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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聪调音师与绝对音感抖音热门最新章节列表

肉肉想吃肉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第一次见到江临,是在暴雨如注的深夜。>他浑身湿透闯进我的钢琴店,指着那架最昂贵的斯坦威说:“调它。”>作为顶尖调音师,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辨音力——直到发现他耳后的助听器。>“别告诉别人,”他指尖划过琴键时在颤抖,“我正在创作此生最重要的曲子。”>我们相爱了,在琴键共振的夜晚,在只有我听得见的旋律里。>可当国际音乐节邀请函送达时,他却消失了。>机场广播响起他名字那刻,我对着登机口举起音叉。>金属震颤的瞬间,他猛然回头——原来我的声音,是他世界里最后的频率。---雨水,像是天空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天河倒灌,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琴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沉闷又连绵不绝的“噼啪”声,汇成一道道急促的水流,扭曲了窗外路灯...

主角:抖音热门   更新:2025-06-16 15: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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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抖音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失聪调音师与绝对音感抖音热门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肉肉想吃肉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第一次见到江临,是在暴雨如注的深夜。>他浑身湿透闯进我的钢琴店,指着那架最昂贵的斯坦威说:“调它。”>作为顶尖调音师,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辨音力——直到发现他耳后的助听器。>“别告诉别人,”他指尖划过琴键时在颤抖,“我正在创作此生最重要的曲子。”>我们相爱了,在琴键共振的夜晚,在只有我听得见的旋律里。>可当国际音乐节邀请函送达时,他却消失了。>机场广播响起他名字那刻,我对着登机口举起音叉。>金属震颤的瞬间,他猛然回头——原来我的声音,是他世界里最后的频率。---雨水,像是天空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天河倒灌,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琴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沉闷又连绵不绝的“噼啪”声,汇成一道道急促的水流,扭曲了窗外路灯...

《失聪调音师与绝对音感抖音热门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我第一次见到江临,是在暴雨如注的深夜。

>他浑身湿透闯进我的钢琴店,指着那架最昂贵的斯坦威说:“调它。”

>作为顶尖调音师,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辨音力——直到发现他耳后的助听器。

>“别告诉别人,”他指尖划过琴键时在颤抖,“我正在创作此生最重要的曲子。”

>我们相爱了,在琴键共振的夜晚,在只有我听得见的旋律里。

>可当国际音乐节邀请函送达时,他却消失了。

>机场广播响起他名字那刻,我对着登机口举起音叉。

>金属震颤的瞬间,他猛然回头——原来我的声音,是他世界里最后的频率。

---雨水,像是天空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琴行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沉闷又连绵不绝的“噼啪”声,汇成一道道急促的水流,扭曲了窗外路灯昏黄的光晕,也模糊了整条湿漉漉的街景。

店里只开了几盏壁灯,暖黄的光线勉强驱散角落的阴影,却驱不散这雨夜带来的、沉甸甸的孤寂。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而令人心安的味道——上好的木材清漆、干燥的羊绒呢毡、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旧纸张气息,它们交织着,是这方天地的灵魂。

我,苏晚,正蜷在柜台后的高脚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一本厚厚的调音理论笔记上划过。

台灯的光晕笼着我,也笼着面前一杯早已没了热气的红茶。

雨声是单调的白噪音,几乎要将人催眠。

指针悄然滑过十一点,这个时间,除了被暴雨困住的流浪猫,大概不会再有客人了。

“叮铃——”悬挂在门框顶端的黄铜风铃猝不及防地尖叫起来,刺破了店内的宁静。

一股裹挟着浓重水汽和城市夜寒的风猛地灌入,吹得柜台上的纸张哗啦作响,也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门口的光影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深色的外套湿透了,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却略显紧绷的肩膀线条。

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苍白的脸颊上,不断有水珠顺着发梢、下颌、衣角滴落,在他脚边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雨水顺着他高挺鼻梁的线条滑下,滑过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他站在那里,微
微喘着气,胸膛起伏,像一头在暴雨中迷失又倔强闯出的兽。

然而,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抬了起来,越过昏暗的灯光,直直地投向店内深处。

眼珠是极深的墨色,此刻却仿佛被外面的冷雨浸透了,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穿透一切虚浮的审视。

