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永飞沈庆琳的其他类型小说《女友白月光回国我提分手江永飞沈庆琳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洞庭的无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永飞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深夜十点的办公室,电脑屏幕的蓝光格外刺眼。他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无声抗议着主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终于完成了。”他轻吁一口气,指尖敲下发送键,将项目方案投入团队群组。这是他们创业以来最关键的一单,熬了三个通宵才打磨到满意。手机屏幕亮起,日期赫然:7月18日。江永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天,是他和沈庆琳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精心策划的行程早已烂熟于心:上午是她最爱的咖啡馆,中午是那家需提前一个月预约的米其林餐厅,下午是水疗中心的双人套餐,晚上则藏着最后的惊喜。他点开手机相册,指尖滑向三年前的定格。毕业旅行,洱海边。照片里的沈庆琳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灿烂。他搂着她的腰,眼神里是满溢的骄傲和爱意。那时...
《女友白月光回国我提分手江永飞沈庆琳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江永飞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深夜十点的办公室,电脑屏幕的蓝光格外刺眼。他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无声抗议着主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
“终于完成了。”他轻吁一口气,指尖敲下发送键,将项目方案投入团队群组。这是他们创业以来最关键的一单,熬了三个通宵才打磨到满意。
手机屏幕亮起,日期赫然:7月18日。江永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天,是他和沈庆琳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精心策划的行程早已烂熟于心:上午是她最爱的咖啡馆,中午是那家需提前一个月预约的米其林餐厅,下午是水疗中心的双人套餐,晚上则藏着最后的惊喜。
他点开手机相册,指尖滑向三年前的定格。毕业旅行,洱海边。照片里的沈庆琳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灿烂。他搂着她的腰,眼神里是满溢的骄傲和爱意。那时的他们,笃信甜蜜会像洱海的水一样,绵长无尽。
“咔嗒”一声轻响,办公室门开了条缝。“江总您还没走啊?”扎着低马尾的实习生小李探头进来,浅蓝工牌随着动作轻晃,脸上带着惊讶。“刚做完晨光集团的项目。”江永飞关掉照片,起身收拾东西,“你也加班到这么晚?”
“张总监让我整理完这些数据放您桌上再走。”小李晃了晃手中的U盘,“对了,恭喜您和沈姐三周年!全公司都知道明天您要放大招啦。”
江永飞笑着摇摇头:“张明这个大喇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打开。灯光下,一对钻石耳钉折射出细碎星芒。
小李凑近两步,眼睛瞬间亮了:“哇,好漂亮!沈姐肯定要感动哭了。”
“希望如此。”江永飞合上盒子,沈庆琳惊喜的模样仿佛已在眼前。这三年的埋头苦干,不就是为了能给她稳稳的幸福?
走出写字楼,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江永飞拦了辆车,打算先回家眯几个小时,再精神抖擞地去接沈庆琳。
刚坐稳,手机响了。专属铃声——沈庆琳。江永飞笑着接通:“还没睡?是在想我吗?明天我们……”
“永飞……”电话那头,沈庆琳的声音有些急促,“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了。”
江永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嘉铭…林嘉铭回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他家人都还在国外,没人接机,我得去……”沈庆琳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被风吹散的细沙。
江永飞的心猛地一沉。林嘉铭。这个名字像根细小的刺,三年来时不时扎他一下。沈庆琳的初恋,那个高中时交往两年,毕业后远赴重洋的学长。每一次提起,伴随的总有她片刻的恍惚和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非得是明天吗?我们的三周年……”江永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他一个人带那么多行李,而且……我们真的很久没见了。”沈庆琳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周年纪念可以改天补,但接机……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江永飞望向车窗外飞逝的流光溢彩,胸口像被压了块巨石:“……明白了。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沈庆琳拒绝得太快,随即才放缓声调,“我是说……机场那么远,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我接到他就给你电话,好吗?”
“……好。”江永飞简短应声,切断了通话。
出租车穿梭在璀璨的夜色里,江永飞攥着那个蓝丝绒盒子,只觉得它从未如此沉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情人节,林嘉铭在国外生病,沈庆琳整晚抱着手机视频安慰,精心准备的晚餐最终冷透。
“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
江永飞付钱下车,走进公寓电梯。镜中的自己眼下一片青黑,下巴冒出胡茬,疲惫刻在每一道纹路里。他想起预订时耗费的心力,想起餐厅里期待的烛光,想起沈庆琳在电话里提起“林嘉铭”三个字时,那难以掩饰的、跳跃的音调。
电梯“叮”一声到达。江永飞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也许……也许这次之后,那个远在天边的白月光,就真的能成为过去式了?毕竟,陪在她身边三年的人,是他江永飞。
他将蓝丝绒盒子放回床头柜,机械地设好七点的闹钟。他还是打算按原计划准备一切。万一……万一上午接完机,下午她就有空了呢?带着这点微弱如萤火般的希冀,他沉入了不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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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
沈庆琳已经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了近一个小时。眼线描了又擦,最终选择了最自然的那一款。她抬起手腕,轻轻嗅了嗅刚喷上的香水——是林嘉铭当年送她的那款。空瓶早已丢弃,为了今天,她特意寻遍专柜,买回了同一味道。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永飞的短信:「需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沈庆琳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迅速敲下回复:「不用了,车叫好了。你多睡会儿,昨晚又熬那么晚。」发送成功,她立刻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包底。
出租车在晨光熹微中驶向机场。沈庆琳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五年了。自从林嘉铭拿到普林斯顿的全奖远渡重洋,他们就再未相见。社交媒体上偶尔的点赞,节日里寥寥的问候,都像隔靴搔痒。
“小姐,是来接人?”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嗯,接个……老朋友。”沈庆琳下意识摸了摸耳垂,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机场到达大厅人潮涌动。沈庆琳站在接机口,视线在人群中焦灼地搜寻,手指一遍遍整理着其实早已妥帖的衣角。广播响起,从纽约飞来的航班已落地。她的心跳骤然失序,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人流开始涌出闸口。沈庆琳踮起脚尖,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张面孔。然后,她的呼吸停了一拍。
林嘉铭推着行李车走出来。五年的时光将他雕琢得更加挺拔利落。简单的白衬衫,深色休闲裤,短发衬得侧脸轮廓愈发分明。即使在人潮里,他也像自带追光,轻易攫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嘉铭!”沈庆琳挥动着手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林嘉铭循声转头,眼神倏地亮起,快步走来:“庆琳!你真的来了!”隔着几步距离,他便松开了行李车,张开双臂。
沈庆琳几乎是跑着扑进那个怀抱,被他结结实实地抱住,甚至轻轻转了小半圈。那熟悉的、带着木质调的古龙水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时光仿佛“咔哒”一声倒退回青涩的高中走廊。
“你一点都没变。”林嘉铭松开她,双手却仍稳稳地搭在她肩上,目光灼灼地在她脸上流连,“不,是更漂亮了。”
沈庆琳感到脸颊迅速升温:“你倒是变了不少,美国伙食这么养人?壮实了好多。”
林嘉铭笑着屈臂,展示了一下线条:“那边的健身房条件不错。”他环顾四周,“就你一个人?”
“嗯。”沈庆琳点头,江永飞的影子在心头一闪而过,带起一丝微弱的刺痛,但立刻被汹涌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她主动握住行李车把手,“走吧,车在外面。”她推车前行,林嘉铭并肩走在身侧,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沈庆琳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而清晰。
“这五年……过得还好吗?”坐进出租车后座,林嘉铭侧身问道,语气温和。
“还行吧,”沈庆琳低头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你呢?博士读得顺利吗?”
“马马虎虎。”林嘉铭望向车窗外飞逝的城市轮廓,“其实这次回来,是接了科大的教职。”
沈庆琳猛地抬头:“你要在国内长住了?”
“嗯,至少签了三年。”林嘉铭转回头,目光深邃地锁住她,“庆琳,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话音未落,沈庆琳包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江永飞”三个字固执地跳动着。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拒接键。
“男朋友?”林嘉铭的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嗯……交往三年了。”沈庆琳把手机更深地塞进包内,像藏起一个烫手的秘密。
“三年……”林嘉铭重复着这个时间刻度,若有所思,“那看来,你们感情挺稳定的。”
沈庆琳喉咙有些发干,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住哪里?学校安排宿舍了吗?”
“暂时住酒店,下周才能拿到教师公寓的钥匙。”林嘉铭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距离,“对了,周末有空吗?我想看看房子,急需一个本地通给点专业建议。”
“当然有空!”沈庆琳脱口而出,下一秒才惊觉这周末早已和江永飞约好了郊外温泉,“我是说……应该没问题。”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林嘉铭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犹豫:“如果不方便千万别勉强,我一个人也能行。”
“不,很方便!”沈庆琳像是要说服自己,语气陡然坚定,“周末我没事。”
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江永飞”的名字带着无声的催促。沈庆琳再次按掉,指尖飞快地敲出一条短信:「在忙,晚点联系你。」
“真不用回个电话?”林嘉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不想成为你们矛盾的导火索。”
“没什么要紧事。”沈庆琳努力扬起一个轻松的笑,“比起这个,我更想听你这五年在美利坚的冒险故事。”
阳光透过车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流动的光斑。林嘉铭开始讲述异国的经历,沈庆琳专注地听着,笑声适时点缀。有那么几个恍惚的瞬间,时光的幕布仿佛被掀开一角,她仍是那个仰望学长、满心倾慕的高中女生。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氛围。
沈庆琳跟着林嘉铭下车,步入酒店大堂,帮他办理入住。电梯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肩并着肩。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长途飞行的疲惫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绪不宁的磁场。
“进来坐会儿吧。”林嘉铭打开房门,将行李推进宽敞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在国外待久了,现在听中文都像天籁。”
沈庆琳脚步迟疑了一瞬,还是跟了进去。林嘉铭脱下外套,随意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小段锁骨线条。
“喝点什么?房间里有迷你吧。”他问。
“水就好。”沈庆琳在沙发边缘坐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和另一个男人独处一室,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撞击。
林嘉铭递来一瓶冰水,紧挨着她坐下,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体散发的微热:“庆琳,其实有个问题,困扰了我五年。”
“什么?”沈庆琳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冰凉的瓶身硌着掌心。
“当年,为什么突然提分手?”林嘉铭的目光直直探入她眼底,“就在我登机去普林斯顿的前一天。”
沈庆琳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我……我不想拖累你。隔着大洋,太苦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沈庆琳垂下眼帘,盯着地毯繁复的花纹,“你那么耀眼,去了顶尖学府,会遇到更……更匹配的人。”
林嘉铭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忽然,他伸出手,温热的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傻瓜,你知道这五年,我有多想你吗?”
