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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别青山,不见桃花云舒燕安禹 全集》精彩片段
云舒将自己的眼睛给了燕安禹。
麻沸散也止不住的疼痛,鲜血满面,淌进了颈窝里,湿透了牡丹纹的苏锦春衫。
云舒疼得昏厥过去,再醒来,燕安禹伫立在她床榻边,双眼裹着纱布,纱布上浸着的血,分不清是云舒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说:“云舒,孤不久之后就能恢复光明。”
云舒感慨万千,她知道太子燕安禹不爱自己,却在他瞎了双眼后 ,甘之如饴地为他寻遍良医,以自己的双目,换他余生皇权稳固。
她想燕安禹会感激自己,却又听他说:“经过此番生死劫,孤想通透了,权势与富贵,都不过是转瞬云烟,孤想见青歌儿,愿舍弃所有,带她远走高飞。”
明明失去的是双眼,在这一刹那,云舒却仿佛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云舒看不见他神色如何坚定,只感觉,他挪动了脚步,转身走。
他要抛家舍业,带着心爱之人,浪迹天涯。
“殿下。”云舒心尖因害怕而颤栗,她试图去抓燕安禹,五指却落了空,“眼下皇储之争,愈演愈烈。殿下失明有半载,朝局动荡,各怀鬼胎,殿下可知,太子一党,摇摇欲坠,”
好不容易,失而复明……
“休要多言。”燕安禹侧身,语调里淬了冰,“孤心意已决。”
所以,他要美人不要江山。
所以,云舒做的这一切算什么?
她怔怔地呆滞着,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子,反复搅动着五脏六腑。
心有所愧,燕安禹软和了少许,“当初是孤错认了你,这太子府能拿走的,你皆取走便是,只托你一件事,找到赠予孤双眼之人,酬谢他。”
云舒本幻想着,待到换眼之后,太子会对她心怀感激,从而守护她一辈子,故而换眼之前,绝口未提。
现下看来,已无言说的必要。
“殿下不必远走,我将青歌带来太子府便是。”
云舒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以为,只要不允青歌和殿下见面,她就能够用自己的真情, 闯进殿下的心,占据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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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云舒好转些,让宫娥回了趟侯府
,找来青歌。
青歌是她的婢女,从小侍奉在侧。
云舒记得她有张瓜子脸,跟着她锦衣玉食,不曾受过苦,出落得比官宦小姐还要水灵。
“小姐,您的眼……”
青歌跪在太子府锦绣园中,望着坐在上首的云舒,欲言又止。
“亏你还知我是你的主子。”云舒眼眶酸疼,连胸口也是蚀骨噬心的痛。
她待青歌亲如姊妹,她却抢走了自己的姻缘。
十七那年,云舒待字闺中,因钟情太子燕安禹,便写了首诗,派婢女青歌代为转交于燕安禹手中。
那日雨水空濛,湿了字迹。
不出两个月,内务府登门提亲。
十里红妆,云舒如愿嫁到太子府,成婚当夜,燕安禹挑开了她的盖头,顿时面色煞白。
他说:“怎么是你?”
新婚就独守空房,燕安禹夜醉消愁,云舒方知,太子误以为,青歌才是侯府的掌上明珠。
他们二人两月来私会数次,殿下翘首以盼的太子妃,不是她。
当下的青歌诚惶诚恐,脑袋埋下去,只能见到头顶的发璇,“奴婢当年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小姐宅心仁厚,未曾亏待奴婢半分,奴婢罪该万死,小姐如何责罚,奴婢皆无怨言。”
云舒隐隐耳闻她声色里的哭腔,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那我罚你去照顾殿下,日后,你就留在太子府。”云舒心在泣血,她终究还是妥协了,守不住独一份的感情,守不住燕安禹。
她有什么法子?
