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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假死后,禁欲世子苦寻三年玉萦赵玄祐

归宴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何事?”“奴婢已有两月未曾见过娘亲,请夫人能给奴婢放一日的假,让奴婢出府探望娘亲。”玉萦料定崔夷初这会儿不会在明面上苛待自己,片刻间,已想好主意利用一番。崔夷初自是不悦:“这月没到你休息的日子吧?坏了规矩可不成。”玉萦道:“这月的确未到休息的日子,可前两月府里筹备老太太的寿宴,奴婢一直在花房忙碌,未曾歇过一日。”崔夷初瞥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低声道:“的确如此。”“行吧,准你出府,以尽孝心。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奴婢还有一事......”周妈妈知道崔夷初不高兴了,立即勃然大怒,朝玉萦吼道:“别仗着夫人要你办事就得寸进尺。你不侍奉世子,多的是人乐意。我这会子去院里喊一声,不知道多少丫鬟会站出来。”“奴婢不敢,”玉萦哀戚地看向崔夷初,...

主角:玉萦赵玄祐   更新:2025-06-05 19: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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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玉萦赵玄祐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假死后,禁欲世子苦寻三年玉萦赵玄祐》,由网络作家“归宴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何事?”“奴婢已有两月未曾见过娘亲,请夫人能给奴婢放一日的假,让奴婢出府探望娘亲。”玉萦料定崔夷初这会儿不会在明面上苛待自己,片刻间,已想好主意利用一番。崔夷初自是不悦:“这月没到你休息的日子吧?坏了规矩可不成。”玉萦道:“这月的确未到休息的日子,可前两月府里筹备老太太的寿宴,奴婢一直在花房忙碌,未曾歇过一日。”崔夷初瞥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低声道:“的确如此。”“行吧,准你出府,以尽孝心。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奴婢还有一事......”周妈妈知道崔夷初不高兴了,立即勃然大怒,朝玉萦吼道:“别仗着夫人要你办事就得寸进尺。你不侍奉世子,多的是人乐意。我这会子去院里喊一声,不知道多少丫鬟会站出来。”“奴婢不敢,”玉萦哀戚地看向崔夷初,...

《通房假死后,禁欲世子苦寻三年玉萦赵玄祐》精彩片段

“何事?”
“奴婢已有两月未曾见过娘亲,请夫人能给奴婢放一日的假,让奴婢出府探望娘亲。”玉萦料定崔夷初这会儿不会在明面上苛待自己,片刻间,已想好主意利用一番。
崔夷初自是不悦:“这月没到你休息的日子吧?坏了规矩可不成。”
玉萦道:“这月的确未到休息的日子,可前两月府里筹备老太太的寿宴,奴婢一直在花房忙碌,未曾歇过一日。”
崔夷初瞥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低声道:“的确如此。”
“行吧,准你出府,以尽孝心。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奴婢还有一事......”
周妈妈知道崔夷初不高兴了,立即勃然大怒,朝玉萦吼道:“别仗着夫人要你办事就得寸进尺。你不侍奉世子,多的是人乐意。我这会子去院里喊一声,不知道多少丫鬟会站出来。”
“奴婢不敢,”玉萦哀戚地看向崔夷初,带着哭腔恳求,“只是娘亲那边断药许久了,求夫人送佛送到西,给奴婢预支一下月例银子......”
玉萦哀求得恳切,心中却在冷笑,不是喜欢装好人吗?这就给你机会。
果然,崔夷初纵然不悦,朝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会意,从旁边妆奁里取了两吊钱交给玉萦。
“夫人菩萨心肠,这些是赏你的,月例银子照发。”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玉萦感激涕零地接过钱,朝崔夷初福了一福。
她刚刚流过眼泪,眼眸微红,云鬓散乱,周身上下展露着春情,既娇又怯,既灵又媚。
崔夷初饱读诗书,看着玉萦这副模样,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来。
鬓云欲度香腮雪。
区区一个丫鬟,居然有此等姿色,有几分像她,却比她......她的眸光变得复杂。
宝珠和宝钏领着玉萦出了门,周妈妈看出崔夷初神色不虞,等到房门关上,上前低声劝道:“她就是个贱骨头,上过世子的床,没夫人被罚,还让她继续陪床,便以为得势了,敢跟夫人要这要那。夫人切莫计较,她得意不了多久。”
崔夷初眼眸微冷,眸光闪烁。
“罢了,她是个贪得无厌的更好,有求于我,才会尽心办事。既然我今儿应许了她,你们私底下也捧着她些。”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的。”
“但愿她能尽快有孕。”
周妈妈道:“奴婢已经让厨房的人给她单做吃食,每天掺一副坐胎药,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你跟随娘亲多年,我最是放心,”想了想,崔夷初道,“叫个人跟她一起去,认清楚她娘的模样,万一以后她不听话,也好使点手段。”
这会儿屋中没有旁人,崔夷初眸中的淡漠一扫而尽,取而代之尽是狠厉。
当初自己出事,坏了身子,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根,娘亲帮她想出了借腹生子、瞒天过海的法子。
玉萦虽低贱愚蠢,眉眼却跟自己有五分相似,且她身型丰盈,是难得的极品宜男相,是替自己生育的最佳人选。
生出来的孩子就算不像世子而像玉萦,也不会让人瞧出破绽。
没想到在侯府里养了一年,不起眼的玉萦居然出落成了尤物模样:脖颈修长,锁骨秀致,身上的薄衫压根遮掩不住她的绰约体态。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跟这贱婢比较,却忍不住想,在男人眼中,狐媚的玉萦怕是比清冷高贵的自己更加勾人。
即便没用那些香料,对着玉萦这副勾人的身子,赵玄祐怕是把持不住的。
昨夜为防出岔子,崔夷初在廊下守了大半夜,夜深人静,里头恩爱缠绵的声音刺耳得很。
玉萦那些娇滴滴的喘息,赵玄祐那些心满意足的低吼,如紧箍咒一般在崔夷初的脑海中来回,搅得天翻地覆。
崔夷初心中恼怒,挥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跟我来。”
出了正屋,宝珠去忙别的事,宝钏领着玉萦往后院走去。
后院挨着矮墙有一排耳房,虽然狭窄又阴暗,却是侯府大丫鬟才能分到一间。
“往后你住这儿。”宝钏推开最边上一间,往里一指。
耳房齐整干净,被褥用品一应俱全。
这一看就是早就为她备好的屋子,前世竟没有看出半分端倪,真以为是崔夷初开恩,饶了她的命还要抬举她。
“宝钏姐姐,我都不是流芳馆的丫鬟,住这里不合规矩吧?”
宝钏不耐烦道:“夫人是当家主母,她就是规矩,让你住你就住,流芳馆后院的花草就归你打理。”
崔夷初吩咐过,要把玉萦拘在后院里,不让赵玄祐见到她。
“宝钏姐姐,我几时能出府?”
