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今程贺意的其他类型小说《替身转正失败后,贵公子醋疯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田不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暴雨天。陶今从出租车下来,疾风劲吹,伞刚撑开,几欲被掀翻。一番拉扯,她索性收了伞,低头抱着手里的食盒,踏进眼前这座巍峨大厦。这里寸土寸金,俱乐部又位于顶楼,需要会员制出入。她站在电梯厅等待许久,直到周炳搂着身姿窈窕的女伴过来。陶今主动打了招呼,对方皱眉看她,觉得晦气:“人今天生日,你还嫌他不够舒坦啊。”她掂掂手里的盒子:“所以我有事找他,你能不能……”“阿贺不会见你的。”周炳直接打断。那事儿没败露前。他一直觉得陶今看着温和内敛,偶尔有棱角,但也挺个性一姑娘,费老大劲追上程贺意后,和他也挺恩爱。谁知道这女的惯会诓骗人,虚情假意的样子都能给颁个奖。周炳避之不及,陶今见状只礼貌笑笑,退到一旁。她双手不自觉地揽着肩,有水淌落,湿透的身体发着...
《替身转正失败后,贵公子醋疯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暴雨天。
陶今从出租车下来,疾风劲吹,伞刚撑开,几欲被掀翻。
一番拉扯,她索性收了伞,低头抱着手里的食盒,踏进眼前这座巍峨大厦。
这里寸土寸金,俱乐部又位于顶楼,需要会员制出入。
她站在电梯厅等待许久,直到周炳搂着身姿窈窕的女伴过来。
陶今主动打了招呼,对方皱眉看她,觉得晦气:“人今天生日,你还嫌他不够舒坦啊。”
她掂掂手里的盒子:“所以我有事找他,你能不能……”
“阿贺不会见你的。”周炳直接打断。
那事儿没败露前。
他一直觉得陶今看着温和内敛,偶尔有棱角,但也挺个性一姑娘,费老大劲追上程贺意后,和他也挺恩爱。
谁知道这女的惯会诓骗人,虚情假意的样子都能给颁个奖。
周炳避之不及,陶今见状只礼貌笑笑,退到一旁。
她双手不自觉地揽着肩,有水淌落,湿透的身体发着抖。
电梯门正要关合,周炳看着亮红的数字,最终还是没好气地招手,“算了,你进来吧。”
……
灯球斑斓的开放式连厅,鼓点躁耳的音乐远远传来。
与外面暴风骤雨截然不同,生日趴的场子热火朝天。
美女央着周炳陪着去跳舞。
陶今则顺着指示往偏厅里头的包厢走,正要敲门。
门微敞着,立时顿住脚。
从这个角度,正看见纤瘦高挑的女生穿着湖蓝长裙,裙摆袅娜飞扬,似蝶翼般扑向坐姿疏懒的男人。
顶头斑斓的灯球转动,勾勒出程贺意深邃的五官,锐利又带点混血的长相。
那双桃花眼看人时分外冷淡,就这么看着女生将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他。
又跟他说生日快乐,那女生带着昭然的心意,声音怯生生又绵软。
只是落在陶今耳畔很是刺人,她登时用力推开门——
女生赫然回头,婉约又清冷的眉眼我见犹怜。
程贺意身体往后一撑,好整以暇地欣赏陶今看见女生长相后的反应。
这几乎和自己是一个类型的长相,陶今扣着手心不语。
三个人一时无声对峙。
最后似是女生先认出陶今是程贺意的女朋友,难堪地留下句你们聊,就匆忙退出房间。
窒息的氛围笼罩下来。
程贺意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似无所觉地喝着苦艾酒。
再没给她半分眼色。
自从那天后,两个人几近失联半个月,陶今每回出现,他也视她为空气。
眼下不忘来时的目的,陶今踌躇许久,放下食盒,“程贺意,你吃生日长寿面吗?你以前不是说生日想吃我给你做的面吗?”
打火机的砂轮咔嚓作响,他指尖的猩红点燃。
落地窗外的夜幕灰蓝,望一眼有如深渊凝视自己。
这样的暴雨天,陶今想起程贺意的旧疾,她坐到他身边,习惯性地扣住他的手腕。
细细捏着,一面又温和地问:“你的手还痛不痛?”
程贺意拂开她的手,指尖猩红掸落,火星子烫到陶今手上。
他睨着她隐忍吃痛的神色,清凌凌的眼眸藏着许多心事。
她看他时眼神时有哀戚,关切,还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如果不是撕开了她那些真心假象,他大概也真的以为她爱自己至深。
而不是永远在他的身上,寻找另一人的身影。
长时间的沉默让陶今不再自讨没趣,她手指用力地扣着手心,起身将食盒打开。
面条的清香飘了出来,米线上堆着流心的荷包蛋,缀着青菜香菇。
“程贺意,这是面,你待会记得吃。”她像是做告别似的,顿了顿,“那,我走了。”
身后男人仍旧无言,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心里天翻地覆的情绪被莫大的讽刺压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在她回转的一刹,后腰被大力一箍,被大力地被摔进沙发上。
英挺的面孔逼近她,他低冷地笑:“我什么时候准你走了?”
陶今的眼睫轻轻颤动,怔然地望着他,似有万种情丝勾着他。
程贺意看得心烦,扯下领带覆住她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黑暗,陶今下意识挣扎,她的双手则被高举反剪至脑后。
湿漉漉的衣裙剥落得很快。
自上而下。
腰肢雪腻的皮肤滑过那些炙热的吻,黑暗中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全身不停地战栗。
像在汹涌的海浪里浮浮沉沉。
她瘫软得像滩泥,趴在他的宽肩上,哑着嗓子,“别做了,待会面要凉了。”
“还真的是来送面的。”程贺意捞起她抱到自己腿上,忽而摘掉领带。
骤然一亮,并不刺眼的光线也让陶今酸胀几秒。
只是房内不知何时开了投影仪,荧幕雪亮,投射出一张青春气息扑面的旧照片。
是盛夏林荫。
照片上的男生将松垮的校服围在旁边,模样很是英气,连微风都眷顾他,他额前的刘海微微翻飞。
身边是扎着马尾的陶今,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少年,笑靥难得灿烂。
这是高中时的她和周时屿。
陶今身体完全僵住,双腿酸软不受控制地跌出去。
程贺意捞起她,抱到落地窗前,身下全是蚁流。
她身上全是热汗,贴着冰冷的玻璃,哆嗦着推拒他,不敢再看一眼照片,“你什么意思?”
照片上的人和他长得七分像。
“什么意思?这我得我问问你,”程贺意面色是那样骇人,冷笑着看了眼屏幕上定格的男生,“陶今,你把我当做一个死人的替代品——”
他捏着她的下颚逼着她看,指腹碾磨她的唇,箍住她的腰越发用力,“那他有像我这样吻过你,摸过你吗?”
动作不止。
陶今像囚徒那样,身体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死死地咬着唇,投屏上周时屿的脸正对她微笑,她一下眼泪汹涌不止。
陶今第一次见到程贺意,是在严冬十二月。
那天周六,北城的医院人满为患。
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陶今才做完CT出来。
她捏着检查单,穿过楼与楼间的走廊,寒气裹挟雨点簌簌扑来。
手机响起江祁的电话,言语还是那样亲热:“宝宝,我帮你在图书馆占了位还带了早餐。”
陶今语气没有起伏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半个月就分手了?”
江祁默了默,依旧软着姿态,“陶今,要我再解释多少遍呢?我都说了是那些女的骚扰我,你也知道很多女的来看我比赛,她们总是很热情。”
那能不知道吗。
陶今冷笑。
当时她也是因为在那个人声鼎沸的篮球馆,看见了凌空一跃接到队友传球的江祁。
他扬起濡湿的头发,漂亮扣篮,眉眼尤为俊逸。
搅乱一池少女心,她也没能免俗。
频繁约饭,等他训练下课,给他买限量版的球鞋。
在一起后还是以他的劈腿告终。
见陶今不说话,江祁又在那装起追悔莫及的模样,“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早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早餐是你喜欢的那家粥铺买的。”
她听得已经想作呕,步伐飞快地往旁边走。
雨点砸地,越下越大。
陶今扣上外套帽子,那头如瀑的栗色长发被藏进去,只留得张小巧清丽的脸。
身之前一块等着拍片的女生撑着伞走向她,给匀了点伞。
两人转眼间走回妇科门口,走廊的机器报号声不断重复病患的名字。
因着还没挂断电话,那头的江祁也听到声响,终于停止了卖弄深情:“你现在医院?你去那干什么?”
陶今耐心无几,动动唇:“打胎。”
空气停滞一瞬,那个女生的羽绒服是敞开的,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神色怔怔。
然后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下秒,江祁几近爆炸的声音开始劈头盖脸输出——
“陶今你打胎干什么?你他妈怀孕了?我们俩什么时候……草,你之前就绿了我?”