沈庆琳的眼眶瞬间红了,酸涩感汹涌而上。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屏幕再次顽强地亮起,“江永飞”的名字像一道刺眼的光,固执地穿透了此刻的迷离。
“我……我得接一下。”沈庆琳几乎是逃离般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背对着那片令人心慌的温柔。
“喂?”她压低了声音。
“庆琳,你在哪?”江永飞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打了三次都没接,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忙。”沈庆琳下意识地用手指缠绕着发梢,“接到林嘉铭了,在帮他安顿酒店。”
“哦……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不用了,都安排好了。”沈庆琳语速加快,“我可能……晚点才能回去。”
电话那头陷入了几秒的沉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我们的纪念日?下午回得来吗?餐厅我提前一个月定的,位置很难得……”
沈庆琳的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破:“永飞,他才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我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不管吧?餐厅……我们改天再去,好不好?”
“……好吧。”江永飞的声音沉了下去,像坠落的石子,“注意安全。晚点需要接,随时打给我。”
“嗯,拜拜。”沈庆琳几乎是仓促地切断了通话,对着窗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平复翻腾的心绪,转过身。
林嘉铭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洞悉一切的笑意:“看来,你的男朋友很紧张你。”
“他……人是不错。”沈庆琳走回沙发旁,却没有再坐下,只是站着,“就是有时候……有点太粘人。”
“如果我是他,只会更粘人。”林嘉铭站起身,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沈庆琳的手指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抽离。
“庆琳,”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这次回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重新认识你。”
沈庆琳感觉自己的手在林嘉铭的掌心里微微颤抖,指尖冰凉:“嘉铭,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林嘉铭的手倏然松开,像被这句话烫到。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理解与克制,“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为难的事。只是……”他目光恳切,“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做回朋友,可以吗?”
沈庆琳胡乱地点点头,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而粘稠,让她呼吸不畅:“我……我真该走了,你刚落地,需要倒时差休息。”
“好。”林嘉铭送她到门边,没有逾越半步,“那周末看房的事……还作数吗?”
“作数。”沈庆琳几乎是抢着回答,挤出一个笑容,“周六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那张令人心乱的脸。沈庆琳猛地向后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上眼睛。林嘉铭的气息、掌心的温度、深邃的眼神……所有感官记忆汹涌而至,像一坛尘封多年的烈酒被骤然启封,那浓烈醇厚的香气瞬间将她拖拽回无法抗拒的旧时光里,熏得她头晕目眩。
走出酒店大门,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永飞的信息:「我在老地方订了午餐位子,如果你们还没吃,就一起过来吧。爱你。」
沈庆琳盯着那行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江永飞坐在窗边等待的模样。指尖悬停良久,最终沉重地敲下:「你先吃吧,我们这边……可能还要很久。不用等我了。」
发送成功。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按下了关机键。屏幕彻底暗下去。她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独处的、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时间,来理清这团乱麻,才有勇气去面对江永飞温和包容的眼睛。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靠窗的位置,阳光在桌布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江永飞面前的红酒杯里,那点残存的气泡早已消失殆尽,暗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穿着考究的服务生第三次优雅地踱步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歉意:“先生,午餐时段快结束了,厨房需要准备晚市,您看……”
“再等十分钟。”江永飞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目光再次投向手机屏幕。沈庆琳最后那条冰冷的信息,时间戳停留在两小时前:「你先吃吧,我们这边可能还要很久。不用等我了。」
餐厅里笑语喧哗,邻桌的情侣分享着同一份甜点,亲昵地喂食。那笑声像细小的针,扎在江永飞的神经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指尖划过屏幕,悬停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方,终究还是颓然放下。
“先生,实在抱歉……”服务生再次出现,语气更加委婉。
“结账吧。”江永飞收起手机,声音干涩,“餐不用上了。”
五月的阳光带着初夏的燥热,晒得皮肤微微发烫。江永飞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口袋里那个沉甸甸的蓝丝绒盒子,像一个无声的嘲笑,嘲笑着他精心策划却碎成一地的纪念日。
“江总?这么巧!”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意外响起。江永飞回头,看见公司的技术总监张明,正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张明?这是……”
“我闺女,小雨。”张明笑着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今天学校只上半天课,带她出来改善伙食。您一个人?”他目光扫过江永飞略显落寞的身影和身后空荡荡的餐厅,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江永飞扯了扯嘴角:“约了人,临时……取消了。”
张明心下了然,蹲下身对女儿柔声道:“小雨乖,去前面那家冰淇淋店帮爸爸买个甜筒好不好?要巧克力的,爸爸给你钱。”他把钱包塞进女儿手里,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
看着小雨欢快地跑远,张明直起身,压低声音:“跟沈小姐……闹别扭了?”
“算不上别扭。”江永飞望着女孩小小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她今天去机场接了个朋友,国外的老朋友回来了。”
张明眉头微蹙:“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连三周年纪念日都……”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嘉铭。她高中学长。”江永飞吐出这个名字,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涩意。他看见张明的表情瞬间凝固,变得异常古怪。
“林嘉铭?”张明重复了一遍,眼神锐利起来,“等等……是不是那个……普林斯顿全奖的天才?前年还上过《时代青年》封面的那个?”
江永飞的心猛地一沉:“你认识?”
“不认识真人。”张明摇摇头,神色复杂,“但我前女友——就那个去年分手的小学老师——和他高中是同班同学。她以前……没少提这个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据说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特别是……”他抬眼看向江永飞,“沈小姐……也是那个高中毕业的吧?”
江永飞感觉胃里像灌了铅,直往下坠:“他们不只是校友。”
张明立刻懂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哦……原来是‘那种’关系。”
“初恋。”江永飞的声音低沉而短促,像一块石头砸在地上。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恰好小雨举着两个滴着巧克力酱的甜筒,像只快乐的小鸟跑了回来。
“爸爸!给你!叔叔,这个给你!”小女孩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张明接过一个甜筒,把另一个递给江永飞:“江总,尝尝?有时候……女人对初恋,容易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滤镜。您……多留点心眼总没错。”
江永飞机械地接过那个冰冷的甜筒,道了谢。巧克力的甜腻此刻尝在嘴里却泛着苦味。他看着张明牵起女儿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融入人群,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不安感,像藤蔓一样迅速缠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手机就在这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财务总监-李”的名字。江永飞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接通电话:“李总监?”
“江总!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透着紧绷的焦虑,“风投那边突然变卦!要求我们下周放款前必须追加三百万的抵押担保!否则资金链就断了!公司账上的钱……最多只能撑两周!”
江永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仿佛黑了一瞬:“我马上回公司!”
创业维艰,公司好不容易步入正轨,曙光初现,却骤然遭遇这致命一击。原本板上钉钉的风投突然反水,如果不能力挽狂澜,下个月的工资都将成为泡影。办公室里,江永飞站在巨大的白板前,和核心团队激烈讨论、推演、争吵,试图在绝境中撕开一道口子。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到昏黄,再到彻底被城市的霓虹吞没。
“今天就到这里吧。”江永飞揉了揉几乎要炸裂的太阳穴,声音带着透支后的沙哑,“张明留一下,其他人先回去休息,保持手机畅通。”
沉重的关门声后,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张明关紧了门,转身看向他疲惫的老板:“江总,还有事?”
江永飞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挣扎过后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你之前说的……关于林嘉铭的……”
张明叹了口气,像是早有预料。他没说话,掏出手机快速划动了几下,然后递了过去:“我后来又问了点细节……你自己看吧。”
江永飞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泛着时光滤镜的高中合影——沈庆琳和林嘉铭并肩站在某个灯火辉煌的领奖台上。年轻的沈庆琳紧紧挽着林嘉铭的手臂,仰头看着他,脸上绽放的笑容,灿烂、纯粹、毫无保留,带着一种江永飞从未见过的、近乎崇拜的光芒。照片发布于五年前,配文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眼底:「金童玉女实至名归!恭喜林嘉铭学长和沈庆琳学妹蝉联年度最佳情侣奖!羡慕嫉妒恨啊啊啊!」
“他们当年……不只是普通的初恋。”张明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是全校公认的、最登对的……模范情侣。”
江永飞沉默地将手机递回去,动作僵硬。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接下来的几天,江永飞把自己彻底焊死在了公司。融资方案、抵押物清单、紧急会议……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让他喘不过气。直到周五傍晚,当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出写字楼,抬头看到深蓝夜幕上稀疏的星子时,才猛然惊觉——明天,原本是约好和沈庆琳去郊外温泉的日子。
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期待悄然升起。他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的忙音响了很久,久到希望一点点沉下去,才终于被接起。
“永飞?”沈庆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运动后的急促喘息,“我……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
“你在哪?”江永飞握紧手机,声音是极力维持下的平稳。
“在家啊,刚做完一套瑜伽,累死了。”沈庆琳的语调带着刻意的轻松,“你今天怎么样?公司那边……忙坏了吧?”
江永飞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嗯,很忙。资金出了大问题,可能……接下来几天都得加班。”
“哦……那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啊。”沈庆琳的声音透着关切,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刻意的为难,“对了,永飞……周六那个温泉……我可能去不了了。”
江永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怎么了?”