那目光扫过陈列的一排排立式钢琴,没有半分停留,最终,像精准的箭矢,牢牢钉在了展厅最中央的位置。

那里,静静矗立着琴行的镇店之宝——一架通体乌黑、线条优雅流畅的施坦威D-274三角钢琴。

柔和的顶灯洒下,在它光可鉴人的漆面上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如同沉睡的黑曜石。

男人动了。

他没有看路,目光依旧牢牢锁着那架施坦威,步伐却异常坚定地穿过一排排钢琴构成的通道,径直朝它走去。

湿透的鞋底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印,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迫切。

他径直走到那架施坦威前,无视了它“请勿触摸”的丝绒围栏,抬手,湿漉漉的指尖带着雨水的气息,直接指向那华美沉静的琴身。

“调它。”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沙哑,被门外的雨声衬得有些模糊。

但那两个字,却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清晰地投入这方寂静的空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的心脏,在那瞬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指尖划过书页的动作停滞在半空。

这要求来得突兀又强硬。

深夜,暴雨,浑身湿透的陌生客人,进门第一句话不是求助,而是命令般地指向店里最昂贵的钢琴要求调音?

这不合常理,也绝非寻常客人的做派。

我放下笔记,从高脚椅上滑下来。

鞋跟敲击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在过于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有些突兀。

我朝他走去,步伐不疾不徐,带着职业性的温和与必要的谨慎。

空气里除了雨水的湿冷和他身上透出的寒意,似乎还多了一丝无形的张力。

“先生,外面雨很大。”

我在他身后几步远站定,声音尽量平稳,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背影上,“您……确定需要现在调音吗?

这架琴的状态一直很好。”

他仿佛没听见我的客套,或者根本不在意。

那只指向钢琴的手缓缓落下,然后,他做了一
个让我瞬间屏住呼吸的动作。

他伸出右手,食指径直按向了中央C键。

“嗡——”琴槌敲击琴弦,一个饱满、圆润的中央C音瞬间在偌大的展厅里震荡开来。

纯粹,干净,带着施坦威特有的雍容底韵。

这本身没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他接下来的动作。

就在那个中央C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气里时,他的食指闪电般地抬起,又以完全相同的力度和角度,再次精准地按下了同一个琴键!

“嗡——”两个完全一样的音,在极短的间隔内相继响起。

它们的音高、音色、响度,在普通人听来,几乎毫无二致,是同一个标准音的完美重复。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可能!

即使是最顶级的钢琴,每一次击键,由于琴槌落点、弦振状态的细微差异,发出的声音在绝对意义上也绝不可能完全相同。

音色上极其细微的波动、谐音的微妙差异,如同树叶的脉络般独一无二。

只有经过最严苛训练的耳朵——比如像我这样拥有绝对音感、并且浸淫此道多年的调音师,才能捕捉到那分毫之间的、如同指纹般存在的“音纹”差异。

而他,这个浑身湿透、深夜闯入的男人,仅仅依靠两次间隔极短的击键,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常人无法察觉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差别?

更可怕的是,他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墨色的眼睛,在店内昏黄的灯光下,锐利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直直刺向我。

方才那雨水带来的狼狈似乎被某种内在的火焰瞬间蒸发了,只剩下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气场。

“C4,”他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没有丝毫犹疑,“低了2音分。

不,准确说,是1.8音分左右。”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我心口。

C4。

中央C的标准音名。

2音分?

1.8音分?

音分(cent)是音乐中最微小的音高计量单位,一个半音包含100音分。

人类的耳朵,理论上能分辨的最小音高差大约是5-6音分。

低于这个阈值,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就是“准”的。

能听出1.8音分的偏差?

这已经超越了“天赋”的范畴,近乎于一种神迹!

或者说,一种……非人的敏锐?

我的喉
咙有些发干,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震惊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四肢百骸。

我看着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这张被雨水冲刷过的脸。

轮廓分明,带着艺术家的清峻,眉宇间却锁着一股深重的、挥之不去的沉郁,仿佛背负着整个雨夜的重量。

那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近乎透明。

“您……”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努力维持着专业调音师的镇定,“您确定?

这个偏差非常细微。”

他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是重复了最初的要求,语气甚至更加强硬了几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迫:“调好它。

现在。”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里面有不容拒绝的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绝望的恳求?

