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见我执意要报仇,他并没有劝阻我,而是说:“陈军,回来后,还没有去看你爹吧!”
“没有。”
“既然想去报仇,先去看看你爹,陪着他说说话吧!走,我陪着你去。”陈叔说着,出门。
我跟着陈叔出门,朝着我爹的墓地走去,但是,我报仇的心却没有半点动摇。
到了爹的墓地,陈叔大声说:“大海哥,陈军来看你了,你们爷俩好好聊聊吧!”
说罢,陈叔看着我说:“我去那边等你。”
“陈叔,您不是外人,不用回避。”我很平静地说。
“那好,我坐在这儿,听你们爷俩唠叨。”
陈叔说着,坐在墓地旁边的草地上面。
我跪下给爹磕头,之后,我坐在了墓地前。
“爹,我来看您了!”
“我对不起您,爹!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娘。”
“娘,她,她丢了。”
“爹,所有这些,都是因为王青!我要杀了王青全家,给您和娘报仇!”
“爹!您如果泉下有知,您就保佑我杀了王青他们全家吧!”
爹一言不发,陈叔听着我跟爹说话,他也不插话。
跟爹唠叨了会儿,我再次给爹磕头。
然后,我站起来,看了爹一眼,心里的仇恨有增无减。
报仇!
我曾经发过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陈叔,走吧。”
我没有悲伤,只有仇恨!
“你确定要报仇了?”陈叔问。
“是!”我冷冷道。
“嗯,你看今晚月亮都没有,天黑风高杀人夜,的确是报仇的好时机。”陈叔也很平淡地说。
我很奇怪,陈叔为何也这么冷静?
听到陈叔的话,我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也就没有说话。
两人朝着山下继续走着,过了会儿,陈叔又说:“陈军,你说,你爹希望你杀人么?”
我沉默。
爹肯定不希望我去冒险。
但是,我爹死了,我娘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说话?”
陈叔侧头看着我,他用手握着手电筒,并不让亮光散发出去,只是照着我们两人前面的小路。
“陈叔,你别拐弯抹角劝我。下山后,你回去吧。”
我意识到了陈叔不希望我去报仇。
“你万一报仇失败,你对得起你爹和娘吗?”
陈叔语句平淡。
“不可能!我半夜里撬开他们的门,我还不相信杀了几个猪!”
我恨恨道。
“不错,如果他们都是猪,你肯定能杀得了。”陈叔说。
陈叔的话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琢磨着陈叔的话。
“陈军,你还得活着,因为你爹,你娘希望你活着,你就不能去杀人。何况,你不一定能够杀了王青报仇。”
“活着?我活着还有意义吗?我要报仇!”
“这么说,我垫付的钱,当是给你烧纸钱了?而且,我还得帮你收尸,还得帮你完成后事,或者,我以后还要照顾你?我欠你们家很多,是不是?”
陈叔停下了脚步,看着我。
什么意思?
我也看着陈叔:“你,你……”
“我不欠你家的,只有你欠我的!我救了你娘,你爹死了,我垫付了安葬费!父债子还,我说错了吗?”
“你的意思,我这条命是你的?我必须要还清你的债,我才有权支配自己的命,是不是?”
我有些恼怒。
没错,仇恨已经压制了我的理智!
“如果你这样想,可以。那你就不要先去报仇,挣钱先还债。怎么样?”
“你,你是变相阻止我报仇?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叔,那就算我这辈子欠你的吧!我下辈子再还!”
我很快明白了陈叔的真正的意图。
“陈军,其实,你跟你爹一样!别看你爹忍声吞气,其实,他跟你一样倔!他要不是为了你娘和你,他早已跟王青拼命了,也不会把你养大到十多岁!”
“村子里很多人说你爹软糯,只有我知道,你爹是真正的男人!陈军,你要真像你爹,你就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能屈能伸!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那些都是借口!都是胆小怕死的借口!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杀了王青全家!我要给爹娘报仇!”
我倔强地说,没错,此时的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大胖全家,给我的爹娘报仇!
“佩服!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爹有血性!好,你只管去杀人报仇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已经到了山脚下。
陈叔见劝我不住,自顾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我回到家里,继续磨刀霍霍向大胖家。
边磨刀边想着杀猪一样地复仇,快意情仇!
大胖!王青,还有大胖娘,你们这些狗杂碎,以为仗着家族人多,欺负我爹,欺负我娘,欺负我!
明年的今天,就是这些狗杂碎的忌日!
没错,杀了你们这些狗杂碎,我也活不成,我知道!
我没打算活了!
我爹死了,我娘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们几条命,我一条命,值了!
想着,我磨刀的力气更大了!
霍——
刀子推出去。
再翻过刀子,又是一声“霍”,我听着霍霍的磨刀声,就像是王青他们的催命曲!
王青,大胖,你们想不到也会有今天吧!
霍霍的磨刀声,让我越来越兴奋!
我没有想到,真的死心塌地,无所顾忌地想杀人了,竟然会热血奔腾!
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悲伤!
热血就要沸腾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敲打前院门!
“谁?”
我一声断喝。
“还会有谁会来这里?除了我。”
陈叔在院墙外说。
“陈叔,你别劝我,你回去吧!”
我这辈子的确要赖账了,陈叔的账,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我来给你送行的,开门,喝两杯,你再去杀人报仇吧!酒壮英雄胆!”陈叔说。
这个陈叔,唉!
我只好开门。
陈叔还真拿着一瓶酒,手里还有一包花生米。
“喝两杯,只管去就是了。”
陈叔看着我,淡淡地说。
“我只喝两小杯。”
我说,心里想,陈叔,你别想灌醉我,坏我报仇的好事!
你的账,我这辈子真的赖定了!
“好,随你喝多少。”
说着,陈叔到了桌前,把花生米和酒放在桌上,还从他宽大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的野木架子弹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