“公司临时……有个重要的客户应酬。”沈庆琳的语速明显比平时快了一拍,像在背诵准备好的台词,“就是那个新接的化妆品品牌,方案出了点问题,总监让我必须去跟一下……可能要弄到很晚,你别等我了。”
电话这头,是死一般的沉寂。江永飞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冰冷地冲刷着耳膜。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
“……好。”最终,他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一个字。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耳边尖锐地回响。江永飞像一尊石像,在原地站了很久。冷硬的判断在脑中成型——她在说谎。沈庆琳根本不负责那个化妆品品牌的案子,那是她隔壁组同事的领域。而且……刚才电话里那隐约的背景音,分明是香格里拉餐厅标志性的舒缓钢琴旋律,其间还夹杂着清脆的银质刀叉碰撞的声响。
一股冰冷的冲动攫住了他。他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去香格里拉酒店。”
二十分钟的车程,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变得模糊而扭曲。江永飞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去?是为了验证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还是为了给这场无望的等待一个彻底死心的、血淋淋的句点?
酒店大堂水晶灯的光芒璀璨得刺眼。江永飞在休息区最角落的阴影里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这个位置像一个精心选择的窥探点,既能清晰地看到电梯出口,又不引人注目。苦涩的液体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试图麻痹翻腾的思绪。第三杯咖啡见底时,手机屏幕亮了,是沈庆琳。
“永飞,你在哪呢?”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装点的轻快。
“家里。”江永飞的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锁住远处的电梯门,声音平静无波,“刚到家。”
“哦……那太好了!我给你点了晚餐,应该快送到了。你到家就别再自己折腾做饭了,嗯……好的。”她的语速有点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今天真是累坏了,我先睡了哈。晚安。”
“晚安。”他吐出这两个字,像吐出两块冰。
就在他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电梯门“叮”一声,优雅地滑开。林嘉铭和沈庆琳并肩走了出来。江永飞的呼吸瞬间停滞——沈庆琳穿着那条他精心挑选、在她生日时送出的红色连衣裙,头发挽成了优雅的发髻,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他们在大堂中央停下脚步,林嘉铭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沈庆琳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身体后仰,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自然而然地、亲昵地搭在了林嘉铭的小臂上。
江永飞坐在冰冷的阴影里,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观众,看着这场与他无关的甜蜜默剧。他们向门口走去,林嘉铭绅士地为她拉开沉重的玻璃门,手掌极其自然地在她纤细的腰间轻轻一带,停留了短暂却足以刺痛江永飞双眼的一瞬。那个动作,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和占有性的宣告,绝非仅仅见过几次面的“老朋友”该有的界限。
看着出租车载着沈庆琳汇入车流,江永飞才缓缓从阴影中起身。夜风带着初夏的凉意,却吹不散胸中那团灼烧的闷痛。他掏出手机,指尖僵硬地划开相册。一张照片跳了出来——同样的红裙,同样盘起的发髻,是在他们两周年纪念日的晚餐上。照片里的沈庆琳,对着镜头外的他,笑得温柔缱绻,唇形无声地说着“我爱你”。
回到公寓楼下,物业前台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食盒。江永飞拎着它上楼,放在冰冷的餐桌上打开。里面是他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小笼包,氤氲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香气扑上来。他怔怔地看着,胃里却像塞满了冰冷的石块,毫无食欲。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沈庆琳的消息紧随而至:「小笼包收到了吗?趁热吃哦。别太辛苦,爱你。」
江永飞死死盯着那刺眼的“爱你”二字,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仿佛有千斤重。无数的质问、愤怒、悲伤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沉甸甸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嗯」。
他走进卧室,床头柜上,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像一个沉默的讽刺。他打开它,钻石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这光芒刺痛了他的眼,让他想起刚才酒店大堂里,沈庆琳看向林嘉铭时,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种纯粹的快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了。
公司的资金链濒临断裂,女友的心似乎已飘向别处。两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下,几乎要将他碾碎。江永飞重重倒在床上,空洞的目光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明天,还有一场生死攸关的硬仗——与银行的贷款谈判,那是解决资金困境最后的救命稻草。至于沈庆琳……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而不是仅凭一次目睹就宣判死刑。冲动,只会让局面更加难堪。
半梦半醒间,手机再次震动,屏幕幽幽地亮起。江永飞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是张明的消息:「江总,我前女友刚看到林嘉铭在高中同学群里发的消息,确认他这次回国是正式接受了科大的终身教职(Tenure Track),炫耀贴都发了,至少会扎根三年。您……千万保重。」
江永飞没有回复,手指麻木地按灭了屏幕。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窗外,这座不夜城的灯火依旧璀璨辉煌,却无法照亮他此刻被无边黑暗吞噬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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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银行信贷部主任办公室。
中央空调的冷风开得十足,吹得人皮肤发紧。江永飞端坐在硬木椅上,后背的衬衫却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着对面王主任口中不断蹦出的冰冷词汇——“抵押率不足”、“现金流预测过于乐观”、“行业风险系数偏高”……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王主任,我们公司的核心技术壁垒您是亲自带团队评估过的,市场前景和增长模型……”江永飞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江总,我个人非常欣赏你们的团队和项目前景。”王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带着程式化的遗憾,“但行里的风控规定是硬性指标。没有足额的固定资产抵押,仅靠知识产权质押,我们能批的最高额度就是五百万。您申请的两千万……实在超出权限范围。”
五百万。这个数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够勉强支付下个月的人员工资和偿还部分迫在眉睫的供应商欠款。江永飞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昂贵的西装裤被抓出深深的褶皱。
“……如果,我能找到符合贵行要求的担保人呢?”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担保人?”王主任合上厚厚的文件夹,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他,“那要看担保人的资质、资产状况以及与贵公司的关系了。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江永飞的脑海中飞速掠过几个名字——大学导师、有过合作的行业前辈、早期天使投资人……但念头刚起就被自己否决。创业三年,他的人脉根基尚浅,能提供如此巨额担保且符合银行严苛标准的对象,几乎为零。
“……我会尽快联系确认。”江永飞站起身,强撑着挤出 professional 的微笑,伸出手,“无论如何,非常感谢王主任您的时间和专业意见。”
走出银行那冰冷气派的大楼,初夏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他眼睛生疼。江永飞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沈庆琳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嘟…嘟…”声,响了七遍,最终转入冰冷的语音信箱。这已经是今天上午第三次无人接听了。
手机日历不合时宜地弹出一条提醒:「明天上午10:00 与创新工场李总洽谈A轮投资意向」。这是他目前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了。江永飞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仿佛要将胸口的窒闷感压下去,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科技园。”声音沙哑。
车子启动,他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疲惫却异常专注的脸。他必须争分夺秒,根据上午银行的反馈,再次调整打磨那份商业计划书,为明天的生死谈判做最后的冲刺。后视镜里,司机透过后视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一上车就沉浸在工作中的年轻人。
“创业的吧?真够拼的。”司机忍不住搭话。
“嗯。”江永飞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我拉过不少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司机自顾自地感慨,“去年有个小伙子,跟你差不多年纪,也是天天跑投资人,跑得人都瘦脱形了。嘿,最后公司还是没撑住,倒了。上个月又坐我车,说重新开始了,找了个新项目。你们这代人,不容易啊。”
江永飞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公司倒了……重新开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他没有“重新开始”这个选项。身后是三十多名员工的生计,是投资人沉甸甸的信任与期待,是父母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关怀与引以为豪的骄傲——所有这一切,都像无形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他的肩上。
车子在科技园入口停下。江永飞付完车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他站在公司所在的大楼前,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松垮的领带,努力让脸上的凝重和疲惫被一种沉稳的、领导者应有的表情取代。
“江总!您回来了!”前台小敏看到他,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张总监让您一回来马上去会议室!说……有急事!”
会议室里,核心团队的五个成员围坐在长桌旁,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张明看到江永飞进来,立刻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刚收到的确切消息,科锐科技……在挖我们的人。目标是赵工和刘工,开出的条件是……年薪翻倍,外加期权。”
江永飞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发黑。赵工和刘工——掌握着公司核心算法引擎最关键模块的两位灵魂工程师!如果他们被挖走,不仅意味着技术壁垒被直接洞穿,更可怕的是,他们最核心的机密将落入直接竞争对手的手中!
“……竞业协议呢?”江永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最后的防线。
张明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签了。但是江总……科锐那边明确表示,愿意全额支付违约金。他们背后……有资本大鳄撑着,这点钱,他们根本不在乎。”
会议室里的空气依旧凝重。江永飞坐下,双手交叉抵在紧抿的唇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先别慌。”他的声音低沉却异常稳定,像一块压舱石,“李工和王工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从初创熬到现在,不会轻易动摇。张明,你私下和他们深入谈谈,了解真实诉求,坦诚沟通。其他人,”他目光扫过团队成员,“全力聚焦准备明天和李总的会面,拿出最好的状态。自乱阵脚,才是最大的敌人。”
这份超乎寻常的冷静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安抚了团队焦躁的情绪。众人脸上的阴霾稍稍散去,纷纷点头,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会议结束,空荡的会议室只剩下江永飞一人。他凝视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作战计划、资金缺口、竞争对手威胁,每一笔都像刻在心头。公司成立以来最凶险的危机,所有风暴同时降临。而此刻,他最渴望倾诉、寻求慰藉的人,却杳无音信,将他隔绝在世界之外。
深夜十一点,江永飞最后一个走出空寂的写字楼。手机屏幕干净得像被水洗过——没有沈庆琳的未接来电,没有只言片语的短信。路灯将他的影子孤独地拉得很长。他犹豫片刻,拨通了沈庆琳公寓的座机号码。
冗长的等待音后,电话终于被接起。
“喂?”沈庆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模糊不清。
“是我。”江永飞的声音在寂静的街头显得格外清晰,“你今天……没接我电话。”
“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哈欠,“手机……静音了,一直在开会……后来看到未接,想着你肯定忙得脚不沾地,就没打扰。怎么了?出事了?”她的语气透着一丝被打扰睡眠的不耐。
江永飞闭上眼,疲惫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公司……遇到大麻烦了……”
“又是融资那点事?”沈庆琳的语调带着不经心的敷衍,“你不是说上次那家基本板上钉钉了吗?”