“披头散发的模样往哪儿?回屋等着,周妈妈自有安排。”
“是。”
玉萦谨小慎微地垂下头,默默进屋坐在屋里发着呆,想着前世经历的事,也想着今生要走的路。
片刻后,宝钏提着食盒推门进来,“砰”地一声将食盒扔在桌上。
“夫人赏你的,趁热吃吧。”
桌上的红漆食盒足有三层,隐隐有热气和香气冒出来,令人垂涎。
玉萦道:“劳姐姐替我向夫人谢恩。”
宝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玉萦身上,看得直皱眉。
巴掌大的小脸,纤细的腰肢,怒耸的丰盈,简直是天生的狐狸精。
宝钏心中泛起一抹嫉妒。
倘若她能生成玉萦这副模样,夫人便不必这么麻烦布置这么多事,只消把自己抬成通房就能万事大吉了。
她一定对夫人忠心不二,又能将世子侍奉得妥帖,为他生儿育女。
宝钏强压心中的嫉妒,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玉萦看着宝钏的背影,眸光一动。前世压根没有留心过宝钏,倘若宝钏对赵玄祐有意思,或许能够利用一番,除掉宝钏,剪除崔夷初的羽翼。
她打开了食盒,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第一层是一碟糕点,有绿豆糕、芸豆糕,还有玫瑰糕和栗子糕,都冒着热气。
第二层则是三碟小菜,一碟葱油鸡,一碟醋腌瓜,一碟炒山笋。
最底下一层则是熬得糯糯香香的山药鸡肉粥。
每一道都香气四溢,像是直接从崔夷初的桌子上端过来。
崔夷初时常赏赐下胭脂和吃食,承诺请名医为娘看病,玉萦只当自己遇到了好主子,对她感恩戴德,丝毫没有怀疑背后的居心。
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她们好吃好喝地养着自己,只是把养得细皮嫩肉的送给赵玄祐,再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继承侯府。
这一世崔夷初、宝珠、宝钏依旧对她说着同样的话,玉萦心境不同,这才看出她们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清雅端贵的崔夷初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鄙夷,老练的周妈妈随时变脸,和颜悦色的宝珠笑里藏刀,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宝钏则是对她满怀嫉妒。
仇人环伺,只能想办法逐个击破!

晨间的清风自外吹来,吹得玉萦发丝飘起。
她双目通红,眼中尽是恐惧和害怕,哀求道:“夫人,昨晚奴婢喝醉了,奴婢什么都不记得了。”
报仇是必须的。
不过,她眼下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绝不能冲动行事,必须步步为营,积蓄力量。
所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她们可以演戏骗自己,玉萦也可以!
周妈妈怒斥:“好一个什么都不记得!”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想来是喝酒误事......真不该喝那杯酒的。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千万不要撵奴婢出府。”
玉萦心里有数,对方既不会打板子,也不会撵她走,只尽心演戏。
“私自爬床不是小事,”宝珠叹道,“我也没法帮你求情。”
周妈妈板着脸,恶狠狠地说,“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不打得她皮开肉绽,往后别的小蹄子有样学样,那就乱套了的。”
“要不,打十个板子吧?二十个实在太重了。”宝珠假惺惺地说。
“不重罚怎么杀一儆百?”
夏日暖风拨得窗纱上的银钩轻响,听着奴婢们七嘴八舌的话,崔夷初神情淡然,只慢悠悠地摇着扇子。
她拿着一把紫檀木手柄的宫扇,扇面是她亲手画的一对戏水鸳鸯,画工精湛,栩栩如生。
“玉萦,昨夜你当真是醉了,全然不知情的?”
她出身高贵,无论几时说话都是用这种悠长温婉的语调。
当初人牙子把玉萦领到靖远侯府的时候,她便是用这样温柔可亲的语气说话,询问玉萦年纪、祖籍,家中还有什么人。
又给她取名玉萦,留在花房做事。
玉萦一直认为,崔夷初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妃仙子,姿容绝美,又心地善良。
哪怕自己喝了几杯酒就莫名其妙爬了赵玄祐的床,哪怕后来怀孕被送去了庄子,她对崔夷初也没有半分怀疑。
直到前世被活活捂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崔夷初高贵淡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歹毒的心。
她真傻,竟然以为崔夷初是好人。
想到前世种种,玉萦恨意再度翻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崔夷初拿漂亮淡漠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倒没有多想。
世子爷是武将,看着就是个手重的,玉萦年纪尚小,又是花苞之身,昨夜只怕被折腾得够呛。
此刻她以性命威胁,玉萦这样没见识的丫鬟,吓得发抖也在情理之中。
“夫人问话呢!说话!”宝钏推了玉萦一把。
玉萦一时没站稳,往前扑了一步,跪趴到了地上。
看着玉萦脖子上露出的红痕,崔夷初薄唇轻抿,关切道:“你这身上......世子也真不懂怜惜人。”
怜惜是不可能怜惜的。
她不敢给世子下药,为了瞒天过海,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助兴的菜式,牛鞭鹿茸,应有尽有。
面对灌了催情药的玉萦,但凡赵玄祐是个真男人,便不可能怜惜得了。
只不过,一切都是她布置的,看着玉萦这些饱受摧残的模样,她却厌烦得紧,只强忍着关怀。
贱蹄子一个,若非自己不能生育,何至于让她爬上床呢?
“夫人明鉴。”玉萦低下头,努力不去看对方的眼睛,逼自己冷静下来,“奴婢不记得见过世子,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奴婢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什么都想不起来。”
此话一出,屋里的主仆四人皆是目光闪烁。
还是老练的周妈妈先开口:“死到临头还想狡辩!昨儿夫人赏菜赏酒,仆婢们吃的喝的都是跟主子们一样的,你不知道谢恩,到来说主子赏的是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何居心?”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是奴婢的错,不胜酒力就不该饮酒,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命。”
崔夷初顿了一会儿,缓缓道:“昨儿那果酒是我娘亲手酿的,在海棠树下埋了足足七年才挖出来,喝着甜丝丝的,后劲儿极大,你这傻丫头到底喝了几杯?”
“四杯。”
可不是么,昨儿宝珠一劝再劝,一会儿说夫人的心意不可辜负,一会儿说跟喝香露一样,连哄带灌让玉萦把掺了催情药的果酒喝了。
“怪不得。”崔夷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拿着宫扇,静静注视着玉萦,“四杯下肚,别说是你了,壮汉都能撂倒。”
玉萦初经人事,双颊泛红,娇柔无力,似刚被雨水浇灌的海棠花一样妩媚。
像她,却比她更媚骨天成。
她神情微变,目光意味深长。
旁边的周妈妈见时机到了,眼珠子一转,开口问:“夫人该不会要抬举她吧?”
“我这阵子一直病着,小日子隔三差五的来,身上极不爽利。世子爷在外戍边一年,这回京了也不能侍奉他,真不知该怎么跟世子开口。你与世子既已生米煮成熟饭,倒不必另外选人了。玉萦,往后夜里替我侍奉世子,你可乐意?”
“夫人不罚奴婢?”玉萦小心翼翼地问。
崔夷初笑了一下,“做错事,自然要罚。”
宝珠得了崔夷初的眼神,适时把话挑明:“夫人要你侍奉世子,但不是以通房的身份,明白吗?”
“奴婢不明白。”玉萦摇了摇头,一脸惶恐地看向崔夷初,“夫人,奴婢若不是通房,还怎么伺候世子爷啊?”
“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如今身子不好,世子爷偏最喜欢夫人,夫人不想让世子爷扫兴,所以夜里让你替她侍奉世子。”见玉萦一副傻样,周妈妈只好说得更明白些。
“不会被世子发现吗?”
周妈妈被玉萦追问得没法了,耐着性子道:“你的身形、模样,恰好跟夫人有几分相像,只要你少说话,不会被发现的。”
对崔夷初来说,玉萦越傻越好。
看着玉萦迷糊的模样,她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温和地朝玉萦笑:“这回懂了吗?”
懂,当然懂。
前世,玉萦就是这么一夜一夜摸黑爬到赵玄祐的榻上,刻意矫了声音,掩了面容,替崔夷初尽妻子之责。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崔夷初尚不知赵玄祐之前见过玉萦,以为瞥了一眼便印象如此深刻,心中没来由的发慌。
“像吗?”她下意识反问。
她选中玉萦的原因就是两人面容有些相似,但听到赵玄祐这样说,心中本能地生出不齿。
一个卑贱的丫鬟,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
一瞬间,眸中的冷意和反感难以抑制,赵玄祐甚是敏锐,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时没有言语。
崔夷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温婉。
“当初只觉得这丫头合眼缘就留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没想那么多,真的像吗?”