惺惺作态的样子于此刻再也伪装不了,气急败坏到满口飚脏话。
正巧护士出来叫到她的号。
陶今没兴趣看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挂了电话径直走进诊室。
挂的是妇科专家号,黎菀芝找人帮她约的,在网上可谓炒得千金难求。
这位专家教授年事已高,瞄了眼她的结果,一面给她把脉,:“还在读书吧?有没有性生活?打算结婚不?多囊这个病就是要早点结婚的。”
陶今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
临了,这位教授给她开中药,又问:“现在谈恋爱没?”
“前段时间刚分。”一圈下来,她这个问题回答得最老实。
教授把单子撕下来:“那就再谈一个试试,这个恋爱有时候确实调节身心,可以降雄激素,改善胰岛素抵抗。”
再谈一个?
陶今笑笑。
她这几年是谈了不少,不过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更别提什么调节身心。
-
上午几乎耗在排队。
乌泱泱的人头里,陶今又碰见那个女生。
对方捏着药流单子去西药房拿药。
陶今和她点头打了招呼,汇入队伍。
等她好不容易取完中药,黎婉芝的电话便迫不及待追过来。
那头的人仿若一个为女儿殚精竭虑的慈母,“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给开了中药,说是慢慢调理就好。”陶今乘电梯下去,走到一楼的售货机旁,买了面包。
拎着两个大药袋挺沉,又饿得肚子不舒服,她索性坐在门诊楼外的椅子上啃面包。
啃起来有些生硬,但也足够应付为了做检查的空腹。
“那医生有没有说这个会不会影响你以后嫁……”
陶今慢慢咀嚼面包,不紧不慢地打断:“不会影响你以后卖女儿。”
“你什么意思?”黎婉芝在电话里停顿几秒,“我也是担心你还没毕业身体就垮了,让你平时少熬夜多注意身体,你还年轻,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更容易生病。”
陶今嗯了声。
结束通话,微信上黎婉芝转账了一笔钱。
自从再婚嫁入豪门以后,黎菀芝出手向来都是大手笔。
不过豪门向来难入,顶着各种压力,使用了些手段上位,黎婉芝作为高龄产妇诞下了一个男孩依然不受待见,只得汲汲营营扮演好叶太太那个角色相夫教子。
这些年黎婉芝对陶今,除了定时打钱,逢年过节打电话问候几句,平时几乎要忘记这个和前夫生的女儿。
她也不矫情,这些年习惯了两不相干的生活。
像这样突然催她体检,在得知她有妇科病后,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实属少见。
陶今无所适从。
将最后几口面包啃完,她扔掉面包袋。
天气实在冻手,揉搓着冻僵的手指,她哈出了口气。
缕缕白雾,氤氲之间,几米开外,科楼走出来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深咖色的大衣,腿很长,阔步走向拐角,随意地倚在透明的玻璃前打电话。
说话时他把脸侧过来,这下她将男人看得更清楚。
高眉弓,薄嘴唇,面部轮廓英气利落,勾着唇,笑起来有个浅浅的单酒窝。
像春风化雪。
陶今一时失神,像是如坠梦中,直到漫不经心的目光隔空望过来。
冷风骤停,眼前的一切像是静止的油画。
“让一让。”走道上有护士推着轮椅上的老人经过。
陶今思绪恍然回笼,挪动身体让行。
护士同她擦肩而过,只是临走前,额外往她身上瞟了眼。
陶今不明所以,只隐隐觉得小腹坠胀的酸痛。
面前一道落拓的身影大步流星而来,厚实的大衣落在她的肩膀。
头顶上方随之而来淡而懒散的声音,“裤子后面脏了,先披着。”
她下意识低头凝望,没想到还真是来了月经。
版型修长,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以至于看不到那抹鲜红。
陶今抬头望向这个英气的男人,唇畔的“谢谢”还没飘出。
像是随手递的外套,已然朝着外科楼过来的白大褂医生走去。
留给她一道卓然的背影。
陶今低下头,淡淡的雪松香充斥在鼻翼的呼吸间。
指腹摩擦尚有余温的大衣,像根羽毛似的从心里轻轻掠过。
那时陶今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有个确凿的想法跳了出来。
忽然觉得教授说得对,是可以再谈个恋爱。
下午的北城雨夹雪,簌簌的风犹如刀割。
从医院出来后,陶今坐地铁回来,穿过逼仄的城中村。
她自大二后就搬到这栋老式居民楼,民水民电。
合租的室友付思瑶是个主播,陶今回来时,她精致全妆正要出门。
正想调侃陶今身上披了哪个男人的衣服,随即发现她脸色不对,转而指了指:“布洛芬在茶几上下面。”
临走前,她又说:“今晚不用给我留门了哈,晚上有个party。”
陶今点点头。
两个人快合租两年,有什么事儿都会说一声,也挺爽快。
陶今当初在宿舍喝中药,味儿冲得舍友祝芳芳直骂人。
搬到这里后,出来住的好处还是很明显,付思瑶晚归,也不嫌中药那些,而陶今也忙学业。两个人自然没矛盾,处得很和谐。
她放下袋子,将男人的衣服挂在衣柜上。
抚着柔软的衣料,脑海里又浮现出之前劲风里男人矜贵的眉眼。
她笑了下,总觉得有机会会还的。
陶今随后吃了药,愈演愈烈的疼痛终于减弱。
然后她忙不迭开电脑写拖欠的作业。
陶今学的汉语言,有门选修的小组作业老师默认寝室为一个小组。
但那个宿舍的人不声不响交了,也没挂她的名。
直到群里弹出老师的作业评级,陶今才发现自己赫然出现在未提交作业的名单。
她的作业通宵达旦赶出来,但最终老师以逾时给了低分。
-
翌日公共大课,在一教。
因着天气寒冷,陶今没骑车,到教室时也是姗姗来迟。
之前一个宿舍的祝芳芳还挺热情招手,“陶陶,这里。”
四周基本上零散坐着人,陶今别无选择,只坐过来,将包塞进桌肚,说了句谢谢。
祝芳芳觑着她冷淡的表情,虽然早知道陶今这人乖张孤僻,但总得来说也算温和。
似是开始心虚小组作业那事,祝芳芳竖着书本看了眼开始调课件的老师,“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主要你一直不在宿舍嘛,所以我和郑雪做完后,忘了通知你。”
陶今摊开书,无波无澜地说:“没事,我以后自己做也行。”
祝芳芳瘪瘪嘴,将一旁的牛奶递过去,陶今望向讲台那头,仍是说不用。
这下没再贴屁股,祝芳芳盯着陶今偶尔捂着腹部的手,忽而说了句,“你是不是最近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带的暖宝宝,江祁昨天说你去……”
捕捉到某个混球的名字,陶今忽而转过头,直直地看过来。
祝芳芳一下噤了声。
此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教授布置了篇论文,外加小组作业,在大家哀声一片里扬长而去。
前排的几个女生就匆匆收拾包包,一面转过头催道:“芳芳,你麻利点儿啊!晚上联谊那地方挺远的,咱们得快点回去化妆,不是说今晚体育系好多人会来嘛?”
人文学院女生多,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即便知道体育生多渣男的概率,但也愿意认识下饱个身材的眼福。
“对了,听说那个江祁也去,听说才分手没多久呢。”
女生的八卦匣子正要开启,其中一个是同寝的郑雪,祝芳芳咳咳了两声。
她们回头看见陶今,神色一下讪讪。
郑雪听了很多她和江祁的传闻,尴尬地挤出笑:“那个,陶今,你今晚要来吗?”
陶今一个不爱团建的人,此刻答应得轻快:“好啊。”
-
团建在郊区长巷的复式别墅。
一群人特意租来玩儿的场所。
大厅热闹无比,聚餐桌游,欢笑不断。
陶今坐在边缘位置,没吃东西,也没玩游戏,只摸出手机发消息。
偶尔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岛台处的一行人,江祁正哄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学妹喝酒。
“陶陶,一起玩吗?”