“情况……有变。”江永飞的声音干涩,“明天有个决定生死的会议,可能……”
“永飞,”沈庆琳迅速打断他,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我明早有个重要的客户早会,必须得睡了。你也别熬太狠,早点休息吧。”话音未落,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江永飞握着手机,僵立在空旷无人的街头。冰冷的夜风吹过,却吹不散心头的荒芜。回那个冰冷空洞的公寓?还是回公司面对那堆冰冷的数字和绝望的报表?最终,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回到了办公室。
凌晨三点,精疲力竭的江永飞终于支撑不住,伏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沉沉睡去。梦里,阳光明媚,沈庆琳穿着那条纯白的连衣裙,笑容清浅地朝他招手。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她却轻盈地转身,扑向了不远处张开双臂等待的林嘉铭……
刺耳的闹钟在清晨六点准时响起。江永飞猛地惊醒,脖颈酸痛僵硬。他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镜中的男人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下巴冒出一片青色的胡茬,憔悴得惊人。他换上唯一一件干净的备用衬衫,一丝不苟地系好领带,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将所有的疲惫和脆弱死死压回心底。
与创新工场李总的会面,出乎意料地顺利。江永飞强打精神,将技术壁垒、市场前景、团队执行力阐述得清晰有力。李总频频点头,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非常好!江总,你的思路和团队让我印象深刻。”李总拍板道,“我们创新工场愿意领投这两千万!”
巨大的狂喜刚刚涌上心头,李总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资本特有的审视,“我们需要在技术团队上做一点小小的优化。我这边认识几位刚从硅谷回来的顶尖专家,经验和技术视野都更胜一筹。我希望,由他们来主导核心技术模块的推进。”
江永飞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这“小小的优化”潜台词再清楚不过——现有的团队,包括赵工和刘工这些核心骨干,都不够格,要被替换。
“李总,”江永飞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沉稳而坚定,“我非常感谢您对项目的认可。我的团队虽然年轻,但他们是从零开始,一路摸着石头过河,对项目的理解深度、执行默契,是任何空降专家短期内都无法替代的。硅谷专家的加入,我们绝对欢迎,但应该是强强联合,优势互补,而非……替代。”
李总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笑容,拍了拍江永飞的肩膀:“年轻人,重情义是好事。但商场如战场,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啊。这样吧,你再好好权衡一下利弊,下周我们详谈细节。”话语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资本意志。
走出创新工场气派的大楼,江永飞立刻拨通了张明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边……怎么样?”
“基本稳住了!”张明的声音透着熬夜后的沙哑,但难掩一丝振奋,“昨晚跟他们掏心窝子聊到后半夜,分析了利弊,也给了实打实的承诺——下轮融资后,薪资上调30%,核心期权池加大份额。他们……愿意留下和我们共渡难关!”
“辛苦了!”江永飞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李总这边有明确意向,但想动我们的技术团队根基。你立刻整理一份核心成员的详细背景、过往项目贡献、技术专长报告,越详实越好!我们必须证明现有团队无可替代的价值!”
挂断电话,强烈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连续四十多个小时的高压运转,大脑已经发出尖锐的警报。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回家,必须回家洗个澡,哪怕只睡两个小时也好。
推开公寓门,屋内一片寂静。然而,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这里的甜腻香气。餐桌上,一只玻璃杯底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渍,显然早上有人使用过。江永飞皱紧眉头,走向卧室。
床铺有些凌乱,枕头的位置明显被挪动过,不像他离开时整理好的样子。更刺目的是——床头柜上,赫然多了一瓶陌生的香水!瓶身设计冷峻,散发着他从未在沈庆琳身上闻过的、浓郁而富有侵略性的中性木质调香氛。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了隐约的水声。
江永飞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他几步走到浴室门前,声音冷硬:“庆琳?”
水声戛然而止。里面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过了好几秒,才传来沈庆琳明显带着慌乱的声音:“永飞?……你、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刚谈完投资。”江永飞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在我这儿洗澡?”
“我……我家热水器突然坏了,物业说下午才能修……”沈庆琳的声音磕磕绊绊,透着明显的心虚,“就……就借用一下你的浴室。那个……能帮我拿条干净的毛巾吗?在衣柜上面那层。”
江永飞转身走向衣柜。经过梳妆台时,沈庆琳的手机屏幕恰好亮起,一条新信息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视线:
「宝贝,今晚还来酒店吗?我想你了。——嘉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江永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巨大轰鸣。他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伸出手指——密码没变,还是他的生日。屏幕解锁的瞬间,WhatsApp的聊天界面赤裸裸地展开,置顶的正是“林嘉铭”。
指尖不受控制地点开。刹那间,无数条露骨的调情、暧昧的对话、刺眼的照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视网膜!最新一张照片发送于昨晚——照片里,沈庆琳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明显属于男性的宽大衬衫(他一眼认出那是林嘉铭的风格),背景是酒店房间凌乱的大床,她对着镜头笑得妩媚而餍足。
“永飞?毛巾……”沈庆琳的声音伴随着浴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江永飞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怒,手指快如闪电地锁屏,将手机精准地放回原位。他机械地从衣柜顶层抽出毛巾,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浴室门开了。沈庆琳裹着浴巾走出来,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蒸腾的热气让她皮肤泛着诱人的粉红。曾经无数次让他心跳加速的画面,此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空气中那股陌生的香水味更加清晰了。
“谢谢……”沈庆琳接过毛巾,胡乱擦着头发,眼神有些闪烁地避开他的直视,“投资……谈得怎么样?”
“还行。”江永飞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空洞而遥远,“李总……有意向投两千万。”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沈庆琳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下意识地就想扑上来拥抱他。
江永飞却不动声色地侧身,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接触:“我身上都是汗和外面的灰,脏。先去冲个澡。”他快步走进浴室,反手锁上门。
冰冷的花洒水柱兜头浇下,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焚心蚀骨的烈焰!证据确凿!赤裸裸的背叛!他们早已不止是叙旧……江永飞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指关节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脏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
当他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沈庆琳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梳妆台前飞快地化妆。从镜子里看到他,她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你脸色好差,累坏了吧?赶紧睡会儿。”
“……嗯。”江永飞低低应了一声,径直走到床边,背对着她躺下,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沈庆琳化好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下一秒,她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抓起包,语气急促得近乎慌乱:“糟了!公司那边有突发状况,总监急召!我得马上赶过去!你……你好好休息!”她甚至不敢再看床上的江永飞一眼,像逃避什么洪水猛兽般,仓皇地冲出了公寓门。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江永飞依旧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一动不动。房间里,只剩下那瓶陌生的香水,散发着冰冷而嘲讽的气息。
没有温存的告别吻,没有哪怕一句多余的解释。沉重的关门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余音像钝器砸在心上。江永飞缓缓睁开眼,空洞的目光盯着雪白的墙壁,仿佛要将它看穿。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张明的消息,字字如刀:
「江总,坏消息。科锐科技刚刚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获得五亿A轮融资,主攻方向……和我们完全重合。各大科技媒体已经在头条报道了。」
江永飞抓起手机,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将它扔到一边。他用胳膊死死挡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这个残酷的世界。事业与爱情同时崩塌是什么滋味?此刻他体会得刻骨铭心——就像被抛下万丈深渊,意识无比清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下坠,身下是无尽的黑暗。
他应该立刻打电话质问沈庆琳吗?应该将那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摔在她脸上,撕破她所有的谎言吗?但……公司正悬在悬崖边缘,三十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每一分精力、每一丝理智都必须用来应对这场灭顶之灾。至于那破碎的感情……也许那些照片是PS的?也许林嘉铭偷用了她的手机?也许……还有误会?
江永飞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都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在可悲地试图欺骗自己。但此刻,他必须将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强行冰封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将那蚀骨的痛楚狠狠压回心底。公司的存亡,才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沈庆琳的名字跳动着,消息内容像淬毒的蜜糖:「永飞,周末临时通知要加班,不能陪你去温泉啦~ 别太想我哦~」
江永飞盯着那条消息,每一个波浪号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落下。最终,他移开目光,没有回复。他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次推开了公寓的门。公司还有堆积如山的危机等着他去处理。心碎?心碎可以等,等公司活下来之后。
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冰冷的雨水毫无预兆地落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偶然翻到的一句话,此刻如警钟般在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成熟,始于他能将个人情感的废墟与职业责任的战场清晰分割的那一刻。” 雨水混着无声滑落的温热液体,沿着下颌流下,在喧嚣的街头,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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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巨大的屏幕上反复播放着科锐科技的新闻发布会直播。江永飞站在最前方,背对着屏幕,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团队成员们脸上死灰般的绝望。屏幕里,科锐那位志得意满的CEO正满面红光地宣布:“我们非常荣幸地与蓝天集团达成深度战略合作!这将为我们共同开拓市场……”
“蓝天?!”市场总监赵琦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张总上周还在饭桌上拍着胸脯说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满意,合作前景广阔……”
“满意到把我们的核心方案直接打包送给了竞争对手!”张明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重重摔在会议桌上,“看看科锐给蓝天的‘见面礼’!睁大眼睛看清楚!”
江永飞拿起文件,指尖冰凉。只翻了几页,一股寒气便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份所谓的“方案”,几乎就是他团队耗费半年心血、为蓝天量身打造的系统翻版!从底层逻辑到功能架构,甚至UI界面设计,都相似得令人发指!这绝不是巧合,这是赤裸裸的商业盗窃!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借鉴”,公司内部必然出现了内鬼!
“查!”江永飞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斩钉截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泄密的人揪出来!同时,”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48小时!我要看到反击方案!详细、可行、致命!”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沉重的压力几乎让空气凝固。江永飞的目光一一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里有与他并肩创业、睡过办公室地板的兄弟,有他三顾茅庐请来的技术中流砥柱,有满怀憧憬加入的年轻血液。信任的基石正在崩塌,背叛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江总……”财务总监李珊的声音带着颤抖,艰难地开口,“如果蓝天……真的终止合作,我们的现金流……恐怕撑不过下个月……”
“我知道。”江永飞打断她,声音低沉却异常稳定,“赵琦,立刻联系星辉和智创!无论用什么方法,把下周的会面提前到今天或明天!张明,联系法务部,收集所有证据,准备起诉科锐商业侵权!要快!要狠!”