这复杂的眼神让我心尖莫名一颤。

那架昂贵的施坦威此刻仿佛不再是乐器,而成了他某种救赎的象征。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多年专业素养让我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转身走向工具柜,打开,里面整齐陈列着我赖以生存的伙伴:长短不一的调音扳手,闪着冷静银光的止音呢楔,还有……那支陪伴我多年、黄铜表面已磨出温润光泽的标准音叉——A=440Hz。

我熟练地拿起调音扳手和止音呢楔,走向那架沉默的施坦威。

手指拂过光洁冰冷的琴盖,打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如同巨兽肋骨的琴弦。

复杂的机械结构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幽光。

“我需要检查一下。”

我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呢楔插入中音区相应的琴弦之间,隔绝开相邻弦的干扰。

动作精准而流畅,这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然后,我拿起那支黄铜音叉。

“叮——”屈指轻弹叉股,清脆、稳定、带着完美纯净正弦波的A4标准音(440Hz)瞬间在安静的展厅里漾开。

这声音如同定海神针,是我校准一切的基石。

我屏息凝神,将振动的音叉尾部轻轻抵在自己左侧的耳廓后,让那纯粹的标准音通过骨骼直接传导至听觉神经。

同时,右手拿起调音扳手,小心地套在中央C(C4)弦轴的弦钮上。

<就在我全神贯注,准备将耳朵贴近琴弦,仔细分辨那细微的音高差时——眼
角的余光瞥见了他。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了我的左侧,离我很近,近到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未散的湿冷气息。

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我手中的扳手或琴弦上,而是……死死地、专注地锁定了我的脸。

确切地说,是锁定了我的嘴唇。

这个发现让我拿着音叉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一个极其怪异的念头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脑海——他是在看我的口型?

难道他……心念电转间,我几乎是本能地侧过头,目光带着探究,迎向他的眼睛,嘴唇下意识地开合,试图询问:“您……”后面的话尚未出口,他那双墨色深瞳里瞬间掠过的慌乱,像受惊的鸟,猛地证实了我的猜想!

那慌乱如此真实,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却足以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某种被强烈预感驱使的迫切,飞快地扫向他被湿发覆盖的耳廓。

左侧。

被几缕湿漉漉的黑发半掩着,在耳廓后方靠近发际线的位置,紧贴着皮肤,有一个小小的、形状极其精巧、颜色接近肤色的物体。

它如此微小,如此隐蔽,若不是这特定的角度和距离,若非我心中那骤然升起的惊疑,它几乎完美地融入了肌肤的纹理,就像一颗不起眼的痣。

助听器。

轰隆——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墨黑的夜空,紧随其后的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爆开,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惨白的光芒透过玻璃,瞬间将店内映得如同白昼,清晰地照亮了他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的脸,也照亮了我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也在我脑海里炸开。

所有的疑点——那超越人类极限的辨音力,那两次精准得可怕的击键对比,他刚才专注凝视我嘴唇的怪异举动,还有那瞬间的慌乱……在这一刻,被这个小小的、冰冷的电子设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无比清晰的结论。

他不是神迹。

他……可能根本听不清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声音!

包括我刚才那声未出口的询问,包括这震耳欲聋的雷声!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个小小的助听器上,又猛地移回到他脸上。

雷声的余威还在空气中震颤,店里一片死寂。

他站在那里,像一
尊被闪电劈中的、冰冷僵硬的石像。

雨水依旧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微弱却清晰得可怕的“嗒、嗒”声。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里,方才的锐利、孤傲、甚至那丝急迫的恳求,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情绪彻底吞噬了。

那是恐慌。

一种秘密被猝然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赤裸裸的恐慌。

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彻底抽干,紧抿的唇线绷得像要断裂。

他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侧了侧头,似乎想用湿发去遮掩那个小小的、此刻却如同烙铁般灼人的装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脆弱得几乎让人心碎。

时间仿佛被这巨大的惊骇和随之而来的死寂冻结了。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像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着玻璃,试图闯入这凝固的空间。

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将堵在喉咙口的惊惧和绝望硬生生吞咽下去。

然后,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逃离,而是向前一步。

那一步踏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冰冷的、带着雨水气息的身体瞬间侵入我的安全距离。