侯府一脉乃是太子府的附庸。
朝政之上,太子府失势,侯府则是灭顶之灾。
殿下还只是殿下,若他日登基为帝,青歌早晚会取缔云舒的位置。
云舒思前想后,她宁死,也不愿等到那一天,狼狈收场。
攥着血腥味极重的白锦,她吩咐宫娥,“替我写封家书,秘密转交到侯府,就说等殿下眼睛好了,送我去江南,我想去那里看看盛夏江花。”
青歌去了月华殿后,燕安禹再没来过锦绣园。
以前,尚且顾及她这个太子妃的颜面, 一日三餐皆在一起用膳。
如今,算是彻
底忘了太子府还有她这个太子妃。
倒是三日后,青歌在宫娥的簇拥下,施施然迈进了门。
那副久屈人之下的怯懦不见,有的是春风得意, 神采飞扬。
再加上,换了身宝蓝绣青藤的百褶裙,外搭米白色素面袄儿,梳起朝云近香鬓,高贵了不止一点不点。
不过这些,云舒看不到。
她坐在官帽椅上,除了眼前一条锦布蒙住双眼,与常人无异。
看着云舒,青歌清澈的眼底滑过淡淡的不屑,“小姐,奴婢如今下榻月华殿偏院,陪伴殿下不得空,这才抽出时间来看望小姐,望小姐莫怪。”
云舒不做搭理,自顾自地发呆。
她身着素净白衣,和青歌比起来,一时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仆。
青歌很是满意云舒这般蔫巴巴的样子。
她缓步到云舒身侧落座,眉眼间的傲气难掩,语气仍是不乏尊重的,“奴婢深谙愧对小姐,特意送来一对叮当镯,孝敬您。”
精雕细刻的匣子由宫娥之手,送到了云舒手上。
叮当镯犹如一颗青涩的苹果,从中横切,透着荧光。
云舒触摸到内圈刻着的暗纹,心头复杂,这镯子是她和太子成婚之时,皇后交给殿下的。
皇后当时的原话是,日后诞下皇嗣,传承给孩子。
燕安禹两年来都不曾碰过她,谈何生儿育女?
但青歌刚到太子府,燕安禹就亟不可待地交予青歌手上。
“你知这叮当镯意味着什么?”云舒心里堵得慌。
青歌子是门儿清,却假意逢迎道,“小姐,殿下不允奴婢做通房丫鬟,说是朝局稳当后,封奴婢为侧妃,而奴婢心中,唯有小姐才是将来母仪天下之人。”
这番话看似恭维,不过是想告诉云舒,她将来是要和云舒平起平坐的,殿下是真心实意疼爱她,无名无分之前,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你自个儿留着吧,好意心领了。”云舒匆匆盖住匣子,递还给她。
青歌接住又松开,云舒却浑然不觉。
骤然间,匣子坠地,叮当镯裹着赤金的缎子落到一旁,断裂开来。
“遭了!”
青歌去接,却摔倒在地,手掌恰好压在碎裂的玉渣子上。
这一瞬,正被前来寻找青歌的燕安禹听见,他跌跌撞撞入室,心急如焚地唤着,“青歌儿,怎么了?青歌儿!”
“殿下,奴婢在这……”
青歌蹲坐在地,燕安禹两步近前,捏住了青歌的手,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触及到了粘稠的温热液体,“青歌儿,你受伤了?”
“奴婢给小姐送叮当镯来,小姐不喜见,所以就……”
青歌咬了咬唇角,后半句话没说,燕安禹眉心拧成了‘ 川’字,他说:“云舒用母后赏赐的镯子砸你身上了?”
“没,没有。”青歌忙否认,但那语气颤抖着,好像在忌惮云舒似的。
燕安禹扶起她来,吩咐宫娥将其带回月华殿敷药。
殿中只余云舒和燕安禹,他沉声斥问,“谁给你的权利滥用私刑?青歌儿已是孤的人,不是你侯府随意打骂的奴才!”
云舒只知自己递过去叮当镯,却不知怎么就伤到了青歌。
她望着燕安禹的方向,他的怒火,仿佛快要将云舒的心焚烧成灰,心在滴血,她却笑问,“殿下这是要罚我?”