会议在令人窒息的凝重中结束。江永飞独自留在空旷的会议室,面朝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阴雨绵绵的城市,灰蒙蒙一片,正如他此刻的心境。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沈庆琳”的名字。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足足十几秒,才缓缓滑动接听。
“永飞!”沈庆琳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刻意营造的轻快,仿佛之前的一切龃龉都不存在,“晚上有空吗?我订了那家你一直想去的意大利餐厅,位置很难抢的哦!”
江永飞疲惫地捏了捏紧锁的眉心:“今天不行。公司……出了大事。”
“又加班?”沈庆琳的语调瞬间降温,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态度仿佛坐上过山车,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蓝天被科锐挖走了。”江永飞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沙哑,“公司……现在很危险。”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传来沈庆琳刻意放软的、带着担忧的声音:“这么严重?那……你需要我过来陪你吗?就在公司待着,不说话也行……”
江永飞闭上眼。巨大的孤独感和压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极度渴望一个温暖的、可以依靠的港湾,哪怕只是沉默的陪伴。“好……”他几乎是喟叹般轻声说道,“如果你……有空的话。”
“我……我看看时间安排!”沈庆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和支吾,“可能要晚一点……八点半左右才能脱身?”
“不用勉强。”江永飞的声音瞬间冷却下来,刚才那一丝软弱的渴望被现实的冰冷迅速冻结,“忙你的吧。”
“别这样永飞!我真的想陪你!”沈庆琳急忙辩解,语气带着一丝恳求,“这样,我尽量……尽量早点结束这边的事,就去公司找你,好吗?”
“你那边……什么事?”江永飞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就……工作上的应酬!很重要的那种,推不掉……”沈庆琳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带着急于结束通话的仓促,“我先挂了哈,晚点见!”
电话被匆忙挂断。江永飞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苦涩的弧度。他几乎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画面——沈庆琳此刻,正依偎在林嘉铭身边,就像上周,就像上上周那些数不清的“推不掉”的夜晚一样。维持着这表面和谐的关系,此刻对他而言,也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最后的体面。
走出会议室,整个办公区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每个人都埋首工作,偶尔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和不安。江永飞径直走到张明的工位旁,压低声音:“有线索了吗?”
张明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声:“技术部那边查到,李工和王工……他们的个人银行账户,最近一周分别收到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大额转账,金额……差不多是他们半年的工资总和!”
江永飞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窒,像被重锤狠狠击中!李工和王工,他最信任的技术核心,公司赖以生存的算法引擎的缔造者!竟然真的是他们?!“确定……是他们?”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账户信息指向明确,但……还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张明面色凝重,随即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件事更蹊跷。我们查到,这次科锐能撬动蓝天,中间牵线搭桥的关键人物,是科大的一位姓林的教授……”
江永飞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姓林?不会是……林嘉铭吧?”
“对!就是林嘉铭!”张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江总,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和科锐搞到一起去的?!”
江永飞没有回答,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窗外,阴沉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惨白的阳光斜射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林嘉铭……这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回国,不仅仅是要夺走沈庆琳!他竟然还对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对他视为生命的事业,伸出了致命的毒手!为什么?!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他们甚至未曾正式交锋!
他猛地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着在搜索框输入“林嘉铭 科锐科技”。几条触目惊心的最新报道瞬间弹出:
《强强联手!科锐科技与科大共建人工智能联合实验室,林嘉铭教授出任首席科学家!》
《学界翘楚赋能产业!林嘉铭教授深度解读与科锐科技的战略合作前景》
报道的配图中,林嘉铭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正与科锐那位CEO握手言欢,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精英式微笑。报道的发布日期——正是上周!恰好是沈庆琳开始频繁“加班”、行踪诡秘的时间起点!江永飞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英俊却无比可憎的脸,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在胸腔内疯狂燃烧、炸裂!
手机铃声再次尖锐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蓝天集团-张总”。江永飞盯着那个名字,深吸了好几口冰冷的空气,才勉强按下接听键,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张总。”
“哎呀,小江啊!”张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虚伪的、充满歉意的热情,“这个事啊……我得跟你好好解释解释!科锐那边这次……唉,给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而且他们背后有科大顶尖的技术团队做支撑,林嘉铭林教授亲自担保,还拿出了好几份关键的技术评测报告……小江啊,你知道的,商业就是商业,利益最大化嘛……希望你能理解,真的!”
商业就是商业。多么冰冷而现实的箴言。江永飞麻木地听着,仿佛那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是的,就像感情就是感情,容不得杂质;背叛就是背叛,没有灰色地带。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他缓缓放下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毫无血色的、如同戴上了一副冰冷面具的脸。
时间在紧绷的空气中艰难爬行。晚上七点,外卖的廉价餐盒气味弥漫在办公区,团队沉默地扒拉着饭菜,继续与危机鏖战。江永飞将怀疑的矛头明确指向李工和王工,指示张明暗中深挖证据链。同时,法务团队开始艰难地整理针对科锐的诉讼材料,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场仗耗时耗力,胜算渺茫,却不得不打。
八点整,手机屏幕亮起,沈庆琳的信息带着一如既往的轻巧口吻:「临时有事耽搁了,可能要九点半才能溜出来,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饿着哦~」
江永飞的目光扫过屏幕,没有任何停留,也未回复。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冰冷的不夜城。三年前,就在这间简陋的初创办公室里,他曾在心里对着沈庆琳的照片发誓,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如今,公司濒临解体,誓言沦为泡影,而那个他曾想倾尽所有守护的人,正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巨大的讽刺,荒诞得像一出蹩脚的黑色喜剧。
九点四十五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沈庆琳终于出现在公司门口,像一道突兀闯入灰色战场的亮色。她穿着一件崭新的、江永飞从未见过的淡蓝色连衣裙,精心打理的卷发蓬松有致,妆容清新完美,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被滋养过的、愉悦的光彩。
“抱歉抱歉,来晚了!”她快步走近,带来一阵混合着高档香水与淡淡酒气的微风,“你吃晚饭了吗?脸色好差。”
江永飞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你喝酒了?”
“就一杯!应酬嘛,推不掉总要意思一下的。”沈庆琳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容明媚,“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有转机吗?”她的关切显得如此流于表面。
“和谁喝的?”江永飞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直刺入她的眼底。
沈庆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努力扬起:“客…客户啊,不是说过了嘛……哎呀,别纠结这个了,”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凉意想去触碰江永飞紧绷的下颌,“你看你,累得人都瘦了……”
江永飞猛地侧头避开,动作带着明显的厌恶:“林嘉铭和科锐科技,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庆琳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回答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嘉铭……他只是受聘担任他们的学术顾问,提供些理论支持而已。”沈庆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跟你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关系?”江永飞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帮科锐撬走了我最大的客户蓝天!我还高度怀疑,是他策反了我的核心工程师,窃取了我们的商业机密!你说有什么关系?”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向沈庆琳。
沈庆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嘉铭……嘉铭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他根本不是这种人!”
“是吗?”江永飞掏出手机,动作快得像出鞘的刀,屏幕亮起,赫然是林嘉铭与科锐CEO握手言欢、意气风发的合影,“看看清楚!上周的新闻!恰好就是你‘加班’开始变得频繁的时候!告诉我,这只是巧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在字句间燃烧。
沈庆琳死死盯着那张刺眼的照片,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慌乱地躲闪:“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和科锐深度合作……”
“但你很清楚他在科大任职!很清楚他与科锐有关联!”江永飞步步紧逼,声音冷得掉冰渣,“告诉我,这一周,你和他私下见了几次?”
“永飞!你听我解释……”沈庆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几、次?”江永飞一字一顿,目光如炬。
“……三次。”沈庆琳的眼泪终于滑落,声音细若蚊吟,“可真的只是朋友见面!他刚回来,人生地不熟,我只是……”
“只是帮他看房?”江永飞打断她,精准地抛出炸弹,眼神锐利如鹰,“明天周六,你还要陪他去看房,对吧?”他想起那条刺目的WhatsApp消息。
沈庆琳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被戳穿的恐慌:“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重要。”江永飞漠然转身,走向堆满文件的办公桌,随手拿起一份报表,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他的东西,“我要加班到很晚,你先回去吧。明天……你也有重要的事,不是吗?”
“永飞……”沈庆琳追上来,带着哭腔抓住他的手臂,冰凉的指尖用力,“我和嘉铭真的没什么!他只是个老朋友!你公司的事我完全不知情,如果我早知道……”
“早知道会怎样?”江永飞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沈庆琳踉跄了一下。他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会告诉我?提醒我小心你的‘老朋友’?还是会为了我,停止见他?!”