他靠得如此之近,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细微的血丝,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无法抑制的微颤。

那股湿冷的气息混合着一种独特的、类似雪后松林的清冽味道,扑面而来,将我完全笼罩。

他抬起手。

那只曾精准按下琴键、曾不容置疑地指向施坦威的手,此刻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迟疑地、试探性地伸向我垂在身侧、还握着黄铜音叉的左手。

指尖冰凉,带着雨水的湿意,轻轻触碰到了我的手背。

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我的皮肤。

他并未握住我的手,只是用颤抖的指尖,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轻轻覆盖在我的手背之上。

然后,他低下头。

温热的、带着急促呼吸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低沉沙哑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恳求,直接钻入我的耳中:“别告诉别人。”

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和沉重的分量,“求你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聚最后一点勇气,那覆在我手背上的
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了,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

“我……”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剧烈的起伏,“我正在创作此生最重要的曲子。”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又重逾千钧,砸在我的心上。

“此生最重要”……这五个字在他沙哑压抑的声线里,裹挟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孤绝。

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像暗夜行路者仰望唯一一颗星辰。

那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被他指尖覆盖的手背上,顺着皮肤下的血管,一路蔓延至心脏,引起一阵陌生的、带着钝痛的悸动。

窗外的雷声似乎远去了,只剩下他紊乱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温热地拂过我的耳垂。

那冰凉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固执地传递着一种滚烫的恳求。

我垂着眼,视线落在他覆盖着我手背的手指上。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本应是属于艺术家的手,此刻却因恐惧和用力而指节泛白。

那冰冷的触感与他呼吸间的灼热形成诡异的反差。

助听器……音乐家……此生最重要的曲子……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碰撞。

那超越常人的“辨音力”之谜终于解开,却带来了更深的震撼——一个依赖助听器才能感知声音的人,如何能创作音乐?

那需要怎样一种对声音近乎偏执的想象力和刻骨铭心的记忆?

他又在恐惧什么?

被发现“残缺”后,那唾手可得的荣耀和掌声会瞬间化为泡影?

还是……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在撕扯着他?

心口那股钝痛感更清晰了,夹杂着一丝尖锐的酸楚。

为一个天才被困于残缺的身体而痛,为他此刻流露出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绝望而痛。

我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松林的冷冽气息和他身上未散的雨味交织着。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迎向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盛满了惊惶与脆弱恳求的墨色眼瞳。

没有点头,没有言语的承诺。

我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用被他覆盖住的那只手的指尖,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轻轻、轻轻地回按了一下。

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动作。

一个无声的回答。

覆盖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猛地一颤。

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他眼中的惊惶如同被投入石子
的深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巨大释然和更深重情绪的光芒,如同破开乌云的晨曦,艰难地从那深潭底部挣扎着透了出来。

他看着我,久久地。

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有太多翻涌的东西,感激、脆弱、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还有……某种更深沉的、我尚无法解读的复杂暗流。

紧绷的身体线条,似乎随着那一下轻按,微不可察地松懈了一丝。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珍重万分的姿态,收回了那只冰冷而颤抖的手。

指尖离开我皮肤的瞬间,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只是默默地退后了一小步,让开空间。

目光却依旧锁在我脸上,带着无声的催促和……全然的信任。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属于调音师的冷静专注。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插曲从未发生。

转过身,重新面对那架沉默的施坦威。

拾起那支黄铜音叉。

“叮——”熟悉的、纯净如水的A4标准音再次在寂静的空间里漾开。

这一次,我将音叉尾部紧紧抵在自己的耳后,让那稳定的频率通过骨骼清晰地传导。

然后,我微微俯身,将右耳贴近中央C的琴弦区域。

屏息。

凝神。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根弦被扳手微微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到极致的金属摩擦声,以及弦轴转动时,琴弦张力改变所带来的、极其细微的音高变化。

