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叶蓁蓁裴景修的其他类型小说《将门嫡女重生后,清冷前夫求我别始乱终弃叶蓁蓁裴景修》,由网络作家“茄子不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叶怀川面色骇然,如此军事机密,蓁蓁是怎么知道的?!见面色一场,叶蓁蓁的心也沉了下去。果不其然!她记得上一世哥哥就是因为护送军用物资才出了事,没想到就是这个节点!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叶家,保护大哥,绝不让将军府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你们的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王惊语在一旁出声,精致如玉的俏脸透着一抹薄粉,表情有些许担忧,还有一丝委屈。叶怀川刚刚从军中回来,就只顾着跟妹妹叙旧,把她晾在一边。枉费她还在为他的安危担心,叶怀川竟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惊语......”叶怀川与她早就心意相通,握着王惊语的手,低垂着眸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只是太担心妹妹了,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常年舞刀弄枪,他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磨蹭着手背,给人一种...
《将门嫡女重生后,清冷前夫求我别始乱终弃叶蓁蓁裴景修》精彩片段
叶怀川面色骇然,如此军事机密,蓁蓁是怎么知道的?!
见面色一场,叶蓁蓁的心也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
她记得上一世哥哥就是因为护送军用物资才出了事,没想到就是这个节点!
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叶家,保护大哥,绝不让将军府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你们的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王惊语在一旁出声,精致如玉的俏脸透着一抹薄粉,表情有些许担忧,还有一丝委屈。
叶怀川刚刚从军中回来,就只顾着跟妹妹叙旧,把她晾在一边。
枉费她还在为他的安危担心,叶怀川竟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惊语......”
叶怀川与她早就心意相通,握着王惊语的手,低垂着眸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只是太担心妹妹了,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常年舞刀弄枪,他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磨蹭着手背,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王惊语忍不住红了脸,也没再说什么,轻轻推开他,“蓁蓁妹妹还在呢,你也不嫌害臊。”
叶蓁蓁捂住眼睛,指尖岔开一条缝隙,“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这是我在边关和胡商买来的簪子,样式新奇又好看,很适合你。”叶怀川从怀里掏出一枚发簪,戴在王惊语发间,“好看。”
叶蓁蓁也在旁边附和着,“这玩意真好看,很适合嫂嫂。”
王惊语勾了勾唇角,“你们两个就会哄我。”
叶怀川握住她的手,笑意收敛了些许,“惊语,我和妹妹有要事商量,你能先出去等我吗?”
“好,我在外面等你。”
王惊语也是脸色微变,需要她回避的事,一定和军队有关。
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叶怀川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隔墙无耳才关上门,拉着叶蓁蓁在椅子上坐下,压低声音,“妹妹,这等军事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将军面色凝重,这等军情大事竟被一个闺阁女子知晓,消息来源让他不得不重视。
若是两军交战的时候,别泄露的军情......
他呼吸一滞,不敢再想下去。
糟糕!
她只顾着担心哥哥和叶家的安危,竟是忘记了掩饰......
“我......”
叶蓁蓁一时语塞,头脑风暴,“其实是我在家玩弹弓的时候,不小心打下来一只信鸽。那个鸽子的腿上记着纸条,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只隐约好像有什么三百万石粮草,拦截,贻误军机之类的字样。”
“当时我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根本没当回事,把鸽子烤了吃了,那字条也扔了。
现在想想......恐怕还真不是别人的恶作剧。”
“哥哥,军中无小事,你还是多防着点。”
叶蓁蓁握紧拳头,心怦怦直跳。
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大哥接到皇帝的命令护送粮草,结果护送粮草的队伍才刚刚出城不久,就被一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马伏击。
护送队伍所有的人都全军覆没,只有大哥一个人活着。
叶怀川福大命大,那一刀虽然穿胸而过,却几乎是擦着心脏的边,没伤到要害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还是伤到了肺。
当时叶怀川昏迷了一个月才醒,醒来之后就因护送粮草不力被关入天牢。
他身子本就大伤,在狱中蹉跎了几个月,错过了最佳的疗养时机,积郁成疾。
出狱之后,修养了大半年才堪堪能上战场。
叶怀川心系边关,每天没日没夜的训练,终于让皇帝松口,准许他重新上战场。
可他当时伤得太重,身体亏空得厉害大不如前,时常旧疾发作,咳血不止。
所有的大夫都看遍了,都说是药石无医,只能靠虎狼之药吊着性命......
