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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忘恩负义?七零恶女掀桌开撕完结文

西瓜汁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976年3月,海城纺织厂家属楼二楼。“姐姐,你说,如果我从这儿摔下去,爸爸妈妈会不会恨死你啊?”崔静苒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顺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望去。只一眼,崔静苒好看的眼尾就染上了一抹猩红。是她!沈宝月!看着对面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沈宝月,崔静苒的眼里浮现了一抹恨意,红唇微张:“那你......跳啊。”崔静苒话音落下,就看到沈宝月一脸惊愕的看向自己,显然没想到她为何会这么的淡定和冷漠。崔静苒不愿废话,踩着白色小皮鞋,一步步的走向了沈宝月。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大部分的人都上班亦或在睡午觉,所以家属楼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是沈宝月精心挑选的地方,不过如今嘛......沈宝月看着崔静苒朝着自己走来,心头巨震,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像是被一...

主角:沈静苒沈宝月   更新:2025-06-14 1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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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静苒沈宝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全家忘恩负义?七零恶女掀桌开撕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西瓜汁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976年3月,海城纺织厂家属楼二楼。“姐姐,你说,如果我从这儿摔下去,爸爸妈妈会不会恨死你啊?”崔静苒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顺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望去。只一眼,崔静苒好看的眼尾就染上了一抹猩红。是她!沈宝月!看着对面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沈宝月,崔静苒的眼里浮现了一抹恨意,红唇微张:“那你......跳啊。”崔静苒话音落下,就看到沈宝月一脸惊愕的看向自己,显然没想到她为何会这么的淡定和冷漠。崔静苒不愿废话,踩着白色小皮鞋,一步步的走向了沈宝月。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大部分的人都上班亦或在睡午觉,所以家属楼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是沈宝月精心挑选的地方,不过如今嘛......沈宝月看着崔静苒朝着自己走来,心头巨震,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像是被一...

《全家忘恩负义?七零恶女掀桌开撕完结文》精彩片段




1976年3月,海城纺织厂家属楼二楼。

“姐姐,你说,如果我从这儿摔下去,爸爸妈妈会不会恨死你啊?”

崔静苒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顺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望去。

只一眼,崔静苒好看的眼尾就染上了一抹猩红。

是她!沈宝月!

看着对面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沈宝月,崔静苒的眼里浮现了一抹恨意,红唇微张:

“那你......跳啊。”

崔静苒话音落下,就看到沈宝月一脸惊愕的看向自己,显然没想到她为何会这么的淡定和冷漠。

崔静苒不愿废话,踩着白色小皮鞋,一步步的走向了沈宝月。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大部分的人都上班亦或在睡午觉,所以家属楼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这是沈宝月精心挑选的地方,不过如今嘛......

沈宝月看着崔静苒朝着自己走来,心头巨震,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蛇给盯上一般,下意识的转身想跑。

沈宝月才转身,崔静苒就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长发,猛地往后一拉。

头皮被撕扯,疼的沈宝月痛呼一声,惊恐道:“你想干什么?”

沈宝月还没来得及挣扎,崔静苒的阴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想......你,去,死......”

话音刚落,崔静苒眼神一冷,直接将沈宝月推下了家属楼。

“啊!”

“砰”的一声。

沈宝月摔下了二楼,躺在地上无助的呻吟。

二楼的高度不算太高,虽然摔不死人,但摔断个腿却是轻而易举。

崔静苒站在二楼断开了的围栏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宝月。

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绝美弧度,如女王降临一般,声音很轻,却带着切骨的恨意道:

“沈宝月,我回来了......”

寒风卷起她鬓边碎发,露出眼底翻涌的恨意。

前世,她在沈家十八年,父母疼,兄长宠,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以也一直为着这个家在不断付出。

可她换来的却是彻底的背叛!

沈宝月这个沈家亲女儿一出现,她就被迫不断退让。

养父母说沈宝月的身子差,她让出了自己的房间;哥哥说沈宝月没有工作,她好不容易考上的文工团工作被家里给了沈宝月。

可就算这样,沈宝月还是不肯放过她,污蔑是她将沈宝月推下二楼,让家人彻底厌弃了她!

可怜她前世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只以为考上了大学就能让家人再次回头,却没想到再一次为沈宝月做了嫁衣。

她努力复习考上的省状元,结果却被沈家人使计“让”给了沈宝月。

她不甘她愤懑的去找沈家人质问:“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八年,难道就因为没有血缘,我就不是你们的亲人了么?”

养父养母冷笑拔了她的舌,看着她痛苦挣扎:“就你......也配?”

大哥二哥上前打断了她的手脚,嗤笑:

“宝月心思单纯,柔弱善良,她才是我们的妹妹,而你?满腹算计,心思恶毒,还代宝月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也该还了!”

他们一起将已经成了血人的她丢进牛棚,丢给她被同样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亲生父母。

她看着站在牛棚边指指点点,宛若禽兽一般的沈家人,癫狂大笑。

哈哈哈......

十八年的时间,就算是养条狗,都该有感情的吧?

可在沈家人眼里,她这十八年她对沈家的付出,却终究成了笑话!

他们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她的付出,却又理所当然的轻易将她抛弃。

可如今,她回来了。

既然沈家人嫌她恶毒,那这一世,她会将这恶毒贯彻到底。

“天啊!这是沈副厂长家的闺女啊!”

“快去喊厂长,厂长好像还没走远!”

楼下很快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沈宝月都吓得不轻,到处嚷嚷了起来。

有人抬头看见了站在二楼的崔静苒,指指点点。

崔静苒从容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转身下楼,戏台刚搭好,怎么能缺了主角呢?

刚到一楼,就撞上了闻讯赶回来的养父母沈建国和王秀兰。

“宝月!宝月你怎么了?”

沈宝月脸色惨白的缩在王秀兰怀里一边疼得发抖。

当她的眼神落在楼梯口的崔静苒身上时,似被吓到,连忙往王秀兰的怀里钻,声音颤抖的开口:

“爸爸,妈妈,呜呜呜......别,别怪姐姐,姐姐不是故意推我下来的,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的,我我不怪姐姐。”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崔静苒的身上,有些震惊于沈宝月话中的含金量。

这个沈家养女......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

王秀兰看向楼梯口的崔静苒,眼神复杂的颤声质问:

“静苒?你怎么可以推宝月?她是你妹妹!”

“好一个孽女!那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沈建国一听这话,当即睚眦欲裂,沉着脸上前抬手就要打崔静苒。

只是他的手并没有落在崔静苒的脸上,直接被崔静苒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猛地将其向后推了一把,力气之大,险些沈建国都没站稳。

“爸,妹妹不小心摔下了楼,你们不赶紧将她送去医院,还在这闹什么?”

前世她惊慌失措跑下来解释,却被沈父一巴掌扇得耳膜穿孔,既然从来一次,她还没那么贱的再受这罪。

“不小心?明明是你将人推下楼的,你还想狡辩?”沈父耍威风不成,此时的脸色已经沉如水。

沈母看着沈宝月痛得直打颤,心疼极了,搂紧了沈宝月,抬头再看向崔静苒时,眼里只剩下了谴责:

“小苒啊,宝月到底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好不容易才回来,之前在外头受了那么久的罪,爸妈多关心她一些也是应该,你怎么可以心怀嫉恨?”

“我们也说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依旧将你当我们的亲女儿,可你怎么能因为嫉妒,就,就对宝月下这么狠的手?”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都没忍住开口纷纷附和起了沈母。

众人的指责,让窝在沈母怀里的沈宝月下意识的扬起了嘴角。

虽然刚刚崔静苒的行为,吓了她一跳,不过,结果依旧还是很让她满意。

崔静苒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宝月的身上,自然没有放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可惜......

“沈宝月,你说是我推的你,那你有证据吗?”




崔静苒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居高临下地看向沈宝月,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宝月被她盯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莫名心虚。

她虽然一开始是想要污蔑崔静苒,可刚刚分明就是崔静苒发了疯,真推了她的!

