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无情流逝。
钻头在黑暗的地层深处,向着那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坐标点,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嘶吼。
最后的倒计时,凝固在指挥掩体巨大电子钟猩红的数字上:00:00:23。
二十三秒。
世界被压缩进这方位于地下五十米深处的、由数米厚钢筋混凝土浇铸而成的绝对堡垒。
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绝缘材料的刺鼻气味。
巨大的防爆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隔绝了那个正在走向最终审判的、燃烧了三年之久的地狱景象。
只有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仪表盘闪烁着各色指示灯,如同黑暗中无数只窥伺的眼睛,将来自大地深处的秘密转化为冰冷的数字和跳动的曲线,投射在中央巨大的综合显示屏上。
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站在控制台的最前方,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冰冷的铁铸雕像。
他的双手,戴着薄薄的白色手套,稳稳地扶在冰凉的金属控制面板边缘。
手套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微微颤抖。
在他面前,一块独立的、被红色边框标记的屏幕上,显示着最终确认的指令序列。
旁边,一个透明的有机玻璃罩下,静静地躺着一枚鲜红的按钮——那是连接着地下深处那枚三万吨当量毁灭之源的神经末梢。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按钮上,也没有落在那些疯狂闪烁的仪表上。
他的视线穿透了厚重的防爆玻璃观察窗(虽然此刻窗外只有一片加固的混凝土墙),仿佛凝固在某个遥远而虚无的点上。
左眼下方那道旧疤,在惨白刺目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淡色泽,像一道被遗忘的古老裂痕。
掩体内绝对隔音,只有通风系统发出低沉的、永恒不变的嗡鸣。
但安德烈的耳中,却充斥着另一种声音:钻头在地下深处啃噬岩层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与震动;三年前切尔诺贝利试验场那次事故中,冲击波撞击观测点防爆玻璃时发出的、如同巨兽濒死般的沉闷爆响;还有……一个模糊的、属于女性的、带着无尽眷恋与惊恐的呼喊,那是他刻意尘封了无数日夜的、属于亡妻的声音碎片……这些声音在颅腔内交织、放大,形成一种尖锐的、足以撕裂理智的噪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