叶怀川攥紧了拳头,“这等军事机密,除了陛下就只有我和军中的几个副将知晓,若是消息泄露,定是有奸细!”
他提着剑就要回军营调查内鬼,却被叶蓁蓁拉住,“大哥,内鬼的事一时半会很难查清,当务之急是粮草不容有失,你一定要多加防范。”
“护送粮草的时候一定要穿上金丝软甲,你不为我想,也得为嫂嫂想想......”
“知道了知道了。”
叶怀川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别担心,就算为了你们,我也不会出事。”
叶蓁蓁目送他离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大哥,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与此同时,赛马场行宫。
“娘娘,丞相大人到了。”宫婢前来禀报。
皇后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裴景修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身水墨绣竹的青衫,端的是光风霁月,在旁边坐下。
“姐姐召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皇后单手撑着额头,“景修,你和叶氏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氏女?叶蓁蓁?
裴景修想起在马场她亲亲热热往穆云霆身上栽的样子,眉头一瞬间锁起来,神色更冷了几分,“我和她没关系。”
“你觉得这话我能信吗?”
皇后无奈扶额,“在东围猎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你们举止亲密,你追着叶蓁蓁跑了好几圈,赛马的时候还故意让着她,这叫没关系?”
裴景修沉默不语。
“景修,你如果真的不喜欢叶蓁蓁就不要招惹她,就算她再怎么胡闹,也是皇帝的表妹,这天下终究是姓阮。”
皇后堪称苦口婆心。
她真的挺喜欢叶蓁蓁的,奈何弟弟对叶氏女无意,否则也是一段佳话了。
裴景修沉吟半晌,薄唇微启,“姐姐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这样最好。”
皇后叹了口气,“叶氏女虽然任性了一些,但是个没坏心的好孩子,就算你无意于她,切莫伤了她。”
“我知道。”
裴景修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手帕里裹着一枚箭头。
那箭头是用专门的精铁打造而成,造型独特,箭头上覆盖着锋利的尖刺,细如发丝,在日光下泛着点点寒芒。
皇后接过箭头细细查看,问他,“景修,你拿这个过来是?”
“这是我在太子遇险的地方捡到的。”
叶怀川是大祁最年轻的小将军。
男人身形高挑,一身将服,眉宇间布满不羁和蛮横。
但在见到蓁蓁时,脸上只剩调笑和宠溺。
“妹妹!听说你相思裴景修成疾,都快烧成傻子了!怎么,现在病好了?”
“哥!”
叶蓁蓁朝叶怀川喊,语气羞愤恼怒,眼底却是含了泪。
自哥哥战死沙场以后,她都有十余年没见过叶怀川了,此刻他正在城外练兵,听到妹妹清醒,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见叶蓁蓁清瘦不少的脸,叶怀川也不打趣,严肃面容道:“这一回还得多谢丞相大人和平阳侯府世子,要不是他们出手相救,恐怕......”
叶怀川真说不下去。
差一点,他就要和妹妹天人永别。
叶蓁蓁在听到“丞相”二字时,死去的记忆不断涌入,心里酸涩不已。
十六岁的时候贪玩落入水池,被裴景修与侯府世子所救,烧了三天三夜。
叶家人差点以为她都要死了,最终还是活了过来。
因为这事,家里人对她心疼至极,此后她提出裴景修看光了她的身子,要陛下赐婚,他们也愿意。
重来一次,她可不想再携恩图报跟裴景修沾上关系了。
那男人不是喜欢养外室?她就成全他们,这辈子跟那个“婉柔姑娘”好好在一起!