这边郑雪凑过来喊她。
刚刚郑雪和祝芳芳比划你说我猜,配合不默契,这下换个人玩。
祝芳芳不大高兴,嗓门颇大:“陶陶她肚子不舒服。”
这解释,结合最近疯传的流言,有些意味深长。
传闻里江祁交了个倒贴的女朋友,但女生表面乖乖女,背地里玩得花。
大家眼神微妙地瞄着陶今,一身行头裹得严实。
坐在中心的寸头男接过可乐,刺啦地拉开,说话很直接:“人家可能只是看不上和我们玩呢。”
这人叫钟飞捷,是江祁的学长。
话冲着自己来过于明显,陶今并不在意,没接茬。
只自得地喝着瓶水,手指啪嗒地点着手机,和一个女生发消息。
对方还在静养,等人把视频传来后,
那边玩小姐牌的人,江祁身旁的学妹抽中厕所牌。
红着脸脱离江祁的揽着的手,起身去上厕所。
这头,陶今见等得差不多,也起身往那个方向去了。
-
上卫生间的人的人是挽着手一块的小姐妹。
陶今刚进洗手池,耳边就传来了聊八卦的兴奋高语。
“听说她肚子被搞大了。”
“真的假的,我看她看起来不像有肚子。”
“肯定做掉了啊,更何况她之前还谈过不少,长得也就那样吧,听说江祁也是被她倒追好久。”
很不巧,陶今能对号入座,只是那俩女生只知传闻,却不认得她,所以补完妆后就走了。
倒是刚出来的学妹似也听到,一脸尴尬。
陶今知道她认得自己,笑了笑:“聊聊?”
学妹弯身洗手,保持着镇定仍难掩局促,“我知道你和江祁分手了。”
“嗯,那你知不知道,江祁现在对你释放信号并不是喜欢你——”陶今实在了解江祁的本性。
披着阳光纯情的外皮,净干些不见人的勾当。
她几乎可以预判,“他今晚哄着你喝酒,到时候大晚上大家都喝醉后,他会拉着你去房间,到时候你愿意就是你情我愿,不愿意他会说是你引诱的他。”
学妹黛眉蹙起:“你在说什么?”
“不信你到时候看他兜里是不是有套。”
见忠告在这学妹耳里颇为逆耳,陶今也不多言,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她出来经过男卫生间时,大理石板上贴着个人,对方朝陶今走来。
江祁的脸色并不好看,压着声音:“陶今,有意思吗?不是说好聚好散吗?你今晚跟个鬼一样盯我们一晚,刚才又跟着她去厕所是想说什么?”
陶今知道他容易破防:“其实你心虚也可以不用这么明显。”
江祁插着兜,冷哼:“我心虚什么?难道被你甩了后就没有再谈恋爱的权利吗?”
陶今留下句你慢慢谈,便挑头要走,正要同他擦肩,却在转身的刹那。
身体一歪,猛地往他身上撞。
江祁被撞得后退半步,口袋里晃出个方块大小的套子,“草你故意的吧。”
“刚不小心的,”陶今眼睛略过他,看向后面呆在原地的小学妹,忽而又停下来,“对了,现在你有空吗?”
江祁迅速捞起小雨伞,倒打一耙,“现在又有时间搭理我了?怎么别人不要你了?”
陶今并不恼,只说:“你不是让我来还你给我买的那些礼物?我带过来了。”
江祁此时想起给陶今买的假包,面上有几分难堪,作势要走,“算了,我们去楼上说。”
楼上有个主题房间是星空电影房。
投影下散射出漂浮的星海,裹着昏暗里的两道人影。
这气氛和江祁聊天过于浪费,陶今打算快刀斩乱麻。
她将带来的一袋纸盒递给江祁。
“就这些啊?”江祁摸到那只古驰假包,有些嫌弃地撒开手,但又觉得可以重复利用。
“你再点点。”
“那我之前请你吃的饭钱怎么算?”
“你把付款记录发出来,到时候一起算。”陶今笑了下,转身去拿玻璃茶几上的遥控器。
江祁愣住。
算是分手后,陶今第一次对他笑,那双含笑的眼潋滟生辉,中和掉平日的距离感。
他不免放下剑拔弩张,望着启动的投影笑道:“想跟我这看电影啊,怎么?还是觉得我这最好,真想找我复合了?老子以前巴巴儿地求你,你都……”
话音未落,屏幕上更为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
陶今把音量调至最大。
一道含着调笑醉意的声音响起,紧随的是一个晃荡的视频。
视频里的江祁走夜路,喝得半醉,睁着迷离浑浊的眼冲屏幕这边的人笑。
“宝宝,我肯定最爱你啊,陶今在北城,你在芜市啊,大家互不相干的。”
“今晚好想你,想你想得都硬了……”
江祁的脸色一下绿了。
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眼睛很快瞄到虚掩的门后面来了几个听墙角的同学。
江祁咬牙切齿:“陶今你他妈自己出轨了,被搞到打胎现在就来搞我是吧?你别拿这些合成的视频糊弄人。”
他气急败坏地上前要夺,陶今直接别开身子,干脆地敞开门。
屋外,不知何时围了群人,脸上切换成各种吃瓜表情。
里头站着那个不久前还和江祁打闹的小学妹。
真相又一次递到面前,她连看一眼江祁,都觉得恶心透顶。
屏幕闪烁,又有语音文件弹出,传出女孩细碎的哭声。
相比较下,江祁的声音是避之不及的嫌弃和冷漠。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怎样?生下来就算鉴定DNA是我的种,我也不会负责,那天都说了带了套,你现在这样就想诓我钱去打胎吗?”
……
人群攒动,争相地围过来目睹这出好戏。
江祁到底是把遥控器夺走,关掉后泄愤似的砸毁。
陶今语气平静得像旁观者,没什么温度:“那天你问我去医院干什么,我说打胎,但你没想到,我是在陪着你的邻家妹妹打胎。她被你哄得团团转,明知道你脚踏两条船,还傻傻等着你,不敢告诉家里,又没有钱才来找我坦白一切,她求我不要和你说,但你自己先爆出来的。”
分手前,陶今就通过蛛丝马迹知道江祁出轨,但没想到对方找上门来求助她。
哭哭啼啼,是个刚成年的女生,索性才一个月,在医生的建议做了药流。
“你早知道,管不住下半身出轨的那天,我们就没有复合的可能。”她又顿了顿,“我原先总觉得你是个要面子的人,但既然爱自爆,那我就让所有人看看你这个禽兽的真面目。”
宛若投石于湖,掀起惊涛骇浪。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对于直击体育系大瓜的新闻,已经炸开了锅。
所有人七嘴八舌,更有好事者拿着手机拍下,现场群里吃瓜。
但他没有被抓包的无地自容,反而满目怒潮:“陶今,你以为你就什么好东西?你当老子不知道就是冲着我这张脸来的?”
他发了疯一样攥着陶今的手。
人群里钟飞捷再也看不下去,为避免江祁这种人进一步严重拖垮体育生的名声,直接将他拖开劝着冷静。
可江祁骂骂咧咧。
“啪——”
陶今抡起手。
利落的巴掌直接甩在江祁脸上,看垃圾似的眼神,“你也知道你就靠那张脸?你一个人品连蛆虫都不如的人,管好自己就是造福社会。”
而后,陶今揉着红肿的手,在一众各异的目光里离场。
*
外头的温度低至零下,纷纷扬扬的雪粒子落下。
和人渣撕完后,她半刻都不想多呆,拿出手机打车。
但这地儿偏,一公里内短时间内没人接单。
小巷冗长漆黑,她只好先走出去,隐约间听到后方传来了踩雪的脚步声。
空荡荡的街道本来四下无人,这下无端冒出个人影,陶今没敢回头看。
疑心是江祁,毕竟他报复心极强,现在追出来把她拖去揍一顿也干得出来。
陶今握着手机,不动声色试图往左走。
身后的脚步也迈向左边。
她假装无意地回头一瞥,看清不是江祁,而是个喝醉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
陶今心下一沉,几乎可以确定是被醉鬼跟踪。
她调转方向,跑进另一条路,四周的店铺都是闭了门的。
陶今打开手机,按着电话簿那页,正想报警。
猎猎的风作响,不期然,她望见前方停住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库里南。
车窗恰是降下一半,雪花斜飘,男人坚毅英气的面庞撞进她的视线。
他阖眼咬着烟嘴,一手搭在窗边,指尖的猩红跳跃。
一切都变得水溶溶,陶今想也不想,一个拉手打开车门。
她跌跌撞撞,就这样裹挟着满身的风雪,跌进副驾驶的皮质座椅。
有急切的风扫来。
本来阖目的男人陡然睁眼,车内流泻的古典音乐正明朗地跳转旋律。
澎湃地奏至恢弘之处。
陶今跑上车的动作过于着急,刚摁完关门键,连身体都未坐正。
耳朵钻进沉郁的曲调,扭着脖子以诡异的姿势转过头。
四目相对。
陶今猛然对上他那双濯黑的眼,像冷琉璃似的潋滟惑人,眸色也深得如同一片海。
一路跑过时胸腔本就起伏不定,此刻她的心咚咚咚跳得更快。
音乐戛然而止,冷飕飕的风往陶今脖子里钻,她下意识去拉把手,手却扑了空。
男人撩起眼皮,在他表情更为不悦前,陶今低声说了句抱歉。
她坐稳当后,斟酌词汇,用一种无措的语气弱化自己的唐突:“真的不好意思,刚才在路上我感觉有个酒鬼一直跟踪我,感觉是个坏人,我很害怕,所以才不得已上你的车。”
说着,她一面双手合十拜托他帮忙。
“是吗?”男人睨着她,不咸不淡的语调透着股散漫,“我就不是坏人?”