想到这,沈宝月心中的稍定,眼泪却掉得更凶,抽泣着道: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推的我,我......我难道还会自己跳下来吗?”

沈建国见亲生女儿委屈成这样,怒火更盛,指着崔静苒骂道:

“畜生!宝月都摔成这样了,你还敢狡辩?我们沈家养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围观的邻居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崔静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

“平时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心这么狠......”

“到底是养女,比不上亲生的,嫉妒心强啊。”

崔静苒听着周围的议论,却并不在意,只看了一眼眼露得意的沈宝月,冷笑了一声。

随即她缓缓抬起手,指向二楼断裂的围栏,声音清晰而冷静:

“爸、妈,你们自己看,这围栏早就年久失修,上头的铁栏杆早已腐朽,轻轻一碰就能折断。”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断裂处的铁栏杆内,已经发黑腐朽,轻轻一掰就能掉下碎屑。

“而且......刚刚二楼地面被刷了桐油,还没干透,湿滑得很,一不小心踩到很容易就滑到。”

“那桐油的面积很大,我看着都是绕开走的,若真的是我推了沈宝月,那桐油上肯定会有两道脚印。”

崔静苒这话一出,当即就有好事的人跑上二楼看了一眼,随即连忙探出头大声道:

“这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将目光落在了沈宝月的鞋底上。

在看到她鞋底上沾染着的桐油后,又看向了崔静苒的脚下。

刚刚崔静苒是从二楼走下来的,可楼梯上干净无比,没有任何桐油的印子,足以证明崔静苒没有撒谎。

要知道,那桐油的面积刷得很大,若真的是崔静苒推了那沈宝月,肯定是会踩进这桐油的范围之内。

可是,那桐油内只有一个人的脚印,那就只有可能是沈宝月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否则,崔静苒又不是什么长臂猿?还能隔空推人不成?

“这栏杆确实是坏了,上个月厂里就说要修,一直没顾上。”

“是啊,那桐油我记得是前两天老张同志才刷的,还没干透呢!大家都绕着走呢。”

“看来这真的是咱误会了小苒了,不过......”

家属楼的邻居这时候纷纷开了口,只是说到最后,众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的落在了沈宝月的身上,一个个眼神复杂。

现场就只有两个人,若是崔静苒没有撒谎,那撒谎的,不就是沈宝月了?

沈宝月没想到崔静苒竟然能颠倒黑白,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着急的解释: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她推的我!我......”

“够了!”

崔静苒此时终于是没忍住的打断了沈宝月,红了眼眶,一脸受伤的看着沈宝月,眼里满是悲痛,声音哽咽却坚定:

“自妹妹回来后,你想要我的那间屋子,我便让给你住,你喜欢我的新衣裳,我也让给你穿,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我谨小慎微处处忍让,生怕惹妹妹不高兴。”

“毕竟妹妹刚回来,爸妈疼你,我理解,所以我从不争抢,我怕爸妈夹在我们中间难做,我不忍心爸妈为难。”

“可今天,你却突然拉着我来这儿,说要和我谈谈,结果自己踩滑了摔下去,如今又反咬我一口......”

崔静苒说到这儿,精致的小脸微微扬起,眼泪滑落,似被暴雨摧残的小花,令人忍不住的心生怜悯。

可她却只是抬手擦了擦眼角,露出几分委屈和倔强:

“宝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可是你也不能红口白牙的这么冤枉我吧?”

沈宝月一脸震惊的看着崔静苒的表演,此时的崔静苒看着楚楚可怜,哪还有刚刚直接推她下楼时的狠辣模样?

若非沈宝月是亲身经历者,怕是都要信了崔静苒的鬼话!

崔静苒看着沈宝月气得涨红了脸,浑身发抖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挑,根本不给沈宝月开口的机会,直接红着眼,固执的看着沈父沈母义正言辞:

“爸妈,你们若是也不信我,那大可报公安,我无愧于心!”

此番话一出,所有人看着崔静苒的眼神,都不免同情。

在家属楼里,崔静苒也几乎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哪能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这姑娘打小嘴甜,长得又好看,还靠着自己考上了文工团的工作,整个家属楼里,就没有不稀罕她的。

偏偏这样好的闺女,沈家人却是一点不珍惜,还这么任由亲生女儿欺负人。

当即就有看不过眼的好事者开口大声符合道:

“既然说不清楚,不如报公安!让公安同志来查!”

沈建国一听,脸色骤变,前厂长已提前退休,如今正是他晋升厂长的关键时候,怎能将事情闹到公安那儿?

若是被对手拿捏了把柄,那......

思及此,沈建国连忙拦住了众人,连连摆手,好脾气的开口道:

“不用不用!家事而已,闹到公安局多难看?”

顿了顿,沈建国又蹙眉看向了崔静苒,缓和了几分脸色道:

“好了,别闹了,这件事就当我们误会了你,此事就此作罢,你非要闹得家宅不宁才罢休?”

王秀兰闻言,看了一眼怀里脸色苍白的沈宝月,也赶紧附和: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宝月都摔伤了,先送医院要紧!”

很显然,哪怕崔静苒摆出了真相,可沈父和沈母却并不想要怪罪沈宝月,这是偏心到底了!

沈宝月见沈父沈母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也是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崔静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此时的情况,对她确实不利,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不过只要沈父沈母始终站在她这边,她还有机会。

思及此,沈宝月又不免得意的看向了崔静苒,眼神满是挑衅。

崔静苒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她以为上辈子是因为这件事,沈父和沈母才彻底厌恶了她,可如今看来......

看着沈父和沈母一左一右将沈宝月扶起,就要离开,崔静苒却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

“站住!”




沈父和沈母见崔静苒还要纠缠,如此咄咄逼人,让他们刚刚心中生出的一丝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不满,两人的脸色也多少有些不太好看。

崔静苒看到沈家人不高兴了,她心情反而好了几分,直接开口脆生生的问道:

“既然爸妈你们都承认是妹妹自己摔下去,污蔑我,那为了我的名声,妹妹是不是该向我好好道歉?”

“爸......”

沈宝月一听这话,当即可怜兮兮的拉住了沈建国的衣袖。

若是她今日道了歉,那就是证实了她故意污蔑崔静苒,对她的名声可没好处!

沈建国见沈宝月这般可怜模样,自然心软,正要开口,却见崔静苒缓缓走到了他的跟前,眼神里带着几丝冷色,凑到他身侧小声道:

“爸,别忘了,这厂长之位,若是没有我,你怕是拿不到。”

一句话,顿时让沈建国徒然变了脸。

他有些震惊的看向崔静苒,却发现眼前这个女儿竟让人觉得分外陌生。

眼前的少女哪还有半分从前的乖巧顺从?那双眼里早已被冷漠和嘲弄取代。

沈建国心中翻江倒海!

如今他虽是副厂长,可这副厂长之位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心中自然是清楚明白。

打小崔静苒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在崔静苒六岁时,阴差阳错的救了原纺织厂的厂长,很得其青睐。

对方为了报答崔静苒,这才将沈建国夫妇给安排进了纺织厂。

两人从乡下人一下成了城里的双职工户口,让老家人不知多羡慕。

后来,每一次的升迁,都少不了崔静苒的出谋划策,也是因为崔静苒,让他在这十来年的时间,一跃成了纺织厂副厂长。

如今,原纺织厂厂长退休,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他就能彻底上位!

在这个时候,原纺织厂厂长若是能为他说好话,那他自然能更加顺利的接替那位置,可如果......

沈建国深深的看了一眼崔静苒,眼里闪过一丝晦涩难懂的神色。

沉默了一会,沈建国直接冲着沈宝月冷声道:

“宝月!小苒是你姐姐,你既是冤枉了她,还不快和她道歉?”

“爸?”

沈宝月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建国,实在没想到刚刚还向着自己的沈建国怎么就突然翻了脸?

