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其他类型 > 结局+番外归零证明陈默林文

第6章

发表时间: 2025-06-07

黑暗。粘稠的、带着铁锈腥味和霉菌腐败气息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沥青,瞬间将我吞没。我手脚并用,在布满滑腻苔藓和尖锐金属碎片的管廊地面上拼命向前爬行。每一次移动都带起刺耳的刮擦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响死亡的丧钟。上方洞口处,战术手电的强光如同跗骨之蛆,在管壁上疯狂扫射,试图捕捉我的踪迹。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和金属靴踩踏在入口边缘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重重敲在我的神经上。

“目标确认方位。进入通道。小队A左路,小队B右路,包抄清除。”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回响。

清除!

这个词像冰锥刺入骨髓。我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将所有的恐惧和疼痛都转化为求生的蛮力。管廊并非笔直,岔路如同蛛网般蔓延。我凭着本能,朝着更幽深、更复杂的方向钻去,只想尽可能拉开距离。

身后的脚步声分开了,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在黑暗中分头游弋。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间切割出诡异的光影。他们显然装备了某种夜视或热成像设备,我的体温在冰冷的管廊里如同黑夜中的火炬!

呼哧…呼哧…我的喘息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肺部火烧火燎。口袋里,那个扣着S-7薄片的不锈钢汤碗随着我的爬行不断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撞击都提醒着我这灾厄的源头。王师傅染血的尸体、殡仪馆漫天的暗红警报、街道上扭曲的“活性失控体”……地狱般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愤怒,如同冰冷的岩浆,在绝望的深渊底部翻涌。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王师傅一样,像条狗一样被钉死在冰冷的地上!

就在这时,我拐过一个堆满巨大废弃阀门的转角,前方管廊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弱光线?不是战术手电的强光,而是一种……幽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稳定的微光?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我奋力向前爬去。

微光越来越清晰。光源来自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并非完全闭合,留下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缝隙!那幽冷的光线,正是从门缝中透出来的!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扇门上布满了深深的、狰狞的爪痕!爪痕边缘的金属扭曲翻卷,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暴力感!门旁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粘稠污迹,散发着淡淡的、属于N-7液的甜腻腐烂气味!

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很可能是“活性失控体”试图闯入!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是陷阱?还是……王师傅所说的“老地方”?

身后的脚步声和战术手电光束越来越近!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管廊里回荡:“目标接近未知区域。加速拦截!”

没有选择了!

我猛地扑向那扇金属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侧身从那道缝隙中挤了进去!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金属边缘刮擦着我的肩膀,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挤入门内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更加冰冷、更加……“洁净”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管廊里的污浊霉味。同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我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后的追兵,大脑一片空白。

这根本不是什么废弃的维护通道!

这是一个巨大的、被掏空的地下空间!目测至少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高度超过十米!头顶是粗糙的、裸露的钢筋混凝土穹顶,如同巨兽的腹腔。而整个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得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垂直深井!深井边缘环绕着冰冷的金属护栏,井口直径至少有五十米!幽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惨白光芒,正是从这深不见底的巨井之中弥漫上来,将整个庞大的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惨淡!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围绕巨井的景象!

一排排!一列列!如同蜂巢般密集排列的,是巨大的、透明的……培养舱!

这些培养舱呈圆柱形,高度超过三米,直径约两米,由厚重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强化玻璃制成。舱体内部充满了淡绿色的、不断冒着细小气泡的粘稠液体。而浸泡在液体中的……

是人!

或者说,是形态各异的“人形”!

有的舱体里,是完整的、紧闭双目的躯体,皮肤苍白,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如同陷入沉睡。有的舱体里,躯体则呈现出恐怖的变异——扭曲的骨骼刺破皮肤,覆盖着非自然的角质层或鳞片,肢体异常增生或萎缩,如同噩梦中的造物!还有一些舱体里,甚至只有漂浮的器官、蠕动的组织,或者……正在缓慢搏动、被人工血管缠绕的……巨大心脏?!

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管线如同巨树的虬根,从深井的边缘延伸出来,接入每一个培养舱的基座。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低沉、恒定、如同无数心脏同时搏动的嗡鸣声,混合着液体循环的汩汩声,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非人的背景噪音。

实验室!一个规模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深藏在地下的生物实验室!而那些培养舱里的东西……是“未完成品”?还是……“彼岸”力量尝试塑造的“容器”?!

巨大的震惊和生理性的强烈不适让我胃部剧烈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王师傅所说的“老地方”……竟然是这里?!他和什么人……在监视着这个地狱?!

