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又是半个多月。
自从上次有惊无险地应对了军吏的盘查之后,林薇薇的小吃摊似乎真的迎来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时期。
或许是那些军吏被士兵们的反应敲打了回去,又或许是她的小摊确实没什么大毛病可挑,总之,再没有官方的人来找她的麻烦。
而她的生意,则在羊骨杂烩汤和葱油手抓饼这对“王牌组合”的加持下,持续稳定地红火着。
每天清晨,她的摊位前总是最早聚集起人气的所在,那浓郁的香气仿佛成了附近街区的“报时钟”,吸引着南来北往的顾客。
石头和大壮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常客,并且不遗余力地向他们的同伴推荐。
渐渐地,来光顾的士兵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低阶军官也会遣亲兵过来购买。
除了士兵,那些在边关货场干活的脚夫、力工,以及一些早起的小商贩,也都成了她的忠实顾客。
“小林老板,一汤一饼,老样子!”
“丫头,给我来五个饼,家里娃等着吃呢!”
“这羊汤,一天不喝就浑身不得劲!”
听着这些日渐熟稔的招呼声,林薇薇的心中总是暖意融融。
大家好像都不记得她是那个“罪臣之女”,大家只知道她是凭借自己的手艺和努力,赢得了尊重的“小林老板”。
人们看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排斥、好奇,渐渐变成了友善、熟稔,甚至带着一丝佩服。
当然,伴随着生意红火而来的,是日益增长的收入。
这天晚上,林薇薇照例在收摊后,回到她那间租来的、狭小却无比安心的小屋。
仔细地插好门闩,点亮那盏小小的油灯,她从怀里掏出今天赚到的所有铜钱,和之前积攒下来的放在一个破旧陶罐里的钱,一起倒在了铺着稻草的“床”上。
哗啦啦一阵响动,黑乎乎、大小不一的铜钱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钱山”。
林薇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点。一个个数,一串串地码放整齐。
十文,二十文……一百文……一贯(一千文)!
当她数出第一个“贯”的时候,她的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去每天购买食材的成本和付给李寡妇的房租,她竟然净攒下了一贯多钱!
这在前世,或许只是她餐厅一顿饭的流水,但在此刻,在这举目无亲、一穷二白的古代边关,这笔钱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它意味着她至少在未来几个月内,不用再为基本的吃穿住行发愁,意味着她有了抵御风险的一点点微薄能力,更意味着,她真真切切地靠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命运!
她将那些铜钱反复数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将它们重新装进陶罐,小心翼翼地藏到床角的稻草堆下,又用杂物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自豪。
“我也算边关的小小小富婆了吧”。
生意越好,她就越忙。
每天凌晨五点不到她就得起床,和面、准备饼胚、处理羊杂、熬煮骨汤……
一直忙到早上七点左右出摊。
然后就是连续六到八小时一刻不停地烙饼、盛汤、收钱、涮碗。
等到收摊回来,简单吃口饭,又要马不停蹄地去采买第二天的食材,回来后继续清洗、处理、熬汤……几乎要忙到深夜才能躺下。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每天都在连轴转,几乎没有片刻喘息。
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更何况她这具身体底子本就不好。
最近几天,她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早上起床时浑身酸痛,胳膊累得几乎抬不起来。
在摊位上忙碌时,偶尔会因为太过疲惫而动作稍慢,引来顾客不耐烦的催促。
甚至有一次,她差点因为头晕而打翻了滚烫的汤锅!
她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单人操作的极限。
“这样下去不行……”
晚上,林薇薇靠在墙上,揉着酸痛的肩膀,眉头紧锁,
“生意虽然好,但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不仅身体吃不消,而且因为速度跟不上,实际上每天能服务的客人也是有限的,白白流失了不少生意。”
她需要一个帮手!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
如果能有个人帮她打打下手,哪怕只是负责洗碗、收钱、或者帮着照看炉火,她就能解放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专注于烙饼和熬汤,提高效率,服务更多的客人。
可是,去哪里找人呢?又该找什么样的人呢?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雁门关,找一个陌生人来帮忙,风险太大了。
且不说工钱的问题,万一对方手脚不干净,偷钱偷东西怎么办?
万一是个奸细,探查她的食谱或者对她不利怎么办?万一是个好吃懒做的,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添乱怎么办?
她想过那些破庙里的流浪者,比如老瘸。
他们知根知底,也受过她的恩惠,或许可靠些?
但他们大多身体有残疾或沉疴,未必能胜任摊位上的活计。
而且,让他们来帮忙,会不会反而引来更多的是非和麻烦?
她也想过石头和大壮,他们倒是可靠,可他们是军爷,怎么可能来给她一个小摊贩打工?
一时间,林薇薇感到有些头疼。
找个合适的帮手,似乎比研发新产品还要困难。
除了人手问题,她也开始考虑如何进一步优化流程和扩大经营。
现在这个小推车,同时放汤锅和烙饼的石板,已经显得有些拥挤,操作起来很不方便。
是不是可以请老王头再帮忙改造一下,或者干脆攒钱换个更大的车?还有这熬汤和烙饼的炉子,是不是也能改进一下,让火力更稳定、更节省燃料?
林薇薇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望着窗外缺了一小块的月亮,她回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里时的情景:
囚车里的冰冷,破庙中的饥寒交迫,第一次毫无分文的生意,第一次被地痞围堵的恐惧……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的人生却像是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有了安身之所,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自己的小事业,甚至还有了几个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朋友”。
这一切,都是她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打拼出来的。
但挣钱之余,她也没有忘记原主拜托给她的目标。
原主父亲的冤案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时刻提醒着她,眼前的这点安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只要冤案一日未雪,她就始终是“罪臣之女”,始终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安宁。
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她一家推入深渊的幕后黑手,如今权势滔天。
而她,只是边关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贩。
两者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