见沈建国没搭理自己,沈宝月又看向了沈母。

可沈母向来事事以沈父为先,哪怕再疼沈宝月,也还是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再者说,沈宝月不知道沈父的这个副厂长之位怎么来的,她却是心里明白。

在这种重要的时候,确实也不能再招惹崔静苒,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一下,省的......

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再加上周围的邻居们也都在指指点点,等着看她表态,沈宝月只觉得又羞辱又委屈又无辜!

她是存了心想陷害崔静苒,可那不是没成功吗?

“我...我...”

沈宝月咬着嘴唇,红着眼,好半晌终于声音发颤的开口:

“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小心摔下去的,只是姐姐在我身后,我太慌张了,才以为是姐姐推我的,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对不起......”

沈宝月一边委屈的哭着道歉,一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宝月!”

沈母连忙扶住沈宝月,着急的眼泪直流。

而沈父也直接将沈宝月给背了起来,看了崔静苒一眼,沉默了一瞬道:

“宝月现在也道了歉,你满意了吧?”

崔静苒看着沈父一脸恼怒的样子,心中冷笑。

沈父所谓的疼爱,在与他利益相关时,显得多么的脆弱不堪?

崔静苒并不在乎沈父此时的态度,但却依旧一脸落寞的垂下了脸:

“爸,妈,你们快送妹妹去医院吧,今日的事......就,就当是苒苒错了,你们别生我气,也别赶我走好不好?”

崔静苒的声音带着几丝恳求,周围的人听着心都要碎了。

尤其是一旁的周婶,没忍住上前扶住了崔静苒,随即瞪了沈父和沈母一眼道:

“好了好了,小苒,这事儿不怪你,是你爸妈偏心眼,咱大伙儿都看着呢。”

“是啊是啊!这事儿你也实在是无妄之灾。”

“沈副厂长啊,这做人也不能昧良心啊,若不是你们家小苒,你说你能坐到这副厂长的位置吗?”

“就是啊,说不准现在还在乡下干农活挣工分呢。”

众人的话让沈建国气得不行,这些年来,他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明明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可所有人却都认为是他父凭女贵?

但到底,此时沈父沈母已是众矢之的,也没好意思继续争辩,只瞪了崔静苒一眼,便仓皇的带着沈宝月离开。

等到沈父沈母消失不见,崔静苒这才红着眼,冲着周围的邻居们真诚道谢。

大家伙都摆摆手,又同情的安慰了崔静苒几句,这才一脸唏嘘的散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崔静苒望着二楼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刚刚沈宝月被她推下后,她就已经第一时间的掩盖痕迹了。

那剩下的桐油就在角落放着,她只需要重新把自己的脚印刷掉就行。

至于鞋,二楼就是沈家,她换一双鞋根本不费事。

上辈子,她被坐实心怀不轨,害了沈宝月,才让她的名声在整个家属楼彻底败坏,举步维艰。

众人同情沈宝月,对沈宝月好感也是直线攀升。

也因为如此,滋养了沈宝月身上那所谓的“万人迷系统。”

是的,沈宝月身上有一个古怪的被称为系统的鬼东西,崔静苒原也不知那是什么。

可在临死前,沈宝月来见过她,或许是为了来看自己的战利品,亦或是炫耀,沈宝月没有瞒她。

所以崔静苒知道了沈宝月身上有一个可以吸收他人气运的所谓万人迷系统。

只要沈宝月能不断攻略她身边的人,获得好感度,就能彻底将她的气运抢夺!

就像是恶灵一般,吸食着别人的养分存活,而崔静苒,就是这被抢的倒霉鬼!

不过,自己今日做的这一出,应该可以暂时让沈宝月的诡计无法得逞。

崔静苒猜测,对方若是真的是靠别人的好感来获得能量,那她只要让其反其道而行,或许能其造成影响。

不过,这也只是崔静苒的猜测,到底如何,且看着便是。

毕竟,这辈子,一切才刚刚开始。

崔静苒没有再停留,直接转身准备上楼。

正好沈家人都不在,有一件东西,她必须拿到!

崔静苒才走出几步,忽然察觉到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里,似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让崔静苒心中猛地一跳,顿时生出了几丝警惕。

他,在那儿待了多久?




梧桐树下,只见这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如挺拔的青松,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将朴素的军装撑出凌厉的线条,军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有力。

他面容刚毅,剑眉下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如炬地锁住她,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崔静苒并不认识这男人,也不知对方到底在那儿站了多久,但却直觉这个男人危险。

崔静苒有些心虚,怕这个男人看到了她推沈宝月下楼的事,可对方若是真的看见,怎么可能不阻止?

思及此,崔静苒当即又眯起杏眼,理直气壮的地瞪了回去。

此时的崔静苒像极了炸毛的野猫,眼神凶狠中带着警惕。

见对方仍不挪开视线,崔静苒也懒得再搭理,直接冷哼一声,甩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长辫转身上楼。

眼见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消失,霍骁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刚刚,他亲眼看到了小姑娘是如何机智证明清白,也看到了小姑娘委屈却又倔强的模样,更看到了她为自己的名声据理力争的坚持。

霍骁从未见过这么特别的姑娘,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却没想到竟被她敏锐的发觉,还......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像小辣椒一样呛人得很,哪还有刚刚那可怜委屈的柔弱模样?

霍骁没忍住嘴角上扬,沉寂多年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

“团长?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沈耀东......”

一名小兵走到霍骁身边,话才开了个头,却突然戛然而止,一脸惊恐的望着霍骁脱口而出道:

“团,团长?你你你怎么笑得......这么渗人?”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

霍骁淡淡的扫了眼前的小兵一眼,脸上笑容顿消,瞬间就恢复了原本沉稳冷漠的模样:

“回去说。”

“哦......”

沈家此时空无一人,崔静苒直接推开了沈宝月的房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刺耳的声音,屋内弥漫着劣质雪花膏和潮湿的霉味

灰白的墙上挂着伟人挂历,木板床上铺着手工缝制的碎花床单。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沈母也会针线,只是从不肯为她费这份心。

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崔静苒没有再想,走到了床边蹲下。

从床底下找到了一个木箱,将其打开后,突然眼神一亮:

“找到了!”

木箱里都是沈宝月从崔家卷走的财物。

有她生父之前在大学里试验田的笔记记录,还有几十张的布票粮票等,以及一沓大团结!

崔静苒数了数,足足有三千六百块!

这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但崔静苒知道,这些绝对不是沈宝月卷走的全部,她应该还有别的藏匿财产的地点,只能等以后再找。

崔静苒没有客气,直接将这些钱和票还有崔父的笔记一起收走,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木箱里的一枚红宝石戒指上。

这是她的外祖母留给她生母周明华的,对于周明华而言,意义极大。

前世临死前,周明华还对这枚戒指念念不忘。

所以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崔静苒将戒指拿在了手里,正要合上木箱盖的时候,却不小心被箱沿一根翘起的木刺,给扎破了手。

“嘶。”

崔静苒吸了口气,指腹的血珠直接落在了戒指上。

瞬间,光芒一闪!

崔静苒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天旋地转,等她再站稳时,入目却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是?”

崔静苒的心中狂跳,无比震惊的眨了眨眼。

这个空间并不大,只有五十平左右,周围还笼罩了一层白雾,看不清有什么。

黑色的土地上,只有一汪清泉。

崔静苒试探着蹲了下来,捧了一口泉水尝了尝,竟觉得无比甘甜不说,身体更觉通体舒畅。

崔静苒突然想起上辈子,无意时发现沈宝月凭空拿出过东西,只是当时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有多想,如今......

难道是因为这个空间?

为了验证,崔静苒闭上眼,心念一转,退出了空间,果然再次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随即崔静苒直接将手放在了刚刚拿走的钱票和笔记本上,心念一动,钱票瞬间消失。

崔静苒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兴奋,又试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了这个空间的神奇之处!

崔静苒抬起自己的双手,眼神里的光忽明忽暗,似有所悟。

所谓的气运,此消彼长......