“发现高能量反应源!发现大规模生物培养设施!目标进入核心试验区!”身后追兵的冰冷电子音瞬间拔高,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惊愕?!显然,他们也完全没料到地下会隐藏着如此景象!

“优先级变更!立即清除目标!摧毁S-7单元!阻止信息泄露!重复,摧毁S-7单元!”更高权限的冰冷指令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感响起!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瞬间在入口处炸响!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门上,溅起耀眼的火花!他们不再顾忌,开始强攻!

死亡的威胁瞬间将我拉回现实!我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一排巨大培养舱的阴影里。子弹呼啸着擦过培养舱冰冷的强化玻璃外壁,留下蛛网般的裂痕!舱内一个长着三只眼睛、覆盖着灰绿色鳞片的扭曲躯体似乎被惊动,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躲在巨大的培养舱基座后面,心脏狂跳。手中的汤碗冰冷依旧。摧毁S-7?他们害怕的不是我,是S-7的信息被这里的人获取?还是……S-7本身在这里会引发更可怕的变化?

“别动!放下手里的东西!”

一个冰冷、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女声,毫无预兆地从我侧上方响起!

我浑身一僵,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我藏身的培养舱顶部,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蹲伏着!她穿着深灰色、带有磨损痕迹的连体工装,外面罩着一件同样破旧的战术背心,脸上覆盖着一个造型狰狞、如同鸟喙般的金属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眼睛!她手中端着一把造型粗犷、枪管粗大、散发着危险蓝光的古怪步枪,枪口稳稳地指向我的头颅!

她是谁?!源场的人?还是……这里的守卫?!

“我不是他们的人!”我嘶哑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指了指入口处正疯狂射击的源场士兵,“他们在追我!要杀我!为了这个!”我下意识地举了举手中扣着汤碗。

鸟喙面罩后的那双眼睛,锐利地扫过我手中的汤碗,又瞥了一眼入口处正在试图切割金属门的源场士兵。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冰封的警惕和审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入口方向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尖啸!厚重的金属门被某种大威力爆破装置或者能量武器,硬生生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硝烟弥漫!几个闪烁着红光的战术目镜在烟尘中显现!源场的猎犬冲进来了!

“开火!清除所有非我方目标!”冰冷的指令如同死神的宣判!

瞬间,密集的能量光束和实体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目标不仅是我,还有那个蹲在培养舱顶端的鸟喙面罩女人!

“该死!”鸟喙面罩女人低骂一声,反应快得惊人!她猛地从培养舱顶跃下,如同灵猫般翻滚落地,手中的古怪步枪同时爆发出沉闷的轰鸣!一道粗大的、带着电弧的蓝色能量束激射而出,瞬间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源场士兵连人带装备轰飞出去,撞在远处的培养舱上,爆开一团焦黑的火花!

战斗瞬间爆发!

鸟喙面罩女人的动作迅猛如鬼魅,借助巨大培养舱的掩护,不断变换位置,手中的能量步枪每一次轰鸣都带着可怕的威力。但源场的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火力网极其密集。能量光束和子弹在巨大的地下空间中疯狂穿梭,打在培养舱的强化玻璃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和蛛网般的裂痕,液体泄漏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更多的培养舱内,那些扭曲的“未完成品”开始剧烈地抽搐、撞击着舱壁!

我蜷缩在一个培养舱的基座后面,子弹和能量束在头顶呼啸而过,爆炸的气浪掀起的尘埃和碎片不断落下。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口袋里的汤碗紧贴着身体,S-7薄片似乎也在这混乱的能量场中微微发烫。

“把东西扔过来!”鸟喙面罩女人在一个翻滚躲避的间隙,突然朝着我的方向低吼,她的声音在面罩下显得有些沉闷,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那是‘钥匙’!不能落在‘公司狗’手里!”

钥匙?!又是钥匙!源场要摧毁它,这个女人却要它?!她是敌是友?!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

噗嗤!

一声能量武器穿透肉体的闷响!

鸟喙面罩女人身体猛地一颤!一道灼热的能量光束擦着她的肋侧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和烧焦的布料!她闷哼一声,动作明显一滞!

“目标二受创!集火!”源场的电子音冰冷地响起!瞬间,数道火力集中射向她的位置!

生死一线!

“接着!”求生的本能和对源场刻骨的恨意压倒了一切!我猛地将手中那个沉重的、扣着S-7薄片的不锈钢汤碗,朝着鸟喙面罩女人的方向奋力掷出!

汤碗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鸟喙面罩女人眼中寒光一闪,忍着伤痛,一个精准的鱼跃前扑,险之又险地在火力覆盖到之前,将那个翻滚的汤碗牢牢抓在手中!