沈庆琳的眼泪汹涌而出:“你不信任我……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信任?”江永飞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是你从机场接机那天开始,就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把它亲手砸碎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办公室的玻璃门外,加班的员工们屏息凝神,假装专注于屏幕,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尴尬几乎肉眼可见。沈庆琳环顾四周,感受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脸上火辣辣的。她压低声音,带着恳求:“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这里……这么多人看着……”
“你回去吧。”江永飞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冰冷刺骨,“我要处理公司的事,你要陪林教授看房。我们……各自忙各自的正事吧。”他将“正事”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沈庆琳的眼泪奇迹般地止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被羞辱的恼怒和难堪:“江永飞!你现在完全被情绪控制了,根本没法沟通!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她猛地转身,高跟鞋带着发泄般的力道,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身影最终消失在电梯门后。
“江总……”张明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放得极低,“要不……让大家先撤?明天再……”
江永飞疲惫地摆摆手,甚至没有回头:“你们走吧。我……再待会儿。”
当最后一位员工离开,沉重的玻璃门隔绝了外界,整层楼陷入一片死寂。江永飞独自坐在空荡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公司近半年的财务报表像一张病危通知书,触目惊心的赤字宣告着末路。窗外,城市的灯火如繁星般铺展,却照不亮他内心的荒芜。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大学空旷的操场上,星空璀璨,他笨拙地牵起沈庆琳的手,她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多么脆弱的誓言。所谓的永远,不过是从一个怀抱滑向另一个怀抱的距离,从一份忠诚变质为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所耗费的时间。
江永飞沉默地关掉电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写字楼,初夏的夜风裹挟着白日的余温扑面而来。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相册里最近的一张合影——去年沈庆琳生日,烛光摇曳,她闭着眼虔诚许愿,他侧头凝视着她,满眼温柔。那时他以为她睫毛颤动下闪烁的是幸福,如今想来,那微光里藏着的,或许只是……犹豫。
指尖悬停在删除键上方,久久没有落下。最终,他只是将手机塞回口袋,像塞回一块沉重的石头。他深吸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味的夜风,挺直了几乎被压垮的脊背,独自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明天,还有一场更残酷的硬仗在等着他。至于心碎……心碎可以等,等公司……或者他,活下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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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办公室。
咖啡因在血管里疯狂奔流,却无法驱散大脑深处尖锐的警报和沉重的麻木感。江永飞用力揉着几乎要炸裂的太阳穴,将第七个空空如也的廉价咖啡纸杯,狠狠捏扁,投进角落早已溢出的垃圾桶。
电脑屏幕散发着冷白的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青灰色的下巴。屏幕上,是经过无数次修改、字斟句酌的商业计划书。今天上午十点,他将面对最后的希望——潜在投资人苏梦瑶。李总那边态度强硬,坚持要换掉他的核心团队,这条路几乎堵死。苏梦瑶,是他手中仅存的、微弱的火种。
保存文档,他试图伸展一下僵硬的脊椎,骨头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如同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执拗地亮起,是沈庆琳的名字:
「你都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江永飞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像看着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陌生信号。自从那晚在公司撕破脸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些空洞的、隔靴搔痒的字符。她的每一条信息他都看过,像审视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不是赌气,而是真的……无话可说。那被彻底背叛、被当成工具利用的冰冷现实,早已抽干了所有交流的欲望。喉咙里像是堵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挤不出丝毫回应的力气。
走出公司大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江永飞习惯性地走向街角那家24小时咖啡店,脚步却顿住了。胃里翻搅着咖啡因过量的灼烧感和难以言喻的恶心。
“江先生!老样子吗?”店员热情地招呼道。他是这里的常客,创业以来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见证者。
“……”江永飞张了张嘴,最终疲惫地摇头,“来杯热巧克力吧。谢谢。”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
捧着那杯滚烫的、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热巧克力,江永飞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渐渐苏醒的城市中。他走到一处僻静街心公园的石桌前,缓缓坐下,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被翻得卷边的演讲稿。苏梦瑶——科技投资圈内赫赫有名的“点金手”,眼光毒辣,作风凌厉。业内流传着一个共识:如果三分钟内无法点燃她的兴趣,这次会面就等于提前宣告死亡。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反复默念那些精心打磨过的数据和愿景。然而,手机铃声如同刺耳的警报,打破了这徒劳的平静。是张明。
“江总!重大发现!”张明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几乎破音,“查清了!李工和王工账户的大额进账,来源不是科锐!是一家叫‘星辰咨询’的空壳公司!完全没业务的那种!”
“星辰咨询?”江永飞的眉头拧成死结,“能查到背后是谁在操控吗?”
“正在全力追踪,但需要时间!对方藏得很深,资金路径绕了好几个弯!”张明语速飞快,随即想起什么,语气带上担忧,“对了,您今天要见苏梦瑶?她可是出了名的……挑剔,据说眼光毒得能杀人,拒绝过很多明星项目……”
“知道了。谢谢。”江永飞的声音里只有浓重的疲惫,“尽力而为吧。”
挂断电话,他啜了一口热巧克力。过分甜腻的味道滑过喉咙,无法像咖啡那样刺激神经,却奇迹般地暂时安抚了胃部的抗议。他茫然地抬头,望向远处。晨光熹微中,城市开始喧嚣,行色匆匆的人群各自奔向不同的战场,背负着各自不为人知的挣扎。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凝固了。
马路对面,那家奢华酒店的旋转门前,站着两个人影。沈庆琳穿着那条他无比熟悉的淡黄色连衣裙——去年初夏,他陪她在商场精挑细选,她当时笑得眉眼弯弯。此刻,那抹鹅黄却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扎进他的眼底!她身边,林嘉铭一身剪裁考究的休闲西装,风度翩翩。两人似乎在告别,低声交谈了几句。紧接着,林嘉铭突然伸手,极其自然地将沈庆琳拉进怀里,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却无比刺眼的吻!沈庆琳没有一丝抗拒,反而微微仰起头,脸上绽放出江永飞从未见过的、明媚到刺眼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脸上,晃得他眼前发黑!
“咔嚓!”江永飞的手指死死攥住马克杯的把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爆出骇人的惨白!杯中的热巧克力剧烈地晃动,表面泛起一圈圈绝望的涟漪,映出他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的倒影!一股狂暴的冲动在血液里咆哮,他想冲过去,想撕碎那虚伪的甜蜜,想将所有的谎言和不堪都砸在他们脸上!但双脚却像被焊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林嘉铭亲昵地搂着沈庆琳的腰,两人姿态亲密地转身离开酒店,融入清晨的车流中。江永飞的目光如同被冻住,死死锁在那扇旋转门上,直到视线彻底被一层冰冷的水雾模糊。原来,这就是她短信里轻飘飘的“担心”——担心到彻夜未归,清晨才与她的“老朋友”一同从酒店出来!
马克杯里的液体早已冰冷,表面凝结了一层令人作呕的油脂薄膜。江永飞缓缓站起身,初升的太阳将暖意倾泻在他身上,却无法穿透那层包裹心脏的万年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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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江永飞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冲澡、刮胡子,换上那套只在最重要场合才穿的阿玛尼西装。镜中的男人,眼下的乌青浓重如墨,眼神空洞,唯有那身昂贵的剪裁勉强撑起一丝摇摇欲坠的“体面”。他拿起演讲稿,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字句,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脑海里只剩下沈庆琳仰头对着林嘉铭,笑得毫无阴霾、光芒四射的样子!那笑容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手机铃声再次尖锐地响起。江永飞以为是张明的追踪报告,看也没看就接通:“有新进展?”
“永飞?!”电话那头传来沈庆琳带着惊喜和一丝慌乱的声音,“你……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江永飞沉默了一秒,那沉默像冰冷的铅块:“有事?”
“我……我想见你。”沈庆琳的声音努力维持着一种刻意的轻快,“今晚有空吗?我做了你最爱的红烧排骨……”
“今天很忙。”江永飞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要见一个决定公司生死的投资人。”
“那明天呢?”沈庆琳急切地追问,语速加快,“或者后天?永飞,我们真的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江永飞平静地打断她,那平静下是足以冻裂灵魂的寒意,“谈你今早,如何精心打扮,和林嘉铭一起从酒店出来?”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那寂静如此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江永飞几乎能听到沈庆琳骤然停滞的呼吸和疯狂加速的心跳。
“你……你跟踪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充满了被窥破的惊怒。
“巧合。”江永飞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看来,我接这个电话是个错误。”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庆琳几乎是嘶喊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哭腔,“嘉铭他……他昨晚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我没办法才送他去酒店!我只是在照顾他!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永飞,你要相信我啊!”
江永飞缓缓闭上眼睛。多么拙劣、多么耳熟的剧本。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沈庆琳,”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最后的、近乎残忍的清醒,“就算是为了给我留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也请你……别把我当傻子。”
“永飞!求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事情真的不是……”沈庆琳的哭求带着绝望。
“会议要开始了。”江永飞冷冷地切断通话,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彻底隔绝了那个让他心死的声音。世界瞬间清静,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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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资本,会议室。十点整。
江永飞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一侧,对面是传说中的“投资女王”苏梦瑶。她比照片上更年轻,气场却强大得惊人。深蓝色的定制套装一丝不苟,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利落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唯有腕间那块低调奢华的百达翡丽,无声地彰显着她的身份与实力。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任何寒暄,直切主题。
“江先生,”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的商业计划书我看了。技术底子不错,但市场前景……”她微微摇头,红唇吐出冰冷的评价,“我看不到足够的亮点。给你五分钟,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把钱投给你,而不是风头正劲的科锐科技?”
“科锐”两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刺中江永飞紧绷的神经!胃部一阵绞痛。又是它!阴魂不散!
“苏总,”江永飞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那道锐利的目光,声音因压抑而略显紧绷,“科锐的优势在于雄厚的资本和现成的渠道网络,但我们的核心技术壁垒,至少领先他们两代!蓝天集团的选择是短视的,只看重了价格和……”
“停。”苏梦瑶干脆地抬手打断,动作利落得像挥刀,“这些陈词滥调我听得耳朵起茧。每个创业者都声称自己技术领先。告诉我,为什么科锐能轻易撬走你最大的客户?核心原因!”她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江永飞,不容许任何回避。
江永飞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腾的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他放弃了精心准备的粉饰太平,选择了最赤裸的真相:“因为科锐背后站着科大教授林嘉铭!他策反了我的核心工程师,窃取了我们的核心商业机密,并以此作为撬动客户的筹码!”
苏梦瑶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身体前倾了几分:“证据呢?”
“正在全力收集!”江永飞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坦承自己的困境,“但我可以用我的职业生涯担保,事实就是如此!”
出乎意料地,苏梦瑶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极具深意的弧度。“总算听到点像样的真话了。”她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欣赏?“商场就是丛林,背叛和窃密是生存法则的一部分。关键问题在于,江永飞,”她的目光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感,“你,打算怎么反击?怎么把这一巴掌,狠狠地扇回去?”
江永飞完全愣住了!他准备了详实的数据、精美的PPT、对未来蓝图的描绘……却唯独没料到对方会问出如此直接、如此血腥的问题!反击?怎么反击?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脑中只有一个最原始、最决绝的念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我……我要开发新一代核心算法!彻底颠覆现有技术路线!让科锐偷走的那点东西,在两个月内,变成一堆废铁!”