上辈子自己被家属楼邻居误会,所以增长了沈宝月的气运,让沈宝月得到了这个空间。

可是这辈子,沈宝月的计划被她给打乱,导致沈宝月吸食自己气运失败,所以这个空间便落回了自己的手上。

抬眸,崔静姝笑了。

沈宝月,怎么办?我好像找到你的命门了啊......

“咚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崔静苒的思绪。

崔静苒连忙将那木箱推了回去,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穿着蓝色的确良中山装,胸前还别着一根英雄牌钢笔,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

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崔静苒时,突然凝固,好半晌才尬笑了一声:

“哎呀,是小苒同志啊,你今天怎么在家啊?”

崔静苒抱着胸,斜睨着眼前的男人,这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黄志刚。

平日里与沈建国的关系还不错,但也没好到会直接登门的地步。

崔静苒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狐疑,面上却甜甜笑道:

“团里这两日放假,黄主任这是有事?”

“啊?是啊,厂里正好一批布料到了,想要找沈副厂长审批来着,既然他没在,那我就先走了。”

黄主任的笑着解释了一声,没有再留,直接转身就走。

崔静苒看着黄志刚的背影,眯着眼,冷笑了一声。

找沈建国审批怎会找到家里来?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别的秘密吧?

恰好这时,站在二楼的崔静苒看到沈母正红着眼走进了家属楼。

沈母迎面就和黄志刚撞见,两人似都有些惊讶,四下看了一眼后,黄志刚就拉着沈母躲到了家属楼下,那颗梧桐树后。

不一会儿,黄志刚便骑着二八大杠离开,而沈母这才慢吞吞的从树后走出,红着脸整了整有些褶皱的上衣,上了楼。

崔静苒见状,挑了挑眉,忽而轻笑了一声,还真是没想到,这沈母胆子这么大啊?

沈母已从二楼拐角上来,迎面就看到了倚靠在家门口,似笑非笑的崔静苒,吓得惊呼一声。

“妈?你怕什么?还有,你这脸怎么红成这样啊?”




崔静苒靠在有些掉漆的绿色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母。

沈母被她盯得浑身发毛,也不知她到底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心里有些心虚,但又强装镇定的怪罪道:

“宝月摔断了腿,医生说,她这脚伤的厉害,怕是要在医院住一些日子,我只能跑着回来给她收拾衣服,可不跑热了?”

沈母的话到最后,多少带了几丝埋怨来。

若不是崔静苒一直咄咄逼人,沈宝月也不会出此下策,刚刚沈宝月在医院都痛晕几回了,可让沈母心疼极了。

崔静苒似没听出沈母的埋怨,只慢悠悠地“哦”了一声,侧开了身子,让沈母进了屋后,这才跟在她身后无奈道:

“妈,你也别怪妹妹,她虽然心术不正,陷害我不成,还摔断了自己的腿,也算是报应。”

沈母收拾衣服的手一顿,险些被崔静苒的话给噎得心梗了。

可崔静苒却并没有放过沈母,反而继续幽幽道:

“这还要在医院住那么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

沈母听着崔静苒的话,越听越不高兴,忍不住拿着沈宝月的衣服站起身,皱着眉冲着崔静苒指责道:

“小苒,你怎么老针对宝月?她是你妹妹,受伤住院,难道咱不管她了吗?花点钱怎么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小心眼了?”

崔静苒闻言轻笑一声,眼神凉薄地看向沈母,她向前一步,压低嗓音,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

“小心眼?那妈觉得什么算大度?比如把我的房间让给她?替她当牛做马?洗衣做饭?亦或是把文工团的工作一起让给她?”

崔静苒此时望着沈母的眼神,毫无温度,那模样,宛若是从地狱钻出来的厉鬼一般。

沈母心虚的连忙解释:“不,不是,你你是姐姐,之前还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宝月在外头却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你让让她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又是这句话!

因为沈宝月在外十八年受了苦,因为自己占了沈宝月的身份,享受了十八年,所以她该让着沈宝月。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沈宝月在崔家时,崔家还没倒台,崔父是农业大学的教授,崔母又是旧社会大小姐,家境殷实。

家里的两位兄长也都各自出色,何时让沈宝月受过苦?

反而是崔家出事被下放,沈宝月提前断绝了关系,还卷走了崔家的钱和票跑回来沈家认亲。

若是说沈宝月吃苦,那怕最大的苦就是卷走崔家那么多家当时,“负重前行”之苦吧?

再说她在沈家所享受的“福”?呵......更是可笑至极!

“妈,你好像忘记了,到底是谁在享谁的福呢?”

崔静苒说这话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可落在沈母的耳中,却只觉晴天霹雳。

沈母张大了嘴,想要辩解,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去辩。

沈家......本就是靠着崔静苒攀上了那李厂长,才从乡下进了城的。

到底是谁享谁的福?

看着沈母一脸欲言又止,想要争辩的模样,崔静苒却是突然莞儿一笑,一反刚刚阴森的模样,反拉着沈母的手,亲昵的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娇声道:

“哎呀,妈,你说你怎么脸都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为了咱们家,苒苒做什么不都是应该的吗?”

“刚刚只是我一时着急,才怪到了宝月头上,实在是爸这晋升迫在眉睫,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本来我还想替爸去李厂长那走动走动,不过现在......还是紧着宝月吧?”

崔静苒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沈母心里直打鼓,手里的衣服都攥出了褶皱,对于这个养女,她好像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沈母干笑两声,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你说,你要去看李厂长?”

“是啊,我也好久没见李爷爷了,李爷爷肯定想我了,不过家里现在困难,我空手去也不合适,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崔静苒笑着松开了沈母,还很是主动体贴的帮着沈母收起了沈宝月的衣服。

沈母一听,连忙按住了崔静苒的手,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嗔怪道:

“哎呀,你这丫头,宝月住院能花几个钱?你二哥在医院里还有内部价呢,但去拜访李厂长可是大事。”

“妈给你拿钱,你买些好东西,千万要让李厂长帮帮你爸爸,知道吗?”

说着,沈母就连忙拉着崔静苒去了她的屋子,当着崔静苒的面,就拿钥匙打开了她放钱的大斗柜。

她拿出一叠报纸,拆开了一层又一层,终于露出了里头的大团结。

沈母忍痛抽出了五张,递给了崔静苒,还没开口,崔静苒就直接将沈母手里剩下的全都给抽走了。

“诶?你......”

“妈,送礼可不能小气,你也不想爸晋升的事儿出差错吧?”

十张大团结,足足一百块呢!

沈母心里可肉疼的很,可听到崔静苒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只能忍痛道:

“你说的是,那,你赶紧去办,别耽误了。”

崔静苒轻笑这点了点头,将钱踹进了口袋里,这才笑道:

“放心吧,妈,我肯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说着崔静苒就直接转身要走,才走了两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指了指沈母上衣,意味深长道:

“对了,妈,你扣子系错了。”

沈母慌忙低头,果然发现领口的纽扣错位了一颗,显然是刚才匆忙整理时没注意。

她手忙脚乱地去系,却越急越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再抬头想要解释,崔静苒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沈母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不知崔静苒刚刚提点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巧合?

还是说,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崔静苒揣着钱出了家属楼后,自然不可能去替沈建国跑腿。

上辈子她为了沈建国那厂长之位,费尽心思,可得到的却是什么?

是背叛!是抛弃!

所以沈建国这辈子还想当厂长?美得他!

崔静苒直接去了居委会。

“同志,我想报名下乡。”崔静苒把户口本递了过去。

办事员抬头看了她一眼,显然是认识,有些讶异道:

“哟,这不是沈副厂长家的闺女吗?怎么想着下乡了?”

“响应国家号召嘛。”崔静苒笑得乖巧:“而且我想去建设兵团,我听说那边缺人。”

黑省,正是她亲生父母被下放的地方。

办事员翻了翻册子:“下一批下乡得两个月后了,而且......”