“到手!‘渡鸦’回收钥匙!”她对着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装置低吼了一句,声音带着痛楚,却异常坚定。

渡鸦?这是她的代号?

“任务失败!摧毁钥匙!最高优先级!”源场的指令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扭曲!所有的火力瞬间转移,不再顾忌是否会破坏培养舱,如同暴风骤雨般倾泻向刚刚落地的“渡鸦”!

渡鸦就地翻滚,动作虽然因受伤而略显迟缓,但依旧惊险地躲开了大部分火力。她背靠着一个巨大的培养舱基座,迅速拧开汤碗的盖子,手指探入,精准地捏住了那块散发着灾厄的S-7金属薄片!幽蓝的微光在她指间一闪而逝。

她看也没看,猛地将S-7薄片按向自己战术背心胸口一个不起眼的、同样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圆形凹槽!

咔哒!

一声轻微的、如同锁扣闭合的声音响起!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波动以渡鸦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她身上那件破旧的战术背心,表面骤然亮起无数道幽蓝色的能量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她肋侧的伤口处,幽蓝的光芒闪烁,流血竟然瞬间止住!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瞳孔深处仿佛也点燃了两点冰冷的幽蓝火焰!

“源场的狗杂种!”渡鸦的声音透过鸟喙面罩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非人的冰冷和杀意,“尝尝‘彼岸’的反噬吧!”

她猛地抬起手中那造型古怪的步枪,枪口不再是发射能量束,而是瞬间凝聚起一团刺目欲盲的、旋转着的幽蓝色能量漩涡!整个地下空间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狂暴!深井之中弥漫的惨白光芒也剧烈地波动起来!

源场的士兵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战术目镜的红光疯狂闪烁!“检测到超高能级反应!规避!立即……”

轰——!!!!

渡鸦扣动了扳机!

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和形态的、纯粹由狂暴幽蓝能量构成的毁灭洪流,如同咆哮的地狱之龙,瞬间吞噬了她面前扇形范围内的一切!

源场的士兵、他们藏身的培养舱基座、甚至后面几排巨大的培养舱……所有的一切,在这股毁灭性的能量洪流面前,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间汽化、湮灭!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只有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同镜面般的恐怖熔融沟壑!沟壑之中,残留的幽蓝能量如同电弧般跳跃闪烁!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将更远处的我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个培养舱冰冷的基座上!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喉头一甜。我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硝烟和能量余烬,看到了那个站在毁灭风暴中心的身影。

渡鸦缓缓放下枪口,鸟喙面罩上沾染着灰尘和血迹。她战术背心上的幽蓝纹路正缓缓黯淡下去。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个嵌入了S-7薄片的凹槽,又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地锁定了瘫倒在地、满脸血污和惊骇的我。

地下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深井中惨白光芒不安地波动着,以及远处被波及的培养舱发出液体泄漏和警报的凄厉哀鸣。源场的追兵……全灭了。被她……被她和S-7的力量……瞬间抹杀了。

渡鸦迈开脚步,踩着地面滚烫的熔融痕迹和源场士兵湮灭后残留的焦黑印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沉重的军靴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压迫的“咔、咔”声。她手中的能量步枪低垂着,枪口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幽蓝电弧。那双瞳孔深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透过狰狞的鸟喙面罩,如同来自深渊的凝视,牢牢地锁定着我。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我的心脏。我挣扎着想后退,但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培养舱基座,剧痛从撞击处传来,让我动弹不得。血沫呛在喉咙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眼前这个刚刚展示了非人力量的女人,比那些源场的“猎犬”更加可怕!她是谁?她口中的“拾荒者”是什么?她拿走S-7,又会怎么处置我这个“目击者”?

渡鸦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很高,身形挺拔,即使穿着破旧的工装和战术背心,也掩盖不住一股经历过铁与血的凌厉气势。她微微歪着头,鸟喙面罩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我身上扫视着,从我被汗水、血污和灰尘糊满的脸,到我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最后落在我空空如也、曾紧握着汤碗的手上。

“陈默。”她突然开口,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金属的嗡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浑身一颤,瞳孔骤缩。她认识我?!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殡仪馆第三分馆,消毒整容间,新来的。”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编号D-352的喉咙里,藏着‘钥匙’。林文那条老狗的嗅觉倒是没退化,这么快就放出了猎犬。”

她不仅认识我,还知道D-352!知道S-7在林文那里被称为“钥匙”!她一直在监视殡仪馆?!