苏梦瑶的眼睛骤然亮起!那是一种猎人发现真正猎物的光芒!
“需要多少资金?”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两千万。两个月内出原型,然后量产!”江永飞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给你三千万!”苏梦瑶没有丝毫犹豫,语速快得像下达作战指令,“占股20%,我要一个董事会席位,以及关键事项的一票否决权。法务会在一小时内把意向书发给你。”
江永飞怔在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您这就决定了?不需要再看……”
“我投资的是人,不是纸上谈兵的项目。”苏梦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犀利如刀,“你刚才说‘废铁’两个字时,眼里那股要把对手生吞活剥的愤怒和狠劲儿,是我今天唯一看到的价值。记住,”她拎起精致的手包,留下最后一句箴言,“愤怒,是创业者最好的燃料。把它烧干净,烧到极致,烧出一条生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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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那份沉甸甸的意向书,走出青云资本气派的大楼,正午的阳光刺得江永飞有些眩晕。他几乎是颤抖着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瞬间!
手机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鱼,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被汹涌弹出的消息提醒和未接来电通知彻底淹没!红色的数字触目惊心!大部分来自那个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名字——沈庆琳。还有几条是张明的,最新一条信息孤零零地悬在最上方,文字如同惊雷:
「星辰咨询的幕后金主挖出来了!江总,你绝对猜不到是谁!!!」
江永飞的手指几乎是颤抖着回拨过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谁?幕后是谁?!”
“是林嘉铭的妹妹!林嘉欣!她在开曼群岛注册了这家‘星辰咨询’!就是专门用来洗钱、给李工和王工那两个叛徒打款的!转账记录、注册文件、关联证据链,我们全拿到了!铁证如山!”张明说道。
江永飞猛地停在熙攘的街头,正午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眼前发白,却照不进心底那片冰冷的深渊。所有碎片瞬间严丝合缝地拼凑起来——林嘉铭!他回国,不仅仅是要夺走沈庆琳!他是要将他江永飞连根拔起,将他的事业、他的骄傲、他的一切彻底碾碎!就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这理由荒谬得令人齿冷!
“江总?江总?您还在听吗?”张明急切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漩涡中拽回。
“在。”江永飞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立刻准备律师函和全套证据材料,起诉林嘉铭、李工、王工!罪名:商业间谍、侵犯商业秘密、不正当竞争!一个都别放过!启动‘涅槃计划’”。
“明白!”张明应道,随即有些迟疑,“那……‘涅槃计划’?那不是我们预案里最极端、伤筋动骨的后手吗?现在启动……”
“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江永飞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立刻启动‘涅槃计划’!重组核心技术团队,名单按预案A执行!今天就开始!”
挂断电话,江永飞在原地站了几秒,任由灼热的阳光炙烤着皮肤。胸口的闷痛依旧,但一股更强烈的、冰冷的决绝正在取代那蚀骨的愤怒。他迈开步子,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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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江永飞简短地召集核心团队,宣布了两项决定:技术路线的彻底颠覆(涅槃计划),以及对林嘉铭的法律雷霆反击。没有长篇大论,只有清晰的指令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目标。团队成员的眼中,被背叛的愤怒瞬间点燃,转化为同仇敌忾的决心!无需动员,战意已燃!
下午六点,处理完最紧急的事务,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江永飞走出电梯,目光扫过空旷的大堂,瞬间定格——沈庆琳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她没再穿那些精致的裙装,而是换上了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恤,素面朝天,眼神里带着怯懦和哀求,像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永飞……”她看到江永飞,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快步迎上来,声音细弱,“我们能……谈谈吗?就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同事们见状,立刻识趣地加快脚步,匆匆消失在门外。江永飞环顾四周,下颌线绷紧,最终指向大堂角落那组冰冷的皮质沙发:“去那边。”
两人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一臂宽的、如同天堑般的距离。沈庆琳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哭腔:“今早酒店的事……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必解释了,庆琳。”江永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我们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解释,只是在侮辱彼此的智商。”
“不!你不明白!”沈庆琳猛地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嘉铭昨晚同学聚会喝得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我只是出于朋友道义送他回酒店!看他吐得昏天黑地,怕他出事才留下照顾!太晚了,我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你要相信我啊!”她的辩解急促而苍白,带着一种绝望的徒劳。
江永飞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滚落的泪水,看着她眼中真切的痛苦和哀求。一股深沉的、浸透骨髓的疲惫感席卷了他。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庆琳,问题的核心,从来就不是你和林嘉铭那一晚有没有上/床。”
沈庆琳的哭泣戛然而止,茫然地看着他。
“问题的核心是,”江永飞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她所有的伪装,“你一次又一次,在每一个选择的路口,都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他,而背弃了我。机场接机,你推掉了我们的三周年;周末看房,你谎称公司加班;深夜聚会醉酒,你需要彻夜‘照顾’他……每一次,都是他优先!每一次,你的承诺、我们的约定,都为他让路!而我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痛楚和质问,“当我的公司被人釜底抽薪,当我濒临破产、彻夜难眠、在悬崖边挣扎的时候,我的女朋友,你在哪里?你在谁的身边?!”
沈庆琳如遭雷击,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江永飞字字诛心的话像冰冷的鞭子,抽碎了她所有苍白的辩解。她无法回答。
江永飞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沈庆琳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我要回去了。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只剩下疏离的平静,“也保重。”
“永飞!”沈庆琳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猛地扑上来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泪水汹涌,“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见林嘉铭了!我跟他断绝所有联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求求你!”她的哀求卑微而凄厉。
江永飞低头,看着那只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让他感到陌生的手。他没有粗暴地甩开,只是用了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将自己的手腕一寸寸地抽离出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决绝。
“太晚了,庆琳。”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他所有爱恋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悲伤,“有些信任,一旦被彻底碾碎,就像摔成齑粉的玻璃,再也拼不回去了。放手吧。”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旋转门。
走出公司大楼,夕阳如血,将天空染成一片悲壮的赤红。江永飞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埃和汽车尾气的空气,胸口依然闷痛难当。但奇怪的是,在这剧烈的痛楚之下,竟也滋生出一股奇异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仿佛一颗在心头溃烂流脓、折磨他许久的毒瘤,终于被狠心剜去。剧痛之后,是新生开始的空荡和洁净。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是苏梦瑶的信息:「忘了问,你和那位林嘉铭教授,似乎有些私人恩怨?他的动作,针对性很强。」
江永飞看着这条信息,眼前闪过林嘉铭志得意满的脸,闪过沈庆琳依偎在他怀里的画面。他扯了扯嘴角,手指在屏幕上敲下最简洁也最残酷的真相:「他是我女友的初恋。」
信息发送成功,几乎是立刻,苏梦瑶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啊哈,经典的雄性领地争夺战。需要场外指导吗?姐姐我在商战修罗场和情场角斗场,可都是战绩彪炳的高手。」
看着这带着调侃却暗藏锋芒的回复,江永飞不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和沈庆琳……现在算什么?尚未正式宣告分手的“前”女友?一段名存实亡、只剩残骸的关系?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先把这具被背叛和重压摧残得千疮百孔的躯壳,连同他摇摇欲坠的公司,从这泥泞的深渊里奋力拖出来。至于那些破碎的感情残骸……等他有命爬上岸,有力气呼吸了,再去收拾吧。
他抬起头,深邃的夜幕上,第一颗星辰已然悄然点亮,清冷而坚定。江永飞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指着星空对他说的话:星星一直都在,不会因为白昼的强光而消失,只是我们暂时看不见罢了。
有些真相,亦复如是。它们一直存在,冰冷而坚硬,只是被爱情那层梦幻的滤镜温柔地掩盖了。如今,滤镜碎裂,强光退去,是时候睁开双眼,直面这赤裸而凛冽的现实了。
几天后的雨夜。
冰冷的雨水密集地敲打着办公室的落地窗,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疯狂抓挠玻璃。江永飞强迫自己聚焦在电脑屏幕上,然而那些跳动的数字和复杂的图表,却在他布满血丝的视线里模糊、扭曲、旋转。连续三十二个小时的高强度运转,大脑早已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罢工。但他不能停——想到明天,是发薪日!而账面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数字,只够支付……一半员工的工资就头疼!
手机屏幕亮起幽光,张明的信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下来:「又碰了三家VC的硬钉子,态度都很冷淡。老大,现在怎么办?钱从哪来?」
江永飞用力揉搓着几乎要炸裂的太阳穴,指尖冰凉,艰难地回复:「先确保核心团队工资足额发放。其他员工……发邮件说明情况,承诺延迟一周,利息按银行同期算。我……再去碰碰个人抵押贷款的门路。」按下发送键,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没。
他下意识地划动通讯录,指尖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沈庆琳”上悬停。她的几条道歉信息还躺在收件箱里,字句恳切,充满悔意。他不是不想回复,而是……喉咙像被冰冷的铅块死死堵住,沉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挤不出丝毫回应的力气。所有的语言,都在那日大堂的决绝后,彻底枯竭了。
窗外的雨势愈发猛烈,白茫茫一片,吞噬了城市的轮廓。江永飞瞥了眼屏幕右下角:23:30。他应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回到那个同样冰冷的公寓。但回去做什么?面对空荡的四壁和脑子里盘旋不去的财务赤字吗?不如……再熬一会儿。至少把明天和苏梦瑶正式签约的最终版文件再核对一遍。
苏梦瑶。想到这个名字,江永飞紧绷的嘴角竟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下。这位“投资女王”在敲定投资意向后,竟主动牵线搭桥,介绍了几个分量不轻的潜在客户资源。虽然合作尚未落地,但这雪中送炭的情谊,在沈庆琳持续的冷漠和背叛映衬下,显得格外滚烫和珍贵。
右下角的数字悄然跳动:00:00。日期无情地翻到了7月29日。江永飞微微一怔——明天,是他的生日。往年的此刻,沈庆琳早已开始神神秘秘地筹备,藏礼物、订餐厅、编排各种小惊喜,眼中闪烁着比他本人还兴奋的光芒。而今年……大概这个名字和这个日子,早已被她连同那段不堪的过去,一同丢弃在记忆的角落里了吧。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办公室死寂的雨声!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沈庆琳”!