思索中身边叶怀川道:“几日后长赢宴上,妹妹可得当面好好感激二人。”
叶蓁蓁没听,胡乱点点头:“好。”
叶蓁蓁在府中养了几日,转眼就到了长赢宴的日子。
此次宴会由皇后娘娘亲自举办,邀请了全京城的名门贵女,以及不少优秀的世家子弟。
她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弟弟,裴景修寻一合适良缘。
裴家是京城鼎盛的书香世家,四世出三公,裴景修更是十七岁考上文状元,今年十九便成大祁最年轻的丞相。裴景修的嫡姐、姑母、祖母,更是代代为妃,贵不可攀。
京城有佳话:“金门槛,红玉楼,裴家美人住宫头。”
从而可见其地位。
不过叶蓁蓁已经变了,裴家门槛太高,她敬谢不敏,比起裴景修,她还不如好好谢谢上辈子同样救了她的平阳侯世子!
现在看起来那纨绔子弟都比裴景修品行端正!
卯时,皇宫。
宾客盈门,小姐公子齐聚一堂正聊得热闹。
远远瞧见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儿走过来。
这是大病后叶蓁蓁第一次露面,许多人都惦记着她,毕竟叶蓁蓁也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大祁第一贵女。
女子一袭大红衣裙灿若春华,披散的长发随着风向后飞扬,广袖蹁跹,英姿飒爽。
随手扬起赤色蟒鞭,一双桃花眼潋滟若水,倒影春日桃花,可谓惊心动魄。
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眼球。
诏安郡主王惊语瞧见她,眼睛一亮,立即就迎了上来。
“蓁蓁!大病一场,你倒是更漂亮了,平日阮夫人给你吃得什么?怎么保养的?”
王惊语已和大哥订婚,同她关系很好。
叶蓁蓁甜甜笑道:“就是些补品,若是嫂嫂喜欢,明儿我就差人给郡主府送过去!”
没想叶蓁蓁竟然直接把“嫂嫂”二字喊出口,王惊语不禁俏脸一红,敲打叶蓁蓁手背。
“你这妮子口无遮拦!我还未过门呢,就这般胡乱喊,不怕被人笑话!”
“那有什么,总归到了中秋节惊语姐就成了我亲嫂嫂了,提前几月喊,是顺利应当!”
叶蓁蓁亲昵挽住王惊语胳膊,心下却泛起酸意。
她当然是她嫂嫂。
还记得上一世叶怀川死后,诏安郡主不信将士们带回来的衣冠冢,非要去漠北寻找兄长的尸骨,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时王惊语还怀着叶怀川的孩子,后来她一人策马而去,再也没了消息。
爹爹告诉叶蓁蓁,不是嫂嫂傻,非不信兄长的死讯,而是心死了,找个由头殉情而已。
叶蓁蓁以为世上所有男女之情都是如此,跟长兄跟长嫂一般生死成阔,但现在想来.......
或许上一世她死了,裴景修知道后也不在意吧。
甚至松了口气,高高兴兴迎娶“婉柔姑娘”为续弦。
叶蓁蓁想到就心疼,这时又有一女子轻笑道:“说不定就根本没病,故意演给裴哥哥看的戏呢!”
“叶大小姐,听说那日落水,裴丞相与穆世子都入水救了你,你身子......岂不是被男人都给看光了?”
叶蓁蓁名声本就不好,贵女们听到这种谣言,目光立刻变成了轻视和嫌恶。
叶蓁蓁扫了说话女子一眼,心下了然。
这人是尚书府四千金温以棠,从小就跟她不大对付。
说这种话污蔑她,倒是早有预料。
她无所谓,笑着回答:“是啊,被裴哥哥看了身子,我便想着什么时候找表兄求个旨意,给我俩赐婚呢。”
到底叶蓁蓁是十年后重生回来的裴叶氏主母,不是拉个手都会脸红心跳的少女。
调戏人的话张口就来,温以棠听了登时脸色通红,伸出手指着叶蓁蓁。
“你、你!怎么能这般——”
世家贵女们都给吓坏了,王惊语惶恐扯了扯叶蓁蓁衣袖,示意她看向身后。
来人赫然是裴景修与侯府世子穆云霆。
穆云霆脸色发白,用折扇遮住下半张脸,显然他听见了叶蓁蓁的话,有些许心酸。
叶蓁蓁喜欢裴景修大祁皆知,同样,穆小世子追求叶蓁蓁也人人有数。
裴丞相与穆世子二人还是至交好友。
是以,叶蓁蓁一句话,将整个长赢宴都推向了热潮。
叶蓁蓁转身后便跌入了男人漆黑的瞳孔里。
眼前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
山眉墨染,凤眼流长。
尤其是那张薄唇,生得尤其漂亮,丰润饱满却不显凉薄,不怒不笑时恍若谪仙,光是瞧一眼就让人脸红心跳,心生遐思。
上一世叶蓁蓁沉溺在裴景修的美貌中,如今看来,他明显望着自己有不悦,曾经怎么好意思觉得二人是两情相悦的?