罚, 倒是过不至此。
燕安禹缓了缓,脸色依旧铁青,“我知你心气高,有什么怨气,撒我这,青歌儿是无辜的。”
云舒一口气哽在喉咙,燕安禹补充说,“你的兄长,孤已安排至监察史,你父亲也兼任太保一职,孤的承诺,绝非空谈。”
这桩婚,云舒无过,但他既然爱着青歌儿,能给云舒的,便是家族荣宠,百年长青。
云舒心如刀割,她紧咬着牙冠,将疼痛嚼碎吞下。
开口时,声如清澈,夹着些许冰凉,“臣妾谢殿下提携之恩,叮当镯,臣妾他日再做一对,还给青歌。”
她的平静,出乎燕安禹所料。
似乎这一次的妥协,随之而来的,仿佛是极致的疏离。
“不必了。”燕安禹拂袖离开锦绣园。
云舒唤宫娥巧韵来打扫了屋子,残缺的镯子,她收起来,放在花盆里。
双目失明,伴随着漫无目的的空闲时间。
云舒走出殿门,总能听到些闲言碎语。
他们说太子安排在偏院的小娘子,陪着太子赏花,逗鸟,太子赏赐她金银珠翠多不胜数。
他们还说,云舒就是个摆设,纵使对太子千般好,也抵不过贴身丫鬟回眸一笑。
特别是近来眼前蒙着一方白锦,装盲装瞎,奈何太子殿下,如今连锦绣园都不惜得去了,卖弄深情有什么用?
每逢听闻这等说词,巧韵比云舒还要火冒三丈,但云舒却愈发安之若素。
这日李神医来,云舒至月华殿。
总算明白,为何下人那般编排她。
月华殿的正堂,迎着天光支起了一方铜镜,男子坐在蒲团上,青歌就在他身旁,抓握着狼毫笔,蘸着朱砂在男子纱布上勾勒着。
燕安禹任她摆弄,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描了什么?”
青歌专注细致,“ 五彩斑斓,好看得紧呢。”
云舒只闻声,不知情,巧韵贴她耳畔道,“青歌在殿下纱布上画了乌龟。”
“放肆!”云舒心弦一紧,面色灰败,“殿下乃储君,岂敢如此儿戏!”
若是传出去,青歌的脑袋不想要了!
二人注意到云舒,青歌悠悠顿笔,暗暗剜了一眼,懒懒散散地认错,“小姐,奴婢知罪。”
燕安禹不喜皱眉,“好好的兴致,怎么你来,就全搅和了?”
云舒握了握拳头,“殿下贵为皇族嫡长子,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她总这样,上纲上线。
燕安禹不耐烦地压着妆台起身,“青歌儿无须恐慌,在这太子府,有孤在,没人动得了你,也无须低人一等。”
“可小姐她……”
“还唤小姐?她不再是你的主子。”燕安禹探出长臂,指端定在半空,等着青歌去
牵,“若非是她,你也不必蹉跎两年才到太子府来。”
青歌眼波流转,嘴角匿笑稍纵即逝,“这不好吧,殿下。”
云舒松开了紧握的手,心扉凉彻,自嘲笑了笑,“殿下所言极是,你我二人朝夕相伴十余年,何须这等繁文缛节,日后姐妹相称便可。”
她的让步,在青歌听来,却是暗讽她为奴为婢的过往!
青歌勾住燕安禹指尖起身,紧紧依偎着似在宣誓主权,正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神医开了口,“殿下和太子妃,谁先让李某人瞧瞧?”
一语石破天惊,燕安禹脸色微沉,“她瞧什么?”
云舒没说,巧韵三缄其口, 短暂的死寂,氛围微妙。
燕安禹偏了偏头, 这种感受不到旁人 情绪的感觉,他已经持续了半年,这一次,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慌乱。
青歌看了云舒许久,轻声开口,“他们说,娘娘与殿下同甘共苦,故而以锦蔽目。”
燕安禹抿了抿唇,眉宇间一丝郁沉。
云舒笑,对李神医道,“自然是紧着殿下的眼疾,有劳神医信守诺言。”
李神医心领神会,无奈地摇了摇头,医药箱放在地,“殿下请落座。”
燕安禹心存疑惑,但随着乌漆嘛黑的纱布揭开,他明显感觉到眼前忽明忽暗,顿时欣喜,“好多了!”
深邃的眼眶四周血迹斑驳,长睫微颤,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安地转动着。
“殿下能感知到光源,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快。”
李神医的话音方落,燕安禹翘起嘴角,“青歌儿,不消几日,孤就能看到你。”
青歌紧紧与他十指交握,也是满心期待。
云舒给了他眼,他想看到的人却只有青歌。
她默默退出殿门去,回到锦绣园,剥去她眼前的锦布,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睁着眼,漆黑的墨眸不见一丝光华,就像一滩死水,对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这才是太子的眼睛,已被毒药浸透,所有的脉络坏死,再无复明的可能!