此刻,我不仅是调音师。

我是他的耳朵。

指尖感受着扳手传来的微末阻力,耳朵捕捉着那常人无法感知的音分变化,脑海中精准计算着角度与音高的对应关系。

扳手极其细微地转动着,每一次拧动都精确到毫厘。

琴弦绷紧,发出低沉的、几乎难以听闻的嗡鸣,音高在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升。

1.8音分……这个微小的数值在我脑中如同放大的刻度。

目标清晰无比。

终于,当那根弦发出的C4音,在我的绝对音感感知中,与音叉传导的A4标准音所形成的泛音列完美共振,达到一种和谐无瑕的纯净感时,我停下了动作。

松开扳手。

“嗡——”一个崭新的、完美的中央C音在展厅里稳稳地响起,饱满,圆润,带着施坦威特有的雍容与力量,余韵悠长,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没有回头看他。

只是拿起音叉,走向下一个需要校准的音区,动作平稳而流畅。

止音呢楔再次插入,隔绝干扰。

清脆的击叉声,纯净的标准音,俯身贴近琴弦的专注聆听,扳手精准而微妙的转动……时间在绝对的专注中悄然流逝。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小了些,从狂暴的冲刷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低语。

壁灯的光线温柔地笼罩着我和这架巨大的乐器。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由纯粹音高和精妙机械构成的世界,心无旁骛。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需要微调的音符也在我手中达到完美的和谐时,我缓缓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长舒一口气。

这才转过身。

他依旧站在那里,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

湿透的外套沉重地挂在身上,发梢依旧在缓慢地滴着水,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

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正看着那架施坦威。

不,不是看。

是凝视。

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带着无限渴望和敬畏的目光,穿透空气,牢牢地吸附在那乌黑光亮的琴身和雪白的琴键上。

那目光是如此专注,如此灼热,仿佛那架钢琴不是冰冷的乐器,而是通往他灵魂深处秘境的唯一通道,是承载着他所有未言之痛的方舟。

他微微歪着头,左耳似乎更偏向钢琴的方向,仿佛在努力捕捉着什么,又或许只是在想象那无声的乐章。

那眼神里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得我心头又是一窒。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动作,他的目光终于从那架钢琴上缓缓移开,落回到我身上。

眼中的灼热未退,却多了一丝询问。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带着职业性的宣告:“好了。

C4,以及相关几个联动音区,都校准了。”

顿了一下,补充道,“偏差都在0.5音分以内。”

这是我能达到的极限精度。

听到我的话,他眼中那灼热的光芒骤然亮了一下,如同投入火堆的干柴,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亮。

他没有说话,只是大步绕过我,径直走向那架焕然一新的施坦威。

动作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和虔诚。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是一根手指,而是整个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光滑冰冷的琴盖
边缘,像是在抚摸沉睡爱人的脸庞。

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后,他掀开了琴盖。

雪白的琴键在灯光下流淌着象牙般温润的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某种力量,然后,毫不犹豫地坐上了琴凳。

他坐下的姿态很特别。

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带着一种内在的张力。

肩膀微微前倾,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向着键盘的方向凝聚,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其中。

他没有立刻弹奏,而是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时间仿佛在他闭眼的瞬间凝固了。

窗外淅沥的雨声,店里壁灯电流的微弱嗡鸣,甚至空气的流动,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屏息的寂静。

他在感受。

不是用耳朵听。

他的双手悬在琴键上方几厘米处,十指微微蜷曲,如同蓄势待发的鹰隼。

手臂的肌肉线条在湿透的深色布料下隐约可见,绷紧着。

然后,他的指尖开始极其轻微地、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颤动起来。

那不是随机的抖动,而是带着某种特定的韵律和轨迹,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无形的音符,感受着琴弦可能发出的振动频率。

他在用身体记忆,用神经末梢去模拟,用灵魂深处对声音的烙印去构建那无声的旋律。

终于,那悬停的手指动了。

不是敲击,而是落下。

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比郑重的力量。

右手中指,按下了中央C。

“咚——”那个我刚刚校准的、完美无瑕的中央C音,饱满而坚定地响起,如同定音鼓沉稳的心跳,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他的身体,在琴音响起的刹那,极其明显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贯穿。

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爆发出一种近乎痛苦又极致狂喜的光芒!

他死死盯着那个被按下的琴键,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它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左手也落下了。

不再是一个音,而是几个低音区的和弦。

“嗡……”低沉而富有层次的和声如同深海的暗涌,温柔地托起了那个明亮的C音。

这声音像是点燃了他体内某种沉寂已久的火山。

他的双手,如同被解开了封印,骤然在琴键上奔腾起来!

没有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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