心下嘲讽,叶蓁蓁盈盈走了过去。
“呦,怎么?我们叶大小姐移情别恋了?”
王惊语故作惊呼,纤纤素手轻捂着嘴巴,唇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也不知道哪家儿郎又要倒霉了,被你看上。”
说罢,还摇头叹息,故作唏嘘。
其实听叶蓁蓁此言,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盛京中谁人不知,叶蓁蓁对裴景修情根深种,多年不曾改变,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了?
都说裴丞相是京城贵女的梦中情郎,实际上此人清冷如月,淡漠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若是真的当夫婿,只怕要被冷死。
从前叶蓁蓁一心扑在裴景修身上,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盼着叶蓁蓁能心想事成,嫁给心上人。
如今叶蓁蓁对裴景修似乎改变了态度,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去你的,我哪有那么糟!”
叶蓁蓁气鼓鼓地作势要打她,王惊语连连求饶,“蓁蓁,我的好蓁蓁,我错了。”
两个人嬉笑了一会,王惊语捂着笑痛的肚子,眼底褪去了几分调笑,正色道,“蓁蓁,你对裴丞相真的......”
再次提起裴景修,原本还算明媚的心情一瞬间阴云密布。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淡淡道,“好端端的,又提他做什么?”
叫她面露不喜,王惊语连忙打住这个话题,心里却暗自思索着:裴景修到底做了什么,惹蓁蓁生了这么大的气?
“不是提他,就是想知道,你又看上谁了。”她心里这般想的,就这般说了。
叶蓁蓁随口说,“我看平阳侯府的穆世子就不错啊。”
王惊语挑眉,还以为她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
“有眼光,穆世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还有一身武艺可以保护你,而且全盛京谁不知道他心悦你多年......”
“见过丞相大人,世子殿下。”
路过的小厮突然惊呼出生,二人猛然转头,这才发现裴景修和穆云霆就在不远处。
王惊语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这俩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她和蓁蓁的话,没被他们听到吧......
她硬着头皮和二位见礼,偷偷去扯叶蓁蓁的衣角,声如细蚊。
“蓁蓁,怎么办啊......”
听见了就听见了,那又怎么样?
叶蓁蓁看都没看裴景修一眼,直接扬着笑脸看向穆云霆,“穆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来骑马......”
穆云霆满脑子都是叶蓁蓁方才说他‘不错’的模样,脸上透着薄红,神情十分局促,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裴景修眸色暗沉,胸口闷痛得更厉害了。
笼在宽袖中的五指逐渐收紧,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着白色。
叶蓁蓁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脸色这么苍白,是受伤了吗?
无意间与裴景修目光交汇在一处,叶蓁蓁第一时间别过头。
她在担心什么,裴景修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叶蓁蓁冷下脸来,直接无视了裴景修,对他身旁的穆云霆扬了个笑脸,“穆大哥也是来骑马的,要不要跟我比试比试?”
裴景修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第一时间关心他的情况......
“我......”
穆云霆下意识看了一眼裴景修。
叶蓁蓁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一袭红衣在半空中划过靓丽的弧线,“穆大哥不想跟我比?那算了......”
“别!我这就来!”
穆云霆连忙牵了马追过去。
“驾!”
马背上的佳人沐浴在金色的日光里,扬着马鞭,疾驰而去。
一袭红衣如火,巧笑嫣然,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失了颜色。
倏地,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袭向裴景修,零星的片段浮现在眼前......
“景修!景修!和我比试嘛!”
女子笑颜如花,抱着他的腰撒娇,“他们都说你的马骑得最好,我还没见过呢!”
男子皱着眉推开他,“叶姑娘自重。”
被当众拂了面子,叶蓁蓁有点下不来台,憋着一股气上马,结果分了心,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叶蓁蓁!”
他恍然回神,眼前只有一片马厩,哪里还有什么叶蓁蓁?