她故作大方地仰起脸,似让赵玄祐做个对比。
赵玄祐看着她那张清雅的芙蓉面,忽而心中一动。
若是两人在帐中鸳鸯交颈时说起这事,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说几句让他忍俊不禁的俏皮话。
现在想来,玉萦眼角眉梢的绰约风情,更像夫人在夜里鲜活的模样。
“不像。”
赵玄祐有些无趣,丢下这两个字,便站了起来。
君臣有别,他得尽快出发去城门口等候平王。
崔夷初送了他出了流芳馆,等着赵玄祐走远了,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夫人不必担忧,”宝珠知道她是因为玉萦被世子撞见的事情生气,扶着她回到屋里,只劝道,“世子出来的时候,玉萦已经在廊下了,倘若那元青早来一步,被世子撞见玉萦在屋里,那才糟糕。”
崔夷初何尝不知。
可赵玄祐只是瞥了玉萦一眼,便留下印象,怎能叫她不生气?
“玉萦呢?”
“回耳房了,奴婢提醒她不许再出来。”
千算万算,居然让赵玄祐看见了玉萦,完美无缺的计划现在有了一个破绽。
崔夷初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很快有了决断:“世子既然见了她,往后没有躲着的必要了。”
赵玄祐见过了玉萦,留意了她,且知道她是花房丫鬟,倘若一直把她藏在流芳馆里,只会惹人怀疑。
流芳馆里大多是兴国公府跟过来的陪房,可侯府里下人大多还是原来的老人,小心行事为妙。
“往后就打发玉萦回花房做事?”
“白天让她去花房干活儿,晚上还是在这边听差。”
崔夷初不想多见到玉萦。
花房位置偏僻,眼不见为净。
宝珠得了命令,径直去耳房把玉萦喊了出来,命她回花房做事。
终于可以离开流芳馆了......
玉萦闻言大喜,面上却一副担忧的模样:“夫人要赶我走吗?宝珠姐姐,那我抬通房的事......”
“嘘!”宝珠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许乱说,当初你爬床坏了侯府的规矩,多亏夫人宽厚才容留你,这事千万别张扬出去,等到世子想要通房的时候,夫人会举荐你。”
玉萦点了点头,只是眼中还有些不甘。
宝珠松开手,眸光里颇有些嫌弃,眼皮子这么浅,活该被夫人算计。
“回花房,老实做事,别跟旁人东拉西扯的。”
“那我夜里还住流芳馆这边吗?”
“当然。”
玉萦一扫脸上的忧色,重新笑了起来,朝宝珠福了一福,高高兴兴地朝花房走去。
她可不是装的。
关在耳房里,简直如同软禁一般,想走出流芳馆都困难。
今日意外撞见了赵玄祐,竟有这般意外之喜。
看样子老天爷都在帮她。
宝珠回到正屋,见崔夷初心不在焉地在抚琴,上前道:“已经打发玉萦去花房了。”
为了讨崔夷初欢心,宝珠嫌恶道:“她还有脸追问什么时候能抬通房。”
“哼,”崔夷初冷笑,“自有她风光的时候。”
周妈妈这会儿过来当差了,听出些端倪,忍不住道:“夫人,世子见过玉萦了吗?”
崔夷初“嗯”了一声,表情几多不甘。
周妈妈道:“那得防着点啊,如今她在世子跟前开了脸,难保不会心比天高,自己舔着脸去世子那边邀宠献媚。”
“应该没那个胆子吧。”宝珠想了想,“夫人是内宅主母,只要夫人不答应,世子不会收她。”
崔夷初听着她们的话,却是陷入沉思。
是该防着点,可她要防着的,并非是玉萦去邀宠献媚,而是她的肚子。
倘若一直没有身孕,该怎么办?
-
离开流芳馆的玉萦,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心。
赵玄祐不在京城,没有宝珠宝钏的监视,只在花间忙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简单日子。
当然,活了两世,单纯早已不复在。
玉萦手中能打的牌实在太少了,连陈大牛会不会真的为她办事,也不太确信。
等到了约定的第五日,有婆子过来传话,说有她的同乡来找,心中的巨石才终于落地。
玉萦匆匆赶往角门,厨房采买的人此刻正在卸货,一筐一筐新鲜的蔬果抬进侯府。
“玉萦!”陈大牛一见到她,欢喜地朝她挥手。
侯府的规矩算不得森严,仆婢的亲眷登门,禀明了管家便可在角门相见,只是不能久留,不能走远。
玉萦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留意他们,拉着陈大牛走到巷子对面。
“我要的东西,买到了吗?”
“买到了,在明安堂买的。”陈大牛把一包丸药递给玉萦,玉萦忙藏在袖中。
明安堂是京城里的老字号医馆,卖的丸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玉萦,你为啥要吃这个呀?”
“不是我要,是府中一位姐妹。”
玉萦随便找了个托词,陈大牛也没追问,只是看他表情,不像是信了。
“我娘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直昏迷,要给她请大夫吗?”
“再等等。”玉萦手中那二两银子,可不够请名医的,只能委屈娘亲再等等,“大牛哥,有件事,非常重要,你得尽快去办。”
“什么事?”
说到要紧处,玉萦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看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想办法跟兴国公府的下人攀扯点关系,套套近乎。”
兴国公府,正是崔夷初的娘家。
“这......”陈大牛一个码头苦力,一听要跟公府攀关系,顿时面露苦涩。
宰相门前七品官,公府的下人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巴结得上?
玉萦却替他想了路子:“你力气大,能干活儿,只管去公府问问需不需要人做短工的,给门房递点钱,说你肯拿少一点的工钱,他们会用你的。”
在侯府做了一年多,玉萦多少知道这些高门豪奴的做派。
公侯之家人多、开销大,一年下来宴饮不断,经常请短工干粗重活儿。
支出的工钱都是固定的,陈大牛自己肯拿得少一些,管事的便能吃下这一份钱,只要门房肯引荐,即便陈大牛面生,管事们也肯让他做事。
崔夷初失身的事,兴国公夫妇定然是竭尽全力隐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定会有风言风语。
玉萦确定崔夷初早已失身,并且不能生育,她要打听的就是这风言风语。
也不知道,这奸夫究竟是谁。

只是一道声音,便令人酥麻。
赵玄祐回头过来,见屏风旁边站着个绰约人影。不置一词,径直上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玉萦刚去侧室吐了汤药,怕出事快步走过来,没成想他这般举动,一瞬间脚底离地,“啊”地惊呼一声,整个人窝在了他怀中。
“世子......”
“养好了吗?”
男人声音喑哑,她当然知道问的是什么。
想他忍了这些日子,怕是今晚什么托词都不好使了。
还好前儿陈大牛把避子丸药买来了。
玉萦颇为无奈:“世子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
她只是寻常一句反问,落在赵玄祐耳中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在勾引他。
赵玄祐眸光微闪,拥她入帐。
这会儿月亮被云遮住,没有光透下来,站在廊下的崔夷初脸色阴沉得很。
里头很快传来玉萦的声音,一下低一下高的,隐隐约约,似猫儿一般。
宝钏遂骂道:“浪成这样,可见这辈子是该送去青楼的。”
“夫人,”宝珠扶着崔夷初,“回厢房歇着吧,奴婢在这边守着就行。”
崔夷初微微颔首,任由宝钏扶着她往厢房走去。
宝珠刚松了口气,忽然一个丫鬟匆匆跑进流芳馆,在宝钏耳边说着什么。
“真的?”
宝钏大惊失色,细问了丫鬟几句,飞快跑进了厢房。
崔夷初刚换了衣裳,正要上榻,便见宝钏跑进来。
“不在廊下守着,跑这里做什么?”