他的声线很低醇,和她想象中一般悦耳,透着抽烟过后的沙哑。
面上分明在笑,却又目光冷寂。
心里有些发痒,被这样的反差感吸引。
她的视线飘至男人身上的大衣,诚恳地奉送答案:“我看着你挺面善的,可能因为你长得好看?”
缘分比她想象得来得更快,再次见到这张眉骨极为优越的脸。
离近了看,比在医院那天远看时,他的眼窝更为深邃,颇有几分混血感。
男人似是勘破她几分别的意图,轻慢开口:“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
陶今啊了声,思索片刻,从包里掏出一张师大的学生卡,递给了他。
车窗上落了清凌凌的雪,裹着路灯斜照的光线,男人看清了那张稍显稚气的照片。
师大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陶今。
这是是陶今大一入学时照的,不像其余人被军训晒得黢黑,她扎着丸子头,皮肤白得发光,典型的头包脸,细长透亮的狐狸眼很勾人,却又面无表情。
其实和现在模样大差不差。
只是现在的陶今弯着眼看他,眼中闪着讨巧的狡黠:“这位先生,现在相信我是良民了吗?”
男人不言,只把校园卡丢给她。
恰巧此时,对面那个醉酒的啤酒肚男人又在附近打转,鬼鬼祟祟看向这边。
陶今看了眼,赶忙系上安全带:“你能不能把我送到前面的巷口,那里我方便自己打车,这里,我怕他还会莫名其妙跟踪我。”
男人又笑了下,陷在昏暗里的眉眼叫人看不出太多情绪。
须臾,车子的窗户关上,近光灯闪烁。
他发动引擎,一脚踩下油门。
陡然加速的车子,直直地朝着那个啤酒肚男人的方向开过去!
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疾驰的速度让陶今察觉到不对劲,“等等,你要做什么?”
那个啤酒肚男人被刺眼的灯光扫射。
意识到车子开过来,酒醒了大半,脚底生风般地喊着救命往前跑。
车码还在飙升,啤酒肚男人三步并作两步,一个不慎狠狠栽进雪坑。
完全出乎意料的行为。
陶今心神微震,甚至思考要不要夺他方向盘,对方却在下一秒一脚踩住刹车。
车子堪堪停在那个醉鬼身体的前方,距离不超过十公分。
惯性所致,一旁的陶今跟着用力晃动。
很快,她看着那个醉鬼满脸污雪,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车牌号,然后拔足狂奔。
男人若无其事地停了车:“巷口到了。”
陶今默了默,解开安全带,说了句谢谢。
准备下车,她忽而低垂着眼:“那个,你送我这一小段,我按打车的价格,转账给你可以吗?要不加个微信?”
“你不是说我是好-人么?”男人不答反问,好整以暇地看着陶今。
明明,她刚坐在一旁紧紧抓着安全带,鸦羽色的睫毛轻轻颤动。
如今却很快地将怯意藏好。
……
好人。
这两个字于他口中,像是细细把玩一般。
这人直接将她要微信那事儿撇往一旁,拒意过于明显。
陶今掂量出他字里的哂笑,转而推开车门。
劲吹的寒风和车内形成两个世界,她打了个哆嗦。
感受到外头的冰天雪地,清醒不少。
可是,一股莫名的倔劲让陶今于临走前扶着车门,问道:“前天,在中心医院,你借我一件大衣,还记得吗?”
沉寂几秒,他就在半明半昧里瞧着陶今,甚至上下打量了她。
他眼尾微挑,眸似桃花,一幅看谁都用情至深的模样。
偏偏就是这灼灼的一眼,混沌之中,竟无端的生出簇火,烧得人灰飞烟灭。
然后他很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不好意思啊,我脸盲,不记得了。”
“……”
陶今一再吃瘪,这下不再自讨没趣,佯装无事般离去。
走远了些,她拿出手机打车,一面又调回相机界面,悄悄将车子的牌号拍下。
*
陶今打完车离开后,男人依旧坐在车里。
暖气开得过旺,他伸手关了,又一边摇下窗户。
玻璃外溜来一截飘雪的冷风,随即手机又响起周炳的电话。
响了好几个,他方才摁下接听。
那头的声音很杂乱。
燥耳的鼓点音乐里,夹杂几个娇滴滴的女声追着周炳不放,足足一分钟,他才脱身。
“阿贺,刚给你打那么久电话不接,嘛呢?”周炳刚和人喝过几轮酒,好不容易里找了一隔音的地儿。
程贺意想了想,颇为认真道:“接好人卡。”
“哈?”周炳忍不住捶胸狂笑,“这世上还有人给你发好人卡?哪家姑娘年纪轻轻就眼瞎了啊。”
程贺意无心理他,就要撂了电话。
周炳又忙说:别啊,“刚我叫一美女去接你,人姑娘寒风里跟望夫石一样等你半天了。”
说着,后面也有袅娜的身影端着酒杯跟过来,似是听到打电话的声音,仰头往周炳身上凑,“对啊,程公子,我们大家伙都巴巴等着呢。”
电话那头没说话,周炳知道程贺意是嫌聒噪,给女人使了个眼色,她识趣离开。
那头声音消停,程贺意捏着眉骨,“不去了,我回录音室了。”
最近周炳一时兴起,几个人在之前那些场子玩腻了,就开了个酒吧,专门给自己人玩的。
本来也不想在这七拐八绕的地儿,难找。
主要看了风水,周炳一时迷信真就定这了。这段时间还没开业,但是请了几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来热场。
一群人劲歌热舞,好几个发小都来给周炳捧场,这会儿他难免嚷嚷:“别啊,你程二公子阳春白雪嫌我这吵,可今天组的局一半人都冲你来的,你不来,伤一群姑娘的芳心。”
他们这群人基本上都是爱玩儿的,玩票性质的投资过影视和游戏,要么受家里的庇荫子承父业,要么风投创业,只有程贺意遗传了母亲艺术家的天分,在音乐创作上深耕。
去年还从国外读完MBA回来,对于周炳他们组的局,向来不热络也不拒绝的态度。
程贺意又点了根烟,“这不算给你怜香惜玉的机会?”
周炳“哎”了声,又笑,正要说什么,几个热情似火的姑娘又来端着酒过来。
程贺意挂了电话。
外面又落雪了,这雪下得更紧密,将外头裹成纯白的世界。
很莫名的。
他忽而想起刚才那个女生下车时,几片莹润的雪花擦落在她肩膀,她像鸵鸟似的缩起了脖子。
眼睛却一眨一眨地看向他,眸色深深,专注而又坚定。
像是盯着猎物般,目标感很强。
程贺意挑眉打转方向盘,车子隐入夜里扬长而去。
凌晨的北城,今晚气温零下十度。
陶今冻得小脸通红,她搓着戴着手套的手,里头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她怀疑要生冻疮,急忙回去卫生间接了热水泡了会手。
手机震动,微信显示被拉到个三人群,祝芳芳拉她进来的。
群里还有个郑雪。
三个人早八百年没共一个宿舍群里。
此时开始刷屏,发了几张碎裂的瓶瓶罐罐和平板电脑。
只是又弹出张照片,是她之前睡过的床位,如今不仅堆满杂物,还有零碎的背砸烂的东西。
随之扑面而来的怨怼——
今晚我们出去玩了,那个华滢喝完酒开始发酒疯,一回来宿舍跟进贼一样,桌子上那些东西被砸得稀烂。
陶今擦掉湿漉漉的手 :?
华滢和她们不是一个专业,是音舞系的,家里算挺有钱,之前和她们分到一个宿舍。
就之前华滢路上被人撞了,撞出段艳遇来,结果这不没谈成,真够有病的,大小姐拿我们撒气有意思吗?