她皱了皱眉看着崔静苒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便劝道:

“那边条件艰苦,一般都是安排家庭成分不好的去,你这样的......”

“我不怕苦。”崔静苒坚定道:“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

办事员摇头:“这得上面统筹安排,我做不了主。”

崔静苒抿了抿唇。

看来,得找别的门路了。

她正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

等等!

今天好像是......

她猛地想起前世的一件事:她的好友李萍在下班时,被一个二流子堵在河边给糟蹋了!李萍想不开,当场跳河自尽!

算算时间,就是今天!

崔静苒拔腿就跑。




夜色如墨,向阳河水流湍急。

崔静苒攥着手电筒的手指节发白,光束在河岸边的芦苇丛中来回扫荡。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混合着夜露的湿气。

李萍是李厂长的孙女,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前世自己被沈宝月陷害,这个时候正被逼着在医院伺候沈宝月。

直到沈宝月出院,已是半月后,她才知道李萍出了事!

李萍出事的当天,李厂长也因气急攻心,跟着当场亡故。

这是上辈子在海城,对她最好的两人,他们的死也一直是崔静苒心中的刺。

这一世!

她绝不能再看着惨剧再次发生!

漆黑的夜里,手电筒的光似都被那黑暗吞没,没来由的让人心慌。

终于,崔静苒听到了动静,立刻熄灭手电,屏住呼吸摸黑靠近。

王麻子猥琐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萍萍别躲啊,你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老子肯要你是你得福气!”

李萍被王麻子逼到堤岸,退无可退。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被脚下的石子绊着踉跄了一下后,连忙蹲下身捡起了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可惜却没有砸到那王麻子的身上,她强忍着眼泪,哆嗦着吼道:

“滚开!你再过来我就跳河!”

“跳啊!”王麻子狞笑:“这河浅得很,淹不死人!待会儿把你捞上来,老子照样唔......”

话音未落,一根棍子猛地拍在他后脑勺上!

“砰!”

王麻子被打破了脑袋,惨呼一声,踉跄着向前扑倒在了地上,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崔静苒。

此时的崔静苒脸色冷得可怕,看着王麻子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杀意。

抬眸,崔静苒看向吓得一动不动的李萍,眼里的杀意消散了些许,这才快步上前,拉上李萍的手转身就跑。

王麻子已经捂着脑袋站了起来,看了看手里的血,咬牙切齿的抬头看向崔静苒和李萍的背影,脸色阴沉:

“好一个贱人,敢打我!老子今天连你一起办了!”

崔静苒拉着李萍拼命往前跑,王麻子紧追不舍。

忽然,崔静苒察觉到有一道劲风朝着自己后面扑来,当即推开了李萍,自己也猛地闪身让开。

王麻子扑了个空,却也并不在意,直接转过身,狞笑着道:

“跑啊?你们还能往哪跑?老子这就教教你们怎么做个乖顺的女人!”

崔静苒闻言,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厉色。

乖顺?

她从来就不甘当一个乖顺之人!

“你,试试......”

崔静苒没有后退,她知道,这个时候跑根本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当即,崔静苒举起了手里的木棍,不仅不退,反而还直接朝着那王麻子冲了上去。

木棍如雨点一样的砸在了那个王麻子的身上。

王麻子闷哼几声,也是被打红了眼,一把捏住了崔静苒的木棍,抢了过来后,直接丢在了一旁。

随即,王麻子像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扑了过来,直接将崔静苒给撞倒在了地上,后背重重磕在河堤石板上,撕心裂肺的痛席卷全身。

李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一幕连忙尖叫着扑上来扯王麻子的头发,却被他反手甩了一耳光,狠狠地被扇飞,撞在了树干上。

“贱人!”王麻子吐着血沫,没有理会李萍,沾满泥污的手掐住崔静苒的脖子,眼里满是疯狂:

“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崔静苒的视野开始发黑,窒息感要将她淹没,可崔静苒此时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她直接伸手扣住了王麻子刚刚受伤的后脑勺,王麻子疼得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掐着崔静苒脖子的手更用力。

崔静苒心念一动,另一只手则凭空出现了一把菜刀。

“去......死!”

刀光在月色下划出冷弧,直接砍向了王麻子的脖子。

“铛......”

一颗石头突然横空出世,精准挑飞她手中的凶器。

崔静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利落地飞身上前,卸了王麻子的胳膊,膝盖压着对方脊椎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崔静苒捂着喉咙,咳嗽着起身,看向了那个压着王麻子的男人,有些讶异道:

“是你?”

这正是今天下午出现在家属院,盯着她看的那名军官!

“团长,团长你没事吧?”

一道身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显得有些姗姗来迟。

霍骁见状,将制服的王麻子直接交给了那通讯兵赵磊。

赵磊连忙接过王麻子,还喘了一会儿,这才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崔静苒。

月光下,夜风拂动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两根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还沾着方才搏斗时溅上的泥点子。

最重要的是......

此时崔静苒的纤细白皙的手上,沾满了血迹!

这是刚刚抠向那王麻子脑后伤口时,留下的!

这姑娘看着白白净净,但下手是真狠啊!

若不是刚刚团长出手,这姑娘怕是手下得多一条人命了!

真他娘的入伍的好苗子啊,狠起来和他们团长一模一样!

霍骁此时已经弯腰捡起了刚刚被他击的菜刀。

月光下,刀身映出他紧蹙的眉头,低声道:“小姑娘家,不该沾这种脏血。”

崔静苒却并不认同,想到上辈子李萍就栽在这个人渣手里,自己刚刚也险些被掐死,她的眼里便是忍不住的浮现一抹狠色,咬牙切齿道:

“这种畜生活着只会祸害更多人!”

霍骁突然拽过她的手腕,将菜刀塞回了她的手里,这才抬眸看向崔静苒:

“但你若真的杀了他,你的手上也会沾血,你的路也会被染脏。”

“你比他有价值得多,不该为了一个烂人,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

霍骁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手指,声音放缓,却字字有力:

“你的命,不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不是吗?”

崔静苒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了霍骁深邃的眼眸,心中的杀气渐消,理智归拢,好半晌,才张了张嘴道:

“谢谢......”

“霍骁。”

“嗯?”

“我叫霍骁。”

霍骁见崔静苒有些茫然,忍去眼里的笑,这才开口又解释了一遍。

崔静苒被这人的视线烫的有些招架不住,没有回应。

好在这个时候,李萍总算是回过了这口气,坐在地上,哭戚戚的喊道:

“苒苒。”

崔静苒闻言,连忙上前扶起了李萍,看着李萍被打肿了的脸,心疼道:

“没事吧?”

“呜哇!”

李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直压在心中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抱着崔静苒就开始大哭了起来。

崔静苒回抱住了李萍,有些庆幸,还好,这辈子李萍活下来了。

医院里。

李萍受了不小的惊吓,此时先在诊室接受检查,崔静苒则坐在诊室外掉漆的长木椅上等待。

霍骁在她身旁坐下后,从兜里掏出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铝制烟盒。

修长的指节在盒面上轻叩两下,看了崔静苒一眼,到底又揣了回去,随即突然低声问道:

“那把菜刀,你刚刚藏在哪里的?”

“!!!”




崔静苒似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慌忙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翻涌的惊惶。

霍骁发现她的秘密了?

不可能,当时夜色那么暗,霍骁怎么可能看得见?

可也不对,若是霍骁真看不见,又怎会准确无误的将她手里的刀给击飞了吗?

若霍骁真看到她凭空变出东西,怎么可能保持这般镇定?

可是......

对方可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啊!

崔静苒的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便很快压下了情绪,无论是与不是,她只要不承认就行!

崔静苒指尖掐进掌心,强自压下纷乱的思绪。

再抬眼时,那双杏眸已噙满水光,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一般,让人无来由的多了几丝怜惜。

她微微颤抖着手指攥紧衣角,眼眶泛红,像是后怕又像是委屈,声音带着哽咽:

“这刀......是我刚在供销社买的,我,我平时不敢走夜路,因着家里有事儿去找萍萍商量,就带在了身上壮胆,可没想到真遇到了坏人,情急之下就......”