半
年前七皇子谋反,企图置燕安禹于死地,好在性命无忧,可惜伤及双眸。
七皇子清君侧以失败告终,而今不知所踪。
“你就不后悔?”李神医端视着云舒皎洁的芙蓉面,黛眉如远山,若是那双秋水熠熠的眸子还在,只一眼就是空谷幽兰,国泰民安的端庄淑雅。
云舒失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殿下日后佑我侯府荣华似锦,足够了。”
不然,她还能奢求别的么?
京城连日春雨,好容易放晴。
月华殿外,燕安禹送走了恩师太傅,回身默默长叹气。
“殿下可有烦心事么?”青歌懵懵懂懂地看燕安禹,伴着笑意。
燕安禹握着她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往年每逢母后生辰,云舒都会写一封祝贺词送母后手上,你才情四溢,今年由你来写可好?”
青歌虽是个婢女,但他记得,青歌一手好字,瘦金遒劲,比肩书法大家。
也正因如此,燕安禹对青歌青睐有加,那两月里,朝朝暮暮盼着和她相见。
可这档口,青歌面如纸白,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
那些诗,全是小姐所写。
她一个下人,甭提写诗了,就是常见的字,也认不全乎。
——
侯府回的信落到了云舒手上,哥哥说,马车随事为她备着。
家里惯来宠爱云舒,听巧韵念完后,她摸索着,从书案的画缸里取出一卷银纹靛青纸,“替我送入宫中,交给母后。”
皇后的生辰,她必然是无法到场了。
这两年来,皇后对她很好,也很看重她这个儿媳,在自己走之前,尽到最后一份孝心。
巧韵前脚刚带着字画离去,后脚青歌就进了锦绣园的门。
“小姐。”她声如蚊蝇,依旧是做丫鬟时那般谨小慎微。
云舒坐在书案,抚摸着自己花重金打造的文房四宝。
她素来爱写诗作画,往后的岁月里,那些伏案提笔的画面,大抵只会在梦里重温了。
“有事么?”云舒头也没抬。
她对青歌的怨恨已久,却念及多年的情分,不曾把她转卖出府。
哪知道,正是自己的怀
柔之心,酿成了燕安禹多年的念念不忘。
转而一想也好,至少让她看清,太子府并非她的栖身之所,与其守着一棵枯树发芽,不如放过自己。
青歌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攥着丝娟格外用力,试探问道,“小姐,能赏赐奴婢墨宝一幅么?”
云舒指尖微顿,“你还有这爱好?”
青歌面色阵青阵白,“殿下金贵,奴婢担心配不上他,愿学习琴棋书画,将来殿下不至于被旁人诟病。”
“想得挺周到。”云舒抬起头,望向青歌声源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还记得儿时爹爹安排先生教我认字读书,你总在柱梁边上打瞌睡。”
枯燥的学习时间结束,云舒就会用发梢,或者狗尾巴草,挠挠青歌的耳蜗。
被吵醒的青歌,每次都吓得一个激灵,憨态可掬。
那时的日子,可真教人怀念。
青歌只觉羞恼,手中丝娟似要戳出个洞来,“小姐莫要取笑奴婢了,这字画,您给吗?”
她这哪里是求赏的奴才,分明是勒索。
云舒缅怀过往的笑意僵住,正好新写的字画留有拓本,给她学习也无妨。
“切勿急功近利,日积月累,方得始终。”云舒将卷轴放在书案角,青歌三步并作两步近前,一把抓在手里。
有了这画卷,她方可应对殿下的嘱托。
听得飞快的脚步声远去,云舒不是滋味。
原来在乎情分,怀念往日的,只有她自己。
愣着、愣着,她蓦然笑出声。
这太子府,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念的?
青歌视若珍宝地将卷轴抱在怀里,仓忙地回到月华殿时,燕安禹端正地坐在圆桌旁,正生着气。
他猛然将筷子拍在桌上,冷着一张脸,“孤最不爱吃胡芹,这都记不住?”