“裴丞相,你怎么了?”
王惊语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突然大叫蓁蓁的名字?
见他面色苍白,额上布满冷汗,忍不住问,“是生病了吗?”
她召来马场的小厮,“裴丞相身体不适,还不赶快扶丞相去休息?”
谁知话音未落,便被裴景修攥住胳膊。
“叶蓁蓁呢?”
王惊语见他双目赤红,眼底的担忧不似作假,下意识伸手指了指,“蓁蓁和穆世子去了东围场......”
东围赛马场!
他脑海里,叶蓁蓁出事的地方就是东围赛马场!
裴景修匆匆牵了匹马,飞身而上。
“驾!”
玄色描金的衣袍翻飞,猎猎作响。
等他消失在视线,王惊语才恍然回神,满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不好!”连忙追上去。
她可不能让裴景修打扰了蓁蓁和穆世子增进感情的机会!
王惊语追了几步就放弃了,视线里哪还有裴景修的影子,两条腿追四条腿,还是算了......
“驾!驾!”
裴景修不知道他的脑海为什么突然浮现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他只知道,他此刻心慌得要命,像是要失去什么。
灵魂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催促他。
追上去,追上去!
叶蓁蓁刚到东围场,握着缰绳停在起点的位置,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她回头一看,是裴景修骑马追过来了。
金冠玉带,公子无双,风吹起他的长发,衣袍翻飞,气势如虹,而他身后,是马踏春泥,烟尘滚滚——
叶蓁蓁咂了咂嘴。
她当年被裴景修迷得晕头转向,这张俊脸功不可没。
穆云霆面色绯红,刚走到她身边,就听见了后边的动静。
“景修?他怎么来了?”
裴景修攥紧缰绳用力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加快速度,可他的距离还是太远了,只能朝她喊,“叶蓁蓁!下来!”
下来?她才不要。
叶蓁蓁突然转头,“穆世子,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
见他迷茫转过头,鞭子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啊——”
穆世子的尖叫响彻围场。
“什么?!”
皇后裴芷拍着桌子站起来,攥紧了手帕,面上又惊又怒,“好一个叶家!好一个将军府!”
这箭头是专门派人用精铁打造的,是叶家军专用,箭头上亦有叶家军的标记,旁人就算是想伪造也不可能。
刚刚她还纳闷自家弟弟为什么拿出叶家军专用的箭头,原来竟是太子遇险的地方发现的!
叶家!
包藏祸心,难不成是有谋逆的打算?!
“本宫要面见陛下!”
皇后面色冷如寒霜,说罢就准备前往御书房,要皇帝治罪叶家,却被裴景修拦住,当即眉头一皱,“景修,你这是做什么?”
“长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叶家军驻守边关多年,战功赫赫,且多年来一直恪守臣子的本分不曾逾越半分。
如此草率便给叶家定罪,实在是会寒了叶家的心。”
皇后将箭头扔在桌子上,精铁的箭头砸在木质的平面上,发出‘铛’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都已经人赃俱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长姐,我可以保证,叶家绝不是狼子野心之辈。”
裴景修拉着她的手腕坐下,“长姐不相信叶家?难道还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吗?”
“你?”
皇后眉尾上挑,上上下下打量他许久,唇角掀起一抹冷笑,“景修,你不会是真的对叶蓁蓁动心,才会如此包庇叶家吧?”
“好一个叶家,连初出茅庐的姑娘的都有这般能耐,勾的你这堂堂当朝丞相也昏了头!开始为叶家开脱起来了。”
“长姐,在你心里,弟弟就是这种色令至昏的无能之辈吗?”
裴景修轻叹了口气,给她递了杯茶,“陛下下令彻查此事之后,我又重新去了太子遇险的地方,在事发地点不远处的树上,发现了叶家军专用的骨刺箭。”
“当时那里只有这一支箭,但是草丛,树上都有箭矢留下的痕迹,但却没有其他的箭。”
皇后面色微变,“景修,你的意思是......”
“有人拔掉了其他的箭,只留下这一支叶家军的骨刺箭。
暗处之人既然如此细心的清理了所有的箭矢,又怎么会遗漏这一支如此标志性的证据在现场?”
“你的意思是,这暗处之人是故意为之?”