“夫人,今晚世子回府的时候带了一个女子。”
崔夷初眸光一动:“哪儿来的?”
“尚不清楚,不过王爷这回说的是出城打猎,怕是跟平王府有关。”
“哼。”崔夷初的脸色越发难看,目光阴恻恻的,看着有些吓人,“平王府养着许多歌姬戏子,京城里不少高门都有平王赐下的姬妾。”
宝钏前儿挨了打,这会子着急在崔夷初跟前争表现,便道:“世子虽得了新人,可一回侯府就马上来了流芳馆,可见没把那女子放在心上。”
她这话是认真想过的,但她没想过,赵玄祐此刻搂着的人是玉萦,落在崔夷初耳中又岂能好听得了?
宝珠比她聪明些,见状直接把话茬掐了,另劝道:“夫人的确无须过虑,世子将人安置在西角,挨着婢女杂役们住的偏僻地方,显然是不在意那贱人的。”
崔夷初终于听得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
赵玄祐这么晚了还赶到流芳馆,除了冲着那事,恐怕会提起那女子的事。
“夫人在担心什么?”宝珠见她突然紧张,忙问道。
“今儿给玉萦喝的什么药?”
宝珠道:“是安睡助眠的,药量跟之前差不多了。”
催情药不可夜夜都给,她是名门淑女,玉萦这替身若真那般放荡,只会叫赵玄祐看轻。
也不知道赵玄祐提起此事时,玉萦会如何回应。
这一刻,崔夷初忽然意识到,倘若药效发挥得不够快,玉萦岂不是一直清醒着?
玉萦以自己的身份跟赵玄祐说话,这些话定然是要全做数的。
一时之间,她竟处在了被动?
崔夷初秀拳紧握,眸中露出凶光。
可惜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盼着安神汤的药效能快些发作。
天上的云越来越多,起初只是掩了月亮,再后来云层密密实实,将夜幕完全遮挡,没多时便哗啦哗啦的下起雨来。
“冷死了。”值守在廊下的宝珠和宝钏只能坐得离红泥小灶近些。
屋外狂风骤雨,鸳鸯锦帐里却是暖香袭人。
疲惫的玉萦抬手,摸到赵玄祐下巴上的薄汗,轻声问:“世子出了这么多汗,让丫鬟备水沐浴吧。”
沐浴时,便可借机溜走。
今晚他的兴致极高,她哪怕经历过,也有些吃不消。
赵玄祐的食指从她的锁骨划到鼻尖:“夫人的香汗不比我少,不如一起?”
“不行。”
一旦亮灯,便会露馅,崔夷初怎么可能允许?
“害羞?”赵玄祐冷硬坚毅的语气此刻温柔无比,他搂着怀中的人,吻了吻她的发丝,“怕什么?”
“怕你。”玉萦说着从他怀中往外挣。
可她的力气哪里及他,刚一动弹,又被他扯了回来,死死扣在手臂里。
“有件事得告诉夫人。”
听他变了语气,玉萦心中一动,“是周妈妈的事吗?”
“此事我已经命人去办了,夫人无须担心。”
玉萦心中一喜,赵玄祐说在办,那一定就快办成了,只是其他的事,她就猜不出了。
“还有别的事?”
赵玄祐斟酌片刻,缓缓道:“今晚平王赐了我一个舞姬,我推脱不过,只能把人带回府里。”
舞姬?
前世玉萦一直被宝珠宝钏严加看管,倒不知道府里还有一位平王赐下的舞姬。
侯府里只有崔夷初一家独大,多一个女人便能让局面复杂一些,是件好事。
不过她若表露出欢喜,势必会让赵玄祐起疑。
“世子要纳她为妾吗?”她试探着问,假装在吃醋。
“不。”赵玄祐断然道,“我并不喜欢她,夫人无需担忧。”
他本不是花心风流之人,眼下与妻子恩爱和睦,不希望因为一个舞姬生出嫌隙。
“真的?”玉萦略微有些失望,落在赵玄祐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读。
“不信我?”说着,赵玄祐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先养在府里吧,原来是舞姬,现在也做舞姬,侯府养一个舞姬还养得起。”
玉萦心情颇为复杂。
好不容易来了个给崔夷初添乱的,赵玄祐居然弃如敝履。
难怪前世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个舞姬,赵玄祐不宠,后面肯定被心狠手辣的崔夷初找机会处置了。
“世子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
演完了吃醋的戏码,想想崔夷初平常虚伪的做派,玉萦道:“虽是舞姬,毕竟是王爷赐下的人,世子如此冷落着,传到王府,怕是会惹王爷不喜。”
听着她声音有些可怜,赵玄祐轻哼一声,似是有些不悦,淡淡道:“人我已经收下了,便是给足了面子,旁的事无需顾虑太多。”
言语之间,也并不怕得罪平王。
这也难怪,靖远侯府是世袭的侯爵,世代掌着西北军权,行事只听皇帝一人号令。
平王身份再尊贵,赵玄祐也犯不着怕。
“可我还是觉得不妥。”
“哪里不妥?”
“我若说了,世子肯听我的?”短短几个来回之间,玉萦已经想出了给崔夷初添堵的好法子。
赵玄祐颇有些无奈,指腹在她的身上划过。
虽然帐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可她的肌肤细如白瓷,一点瑕疵都没有,着实令他爱不释手。
好不容易花了一个时辰才平息下去的兴致,又在瞬间提了起来。
“听还是不听,得看夫人的本事。”

元青提着水壶进屋的时候,赵玄祐刚好把看完手中的书。
“熏香了?”赵玄祐问。
他常年在外行军,从不像京城贵族那般熏香带香囊。
刚回京时,一进流芳馆便觉得香气腻人,屋里香炉里时时焚着香,身上寝衣染过冷香,她的发丝和肌肤也是带着香气的。
宿在流芳馆的日子多了,他渐渐地喜欢闻这香味儿了。
“不是熏香,是花香,”元青道:“是夫人吩咐花房在泓晖堂摆些茉莉,我想着是夫人的吩咐,就让玉萦进院里布置了。”
玉萦?
赵玄祐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怀抱紫薇花的婉丽身姿。
那晚她走过来的时候,身上也是带着一股香风。
“爷不喜欢?那我让玉萦搬走。”见赵玄祐不说话,元青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赵玄祐蹙眉看他一眼,用不着说话,元青会过意来,咧嘴一笑退了出去。
他站起身,在书架上重新挑了一卷书。
靖远侯府世代从军,但侯府公子们的学习教养与京城其他高门并无分别,六岁开蒙读书,只是同时要修习武艺和兵法。
是以赵玄祐并非莽夫,而是文武兼修,既能提笔写文章,也能策马安天下。
翻了没两页,赵玄祐抬头往窗外看去。
时值浓夏,泓晖堂里满院幽绿,苔墙的墙角摆了一排茉莉,茉莉花极小极白,既不张扬,也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单调的绿色。
位置倒是挑得极好。
赵玄祐方才看得专注,没留意她是几时摆的花。
他垂下头继续翻书,看了两行又抬头,忽而眼前一亮。
玉萦穿着一袭素色衣裳,手中拿着一把剪子,正专心致志地修剪横生的枝叶。
明明她穿得衣裳跟府里其他丫鬟一样,偏生她的身姿纤细轻盈。
云鬓间没有任何珠钗金饰,眼角眉梢却依旧带着一抹风情。
赵玄祐深深盯着她。
这种关注并非出于色心,而是从第一次遇见玉萦开始,心中就有一种来得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两人早已见过。
是因为她长得像夫人吗?