喋喋不休的抱怨里,还掺杂着:虽然你不在寝室住,但你之前桌子上那些护肤品就海蓝之谜那些也都没了。
那些东西是黎菀芝寄过来的,当时她已经租房,也没拿。
祝芳芳和郑雪开始在那对账算钱,又叫陶今算被打坏的东西,打算到时候叫华滢照价赔偿
搬出宿舍后,陶今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没再回复。
转而切换音乐软件,凭着记忆去搜今晚车载音乐流泻的曲子。
向来古典音乐她没有涉猎,一时之间好些明朗跳跃的曲子悠扬
洗完脸护肤,切换的曲子仍然没有找到那首交响乐。
她有些烦躁地拂开镜子前的水雾。
一张细长弯眉的面孔就此浮现,鼻梁小巧,唇形饱满,清纯有余,明艳不足。
别人评价过她的脸,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皮相,胜在五官协调舒服,不说话时看着怪清冷,冲人撒娇时倒是气质明媚。
这很大众脸吗?这么脸盲让人记不住。
陶今开始思考起那个男人的审美,不是小家碧玉,应该是性感美艳类型的。
于是打算,下次碰面前改变战略,尝试下新的风格好在他面前混个眼熟。
只是眼下连人任何信息都没摸到,陶今有些挫败地打开相册里那张车牌号,是连号。
她立马发给付思瑶那张车牌号,就伴着播放器里几乎能催眠的交响曲早早歇下。
直到第二天下午陶今去上课,才收到付思瑶宿醉刚醒的信息。
那会儿在上大课毛概,陶今随着人流涌入一教。
一进楼梯,她就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有同班的,也有隔壁系的,盯着陶今窃窃私语。
她昨晚投影江祁的破事儿,校园墙爆料后,早就在几个院系间传遍,一战成名。
有八卦者总结成了一个PPT,叫扒一扒师大男女情感混乱事件。那人还挺保护女生隐私,不仅给陶今和那个女生照片打码,还化了名。
本来陶今是不知道的,只是祝芳芳半夜 不小心转发到了班级群,她就吃瓜到自己身上。
不过身为事件的女主之一,她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走上阶梯,迈向靠近玻璃窗的前排,那头采光好,视野开阔。
身后也有女生挎着包从过道匆匆而来,迎头撞上。
陶今被撞得后仰,对方一双像是发肿的柳叶眼忿忿地看她一眼。
还扯了扯颈间的黑灰色围巾,扭过头就走。
陶今当然认出是华滢,两人不对付已久。
大一入校分寝,她到校晚,发现床铺被其他系的华滢占了,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辅导员出面,但彼此都没再搭理过。
这回双方也没有多给眼神,直接分道而行找位置。
祝芳芳上大课向来起得早来占座,和郑雪占的靠后那排,绝佳的摸鱼位置。
这回她倒是冲华滢招手,等人一过去,张嘴慰问。
陶今看了眼,祝芳芳在那欲言又止,看口型从“我想和你说说,变成:你昨晚又哭了吗?
倒是不着急问宿舍那些财物损失了。
陶今坐的位置较为靠边,一排的空掉半边人。
临近上课,有个小麦色的男生戴着棒球帽坐了过来拼桌。
男生主动打开话匣子:“陶同学,我们昨晚联谊见过的,我叫……”
“钟飞捷。”陶今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这下令钟飞捷一时汗颜。
早前他在宿舍没少听其他人夜谈江祁和陶今。
当时还替江祁不平过,结果昨晚种种事件反转。
钟飞捷抓了抓头发:“之前还真不好意思,光听姓江那小子的话了,对你说话也不尊重,真的得和你道歉。”
为表诚意,递过来份热奶茶。
“这说起来,昨晚你还帮我拦住他。”陶今将奶茶推回去,神色认真,“我也得谢谢你。”
钟飞捷讶异于她的洒脱,“之前大家这么传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但最气的只有江祁那个人渣。”
他点点头:“听别人说江祁昨晚没回寝室,早上也没去训练,这事儿闹挺大,教务处那边的人应该会知道,到时候会下处分。”
陶今这下嗤了声:“真是便宜他了。”
-
互联网时代,信息发酵得有如光速。
陶今结束完中旬的六级考试,不到一周,江祁出轨种种劣迹,带着师大的tag在同城几个高校传得沸沸扬扬。
学院教务处的人叫了陶今好几次问询事情始末。
她提交完了那些视频后,与之而来的是在短视频,这件事也登顶热门。
男女情感纠葛事件,最为烂俗也容易热议。
那些音频文件传播速度之广,连带着当初好事者做的ppt冲上了热搜榜,好在整件事里,陶今和那个刚成年的女生都是化名,给予了一定的隐私保护。
至于江祁甚至因为在短视频还积累了小几万的粉丝,因为互联网效应瞬间臭名远扬,
在讨伐渣男这件事上,网民通常战斗力爆表。
——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对体育生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建议不老实的都挂墙上去。
——男的造黄谣真的是张口就来,自己搞大别人肚子还不认,连个安置费都不给人,是不是得了弱精症啊?建议去医院查查
——这个男的是长得挺帅的,之前还在某洗浴会所见过他来着,不过本人没照片里那样肌肉多,挺细狗的。
……
江祁被骂到私密账号。
就这么看他像过街老鼠人人都喊骂的时候,甚至,在陶今的手机某红书推送了条信息提示。
一条她曾经发的帖子有了热度后,都收到了关于江祁的评论。
——我靠,这个作者画的男生真的好像那个师大的渣男体育生江祁啊!
这是陶今注册的小号,最早练习插画时偶尔会发一些线稿,直到后面发的一张插画爆发性地破了万赞。
其实是张简单的平涂风格插画。
男生抱着篮球从7-11出来,手里捏着喝完的可乐罐,运动过后蒸腾热气的眼睛很明亮,恣意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底下有评论梦回青春的,也有称赞她画风好看的,当然了,因为最近的热点,也有某些人指向陶今这几副插画的原型实在和江祁太像。
一股子赝品碰瓷正品的不爽直往陶今心里冒。
她正坐在图书馆写论文,思路中断,拣了一条回复:这幅插画男主的确有原型,但不是江祁。
打完字,便眼不见心为净正要关掉软件。
黎菀芝的电话跳了进来,提醒她生理期结束,按时喝中药冲剂。
又说:“对了,我寄了一些补气血的营药品到你学校,到时候你去拿一下。”
陶今直接拒绝:“不用,你别寄到学校,我先喝中药。”
黎菀芝沉默片刻:“你是不是没住校了?”
陶今没说话,后面也没聊几句,就听到那头冲黎菀芝撒娇的稚嫩男声。
她挂了电话,起身去茶水间接热水。
经过走廊时,百叶窗前女生抽抽搭搭地哭,光是背影就觉得楚楚可怜。
陶今喝着水,秉承着不扰他人伤心事的素质绕道,奈何无意女生带着哭腔的声音过于大声:“你真的不能见见我吗?”
“你以为我想换着号给你打电话吗?我最近都生病了,你们都不关心我……”
那头似乎是早已抽身的薄情人,一直未搭腔,只留女生絮絮叨叨。
只是越看这女生身上的LV围巾,越发眼熟。
然后华滢转过来,与陶今尴尬地打个照面。
陶今不动声色,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递给,转而回自习室。
在追男人这件事上,她最近还能和华滢有点共鸣的,毕竟她在新目标那也碰了鼻子灰。
正当陶今以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付思瑶忽然发来了条微信。
是张角度奇怪的男人自拍。
非常自恋的视角,怼着镜头,一张宿醉后的俊朗面庞架着副墨镜,风流公子哥样。
付思瑶随后又发:他叫周炳。
很明显照片不是她要找的人,她回:我对花孔雀没兴趣。
过了几分钟,付思瑶又发来从周炳朋友圈近三月可见里摘出的照片。
这张是在家私人海岛别墅的门前,依旧是周炳怼着镜头的自拍,只是左下角露了一角车牌连号4。
这个连号实在醒目,车子又是限量的,没有撞的可能,那个男人大概率是周炳圈子的朋友。
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下陶今赶紧敲字:这位百事通想吃点什么?晚上我给你带夜宵。
据付思瑶说,周炳这人在北城圈子里是有名的二世祖,出手阔绰,名气响,不亚于同城那些粉丝量巨大的网红。
这人的审美也是俗气的个高脸靓大长腿,喜欢和女学生,还有些小网红一块玩儿。
陶今并不意外,这种富家公子打发时间都喜欢找好拿捏操控的,这样好当甩手掌柜。
付思瑶就是那晚随公司其他模特一块参加他组的局,玩过一轮后就加了微信。当然,那晚他加的女生微信,总数应该够拉一个大群。
而且他向来是个爱玩儿的,这还没过两天,在付思瑶发了条自拍后,就来敲她的微信,问她来不来周末来参加新开的酒吧玩儿
付思瑶回了几个害羞的表情,然后又问:可以带我姐妹去吗?