江永飞盯着那不断闪烁的名字,像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接?还是不接?在铃声固执地响到第七声,几乎要耗尽所有耐心时,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按下了接听键。
“永飞!”沈庆琳的声音瞬间传来,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不自然的欢快,“你……你还在公司加班吗?还没走?”
“嗯。”江永飞的声音像被雨水浸透的棉絮,沉闷而冷淡。
“我……我和几个同事在KTV唱歌呢!就在你公司附近!”沈庆琳的背景音里,确实传来模糊的音乐鼓点和人声喧哗,但仔细听,那喧嚣中分明夹杂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属于林嘉铭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轻笑声!“想着……想着如果你还没走,我……我过来看看你?就一会儿?给你带点夜宵?”她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慌乱。
江永飞握紧了手机,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谎言!又是拙劣的谎言!沈庆琳五音不全,对嘈杂的KTV向来避之不及,更别说和同事去了。而她背景里那声轻笑,像一根毒刺,狠狠扎破了她所有的伪装!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他几乎要立刻戳穿她,让她难堪!
然而,一股更深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可悲的软弱,压倒了愤怒。也许……也许她真的只是……也许……心底那个被伤得千疮百孔却仍未完全死透的部分,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声音里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随你。”
挂断沈庆琳那通充满谎言的电话后,江永飞踉跄着走进洗手间,拧开冷水龙头,将脸深深埋进刺骨的冰凉水流中。抬起头,镜中的男人双眼猩红,布满蛛网般的血丝,下巴一片青黑色的胡茬疯狂蔓延,整张脸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颓败与沧桑,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十年光阴。他用力拉扯着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试图抚平那些象征狼狈的褶皱,却只是徒劳。
凌晨一点半,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突兀地亮起,沈庆琳的信息带着迟来的、廉价的歉意弹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同事喝高了闹着非要去二场,我实在脱不开身…明天!明天我一定好好陪你!生日快乐!」
江永飞死死盯着那条消息,尤其是末尾那个刺眼的蛋糕emoji,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而空洞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多么讽刺!她竟然记得他的生日!却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谎言搪塞,选择了留在那个她声称“清清白白”的林嘉铭身边!他将手机狠狠掼在沙发上,像扔掉一块烫手的秽物。走到咖啡机前,他机械地又冲了一杯浓缩黑咖啡,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极致的苦涩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心底那翻江倒海的、更甚百倍的酸楚。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浓墨般的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暴风雨彻底发狂了,如同他失控崩塌的生活,在无情的冲刷下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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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给苏梦瑶的最终版演示文稿终于完成。精疲力竭的江永飞倒在办公室那张狭窄的小沙发上,本想闭目养神片刻,却被无边的疲惫拖入了混乱的梦境深渊。
梦中,洁白的教堂,阳光刺眼。沈庆琳穿着圣洁的婚纱,站在拱门下,笑容明媚。他狂奔过去,伸出手,却惊恐地发现站在她身边的新郎,赫然是西装笔挺、志得意满的林嘉铭!沈庆琳对他微笑,红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场景骤然切换!他孤身一人站在熟悉的公司大楼前,眼前却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浓烟滚滚中,苏梦瑶的身影穿透烟尘走来,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把闪烁着冷光的钥匙:“拿着,这是新起点。”……
“江总!江总!醒醒!出事了!”
张明焦急的呼喊和剧烈的摇晃,将江永飞从梦魇的泥沼中硬生生拽回现实!他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天光灰蒙,大雨依旧滂沱。张明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几乎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怼到他眼前:
“完了!江总!李工和王工……他们带着整个算法组……跑了!刚发的全员邮件!连交接都不要了,直接人间蒸发!”
江永飞一把抓过平板,手指因用力而颤抖。邮件内容冰冷、专业、毫无温度,充斥着“感谢平台”、“个人职业规划”等虚伪的套话,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是赤裸裸的、彻底的背叛!更致命的是——邮件附件赫然是他们核心算法的架构总览截图,正文末尾轻描淡写地“提醒”公司注意数据安全!他们不仅叛逃,更是在临走前,精准地捅了最后一刀!没想到他这边才出手,这两人先辞职了。
“科锐……那边有什么动静?”江永飞放下平板,声音因极致的克制而微微发颤。
“刚……刚收到的消息!”张明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科锐……就在一小时前,召开了紧急新闻发布会!宣布他们研发出了‘革命性’的AI算法,下周一正式上线!从他们展示的功能描述和性能指标看……那根本就是我们的‘天穹’核心!一模一样!”
江永飞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密集的雨幕疯狂地冲刷着玻璃,将窗外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晃动的色块。愤怒、绝望、冰冷的杀意,如同窗外的暴雨,在他脑中疯狂肆虐。核心团队被连根拔起,技术壁垒被彻底掏空,赖以生存的产品化为泡影……公司,只剩下一具被掏空了心脏的躯壳。
“召集所有留下的人。”江永飞的声音却异乎寻常地平静,像暴风雨眼中心那片诡异的死寂,“十分钟后,大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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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分钟,仅存的二十多名员工挤满了会议室。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恐慌、迷茫、愤怒的情绪无声地蔓延。江永飞站在最前方,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而此刻写满不安的脸——这些是将信任和未来托付给他的人,而他现在,可能连他们应得的薪水都无法保障。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江永飞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粉饰,“我不说废话,只讲三点:第一,叛徒带走的东西,我们有完整的本地加密备份和开发日志,法务部已启动紧急程序,证据链足够把他们钉死!第二,苏梦瑶女士的投资协议,今天下午正式签署,资金会按约定注入。第三,”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坦诚而沉重,“如果有人此刻想离开,我完全理解。现在提出来,我立刻签字,财务当场结清所有工资和补偿。绝不阻拦。”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会议室。时间仿佛凝固。几秒钟后,市场总监赵琦猛地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江总,我跟你干了两年,不是图安稳来的!算我一个!这仗,我打到底!”
“还有我!”
“我也是!”
“留下!”
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坚定的眼神和无声的承诺!江永飞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在利益至上的商业丛林里,这份不离不弃的忠诚,珍贵得让他几乎承受不住!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谢谢!……各部门立刻梳理手头所有能推进的工作,下午三点,制定反击作战计划!散会!”
人群散去,会议室瞬间空荡。江永飞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紧绷的弦一旦松开,巨大的疲惫和濒死的窒息感便汹涌而至。手机,又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沈庆琳”的名字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他盯着那名字,仿佛看着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幽灵。尚未正式宣告的结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鬼使神差地,在铃声即将断绝的最后一刻,他按下了接听。
“永飞!生日快乐!!!”沈庆琳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充满了刻意营造的、近乎亢奋的活力,“我订了琥珀餐厅!晚上七点!米其林三星哦!位子超难订的!你一定要来!我给你准备了天大的惊喜!”
江永飞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早上团队的致命背叛、科锐的嚣张挑衅、苏梦瑶的投资、堆积如山的烂摊子……每一个都足以压垮他。但电话那头……是他曾刻骨铭心爱了三年的女人。至少,在那些未被谎言玷污的时光里,是真的爱过。
“……好。”最终,那个疲惫不堪的灵魂,还是发出了妥协的声音,“七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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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江永飞强迫自己回到办公室,投入更疯狂的工作漩涡。律师的紧急磋商、人事的善后处理、剩余团队的重组会议……时间在混乱和高压下飞速流逝。下午四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梦瑶踩着高跟鞋,带着一身不容忽视的气场走了进来。
“听说你的核心团队被人连锅端了?”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江永飞对面,深黑色的西装裙纤尘不染,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啧,这局面,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江永飞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现在,苏总该明白那三千万的救命钱有多及时了吧?”
“投资照旧,一分不少。”苏梦瑶干脆地摆手,随即身体微微前倾,抛出重磅条件,“但我有个附加条件——新核心团队的组建,由我亲自操刀。作为备用方案。我在硅谷和几个顶尖实验室还有些人脉,能挖来真正的高手。效率比你快,质量比你高。”
江永飞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震惊:“为什么?苏总,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苏梦瑶红唇微勾,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两个原因。第一,我看好你这颗被逼到绝境后、反而更显锋芒的商业头脑;第二嘛……”她刻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直视着江永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讨厌林嘉铭。非常、非常讨厌他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你。”
江永飞心头巨震!她和林嘉铭有过节?不等他追问,苏梦瑶已优雅起身:“七点我有重要约会,细节明天详谈。”她将一个深蓝色天鹅绒包裹的精致小方盒轻轻放在桌上,“生日快乐,江总。希望这支笔,能帮你签下更多胜利的合约。”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逐渐远去,留下满室谜团和一丝……奇异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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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江永飞在办公室的淋浴间用冷水狠狠冲刷掉一身的疲惫和颓唐,换上了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备用西装。琥珀餐厅,城中顶级米其林三星,人均消费抵得上普通员工半月薪水。他对着镜子系领带,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沈庆琳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或许,她是真的想弥补?或许,那“天大的惊喜”能带来一丝转机?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待,在心底悄然滋生。
七点整,江永飞准时踏入琥珀餐厅。极致的奢华与宁静扑面而来。领班恭敬地将他引至一处精心布置的僻静角落。雪白的桌布一尘不染,水晶杯折射着柔和的光芒,新鲜的深红玫瑰与摇曳的烛光交相辉映,营造出浪漫到极致的氛围。只是,桌子的另一侧,空无一人。
“沈小姐订位时特意交代过,她可能会晚到十分钟左右。”领班微微欠身,“江先生,您需要先点些什么吗?”
江永飞摇摇头,目光落在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上:“等她。”
十分钟,在悠扬的小提琴背景乐中缓慢爬过。沈庆琳没有出现。
二十分钟。江永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滑入喉咙,冷意直达心底。他拿出手机,拨打沈庆琳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冰冷的女声重复着。
七点四十五分。领班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江先生,您看……是否需要先为您上开胃菜或饮品?”
江永飞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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