的确像,可见到夫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窗外的玉萦修剪完了那几棵茉莉,转过身来,目光不经意间与书房里的赵玄祐对上。
玉萦恭恭敬敬朝他福了一福,径直往前去打理其他的花,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赵玄祐看着她的背影,收回目光重新翻书,令自己不再想玉萦的事。
她是夫人身边的丫鬟,若是太在意,只怕夫人会不高兴。
还没看完一页,元青又走了进来。
赵玄祐看书时素不喜人打扰,脸色一沉,看得元青心惊。
“世子,”元青硬着头皮道,“凤棠姑娘来了,说要给世子请安。”
“谁?”赵玄祐冷冷问。
元青无奈道:“凤棠姑娘,昨儿跟着世子从平王府来的。”
原来是那舞姬。
赵玄祐对她毫无兴趣,也没什么印象,压根记不住她叫什么名字。
“收下东西,赏你吃了,往后她再来不必进来通传,撵走就是。”
“是。”
元青折身出去的时候,玉萦正好在给门前那几盆花擦拭叶片。
“凤棠姑娘,世子这会儿正在看书呢,最烦旁人打扰,你还是回去吧。”元青想着她是从王府来的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
玉萦早已知道昨晚府里来了个舞姬,见到这场景,立马猜出是眼前这女子。
那女子约莫比玉萦大一两岁,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竟不比崔夷初差,彩纱盈袖,宫绦束腰。
单论模样,她不如崔夷初貌美,或许是因为自幼演习舞技,身段姣美,修长轻盈。
王府果然气派,一个舞姬居然能打扮得如此华美。
“那我什么时候来见世子合适呢?”凤棠问。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一直微微昂起,并不似奴婢一般卑躬屈膝。
“世子公务繁忙,若是想见姑娘的时候自然会派人传话,糕点我先收下,放心,回头会呈给世子。”
想到昨晚赵玄祐的态度,这应该是推辞。
凤棠当然猜到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糕点递给元青。
“有劳了。”
“姑娘不用客气。”
凤棠转身之际,目光刚好跟玉萦对上,瞥见泓晖堂里有这般姿色的丫鬟,她心中猛地往下一沉。
难怪世子对她没有兴趣。
虽然不服,却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
“看什么呢?要吃糕点吗?”元青走到玉萦身边,拿起食盒在她眼前晃了晃。
玉萦收回目光,假装不认识地问:“那是谁呀?看起来不像是丫鬟。”
“当然不是,现在还不好说,往后你就知道了。”泓晖堂里都是男人,世子是肯定不会沾的,料想没几个护卫会吃点心,元青索性把食盒放在台阶上,“玉萦,看你忙得差不多了,把这糕点带回去吃吧。”
“这是给世子的,我不能拿。”
“拿着吧,这是爷赏下来的。”
玉萦见元青对自己还算友善,“哦”了一声应下,想了想,又道:“多谢了。对了,茉莉娇贵得很,往后我每日都会过来浇水捉虫,劳你跟守门的护卫说一声。”
“养花这么麻烦。”
“当然了,不然花房里怎么用得着十几号人。”
元青挠了挠头,说了声“知道了”便进屋去了。
玉萦收拾好工具,正提了食盒要离开,一转身,瞥见一脸阴沉的周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站在泓晖堂院外。
倒是把这该死的周妈妈忘记了!
周妈妈担着替崔夷初总领后宅管事的职责,每日都会在各处巡视,按说她不会到泓晖堂来,站在这里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在此。
看样子,她已经去过花房了。
对上周妈妈快要冒火的眼神,玉萦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工具,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食盒往外走去。
她这般慢条斯理地动作,果真激怒了周妈妈。
原想着把玉萦带回流芳馆再行发落,但玉萦前脚刚跨出泓晖堂,周妈妈就忍不住斥骂:“你这小蹄子,打扮成这妖精模样,跑到这里想做什么?”
在周妈妈面前,说是崔夷初的命令就说不通了。
她是崔夷初的心腹,知道崔夷初最不想的就是让自己接近赵玄祐。
玉萦摆出恭敬姿态:“回周妈妈的话,世子想在院里摆些茉莉花,我这才刚忙完。”
“世子的命令?”此话一出,周妈妈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玉萦的手腕,“花房的徐妈妈跟你说的可不一样。”
“是吗?”
原来她果真去过花房,知道自己以崔夷初的名义搬了花。
这借口并不周全,但着实没想到才一个多时辰就被拆穿了。
“你这小贱人,居然心机这么深沉,回流芳馆,看我怎么收拾你!”周妈妈知道泓晖堂不是说话的地方,拽着玉萦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
三个凶悍的婆子一起上,玉萦有些难以招架,焦急之时,余光瞥见赵玄祐从泓晖堂里走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她手指一松,食盒和篮子一起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妈妈,我知错了,求你别打我!”

崔荣是周妈妈派来监视玉萦的,自是不肯。
玉萦无奈,对着崔荣一顿吹捧,又往他手里塞钱,崔荣见钱眼开,收钱将她送去码头,反过来叮嘱她千万不能说出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在崔夷初那里多拿钱是对的。
码头是京城里最繁忙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商船停留于此,云集了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
玉萦下了马车,独自张望,多番打听才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从前在村里,有个叫陈大牛的放牛娃时常受到玉萦娘亲的接济,后来陈大牛父母过世,他被村里同族长辈带来京城谋生,听说就是码头替人搬运货物。
见到玉萦,陈大牛很是惊讶,毕竟已经四五年没见过了。
来不及寒暄,玉萦开门见山的告诉陈大牛,娘亲病得很重,在云水庵养伤。
陈大牛在码头搬一天重物挣二十个铜板,玉萦给了他一串钱,请他去云水庵帮忙照顾娘亲。
有玉萦娘亲的恩情,又不必在码头做苦力,陈大牛自是乐意,约定好五日后去侯府找她。
玉萦速战速决,没有逗留,回到侯府时辰尚早,连周妈妈也没有起疑。
只是宝钏见她回来,径直把她带到后院的耳房:“院里花草不必费什么心,白日里只管歇着,夜里好好服侍世子。且不要乱跑,随时听差。”
果然,她们有意不让玉萦跟其他人接触。
“今晚也得服侍世子?”
“你还不乐意?”宝钏没好气道。
见宝钏眼中尽是嫉恨,玉萦道:“寻常高门抬举通房,不都是从夫人的陪房里挑么?要我说,姐姐这么好看,又是夫人信得过的人,才应该去服侍世子。”
宝钏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可世子慧眼如炬,夫人不敢对他下药,必须找跟自己模样相似的,怎么会要她呢?
“主子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丢下这句话,宝钏气呼呼地摔门走了。
玉萦心中好笑,又琢磨起眼下的事来。
崔夷初让宝钏关照自己在屋里歇着,是要盯着自己。
有这样的“精心照顾”,别说勾引赵玄祐,连见都见不到他。
她想接近赵玄祐,除非有崔夷初安排。
前世每一晚,她都要喝了崔夷初给的安神汤药才能进屋服侍。
那些药并非催情之物,只是服药后会令她意识模糊,除了那事,旁的正经事一件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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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靖远侯府各处各院渐次亮了灯笼。
崔夷初坐在屋里心神不宁,想提笔抄一卷经书,却始终静不下心。
“夫人何必如此担心?”宝珠自幼服侍在她身边,最知道她的心事,捧了茶过来低声劝慰道,“最难的第一晚都顺畅过去了,往后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世子是武将,却并非粗人,他比我想象的更难应付。”崔夷初始终愁眉不展,“玉萦一日没有身孕,我一日无法安宁。”
宝钏端着一碟芝麻酥饼进来,正巧听到了这句话,眸光一闪,上前道:“夫人不必过虑,玉萦已经顶替夫人过了洞房这一关,若是她几个月都不能有孕,夫人再抬其他人服侍世子就是,总归能有怀上的。”
崔夷初的眸光瞥向宝钏,若有所思。
宝珠却明白宝钏这话触了崔夷初的逆鳞,便道:“院子里那几盆凌霄恹恹的都不精神了,你打发人去花房挑几盆好的过来。”
“是。”
看着宝钏出门,崔夷初脸上露出一抹讥讽:“这丫头长大了,心思也活泛了,真该给她配个男人打发了去。”
“夫人不必在意,她就是不喜欢玉萦,又不知道夫人的深谋远虑,奴婢会敲打她的。”宝珠素来跟宝钏交好,忙替宝钏说了几句好话。
都是打小儿服侍她的贴身丫鬟,崔夷初虽然不高兴,也不会如何。
“得亏没告诉她,她素来沉不住气,指不定啥时候说漏嘴。平常也就罢了,如今世子回了府,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崔夷初厌烦地翻了翻眼睛,“捅出篓子我绝饶不了她。”
“夫人明鉴。”宝珠见她是真动怒了,岔开话头道,“早上公府派人来传话了。”
“爹娘说什么了?”
