搓回盒里,边咒骂。
“*老婆子,就真的狠得下这个心!”
我看眼腕表,首场考试进行了一半了。
情绪在这一刻翻涌。
“妈,爹也许不愿在奶奶那呢?”
母亲手一顿,泪如断珠。
“你爹到死,都希望你奶奶能夸他一句,多看他一眼,不然保险的受益人,也不会是你奶奶。”
母亲重新将父亲送了回去。
刚填好坑,大伯三伯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干什么干什么!
又把这脏东西弄妈门前!”
母亲不理,踩实了土壤,喃喃道。
“好了营杰,睡吧,明天我让人把碑给你安上。”
大伯冲上去揪着母亲的领子。
“问你话呢,疯子,把这脏东西挪走!”
“妈的,还敢装神弄鬼吓唬老子,呸。”
大伯往父亲坟头啐了口痰。
母亲见状,推开他,铲除那痰。
“营杰养活你们一家吸血鬼,你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挨吓唬事小,小心有天啊,横死。”
话音刚落,那些人不禁打个战栗。
大伯再次揪住母亲,眼见拳头要落下。
我一脚踢开他。
“谁再动我妈一下试试,不做亏心事,咋会怕鬼敲门。”
“有什么账我们今天在这一并算了,以后敢再掘我爹的坟,等你们没了,我让我的子孙把你们坟头一个个淹了!”
那些人倒吸口凉气,人真的好现实,见人下菜碟。
大伯家就一独女,三伯的老婆不孕。
整个家能站在这吐口气的壮丁只有我这个小疯子。
他们终于怂了,挥挥手作罢。
“就当我们吃这个哑巴亏!”
“混球,看你们孤儿寡母能走多远!”
父亲安稳归根了,母亲红肿的眼睛也日渐消退。
路上,过往的同学们兴奋地分享今年各科考题。
我又错过了第三次高考。
我闭上眼,不再回想多年的苦乐。
明天,就是第四次高考,我一定要踏上那个战场。
我侧头看着熟睡的母亲。
若不是逼不得已,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母亲放那半片安眠药。
可是妈妈,我只有考出这大山,我们才能过上真正意义上的好日子。
睡吧,我的好妈妈啊,你只要多睡半个小时就好。
睡醒,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们,再没人敢叫我们疯子。
次日六点,我按下闹钟。
母亲睡态安详。
我背上书包,走出门。
关上门的那刻,难言的心情蔓延全身,嘴角不由得咧动。
四年来,第一次看到高考前的考场,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家长、老师都在为同学们加油打气。
见我走近,班主任一愣,随即递给我瓶水。
“加油,覃覃,一定要上岸。”
我哽了哽喉结:“嗯!”
情绪交织心头,恍惚间我听到了母亲的哭喊,我回头看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