“你……你到底是谁?!”我嘶哑地问道,声音因恐惧和疼痛而颤抖。

“你可以叫我‘渡鸦’。”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恐惧,目光越过我,扫向这片狼藉、如同地狱工坊般的地下空间,那双幽蓝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一种深沉的悲哀。“至于这里……是‘源场’的一个废弃‘苗圃’。用来培育和筛选能承受‘彼岸’低语的‘容器’。”她踢了踢脚边一块从被摧毁的培养舱基座上崩落的、印着残缺“源场”徽记的金属碎片。

苗圃?容器?彼岸的低语?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比眼前景象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那些培养舱里的东西,都是实验品?为了那个所谓的“彼岸”?

“外面……那些‘东西’……”我艰难地开口,想起街道上扭曲的“活性失控体”,“也是……也是‘源场’干的?”

渡鸦的目光转回我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是,也不是。源场打开了不该打开的门,窃取了不该窃取的力量。N-7是他们拙劣的模仿品,试图用化学的锁链去束缚‘彼岸’的潮汐。S-7则是他们贪婪的锚点,用来定位和筛选‘合格’的容器,妄图将‘彼岸’的力量导入这些脆弱的躯壳,为他们所用。”她指了指周围那些或完整或扭曲的培养舱。

“结果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愤怒,“结果就是失控!是泄露!是转化!第四冷藏库的暴动,只是他们玩火自焚的一个小小缩影!外面那些被转化的怪物,就是他们技术失败的残渣!而像D-352那样体内被植入S-7‘钥匙’的人……”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要么成为他们可控的‘容器’,要么……就会成为最先被‘彼岸’潮汐扭曲、引爆的炸弹!你给他注射双倍N-7,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我如遭雷击!D-352……是我……是我和源场一起……杀了他?还引发了这场灾难?!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巨石,瞬间将我压垮。

“那……那王师傅……”我喉咙哽咽。

“老王?”渡鸦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冰冷,“他是‘拾荒者’的眼睛。监视‘源场’的垃圾场,回收可能流出的‘危险品’和……像你这样,意外卷入的‘信息源’。”她俯视着我,鸟喙面罩几乎要碰到我的额头,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眼睛仿佛能洞穿我的灵魂,“现在,告诉我,殡仪馆的新人。你,是想成为‘源场’实验室里下一个罐子里的标本?还是想成为外面那些游荡的、没有理智的怪物的一部分?或者……”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冰冷的声音在地下空间回荡。

“……跟我走,用你这条意外捡来的命,去给那些自以为能玩弄生死的杂种们,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

跟我走?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跟她走?这个刚刚用S-7的力量瞬间湮灭了源场士兵、自称“拾荒者”、视人命如草芥的危险女人?这无异于从狼窝跳入虎穴!王师傅的死,源场的追杀,S-7的诡异,眼前这地狱般的实验室……所有的一切都在尖叫着危险!

但……留下呢?

留在这片废墟里?外面是源场更多的追兵和游荡的怪物!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下一具冰冷的实验品,或者更糟,成为那些培养舱里蠕动的东西!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淹没。我看着渡鸦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非人般的眼睛,看着周围培养舱里那些在幽绿液体中沉浮、扭曲的“未完成品”,看着深井中弥漫上来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惨白光芒……

三个月来在殡仪馆积累的冰冷、麻木、恐惧、愤怒……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不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那最原始、最卑微的——活下去!像条野狗一样,也要撕咬出一条生路的活下去!

“我跟你走。”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决绝。我扶着冰冷的培养舱基座,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挺直了脊梁,迎向渡鸦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渡鸦鸟喙面罩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不是笑意,更像是对某种预料之中结果的确认。她没说话,只是朝着深井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被巨大管道阴影覆盖的角落扬了扬下巴。

“跟上。别掉队,也别多问。”

她转身,迈着依旧沉稳的步伐,朝着那个黑暗的角落走去。战术背心上的幽蓝纹路已经完全黯淡,但嵌在胸口凹槽里的S-7薄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幽光。

我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硝烟、血腥、化学药剂和地下深处冰冷气息的空气,拖着疼痛的身体,踉跄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可能比死亡更恐怖的深渊边缘。口袋空空,S-7已不在我手中,但它的冰冷和那幽蓝的光芒,仿佛已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深井的惨白光芒在身后无声地波动着,如同巨兽沉睡的眼睑。这庞大的地下实验室,这片被遗忘的“苗圃”,在渡鸦和我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入管道阴影的瞬间,仿佛被彻底遗弃,只剩下培养舱凄厉的警报声和液体泄漏的滴答声,在为这亵渎生命的造物场,奏响最后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