“公爷还是叮嘱让夫人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世子瞧出破绽。”
崔夷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吗?若是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当初出嫁的时候,公爷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赵元祐武功深不可测,十几岁就在朝廷站稳脚跟,绝非京城里那些斗鸡走狗好糊弄的王孙公子。
所以才想出这个完全的计划,找来面貌相似的玉萦,在屋里焚烧助兴香料,在他的饮食里添一些男人的补品。
“厨房每天都熬着鹿茸汤吧?”
“余婶子是咱们从公府带来的,做事周全,除了鹿茸汤,还备了虎骨酒,都拿来做菜了。”
听到这些,崔夷初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王府那边又把世子叫去了,怕是回来得晚,派人去府门前守着,他一进府就来禀告。”
“今晚要让玉萦侍奉世子吗?”
“见机行事吧,兴许他喝得酩酊大醉。”
-
宝钏受了训斥,心里憋闷的慌。
其实玉萦说得没错,别家主母都是抬自己的陪房丫鬟做通房,自己夫人却非要弄得这么麻烦。
失身的事已经瞒过去了,何必非要玉萦来生孩子?
抬举她做通房不成吗?
看着院墙边那一排萎靡的凌霄花,宝钏不禁叹了口气,夫人看着温柔,却是个心冷的,她决定的事,连公爷都干涉不了,自己这辈子怕是只能做丫鬟了。
正想指派婆子去花房,转头见玉萦穿过洞门从后院出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歇着吗?”
玉萦道:“茶壶里没热水了,我出来接一壶。”
宝珠心中愈发嫉妒,都是丫鬟,她忙前忙后,玉萦躺在屋里喝热水!
“院里的花快谢了,你去花房挑些好的过来。”
起先还说她不必做事,这会儿立马就安排上活儿了?
看宝钏脸色不好,想是在崔夷初那边吃瘪了。
“是。”
玉萦自去花房要了推车,将流芳馆里十几盆过了花期的凌霄送回花房,又认真挑了鲜花送去流芳馆。
宝珠打正屋出来,撞见玉萦忙进忙出,看向宝钏的目光颇为无奈:“折腾她做什么,让她多在屋里呆着,省得被世子撞见。”
宝钏不以为然:“有人在府门前守着,世子回府我就让玉萦进屋去。”
花房位置偏僻,主子根本不会路过那边,听起来不会出什么篓子,宝钏没再说话,自去张罗世子夫人的晚膳了。
玉萦独自忙活着,来回奔波一个时辰了才算布置妥当。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花墙,玉萦发现自己漏掉了一盆紫薇,折身赶去花房,将那开得最好的紫薇抱在怀中,快步往流芳馆赶去。
正急行着,忽而有人挡在面前。

“怎么走路的?冲撞了世子不知道?”
玉萦微微一愣,将怀中的紫薇放得低一些,这才看到眼前站着个青衣小厮,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稚气。
小厮身后,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隐在夜色中。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一看那轮廓,便知是赵玄祐。
她在帐中见过太多回了。
赵玄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条小路是侯府粗使丫鬟婆子才会走的地方,搬花运菜不说,各房的恭桶都是走这条路送去清洗。
玉萦不及细想,低头朝他福了一福:“奴婢给世子请安。”
声音清亮,又夹带着一丝软糯,赵元祐没来由地觉得有些耳熟。
“你哪个院的?”
“回世子的话,奴婢是在流芳馆做事的。”
听到是流芳馆的丫鬟,赵元祐上前走了几步,挡在玉萦身前的小厮忙退到一旁。
玉萦适时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赵元祐相撞。
白日里绞尽脑汁思索怎么勾引他,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
“世子。”玉萦抱着紫薇花上前,再度屈身朝赵玄祐一拜。
赵玄祐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多少有些惊讶。
今晚是个晴夜,月光如洗,给安静的靖远侯府铺上一层淡黄的薄纱。
月光下的少女眉目如画,与怀中抱着的鲜花一般娇柔,薄薄的衣衫穿在身上,随着夜风摇曳,愈发显得娉婷婀娜,楚楚动人。
她的五官轮廓与崔夷初有几分相似,但丝毫不输以美貌扬名京城的崔夷初。
崔夷初是清冷的、纤细的,她却是妩媚的、婀娜的。
在这样的月色下,她这一抹媚色似乎更显出众。
不过,赵玄祐久经沙场、铁石心肠,怎么会为美色轻易迷惑。
他只是有些奇怪,这丫鬟不仅模样像夫人,连这颤颤巍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耳熟。
“你叫什么名字?”
“玉萦。”
崔夷初添置的丫鬟都是用钗环玉宝来起名的。
她垂眸,委屈巴巴地解释道:“奴婢方才只顾着走路,未曾见到世子,冲撞了世子,求世子饶了奴婢这一回。”
赵玄祐堂堂世子,在外领兵打仗杀伐果断,自是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置气。
何况这也怪不着这玉萦,今日他应酬回来,有几分醉意,困得厉害吧,这才贪图近路,从下人们进出的侧门进来了。
只是玉萦的模样与夫人有几分相像,尤其是求饶的声音,愈发赵玄祐忍不住回味起那一夜的滋味儿。
夜风一吹,他酒醒了几分,莫名躁动起来,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下去吧。”
“多谢世子。”玉萦抱着紫薇花默默退到一旁。
赵玄祐领着长随径直望去走去,待他走得远了,玉萦也并未跟上。
看他去的方向,应当是流芳馆。
若一前一后进去,崔夷初定然知道他们见过了。
想了想,玉萦索性转身往花房走去。
“爷不是说今晚歇在书房吗?”长随见赵玄祐大步流星走向流芳馆,忍不住好奇地问。
赵玄祐不置可否。
今儿他在王府里喝得多了些,身上带着浓浓酒气,原本是想歇在书房的,但现在嘛......他只想尽快见到崔夷初。
这一趟回京,夫人实在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这桩婚事果然还是对的。
靖远侯年轻时受过伤,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因此他对赵玄祐寄以厚望,在赵玄祐十岁的时候便把他带到了军营,让他跟自己的老部下熟悉,手把手地教他武功和兵法。
等靖远侯夫人过世,靖远侯的身体亦再也支撑不了繁重的军务,年仅十五的赵玄祐挑起大梁,连立战功,稳住了侯府的权势,也因此耽搁了婚事。
等到祖母来信说想为他求娶京城第一美人崔夷初,他并无异议。
赵玄祐极少呆在京城,男女有别,他并未见过崔夷初,但祖母既然说好,想来是极好的。
只是他因为军务繁忙,直到婚礼前十日才回到京城。
他自觉愧对崔夷初,于是将聘礼多加了一倍。
新婚夜,当他挑起新娘红盖头的那一刹那,果真见到了一个清雅灵秀的美人。
只是美人柳眉微蹙,眼眸间有一抹淡淡的忧愁。
她起身朝赵玄祐盈盈一拜,说自己前两日得了风寒,病得厉害,洞房花烛夜怕是不能侍奉夫君。
赵玄祐虽是武将,但并非粗鄙之人,纵然心中失落,也知道体恤妻子,陪她三日回门后,他便奉兵部调令前去平乱,一去就是一年。
直到昨日回京,他才跟自己的妻子圆房。
光是这一晚的缠绵,已将赵玄祐过去一年的不满情绪一扫而空了。
“爷?”见赵玄祐出神地想着什么,长随忍不住问。
赵玄祐一言不发快步离开。
流芳馆内,崔夷初刚洗过脚,正在喝安神汤,守院门的婆子见赵玄祐站在了门前,想着周妈妈的交代,忙高声通传“世子来了”。
赵玄祐微微蹙眉,面色不虞。
流芳馆里丫鬟婆子感觉一惊一乍的,早上他过来时也是这样在院里大声喊,像在防着他似的。
赵玄祐大步朝屋里走去,进了内室,见崔夷初穿戴齐整地迎了出来。
“爷回府了?”崔夷初的眼神十分惊讶,但谈不上什么喜色。
对上这个眼神,原本兴致勃勃的赵玄祐多少有些扫兴。
不过既是存了好好做夫妻的心意,他依旧坐到了崔夷初的身旁,沉下声音“嗯”了一声。
崔夷初这会儿稳住心神,已经瞧出他不大高兴,遂蓄了笑意,柔声道:“世子出门得晚,还以为要夜深才能回呢。”
这句话一出,赵玄祐的目光稍稍缓和:“宴席上酒喝得多,这会儿有些饿了。”
“我这就让厨房送过来。”
崔夷初说着起身,赵玄祐伸手拉住她:“让丫鬟去就好,何必你亲自去?”