对方过了会回道:当然欢迎美女一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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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如期而至,那天朗日晴空,城市多半的积雪融化。
一整日的好天气持续到晚上又降了温。
到目的地下车,陶今出门前捯饬的刘海吹得翻飞,好在压了个贝雷帽,不至于风中凌乱。
酒吧的地点挺隐蔽,藏在巷子里,跟着辆豪车停靠的方向才找着确定方位。
伸出墙头的枝丫尽显肃杀之气,陶今裹紧呢子大衣,穿着黑色热裤的腿藏在长靴里瑟瑟发抖。
前面忽而晃过一溜儿的大长腿,身姿窈窕,短裙之上露着一截细腰。
付思瑶认出几个网红,打着招呼。
陶今冻得直哈气,夹在一群美丽冻人里,就这么格格不入地进去了。
这会所外头隐于郊区,里头别有天地。
长廊的复古壁灯连绵,地面幽蓝,顶头的穹顶浮着点点微光。
服务员将她们引了进来,里头摩登暗调。
飘来的是复古ROCK音乐,没有陶今想象的闹腾。
一群人影围在调酒吧台,贴脸传扑克牌,其中周炳笑意最为放肆。
他歪斜地靠在一侧,戴着陀飞轮的手捏着酒杯,另只手给上唇贴着红桃K,暧昧同一个旗袍美女卡住纸牌。
气氛正好,那旗袍美女欲擒故纵似的,挑过头施施然倒起酒。
付思瑶见状,拉着陶今见缝插针,用甜得腻人的嗓子笑说:“小周总。”
周炳含笑打量了眼,低头同她碰杯:“贝贝,几个月不见更漂亮了。”
“人家叫瑶瑶啦,而且我们上周才见过。”付思瑶简直想翻白眼,但依然眼波流转。
“谁叫你们都一样漂亮。”
付思瑶故作娇嗔地说了句讨厌,一面把陶今扯到周炳面前介绍,“这我朋友陶今。”
周炳一眼扫过,就发现是全场穿得最多的:“哎,你这朋友挺端庄哈。”
“……”
陶今噎了噎。
身边挤过来好几个和周炳打招呼的女生,花枝招展的。
陶今躲闪不及,几乎一下被挤了出来。
踉踉跄跄,她的身体惯性往前倾,眼看就要跌倒。
倏忽间,一条有力的胳膊将陶今拽了过去,她一偏头,脸上的皮肤擦过黑色衬衣。
细软熨帖的衣料,透出沾染雪松香的体温。
果不其然,抬头便看见那张前不久见过两次的面孔。
男人眸色很淡,略一看了眼陶今,很快松手。
又像是举手之劳,他颀长落拓的身影穿过人群。
以至于她愣在原地,连声基本的谢谢都忘了道。
付思瑶幽幽打量,捏了她一把:“不错啊,人间艳色,这比男明星的脸都好看。”
陶今一本正经:“他就是我下一任男朋友。”
那旗袍美女扭着腰肢走过来,在一众喧闹里听到这话不免笑了,笑她大言不惭:“程贺意不是那么好追的。”
陶今这才知道人叫程贺意。
她无声地做口型念着三个字眼,笑了下,顺着打听:“他不喜欢女生啊?”
“这年头双性恋的更多,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公子哥倒是交过女朋友,”旗袍美女红唇微翘,朝簇拥的那头点了点,“只是人家这个身份,再多的女孩扑上来,人照样片叶不沾身,别到时候陷进去的是自己。”
循着方向,陶今见他闲散地坐在卡座里,有个跃跃欲试的女人端着酒瓶凑过去闲聊。
程贺意就这么侧着头不声不响地听着,那女人说到兴奋处,不动声色往他身上靠近些。
他便姿态冷淡地睨了对方一眼。
那女人收到眼神里的警告,神色不自然地止住话头。
这一幕陶今尽收眼底,旗袍美女耸耸肩,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和她们分享八卦。
这位程家公子的事迹,有不少坊间传闻,打小便是老天赏饭的类型。
出身高门大户,从内到外的得天独厚,年少得到声望极高的音乐家力荐,早早凭借作品入学国外顶尖音乐学院作曲系,又在提前毕业后次年考入沃顿商学院。
顺风顺水到令人艳羡的人生。
唯一有件事是,旗袍美女遗憾挑眉,说这位少爷还挺痴情,真有段念念不忘的初恋,因此后面有再多的人趋之若鹜,他照样散漫无心。
听完这些,付思瑶点评:“男人就是好啊,流连花丛,不主动不拒绝还能包装成深情。”
社会天然对女性的要求和批判更多,这换做是女生得被戳成窟窿眼了。
陶今很认可地点头。
付思瑶转而戳她脑袋:“你既然不蠢,还巴巴看上人家?”
陶今:“就不能是馋人家那脸,那身子。”
“……”
场子到后半夜就完全燥起来了,一片糜艳的射灯打下来。
在一片灯红酒绿里,周围不少人纵情在这声色中。
大家喝得正酣,不知何时又来了支打扮得很朋克的乐队在那唱歌。
付思瑶说这乐队在网上还挺火,陶今不关注这些,孤陋寡闻地摇头。
有个男人邀请付思瑶去跳舞,陶今不参与热闹,打算伺机而动,就安静地打量遥遥一头的程贺意。
他半个身体陷于沙发,撑着头,举着酒杯与来往的人周旋,看似融入这场喧嚣。
像是百无聊赖,他的视线随意地扫过四周,深邃的眉眼过于凛冽,晃着陶今的眼。
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隔空相撞。
陶今看见他眼底一片清明,不同于旁人酒醉的迷离。
须臾后他又漫不经心地略过。
但不知是不是陶今看得过于光明正大,一道身影更为堂而皇之地挡在她面前。
“这位妹妹,怎么一个人玩儿啊?”
全场性感美艳,唯独裹得严实的这姑娘坐这,也是道风景。
周炳好奇心作祟,撇开莺莺燕燕,转而和她搭起话。
“还在读书吧?”
她小口啜着百利甜热巧,无聊地捏着吸管,说了句嗯。
周炳抿了口酒,被她一股冷劲儿勾上来了,“在师大?”
“嗯。”
周炳见过的女学生很多,自信到哪个学校哪一款都能猜到,“让我来猜猜专业,猜对了你喝酒,猜错了我喝,怎么样?”
这回陶今笑了笑。
“学艺术的?”周炳觉得她气质挺好,大概说了个方向,随后见她摇头,“舞蹈?新传?”
他报了好几个名称,想瞎猫碰死耗子。
但却得到陶今连连摇头,她说:“小周总答错三次,自罚三杯。”
周炳爽快应下,叫人来添酒,还是加冰的烈酒。
后面索性和陶今划拳拼酒。
一杯接着一杯,周炳有些晕乎。
他看着陶今喝酒跟喝白水似的,这么多都不上脸,面子上没挂住,“来,咱们接着喝,看谁先喝趴下了。”
“谁先喝趴下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陶今因为身体原因,这几年喝得不多,但喝酒方面确实练出来过,“到时候我喝倒你了,你得给我个微信。”
周炳心里一美,乐呵呵道:“那必须的啊,现在就可以给。”
只是,下一秒,陶今的手指向对面卡座那头霍然起身的身影,“咯,我要程贺意的微信。”
……
周炳先前就饮过不少酒,没过几轮,这下到底是被喝趴下了。
她推了推周炳:“喂,记得给我微信。”
但这人面色酡红,眼睑耷拉着,胡言乱语地挥舞着手。
陶今正要唤人,其他女人殷勤地凑上来,体贴地对着半寐的周炳献上自己的关心。
-
喝酒没上头,但是陶今的妆有些花了。
她去上了卫生间,镜子里的她和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看着几分美式小甜心。
可惜程贺意整晚没正眼看过她几回。
妆倒是补得潦草。
陶今走回这条环形长廊,蜿蜒安静,只听见在拐角处,有人靠在大理石壁上打电话。
走过来时就听到了“没空”、“下次吧”这样的字眼,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
她正要略过,偏偏这声音的主人是程贺意。
她打算若无其事地假装路过。
前头的程贺意似有所感,转过身,他的肩膀夹着手机,咔嚓地把玩打火机。
他本来是出来躲清静的,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简直要把他今天的耐心磨光。
过道的壁灯暖黄色调,他将电话挂断,径直拐向离开。
后头陶今没有亦步亦趋,装模作样地耽搁片刻,掏出手机给付思瑶发了个短信,便抬腿跟着他的方向而去。
-
在一片明灭昏暗中,程贺意走到一个虚掩的包厢门口。
这个包厢很安静,隔绝了那头喝酒劲舞的喧闹。
同样的,这一块也很黑。
猝不及防地,他停下脚步。
陶今隔着小段距离,也跟着停下来。
程贺意直接转过头来,声音在黑暗中显然偏沉偏磁,“过来。”
像是受到蛊惑一样,陶今知道他发现了自己,向前靠了靠。
须臾的静默,程贺意忽而伸手把她往跟前一拉。
陶今有些不明所以地跌到他身上。
很快,像是天旋地转般,她就这么被拉进了包厢。
整个身体被抵在冰冷的墙壁,程贺意俯身瞧她,呼吸近在咫尺。
她甚至仰头就能碰到他坚毅的下颚。
乌漆嘛黑的,看不清对方的情绪和意图。
无端的慌张从心头漫上来,陶今下意识撇开脸,伸手去碰开关,“你想做什么?”