“您是不是觉得我太冲动?可当时那种情况,我实在是害怕,所以险些没控制住自己,还好霍同志你及时赶到。”

说到这,崔静苒眼眶内蓄满的泪水瞬间滚落,如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了霍骁的绿色衬衣的衣角,害怕的问:

“可是我刚刚没有砍到他,霍同志你,你不会也要把我送公安吧?”

崔静苒的哭腔带着几丝少女的娇软,那泛红的眼眶望着霍骁,眼里带着几丝祈求。

霍骁被崔静苒这么看着,深邃的眸子变得更加晦涩。

掩藏在绿色衣领下的喉结,微微翻滚了一瞬,这才将目光从崔静苒的脸上移开。

随即,霍骁从怀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手帕递给崔静苒,哑声道:

“随身带刀虽可防身,可对于力量远大于你的人来说,反而更加危险,比如我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你手里将刀给夺过。”

崔静苒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听着霍骁的话,心里松了口气。

他既这么说,想必是接受了自己的说辞?

崔静苒乖巧的点了点头,却没接霍骁的手帕,只是小声的道了一声谢,柔弱得好似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霍骁见状,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若非亲眼见过这姑娘下午的泼辣劲儿,又目睹她方才挥刀时的狠厉,他怕是真要被她这副柔弱模样骗过去了。

只是,霍骁并不想要去深究,只是将那手帕塞到了崔静苒手里,便已从长凳上起身。

起身时军裤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压低声道:

“王麻子已经被送到公安了,明日会有人来医院找你们做笔录,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霍骁的声音顿了顿,抽出了自己衣袋前的钢笔,又从裤袋里掏出了纸笔,快速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崔静苒,道:

“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崔静苒接过纸条,纤细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她抬眸望去,看着跟前穿着军装长身而立,耳尖微红的男人,眸色微闪。

复又浮现了一抹甜甜的笑,脑袋微微一偏,乌黑油亮的长辫子随着动作滑落,在瓷白的脸颊上扫过一道弧线,随即她眨了眨眼,模样娇俏:

“霍团长,你这么帮我......”

少女的尾音拖极长,声音娇娇软软的,像是一片羽毛划过了心尖,勾得人心痒痒的。

霍骁不敢多看,声音带着几丝郑重,挺直腰板,一脸正色的解释:“为人民服务。”

崔静苒见着霍骁这般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原本微红的眼眶还有一层朦胧的雾霭,此时这一笑,倒显得整个人如雨后放晴一般,明艳照人。

霍骁被这笑容给晃花了眼,不敢再留,连忙告辞离开。

崔静苒看着霍骁步履匆匆的背影,似有人在追着一般,下意识的拿起手里的纸条,望着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嘴唇微动:

“霍骁......团长啊?”

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团长,这个霍骁看起来很不一般。

而且,他还姓霍,那和前世沈宝月嫁的京市霍家,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前世,沈宝月顶替了她的高考状元身份,嫁给了京市霍家大房之子,听闻这个霍家背景强大,从军从政者皆有。

沈宝月后来在她面前炫耀时,还得意洋洋的道:

“也多亏了姐姐把文工团的工作让给了我,我这才能去部队汇演时,认识与霍哥哥结识,如今我身份尊贵,整个霍家对我极尽宠爱,而姐姐你......”

“却像卑微的蝼蚁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啧啧,可怜,真可怜啊。”

沈宝月丑陋的嘴脸历历在目,崔静苒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纸条。

霍骁也姓霍,年纪轻轻已是团长,且也出现在海城,霍骁就是沈宝月上辈子所嫁之人的概率,极大。

如果说,霍家将会是沈宝月的依仗,那她若是抢了身边沈宝月未来的依仗,她会如何?

“苒苒?苒苒?”

诊室内,李萍的呼唤声打断了崔静苒的思绪。

崔静苒连忙将纸条给揣进了口袋,应了一声连忙进去。

两人都伤得不轻,医生看过后,让护士给他们处理了伤口,便勒令他们要住院观察。

李萍大概是被吓到了,就算是在医院,也愣是要抱着崔静苒一起睡。

崔静苒没有办法,只能应下。

今日刚重生回来,就经历了这么多,崔静苒也是累极了。

如今李萍被救回,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已沉沉睡去。

崔静苒醒来时,李萍已不在病房。

她有些茫然的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灰白色的墙体,床头柜上的陶瓷水缸,透明玻璃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以及......

崔静苒抬起自己白皙的双手,完完整整,又伸了伸自己的腿,完好无损,没有溃烂和腐朽的气味。

她是真的回来了。

只是,李萍去哪了?

崔静苒从病床上起身,将散乱的头发重新解开,编了一根麻花辫,甩在了身后,这才走出病房。

走廊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如今已是早上,人也比昨夜多了些。

崔静苒还没找到李萍,就听到一声厉喝响起:

“沈静苒!”

崔静苒听到声音回头,只看见白大褂衣角翻飞,来人几乎是一路带风地冲到她面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沈静苒,你怎么这么恶毒?宝月那么善良,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将人推下楼?你是想杀人吗?”




崔静苒的目光平静的望向着眼前的男人。

只见对方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胸前的口袋还别着一支英雄钢笔,那是她省了两个月的工资送给对方的成年礼。

他的外表看着斯文儒雅,可此时瞪着她的眼神,却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男人掐着自己胳膊的手劲极大,似要将她的骨头给掰断一般。

疼吗?

疼的。

可,这点儿的疼,怎及得上前世那锥心刺骨的背叛?

那个口口声声说,他会好好学医,永远保护她的二哥,却亲自用他的手术刀,挑断了她的手筋,也挑断了他们最后一丝瘠薄的兄妹之情。

前世的一切恍若是一场梦,手臂的疼痛也让崔静苒清醒过来。

崔静苒静静的看着来人,眼里除了嘲弄便是浓浓的恨意,红唇轻启:

“沈,耀,南!”她的,好二哥啊......

沈耀南有些诧异的看向崔静苒。

明明是熟悉的面孔,可此时看着却让他不知为何,陌生极了!

但沈耀南很快就回过了神,眉头紧蹙,拽着崔静苒胳膊的力道加重,咬牙道:

“沈静苒!连哥哥都不会叫了吗?”

“不好意思,提醒你一下啊沈同志,我姓崔,还有,你的妹妹也不是我,这是你亲口与我说的,你不会忘了吧?”

崔静苒微微仰着头,望着沈耀南,面上带着一丝柔顺的笑,声音极轻,可落在沈耀南的耳边,却如同炸雷一般。

沈耀南拽着崔静苒的手松了几分,怔怔的看着崔静苒,似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如今的沈耀南只是个实习医生,半月前,正打算转正。

可这个年头想要转正,必须要向单位的革委会上交万字的心得体会报告。

沈耀南熬了好几夜写好的汇报,却在紧要关头不见,导致他没能评级成功,无法转正。

沈耀南无比愤怒,让全家人在家里又找了一遍,结果却在崔静苒的房间找到。

当时的沈耀南气急败坏,指着崔静苒就直接骂道:

“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妹妹!你不姓沈,你姓崔,你给我滚出沈家!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也是从那天起,沈耀南因为恨极了崔静苒,半月没有回过家。

思及此,沈耀南蹙眉,冲着崔静苒冷声道:

“沈静苒!我看是我们把你宠得太无法无天,才会让你做错事也不知悔改!”

“明明是你偷了我的报告,让我评级失败,我才一气之下说了些气话,你倒还记仇上了?”

“算了,你是我妹妹,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现在把宝月从二楼推下去,让宝月摔断了腿,你必须马上去和宝月道歉!”