宫娥被他吓得噤若寒蝉,小声嘀咕,“殿下两年来的饭菜都是娘娘安排的,我们哪知道……”
许是眼睛瞎久了,听觉便异常敏锐。
燕安禹恍然失神,没了云舒日日来眼前叨扰,衣食住行不方便,且总觉心中空落落的。
青歌在外站定了小会儿,捂着卷轴走近,一
点点将餐盘中的胡芹挑出,“殿下不恼,青歌记住了,殿下不喜吃胡芹。”
知是青歌在侧,燕安禹心底的那抹怅然瞬间瓦解一空,他拉着青歌坐在自己身边。
青歌顺势将卷轴递上,“殿下,这是赠予皇后娘娘的生辰礼,还望娘娘能喜欢。”
画卷在手,燕安禹很想看看,青歌儿写的一手好字,奈何还看不真切。
他扬起了唇角,满面宠溺,“辛苦青歌儿,孤能稍稍看见些影子,孤的青歌儿,如往年一般,瘦瘦小小,真惹人怜爱。”
青歌靠在他的肩,虽说出生卑微,自小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但有当朝太子的荣宠,又比那些金枝玉叶差哪了呢?
天放晴后,气温就逐渐暖和起来。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花香,云舒正好让巧韵将应季的衣裳都拿出来,在锦绣园的院子里,搭起了竹竿,晾晒一番。
锦绣园的殿门里,几乎是重整了一遍。
没用的,都扔了,能带走的 ,就带走。
意外的是,从屋子里翻出了一纸婚书,那是两年前,燕安禹亲自落笔,求娶她的物件。
云舒捧着婚书发呆半晌,当时的喜悦,恍若昨日。
离开前,这婚书还是还给太子为好,本来,也不属于她。
再至月华殿,青歌试着新衣,燕安禹特地找来了绣娘,为她量身定做。
“青歌姑娘,您瞧瞧,这上等的浮光锦,犹似漫天霞光披在您身上,殿下瞧见,定是一眼惊鸿。”
宫娥花样地夸赞,青歌唇红齿白地笑着,转了转圈,看着裙摆似莲花散开,心中期待更甚,“皇后娘娘生辰宴何其隆重,我莫要失了太子府颜面就阿弥陀佛了。”
云舒早以为,无论殿下和青歌如何恩爱,她已是百毒不侵。
可当下知晓,殿下欲带青歌入宫,给母后庆生,她疼到麻木的心,还是禁不住一阵绞痛。
她脚步生根,青歌欣赏自己身着的裙子,不经意发现了云舒的存在,霎时面如菜色,“小姐,你……怎么来了?”
她怕云舒要回字画,怕她将来之不易的恩宠抢回去
。
云舒不予理会,径直入了殿中,将艳红的婚书压在窗边花瓶底。
待她出门时,燕安禹捏了只冰糖葫芦来,“青歌儿,孤在早市上见了个卖货郎,瞧瞧,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云舒正面对着燕安禹,她忽然很想看看,笑起来的殿下,会是什么模样。
这些小欢喜,是燕安禹从未给过她的。
燕安禹看着云舒模糊的轮廓,犹如一支轻薄的羽毛,还是那么温和恬静,她欠了欠身,连问候都没有,便从他身旁走过。
在擦肩而过的刹那间,燕安禹手里的冰糖葫芦往前送,她却没有接。
燕安禹转过身,望着云舒模糊的背影,心里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云舒?”燕安禹后知后觉发现,以往围着他打转的女子,冷淡了不止一点半点。
他方提起脚尖,青歌疾步奔来,搂住了他的胳膊,软弱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殿下,奴婢今日胸闷气短,伴着咳嗽,莫非是受了风寒?”
顿时,燕安禹神色凝重,“这还得了,进屋歇着。”
他带青歌和云舒背道而驰,不忘呵斥宫娥,“去请御医!”
云舒回了锦绣园,白日里晒过的衣裳被子,都由巧韵打包,塞进包袱里。
“娘娘,都带的差不多了,马车装一车随行物品,到江南妥善安置没问题。”
巧韵擦了擦额角的汗,床榻边堆满大包小包的东西。
云舒坐在烛台旁,她能感受到烛火的暖意,眼前却一派漆黑。
想到自己做梦都想嫁进的太子府,如今竟要潦草收场,凄凉地笑了笑,“那就翌日启程。”
云舒话音方落,巧韵就见殿门外,身高九尺的男儿,窄腰宽袖,稳步入室。
“殿下。”
巧韵心惊,故意高声喊,提醒云舒。
云舒不曾想到,青歌不在锦绣园的当下,燕安禹竟会找上来,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燕安禹在哪个方位,就听燕安禹音色低沉清冽地问道,“启程?去哪?”
云舒心里稍稍一咯噔,便淡然开口道,“翌日母后生辰,我记着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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