灯光乍亮,斑斓的吊灯并不算耀眼,但仍旧刺得陶今挡了挡脸。
她又放下手,看见程贺意后退一步,薄唇微弯,带着笑意:“这话我才该问你吧。”
他的身高起码是一米八五往上,这个视角看她,分明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
陶今面不改色扯谎:“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在找洗手间。”
“噢。”程贺意鼻腔里溢出声轻嗤,转而指向包厢里侧自带的卫浴,“请便。”
陶今咬牙说了声谢谢。
她硬着头皮,佯装应急般步入了里头的卫生间。
她一边摁下抽水的马桶,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脸,明明之前喝了很多酒都没有上脸。
现在面色红润得吓人。
洗手台的水哗哗放着,她还是掬了捧拍在脸上,让自己清醒。
一面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紧张。
-
再次出来,程贺意站在一旁刚挂了个电话。
手机又没完没了地震动起来。
他唇线微抿,明显的不虞。
而后微微侧身,朝陶今看了一眼:“帮个忙。”
陶今视线平移到他闪烁的屏幕,是串没有备注的名字,乖巧点头:“我需要怎么做?”
“说你和我在一块。”他按下接听,把手机递了过来。
她瞬间会意,从善如流对着那头喂了一声。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然后问:“你是?”
“我是唯唯。”陶今觉得对方发哑的声音有些耳熟,这下刻意掐了下嗓子。
“唯唯是谁?”
“噢你不认识唯唯,那这里还有一一,你认识吗?”陶今见程贺意抱臂睨她,一时戏瘾大犯,不紧不慢地补充,“噢,还有宝宝,贝贝呢?”
对面的女人完全愣住,再说话时带着分咬牙切齿,“你把电话给程贺意,我有事找他……”
“不行哦,我们要轮流排队的,算起来今晚你是四号……”
话音未落,对方便气得撂了电话。
功成身退,陶今把手机归还,却听到男人发出低低的轻笑。
他的好看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只有这样笑时才有个若隐若现的单酒窝。
有点想戳一戳。
陶今眨了眨眼,摁住一些荒唐的想法:“程先生怎么谢我?”
程贺意的目光锁住她。
灼灼的,锐利的。
她并不擅长放电,那双清透的眼睛此刻戴着棕茶色美瞳,眸色里尽量显得无辜讨巧。
“谢你帮我破坏名声?”他不禁挑眉,顿了顿,“何况有个词叫礼尚往来。”
“你记得……”陶今脑海里闪过这几次的交集,讶异抬眼,料想他认出并记起了自己。
就是不知道是认出今晚,还是上次在车上那次碰面。
但她的猜测没来得及开口得到证实前,兜里震动的手机打断她的话。
付思瑶带着醉意的声音大剌剌地传来:“陶、陶今你哪儿去了,你这场合自己注意点,你说你馋程贺意身子,那也别上赶子投怀送抱——”
她的耳朵擦过手机,即使不是外放,电话里泄出来的一点声音也让人心虚。
尤其程贺意勾唇睨她笑。
陶今认为他听力不至于好到能听清,佯装镇定地躲开他的目光。
付思瑶又打了个酒嗝:“反正你别被别人拐跑了,呕——”
陶今连连应着,一边叫付思瑶别喝酒了,原地等她。
她再转过眼。
程贺意抽身离开。
再回到卡座这里,舞场表演并未结束。
台上寸头帅哥将酒杯浇头而下,表演起了撕衣服。
白衬衫下块块分明的肌肉引得不少女生爆发轰鸣,陶今半捂着耳朵,努力地寻着付思瑶的身影。
终于再次拨通电话,对方正在卫生间里翻江倒海地抱着马桶吐。
陶今找了过来,将人扶出来。
付思瑶醉得厉害,怀里搂着只出门还没有的爱马仕,“喝,继续,我还能喝,看见没?是那群人喝得最多的,所以那个臭有钱的把这包给我了。”
她摸着黑金鳄鱼皮,陶今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嘲。
而付思瑶即便醉酒,仍然很快摆摆手,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歪地出去。
没走几步,晃晃悠悠地撞上角落里一对肆意搂抱的身影。
女人仰头勾着男人献吻,却是躲闪不及,被付思瑶从口中翻涌的酒后异物吐了半身。
女人红唇里溢出声尖叫。
陶今忙上前拉着付思瑶,稳住她胡乱挥舞的手,“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喝醉了,那个需不需要我给你干洗费?”
“干洗费?你赔得起我这条裙子吗?”女人隐忍不住的刻薄。
付思瑶听了,拽着包又往这边倒:“赔、赔得起,你……”
女人嫌恶推开她,一旁男人斯文清俊,镜片后的眼底情欲熄灭,从口袋里掏出块方巾,递给女人。
女人则怨气冲天地擦着红裙上的污渍,在听到男人低声咬耳朵说下次再买一条。
“津西你说的哦,下次我们再约。”这才敛了些怒意,踩着恨天高转而去卫生间清理。
男人嗯了下,没什么不快的情绪,转而望向原地的两人,语气温和:“没事了。”
他明显目光落在陶今身上时一愣。
陶今别开了脸,“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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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陶今折腾半宿,给付思瑶卸妆换衣服。
结果她垂死惊坐起,突然神志清明了一下,说:“我靠,刚才是不是吐到一个帅哥身上了?”
陶今摇头:“你吐到一个美女身上,而且她身上的裙子价格不菲。”
“啊?那我赔钱了吗?我包呢?包呢?”
像是觉得那值钱的包被抵了出去,立马去找。
陶今按住她不安分的双手,那只鳄鱼皮包包拿了过来。
付思瑶这才安心地躺下,迷迷糊糊地说:“再也不喝那么多了,难受死了,还是包包最好,这比男人可靠多了。”
一番折腾,已至三点。
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陶今洗漱完倒头就睡。
翌日八点,居民楼上楼下霹雳哐啷的声响照常响起,巷子里嘈杂早被隔绝在她的耳塞里。
偏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不止,缠缠绵绵地叫。
响个没完。
陶今接到祝芳芳的电话,对方提及之前那位文史教授留下的作业。
然后开始抱怨小组作业里隔壁寝室那位,讨论时对于方案殷切点头,背地撂挑子狂打游戏,还拉着郑雪一块提出不满意见。
絮絮叨叨的无疑催眠,陶今一直阖着眼。
在她几近又要睡着,祝芳芳终于切入正题:“陶陶,本来就一个寝室一组嘛,要不还是一起呗,正好我这有个想法雏形,你做事也麻利……”
“我知道你一直想走保研,很看重成绩,但上次我们真的是交作业太匆忙,忘了在PPT前面加你的名字……”
陶今眼皮子酸胀,开口道:“那这次小组作业把我名字写第一个,这样就不会忘记了。”
祝芳芳好似宕机片刻,随后挤出一个干巴的话:“可、可以啊。”
当天下午一点,陶今的回笼觉终于睡饱。
她起床那会儿,隔壁屋的付思瑶还没出来洗漱,多半还在睡。
但她主播向来有个优点就是,直播堆在下午,上午基本用来睡饱觉。
陶今把算着时间,出了门去附近的饭馆吃了顿,就去空教室和祝芳芳汇合。
教室没有暖气,陶今打开电脑,键盘在冷空气中没几分钟有结冰的冻感。
祝芳芳姗姗来迟,还说郑雪下午有选修课。
陶今直接打开文档,说着小组鉴赏作业。
祝芳芳一会说诗词改编容易撞题,一会说四大悲剧没看完。
陶今说到志异题材,扭头看见祝芳芳习惯性张嘴就要说不。
电话响了起来,那头郑雪惊慌到话都说不利索:“芳芳,华滢她刚拿刀割、割伤自己,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祝芳芳直接懵了:“在宿舍割腕??”
“我就刚刚问了她一嘴,上次把我们东西砸稀巴烂,什么时候还我们钱,她突然情绪很激动……”
祝芳芳有些无语:“华滢最近都失恋了,你往枪口上撞干什么?现在她……”
饶是没听到全部对话,陶今也明白个大概。
人命最要紧,她拿过祝芳芳的手机,对着那头交代:“郑雪你先保持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打120,然后你马上拿毛巾压住伤口止血。”
……
郑雪的急救电话很及时。
一小时后。
手术室的医生给华滢止完血,用了消毒水清洗伤口,打了麻醉后缝针。
所幸没伤及桡动脉,伤口不深,只是缠绕圈绷带。
但是华滢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不好,医生说有中度抑郁,被安排到病房输液。
陶今随郑芳芳来到病房时,郑雪从隔壁拎着开水瓶过来,还冲了她们使了个眼色。
听见来人动静,华滢转过身,在看到陶今和祝芳芳的一刻,目光暗了暗。
旋即又无精打采地侧过头去。
祝芳芳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情况。
作为寝室长,宿舍要真闹了血光之灾,辅导员和学校第一个问责她那边。
正说着,她和陶今的视线无可避免下移。
哪怕侧着脸,依然可以看见华滢那张原本明艳四射的脸变得毫无血色,一条胳膊无力地横在外边,纤细的手腕上缠着圈绷带。
郑雪拎着开水壶,一边倒了热水,又悄悄拿出手机打字。
陶今手机震动,微信上弹出郑雪在群里发的信息:医生说华滢手上的伤口不深,就是心理的问题更严重。
郑芳芳收到后,一阵心惊肉跳:抑郁症啊?难怪之前有看她在吃药,还以为是助眠的褪黑素来着。
那我们那钱怎么办?