沈耀南越说越理直气壮了起来,拽着崔静苒就往前走。

崔静苒蹙眉想要挣扎,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得,只能被拖着往前踉跄往前。

周围人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听着沈耀南的话,没忍住就冲着崔静苒指指点点了起来。

“看这位男同志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吧?竟然被自家妹妹害了评级晋升的机会,那姑娘是真狠啊。”

“可不是吗?害了哥哥晋升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妹妹给推下了楼争宠?啧,真恶毒!”

大家伙长吁短叹的,都为沈耀南等鸣不平。

这些人的话,都被角落里,杵着拐杖的沈宝月听到,她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就这样!只要所有人都抨击崔静苒,厌恶崔静苒,那崔静苒身上的气运,就都会源源不断的成为她的养分。

可就在这时......

“放开她!”

一道身影快步上前,一把捏住了沈耀南的手腕,沈耀南吃痛之下,下意识的松开了崔静苒的胳膊。

崔静苒得到自由后,想也不想的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沈耀南的脸上。

“啪!”

崔静苒气狠了,扇了沈耀南这一巴掌后,就有些头晕的踉跄后退了两步,却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霍骁单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腰,另一只手仍死死钳制着沈耀南。

“崔同志,你没事吧?”

崔静苒听到声音,这才侧眸仰头望去。

只见此时,霍骁那锋利的眉宇间凝着担忧。

崔静苒眼底冰霜竟化开些许,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感激道:“霍同志,又麻烦你了。”

“为人民......”服务......

霍骁下意识的想要回答,却对上了崔静苒促狭的杏眼,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斟酌了一下道:

“我们应该算朋友?”

霍骁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地盯着崔静苒的眼睛,仿佛在试探某种可能性。

崔静苒的眸色闪了闪,对上霍骁时,顿时展颜一笑,认真点头:“嗯,朋友。”

少女的笑容如花,霍骁只是看着,便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似是想到还有人在,霍骁的嘴角很快的压了下来,淡淡的扫了沈耀南一眼,沉声问:

“这位男同志在骚扰你?需要报公安吗?”

沈耀南正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耳膜都被打得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一直以来柔柔弱弱,对他一直都体贴崇拜的崔静苒,竟然会动手打他?

大概是因为震惊,沈耀南竟是连站在崔静苒身后穿着军装的霍骁都直接屏蔽,只一脸不可置信的开口:

“沈静苒,你疯了?我是你哥!你竟然......”

哥?

霍骁有些讶异的看了崔静苒一眼,只见崔静苒此时看着沈耀南的眼神满是冷漠和疏离,霍骁这才松了口气。

崔静苒不知霍骁的想法,只冷冷的看着沈耀南,轻轻开口打断了他,平静而理性道:

“沈耀南,十二岁那年你想学医,我借了人家的医书笔记回来抄,手指都磨出了血泡,可你拿到笔记后,却嫌弃字迹不够工整,撕碎让我重写。”

“你十四岁那年突发高烧,我冒雨跑十里地给你买药,摔得满腿是血,在家里躺了半个月不能下床,现在一变天,腿就刺骨的疼。”

“你二十岁那年,我在文工团表现优异,文工团给了我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可你说女孩读大学没用,让我把名额转给了你,你这才能在市医院当实习医生。”

崔静苒的声音轻轻柔柔,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在场的人心头震撼。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下,那娇小的少女小脸素白,微微仰着头直视着沈耀南,她的眼里写满了失望和痛心。

她的双眸染上一层雾霭,红了的眼尾如在泣血。

“可我后悔了......”

崔静苒的声音很轻,但落在沈耀南的耳边,却如惊雷!

沈耀南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少女,模样明明和从没有改变,那双眸子里却再没了从前的儒慕,冷漠得,让人恐慌。

“小苒?”




沈耀南望着眼前的少女,从前的一幕一幕,都像电影一般从他的脑海里划过。

因为当时的崔静苒救了李厂长,李厂长帮忙将沈父沈母都给弄到了纺织厂,成了正式工,所以导致沈父沈母疼爱的重心转移到了崔静苒身上。

所以当时沈耀南心里不平衡,在崔静苒抄了那医书笔记后,没有犹豫的撕了那笔记。

当时的小姑娘显然被吓到了,可却忍着眼泪,小心翼翼的对他道歉。

后来他半夜发烧,家里人都去亲戚家喝喜酒,只剩崔静苒一人不顾风雨,跑去给他买药。

回来时,小姑娘自己浑身都被雨淋湿透了,但药却被她包裹了好几层,一滴水汽都没沾到。

那一刻,沈耀南心中的成见彻底消融,对崔静苒许下承诺,往后他会永远保护她,做一个称职的哥哥。

他后来一直都在努力啊!

哪怕是拿了崔静苒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只是想要更好的保护她而已啊!

但,小苒好像误会了!

沈耀南想要伸手去拉崔静苒,却被霍骁毫不迟疑的上前半步,拦下了他。

“这位同志,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对女同志拉拉扯扯,影响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她哥!”

沈耀南有些暴怒的挥开了霍骁的手,眼底的猩红如困兽一般。

霍骁蹙眉,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衣摆被轻轻的拉了拉。

他回过头,只看到崔静苒冲着他摇了摇头,霍骁无奈,抿了抿唇退后半步,却仍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的防御姿态。

“小苒,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得气话, 我们是兄妹,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你不是沈家亲生,可在二哥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报告的事,二哥不怪你了,好不好?还有宝月......二哥知道你不喜欢她,也知道你推她没有恶意,你只是想要争宠,从新获得我们的关注而已。”

“二哥答应你,以后只疼你,二哥也不逼你去与她道歉了,但刚刚那种话,往后别再说了好不好?”

沈耀南望着崔静苒,儒雅的脸上写满了祈求和卑微。

崔静苒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满是嫌弃与厌恶。

沈耀南哪里会知道错?他只是害怕了而已!

上辈子沈宝月入院后,就是沈耀南亲自押着她,让她给沈宝月当牛做马的伺候。

她为了让沈耀南原谅她根本没有做错的事,极尽卑微。

等沈宝月出院后,沈耀南却依旧高高在上的告诉她,想让他原谅,除非她能让他转正。

海城市医院的院长,是李厂长的妹妹,崔静苒虽然不想要麻烦李厂长,可为了沈耀南,依旧放下了脸面去求了李厂长,这才让沈耀南转正。

她帮了沈耀南那么多,可最后却是落得一个被他挑断手筋脚筋的下场!

所以,这一世,她不信沈耀南此时的示弱,更不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崔静苒望着沈耀南,却是红着眼,一脸悲哀的开口:

“你说你的报告是我偷的,可当时我在文工团里排演,已经三天没有进过家门!整个文工团的人都能为我证明!”

“你们从我房间搜到那报告的时,我才回家,你倒是告诉我,我是怎么人都不在家,就能把报告塞到我的房间里的?”

沈耀南听到崔静苒的话,顿时愣住了。

是啊!

当时崔静苒三日都不曾在家,他失去了晋升机会后,既愤怒又不甘。

后来,是沈宝月提的,好似看到过崔静苒去过他房间拿了什么东西,他们这才从崔静苒的房里搜出了他写的报告。

可如果崔静苒这三日根本没有在家的话,那报告是怎么会自己飞到她屋里的?

沈耀南直觉这其中怕是他真的误会了崔静苒,张了张口,想道歉。

可是他高高在上惯了,从没有向崔静苒低过头,此时他怎么也抛不开脸面,只能缓和了语气,有些僵硬的问:

“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崔静苒幽幽的看着沈耀南,眼眶泛红,哽咽又绝望的苦笑道:

“解释?怎么解释?你当时直接和我断绝关系,转头就搬到了医院的宿舍,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我来医院找了你几回,你见我了吗?”

崔静苒的质问,让沈耀南顿时语塞。

这些都是他做的,他确实无法辩驳......

“你只信你想要相信的,比如你说我把沈宝月推下楼,但你去调查过真相吗?”

崔静苒说到这,声音哽咽,眼泪如珠子一般一颗颗的掉落,望着沈耀南的眼神,带着几丝委屈和谴责。

沈耀南被崔静苒这么看着,心头猛地一跳。

这件事是沈宝月亲口与他说的,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误会?