“世子难得回京,我当然要事事操持,厨房余妈妈是我从公府带来的,手艺极好,我打小就吃她做的菜,世子也尝尝?”
赵玄祐松了手,崔夷初垂眸一笑,起身往外走去,宝珠低着头跟在她身边。
走到廊下,崔夷初吩咐丫鬟给赵玄祐煮一碗醒酒汤,又低声道:“给玉萦也煮一碗安神汤,随时听差。”
宝珠眸光闪烁,崔夷初察觉到异样,蹙眉问:“怎么了?”
“院里花有些枯了,玉萦这会儿在花房忙活呢。”
“不是让你......”
崔夷初淡漠的脸庞上顿时浮出怒意,见宝珠低着头,忽而明白过来,等到宝钏走上前来时,抬手便是一巴掌。
“蠢货!”

赵玄祐莫名觉得好笑,只是帮她处理个下人,便能欢喜成这样。
想到这里,赵玄祐道:“你是侯府的主子,不管是你的陪房,还是侯府旧人,不喜欢的尽管撤换,多给些遣散银子就是。”
靖远侯府是本朝开立之时封立的五侯之一,重兵在握,雄震西境,每年食邑的租税和朝廷的俸禄稳定,再加上百年来积攒的田产商铺,收益相当可观。
且侯府嫡系人丁稀少,赵玄祐吃住都在军中,老侯爷在南方养病,最大花费就是药材,叶老太君吃斋念佛,除了饮食上讲究些,衣裳首饰花费极少,剩下一个崔夷初再怎么铺张奢侈,每年公中银两盈余也有八九成。
比起京城里动辄供养几十人的公侯之家,靖远侯府着实宽裕太多,赵玄祐从未为银子犯过愁。
“那可不行。”玉萦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娇声笑道,“世子在京城,恶人当然要世子来做。”
“随你。”赵玄祐素来冷硬,只有在此刻的语气带了几分宠溺。
他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凑近了些,只觉得香风扑面而来。
“今晚好些了吗?”
赵玄祐声音压得低,贴近她的耳朵问话,自然而然带着温热的气息。
玉萦耳根子发烫,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只是那事对她而言是能免则免,还不知道陈大牛五日后能不能送来避子丸药呢。
“好些了。”玉萦倚在他肩膀上柔声回答,只是语气有些可怜。
赵玄祐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搂紧了她叹口气。
“上药了吗?”
“上过了。”
崔夷初的确给了她上等的膏药,不止如此,耳房摆的胭脂水粉都跟崔夷初是一样的。
玉萦没想亏待自己,按时给自己上药,前儿被摧残的娇花的确恢复了不少。
“那我们还像昨晚那样?”
“嗯。”
玉萦说完,轻轻闭上眼睛,感受到身旁男子的温柔,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前世她总是喝了崔夷初的“安神汤”才能服侍他,除了知道他有用不完的力气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其实他并非不加节制的人。
他身旁的女人其实是怜惜大过欲念,她不愿意,他便愿意克制自持。
锦帐春情摇曳。
待到快天明时,又是宝珠进屋低声提醒,说水备好了,请夫人去冲洗。
等到进了侧室,崔夷初已经候在那里了。
既是说了冲洗,宝珠当然做戏要做全套。
扒开玉萦的寝衣,麻利地帮她沐浴。
崔夷初瞥见玉萦肩膀和脖颈上全是嘬出的红痕,眸中尽是鄙夷。
玉萦心中觉得好笑。
无名无分的陪床丫头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爬床,是她崔夷初灌了药送自己去的。
她一个名门闺秀,出嫁前就失了贞洁,倒好意思来鄙夷一个被逼失身的奴婢。
玉萦很想知道,将来在赵玄祐跟前狠狠撕下她的面具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当然,眼下的玉萦一脸的恭顺,由着宝珠刷洗摆弄。
“自个儿穿上。”宝珠扔来一套丫鬟服饰,等着玉萦穿好,三人走出侧室,崔夷初自往里间去了,宝珠和玉萦一起走出正屋。
只是两人一走出门,便见一个长随站在门口跟婆子争执。
“快让开,我有急事要向世子通传。”
婆子道:“世子和夫人正在休息,再有事也得让人进去通传。”
玉萦抬眼看去,那长随与她对上目光,顿时认出彼此来。
“玉萦,快去禀告世子,有急事。”
宝钏认出门口的人是跟随赵玄祐的长随元青,只是她没想到,元青竟然认识玉萦。
元青是跟世子一块儿回京的,多数时候都呆在前院,怎么会认识玉萦呢?
惊愕之下,宝钏道:“别喊了,我这就进屋通传。”
只是还没转身,身后的门便打开了。
赵玄祐披了衣裳走了出来,宝钏和玉萦只能退到一旁。
“让开。”见赵玄祐走了出来,元青一把推开拦路的婆子,径直走上前来,在赵玄祐耳边说了什么。
“知道了。”
赵玄祐话音一落,崔夷初也走了出来,担忧地问:“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我要出门几日。”
出门?
崔夷初巴不得他出门,只是余光瞥见玉萦还站在一旁,顿时大为恼火。
好巧不巧地,赵玄祐似乎也在看玉萦。
玉萦垂眸站在宝珠身侧,头埋得极低,似乎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
晨风吹到廊下,裙裾摇曳,赵玄祐的鼻尖隐隐袭来一阵香风。
崔夷初当机立断,高声说话:“既然有急事出门,宝珠,立即让厨房摆饭。”
“是。”宝珠立即会意,拉上玉萦便往厨房走去。
元青见状,忙道:“世子,我这就让人备马备弓。”说着跟在了玉萦身旁往外走。
看着赵玄祐目送他们三人走出流芳馆,崔夷初简直肝肠寸断。
辛苦布局了那么久,居然让赵玄祐见到了玉萦。
玉萦长得像自己,又有那么一副风流身段,他很难不留意。
待他们三人走得远了,赵玄祐才悠悠收回目光,进屋更衣去了。
大厨房里随时都有人当值的,因说赵玄祐着急出门,很快呈了简单可口的粥饭过来。
赵玄祐并不挑剔,随意用了些。
暖阁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赵玄祐斟酌片刻,还是对崔夷初如实相告。
“也不是什么大事,平王命我出城打猎,他一时兴起,即刻就要出发,兴许三五日才回来。”
“如此,那我让人再备些干粮。”之前赵玄祐回京便去王府拜见过平王,这回又是私底下出京打猎。没想到他与平王的私交这么好......