你敢找抑郁症要钱啊?
这俩人噼里啪啦打字的手机键盘声响过于明显,陶今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郑芳芳。
郑芳这才心虚地收起手机,斟酌着措辞,犹豫片刻走过去道:“华滢,这几天我帮你和辅导员请假吧,然后你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你家人他们,你哥哥不是很关心你吗?”
华滢这几个月确实不太对劲,医生说抑郁也不是无迹可寻。
她家境不错,有个引以为傲的哥哥在留学,她跳舞也一向出众,自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
如今这样,未免一阵唏嘘。
而华滢在听到这话时仿若未闻,只是在祝芳芳又说了句要不要给你哥打电话时,她陡然坐直了身体,另只尚好的手摔下手机,语速急切:“不用!”
祝芳芳尴尬地闭嘴,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直沉默的陶今在这窒息的气氛中,自知几个人只是室友,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开口道:“那我们先回去吧,她这也需要静养。”
郑雪点点头,祝芳芳随后又说给她请假。
临走前还要点个清淡的外卖,像是被这样的迁就示好击中,华滢抿唇,陡然喊住她们,为之前的过激道歉:“刚情绪不好,不好意思,郑雪,芳芳,谢谢你们……”
顿了顿又道:“还有陶今,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说会话……”
稀奇事。
陶今停住脚步,回了句:“行。”
祝芳芳和郑雪面面相觑,稀奇这俩什么时候处成可以聊天的关系,揣着疑惑离开病房。
十一月的天气多是雨夹雪。
外头冻得煞人,里头病房里的暖气熏得人脸发烫。
陶今呆在病房有一会儿,站着莫名有些闷,眼睛盯着华滢的绷带,那儿因着之前的起身拉扯,隐隐渗出血迹,“要不要叫医生换绷带?”
她的声音是南方人特有的清灵莹润,即便没什么语气,也听着温和。
华滢像是不怕疼似的,摇摇头,只紧紧盯着她,越发觉得这声音耳熟。
忽而回神:“陶今,你是不是认识程贺意?”
程贺意三个字。
说得又急又尖。
陶今稍怔,撞见华滢时她带着哭腔的那通电话,和程贺意那晚接电话时的不耐,一下全都对应上。
原来华滢之前出车祸认识的人就是程贺意。
她抬起头,一下对上华滢怨怼的目光。
“那晚是不是你在他身边?”几乎断定出昨晚替程贺意打电话的人就是陶今。
“你喜欢他吗?”陶今没有正面回答。
“我,我喜不喜欢他这不重要,”华滢哽住,像是出于报复心理又自嘲,“反正他的确是不喜欢我,但是像他那样的人,也不会喜欢你的。”
陶今点点头,但此时又走过来,还是伸手摁了摁摇铃:“那你是因为他才这样伤害自己吗?”
这话问得直接,华滢被触到逆鳞般,条件性反射昂着头刺人,“怎么?你是在看笑话吗?”
她想了想,直白又坦诚地说:“这不是笑话,而且我不觉得你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种傻事,活着是很艰难,但赴死也需要勇气,大家总在中间摇摆。”
华滢这下只盯着绷带上渗出的血迹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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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病房的摇铃出了故障,等了片刻还没医护人员过来。
陶今索性去护士站找人,那边把查房的医生喊了过来。
片刻后,几人正进病房门口,隐约的说话人声就飘了出来。
房门虚掩,里头两个男人的身影有些醒目。
这个视角,陶今一眼认出侧脸英气,身姿笔挺的程贺意。
他被华滢的电话烦到不行才赶了过来,但眼见华滢并没有电话里说的那样糟糕。
程贺意的耐心无几,将落在床头的视线收回:“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好好静养。”
华滢表情有些痛楚:“你连和我多待一会都不可以吗?阿贺,当初你不是这么对我的。”
程贺意面上表情淡淡的:“从始从终,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阿贺,你这样对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他们一直在……”
一旁姿态吊儿郎当的周炳忍不住插嘴:“滢滢小姐,当初你的腿就这么不爱惜,比赛都参加不了,现在你的手也想报废?伤害自己博取同情是有限度的,不过你今天在医院的开销回头我会把钱转给你的。”
华滢被这话激到,“你当我是来捞的吗?”
周炳哎了声:“别动气,这没什么丢人的。”
华滢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用仅有力气的一只手将床头柜的水杯摔了过去。
没什么力气。
周炳躲闪很快,那个水杯则直直地砸到后头刚进来的人。
水杯四碎在脚下,晃荡出来的热水是烧开过的。
立在一旁的程贺意扫了扫身后,往这头挪了两步,伸手拽住陶今。
那些倾泻的水依然殃及到了人。
滚烫的水瞬间让陶今的手臂烫红了小片。
陶今忍下不适,登时迎头对上程贺意那双濯黑又淡漠的眸子。
她退到一旁,给医生指了指那边的华滢,那边输液管的血液都逆流了。
场面一度混乱,医生叹了口气,上前按住华滢乱动的双手,重新给施阵输液。
那头在进行一顿情绪安抚,这头周炳看着陶今也觉得眼熟得很,凑过来搭讪:“美女,没事吧?”
陶今摇着头说没事,手上的痛感不如刚才一瞬烫过来的灼烧感强烈。
程贺意倒是盯着她的手背,看了几秒:“你去冲凉水,再去找医生开药。”
陶今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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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离开后,程贺意让周炳在外头等着。
他站于床位,盯着着输液管的点点滴滴往下淌着,再往旁看。
华滢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绷带纱布将她的手腕沿着掌心包得严实,但也可想而知这底下的触目惊心。
这让程贺意想起有本书提过,接入手腕的一切,都包裹在名叫筋膜鞘的保护性绷带里。所以,一刀很难割到动脉,也很难致死。
不过对于一个跳舞的女生来说,伤腿废手也总是种牺牲。
不过认识两个月,华滢玩寻死觅活这一套怎么看都像是釜底抽薪。
“华滢,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
程贺意的眼神无波无澜,却似洞穿她,华滢垂下头,“我知道。”
他蓦地笑了,礼貌又很疏离的笑:“那你是因为我拒绝你才想不开吗?”
华滢的骄傲和自尊在垂死挣扎,但不断震动的手机,和那些让人窒息的话不断往她脑海里灌入。
她扣着手心,终是一字一顿地说:“不是。”
“那你不妨开诚布公。”
“你……你能借我,我们家一笔钱吗?”华滢微微伸手半挡着脸,面上的难堪几乎在破碎的言语里昭然若揭。
她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小公主,家里做着生意,越做越大,但就是一朝投资失败,资金链断开,财务漏洞百出,破产后,远在大洋彼岸的哥哥又不知何时染上赌瘾。
家里父母负债后东躲西藏,哥哥为了还赌债将华滢推出去应酬。
她忍着恶心周旋于那些男人之间,甚至有天晚上在那个包厢和多了,迷迷糊糊在一个大腹便便男人的怀里醒来。
衣衫凌乱,男人咸湿的手正对她上下其手,她发疯般夺门而出,离开了酒店。
那天夜深,雨雾迷蒙,她浑浑噩噩地站在马路上,失魂落魄往前走着。
那是程贺意车子以外的视野盲区,所以那一撞,造就了他们的相识。
但在这期间,她无数次受到那些催债人的骚扰,她的哥哥也变本加厉胁迫她变卖掉手里值钱的奢品首饰,她除了酗酒逃避,只想到了割腕那一招。
讲完这些,华滢眼泪几乎止不住地落。
程贺意只问:“借多少?”
华滢吸了下鼻子,报了数。
程贺意笑笑,只同意打借欠条借那数的一半。
她愣愣说好,知道程家家财万贯,但借多少是他的自由。
程贺意随后说了句好好养病。
华滢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走至门口,隐隐感觉自己和他的交集到头,“程贺意,我从来不是故意接近你才被撞的,对我而言,那段时间躺在医院等着腿伤好那会儿,虽然错过了比赛,但我觉得这样的缘分也挺难得,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程贺意甚至吝啬于回头,只留下句:“忘了告诉你,那天开车的是周炳。”
华滢顿时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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