可是,沈宝月怎么会骗他呢?

宝月明明那么善良无害,自从回沈家后,就对崔静苒处处讨好,反而是崔静苒总是争对沈宝月......

沈耀南虽然心中是认定了沈宝月不会骗自己,可是崔静苒敢这么说,也不像是作假,迟疑了一下道:

“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宝月她......”

“误会?”

崔静苒嘲讽的轻笑了一声,随即微垂下眸子,眼里是无穷的恨意。

沈耀南这伪君子,面上一副后悔不迭,与自己兄妹情深的虚伪模样,实际在牵扯到沈宝月后,就会无条件的站在沈宝月那一方。

上辈子,她早该习惯了,可此时这心,却依旧疼的厉害。

崔静苒知道,自己早已对沈家人没有了任何感情,这一瞬的难过,或许只是为了自己曾经对他们掏心掏肺的付出,而产生的一丝不甘而已。

崔静苒深吸一口气,她不许自己软弱,哪怕只是这一瞬,她会披上战甲,刀枪不入。

霍骁站在崔静苒身边,听着那沈耀南的话,下意识的看向崔静苒,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逝的难过。

在这瞬间,霍骁不知为何,就心疼极了。

眼前的少女,看似狡猾坚强,像披满了尖刺的刺猬,可霍骁却知道,她在利用尖刺做伪装,扎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被同样伤得千疮百孔。

在崔静苒想要开口前,霍骁已先她一步,刚毅的脸上写满了不满,直接冲着沈耀南开口:

“这位同志指责崔同志把人推下二楼,可有证据?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还要崔同志去道歉,怕是有失公允吧?”




崔静苒听到霍骁竟开口帮自己,有些讶异的望向了霍骁。

霍骁察觉到崔静苒的视线,垂眸冲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崔静苒眨了眨眼,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只是微垂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沈耀南被霍骁的话刺得心头一颤,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小苒是我妹妹,宝月也是我妹妹,我不会偏袒任何人!“

沈耀南的声音很大,不仅像是在反驳,更像是在证明他自己是个公正公平的哥哥,并没有偏心谁一样。

可这话说出口时,他心底却闪过一丝迟疑。

真的没有偏袒吗?

“公正?”

霍骁的目光如利刃般直刺过来,沈耀南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他下意识别开视线,只觉得心中阴暗无所遁形,没来由觉得心虚了几分。

霍骁的目光从沈耀南的身上收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的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昨日事情经过,我亲眼看见,我可以为崔同志作证,她没有把人推下二楼,且,那位受伤的女同志反而当着不少人的面,亲口承认她是自己摔下二楼的。”

“你若不信,整个纺织厂家属院的同志都知真相,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什么,你尽管去问。”

霍骁穿着军装,五官正派且端正,他说的话,天生就让人没来由的多了几分信服。

况且,这都把整个纺织厂家属楼的人都给搬出来,可见对方毫不心虚。

围观群众心里都有一杆子称,此时一听当即都没忍住七嘴八舌嘀咕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还真以为这位女同志是个坏的呢!

可听了这么久,他们也算是品过味儿来了。

这女同志哪坏了?分明好的不能再好了啊!

尤其是对这个所谓的哥哥掏心掏肺都不为过。

不说别的,单单那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多珍贵啊!说让就给让了?

结果这个沈耀南倒是偏心了另外一个妹妹,和那个妹妹合伙起来欺负这女同志呢!

“啧,这哥哥当得也太丧良心了吧?”

“可不吗?还真是忘恩负义呢。”

“我如果有这样好的妹妹,我大声说她一句我都得扇自己的巴掌。”

众人没忍住对着沈耀南指指点点了起来,沈耀南哪受过这个待遇?

他有些着急的拼命摆手,原本白净的脸上瞬间爆红,耳根也烫的不行。

沈耀南的目光落在崔静苒身上,有些着急解释道:

“小苒,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你,你一定要和二哥计较这些吗?”

崔静苒看着沈耀南有些惊慌的双眼,心里冷笑, 面上却似伤透了心一般,凄楚的苦笑着摇摇头,一脸哀伤道:

“你我虽非亲生,可却做了十八年的兄妹,但你却对我没有半分信任,一而再再而三的责骂,冤枉,喝斥我。”

“我不想每次遇到事情就想方设法的向你解释,也不想看到你眼里的失望和谴责,二哥,我真的累了。”

“你既不愿认我,那我亦不不愿卑微乞求不属于我的亲情,从此你不再是我二哥,你的妹妹只有沈宝月一人,我们,恩断义绝。”

崔静苒的声音很轻很轻,脸上有一行清泪流下,眸子里满是哀凉。

围观群众看着崔静苒那故作坚强的模样,都不由心生同情和怜悯。

如果是换做平时,崔静苒和自己的哥哥断绝关系,怕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可此时,众人却只觉崔静苒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毕竟,崔静苒对沈耀南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疼爱,反而备受冷眼,换谁也受不住啊。

他们可没忘记刚刚沈耀南一把拽着人家小姑娘时,那似要杀了人的表情!

众人看向沈耀南的眼神,都只剩下了嫌弃,这样的人,人品这么差?还能当医生?

沈耀南此时却没有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而是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愣愣的望着崔静苒。

此时的崔静苒就像是随时都要乘风而去一般,让沈耀南只觉得自己似彻底要失去这个妹妹。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掏空了一般,恐慌和悔恨蔓延。

她是,真的被自己伤透了心?所以,不要他这个二哥了吗?

“小苒别走!”

沈耀南见崔静苒要走,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红着眼就想要追。

霍骁正要拦,却见一道身影冲了出来,先他一步,猛地推了沈耀南一把。

沈耀南猝不及防被直接推倒在了地上,白大褂都被尘土染灰,看起来有些狼狈。

“沈耀南,你他妈的要不要脸?一大早跑到苒苒跟前狗叫什么你?”

“你只知道谴责苒苒,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一大早就在医院里?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平?我呸!别让人恶心了好吗?”

来人正是李萍。

此时的李萍,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色布拉吉长裙,扎着两条辫子,手里抓着个不锈钢饭盒,想来是去打饭回来。

沈耀南被李萍这一骂,愣神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看向崔静苒。

这才反应过来崔静苒此时竟是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心头一震,吃惊的呢喃问道:

“小苒怎么了?你生病了?”

“苒苒如何都给你没关系了,从前苒苒对你那么好,你不珍惜,还跟着沈宝月一起欺负她,现在苒苒不要你了,所以你最好别他妈的再凑上来,滚吧你!”

李萍冲着那沈耀南骂了一通后,这才不屑的“啐”了一口。

李萍的性子向来直率又张扬。

昨夜只是被吓坏了,如今睡了一觉,这姑娘便又恢复了往日张扬的模样。

崔静苒见状,倒也是放下心来。

李萍骂完了沈耀南后,这才跑回了崔静苒的身边后,顺势挤开了站在崔静苒旁边的霍骁,还将那铝制饭盒毫不客气的塞到了霍骁手里。

崔静苒瞥了一眼黑了脸的霍骁,嘴角微微扬了扬。

李萍此时已直接双手抱住了崔静苒的胳膊,双眸紧紧地盯着崔静苒的脸,一声不吭的,似要看出个什么花儿一般。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崔静苒被李萍这么盯着,有些头皮发麻,有些无奈的问道。

李萍见崔静苒的面色平静,语调轻松,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的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生气?”崔静苒讶异的反问。

李萍眯着眼,怀疑的盯着崔静苒一会儿,这才道:

“我刚刚可把你的好二哥给推倒了,我还骂了他。”

“不过我也没有很大力气,他一个大男人摔一下应该摔不坏的,你自己要和他划清界限的,不会还心疼他吧?”

李萍一边说,一边看着崔静苒的脸色,有些紧张。

一旁还跌坐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沈耀南,听到李萍的话,也猛地屏住了呼吸,希冀的望向崔静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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