这么说,靖远侯府是平王的人?
赵玄祐似乎看穿了崔夷初的想法,缓声道:“只是打猎而已,不涉朝政。”
这话并非托词。
他与平王幼年相识,从前平王打猎,他便随行护卫过。
但身份有别,不是叶莫琀那样称兄道弟的交情。
赵玄祐在西路边境站稳脚跟后,每次回京,平王都会邀他喝酒打猎。
对赵玄祐这样一位手握兵权的重臣,平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想在立储之事上站队,但对方频频相邀,不能一直回绝,只能暗中周旋。
朝政之事,没必要向崔夷初说得太多,一则免得她担心,二是免得她传话回娘家,节外生枝。
他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
忽而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崔夷初。
“那个叫玉萦的丫鬟,倒是长得有几分像你。”

昨夜雨疏风骤,锦帐香浓,春情盎然。
帐子顶上绣着的合欢花微微颤动着,仿佛被风雨拍打着一般,活灵活现的。
陌生的床榻令玉萦不安,可她昏昏沉沉的,想逃离,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帐中昏暗,她看不清对方长相,却很清楚他的身份。
她已经被活活捂死了,怎么还会跟他......
伸手想推身上的人,无力的手掌触到他结实的肌理,仿佛碰到了一堵墙。
这一举动令他更得趣了,抓住她的素手吻了吻,哑着嗓子说了声“乖”。
玉萦备受煎熬,再度失去了知觉。
“醒醒,爬了世子的床,居然睡得这么香!”
“不知廉耻!还不快起来!”
明媚晨光撒进了锦帐床榻,感觉到有人拿湿帕子狠狠揉着她的脸,玉萦艰难地睁了眼。
世子夫人身边的周妈妈和宝钏站在榻前,鄙薄地看着她,口中尽是谩骂。
“平日里瞧着老实本分,没想到竟是个狐媚子。”宝钏说着,一边将玉萦拉扯起来。
周妈妈瞥了一眼玉萦白得刺眼的身子,眸光微闪。
玉萦在花房里穿得灰头土脸的,往常看着有几分姿色,却不算出众。
去了衣衫后竟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细皮嫩肉且不说,更是腰肢纤细、山峦怒耸。
哪怕周妈妈铁石心肠,看着这副身子亦不禁动容。
这般皮相的尤物,原是绝不能靠近世子的,偏生玉萦五官轮廓很像世子夫人,眼下非得用她不可。
“按规矩,私自爬床,勾引主君,重打二十个板子逐出侯府。”周妈妈板着脸道。
私自爬床?
前世玉萦便是被她们误导,以为自己贪杯醉酒误爬了世子的床,犯下弥天大错,傻傻任她们拿捏。
“要我说,”宝钏阴阳怪气地说,“该把你就这么扔到大街上,让旁人瞧瞧你是如何下贱。”
玉萦身上未着衣衫,墨缎般的青丝蜿蜒至腰间,堪堪遮住半截雪白的身子,宝钏恨不得朝她身上啐一口。
周妈妈道:“怎么发落还得听夫人的,只是她这模样太不成体统,先带下去洗刷干净。”
世子已出门应酬,正是处置玉萦的好时机。
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衣裳,宝钏扶着玉萦,一没留意,踩到了一件杏色小衣,再走两步,又踩到一件青色亵裤。
她“呸”了一声,抓着玉萦胳膊的手加重了力气。
侧室里备好了温水,玉萦周身娇弱无力,扶着浴桶勉强站着。
细如白瓷的后背肌肤上尽是红痕,初为妇人留下的血迹星星点点沾染在身上。
宝钏看得窝火,舀水朝她劈头盖脸地泼去,将血迹和其他污秽一并冲洗干净。
玉萦被这热水泼得生疼,抓着浴桶的手愈发捏紧。
一模一样,发生的一切都与前世一模一样。
也是在世子回京那日,世子夫人赏了一众仆婢们酒菜。
玉萦不胜酒力,大丫鬟宝珠却劝着她喝了好几杯,醉酒后的玉萦与世子一夜荒唐绮梦。
清晨醒来时,世子已经离去,玉萦被周妈妈等人拿住,送到世子夫人跟前发落。
世子夫人宽宥了她,不追究爬床之罪,命她替自己侍奉世子。
她不敢违抗,只能在夜里遮掩面容和嗓音,与世子鸳鸯交颈。
不久,玉萦有了身孕,夫人把她送到庄子上养胎,承诺在平安生产后给她姨娘之位,还答应出钱为她病重的母亲延医用药。
十个月的时光,玉萦被困在一间狭小屋子里不见天日。
她不安惶恐,却无法逃离,只能苦熬支撑。
生下儿子当天,周妈妈等人来了庄子上,去母留子之时,终于说出真相。
当初赏下的果酒里掺了药,不是玉萦去爬床,是她们把中了药的玉萦送到了世子榻上。
这是夫人精心筹谋的借腹生子之计。
相中玉萦,是因为她与夫人样貌有几分相似,生下的孩子不会令人起疑。
至于玉萦的母亲,从未得到过医治,早已病亡数月!
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扎在玉萦心上。
在她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她们用湿润的被褥死死捂住了玉萦的脑袋。
最后的记忆,是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恰如这一盆一盆朝她脸上泼过来的水。
玉萦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度的屈辱、仇恨和愤怒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周妈妈在门口道,“夫人用过早膳了,带那小蹄子过来问话。”
“就来。”宝钏口中应着,拿了块干燥的缎子替玉萦擦脸。
目光相接的刹那,宝钏被玉萦清亮的眸子一照,莫名有些心虚。
回过神来,宝钏拿出了大丫鬟的派头,厉色训斥道:“瞪什么?”
宝钏是真的厌恶她。
天生的狐媚子,偏她命好,跟夫人有几分相似,能与世子这般神仙人物春风一度。
“自个儿穿上!”
宝钏愤愤地把衣裳扔到玉萦身上,转身出了侧室。
玉萦没有着急穿衣,瞥见桌子上有一壶冷茶,一口气喝了半壶,这才穿戴齐整,推门往外走去。
屋里焚着贵重香料,世子夫人崔夷初坐在主位上,正慢慢啜茶。
她周身光彩罗琦,佩金饰玉,通身气派既高贵又清雅。
昨夜劝玉萦喝酒的婢女宝珠侍立在旁打扇。
“夫人。”周妈妈恭敬道,“这等贱人,或打或卖,从重处置才好。”
崔夷初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玉萦身上,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玉萦,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事。”
“捉奸在床,夫人可不能轻饶了她。”
周妈妈话音一落,宝珠开口为她求情:“料想玉萦是一时糊涂,夫人宽宏大量,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崔夷初眸光灼灼,居高临下地看着玉萦:“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
看着她们主仆精湛的演技,两个唱红脸,两个唱白脸,玉萦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如果说丫鬟们是直接动手杀她的人,崔夷初则是幕后真凶。
先把她迷晕送上赵玄祐的床,再在她生育后去母留子,一切都是崔夷初布下的局。
能有什么话想说?无非是血债血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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