皇后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几分,太子安危事关重大,乃是江山社稷之本。
在太子遇险的地方发现了叶家军的骨刺箭,叶家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叶家是国之栋梁,且叶家军熊踞边关,骁勇善战,若是真不分青红皂白降罪叶家,众口铄金。
第一寒了忠臣的心,第二,更是给那些暗中谋逆的宵小之徒犯上作乱的机会。
若是陛下不降罪叶家,则帝后离心......
裴芷这么一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好歹毒的计策!
裴景修一见她的脸色,便知晓自家长姐已经反应过来,“此计策,进可攻退可守,一石二鸟,不可谓不狠毒啊。”
“景修,是我大意了,还好有你在。”
皇后深呼了一口气,美目微眯,眼底透出锐利的锋芒,“若这计真的成了,恐怕最得意的,就是我们那位有个将军父亲的婉贵妃娘娘了吧。”
哼,能想出这么一条毒计,也真是难为她了。
“只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贵妃就是致使太子遇险的罪魁祸首,想要定她的罪,只怕是很难。”
裴景修转动着手上的和帝王绿翡翠扳指,敛下眉目,“太子遇险之后,东宫一切风平浪静,说明他们没打算再对太子动手。
更何况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晾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所以......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太子,而是叶家军。
刘将军虽然也有战功,但上头有个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的叶将军压着,一直声名不显。
且婉贵妃在后宫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只怕,刘家供不起这样的花销,他们会对叶家动手,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如果叶家出了事,刘家在军中就是一家独大了。”
裴景修抬起头,“刘家一计不成定有后招,长姐,你找个机会提醒陛下,让他早做防范。”
“我知道。”
裴芷微微颔首,长出一口气。
只要这些阴谋诡计不是冲着她儿子来的,她就放心了。
想起刚刚裴景修维护叶家的样子,她忍不住凑近自家弟弟,好奇道,“景修,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维护过谁,为了给叶家作保,连自己都豁出去了。
你真的......对叶蓁蓁没意思吗?”
裴景修动作一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码归一码,我绝不会公私不分。”
日渐偏移,天色慢慢暗下来。
将军府内院,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叶蓁蓁却没有半点胃口,她满脑子都是上一世大哥叶怀川被下狱的事情。
她隐约记得上一世大哥被打入天牢,除了护送军粮不利,还有一条谋害太子的罪行。
奇怪,大哥他一直驻守边关,回京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除了陛下召见根本没去过皇宫,怎么可能谋害太子?
叶蓁蓁颓废地拍拍脑袋,实在是理不清头绪。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福至心灵。
太子刚刚遇险,紧接着兄长就被派去护送军粮,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如果这两件事都是一人所为,那前世大哥被下狱,就是有人故意针对叶家设下的连环计!
想通这一点,叶蓁蓁立刻启程,前往太子遇险的地方。
上一世,就是因为有叶家谋害太子的确凿证据,皇帝表哥这才降罪叶家。
太子出事的林子里,定然有那些人故意留下的“证据。”
叶蓁蓁进入深林搜寻“证据”,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她。
裴景修只是想再看看那群人有没有留下其他的蛛丝马迹,却没想到正好看见叶蓁蓁一个人进了林子。
他有点不放心,就跟了上去,见叶蓁蓁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出声提醒。
“别找了,那东西我已经交给皇后了。”
叶蓁蓁一怔,随意红了眼眶,“是你?竟然是你?!”
所以——
上一世害了叶家的罪魁祸首,就是裴景修?!
穆云霆面色一红,下意识伸出手去接,“蓁蓁妹妹......”
然而有一个人比他更快,身侧伸出一条手臂,稳稳扶住了叶蓁蓁。
裴景修抓着她的胳膊,制止了她下马的动作,“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诏安郡主来吧。”
“裴景修,你是不是有病?我又没让你扶着!”
叶蓁蓁以一个尴尬的姿势挂在马上,想翻身下马,却被他牢牢钳制着动弹不得,眼刀子直直射向罪魁祸首。
这家伙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吧!
穆云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想去扶人,又怕让叶蓁蓁引来非议,只能尴尬地立在旁边。
“叶小姐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也该注意一下影响。”
裴景修适时收回手,让姗姗来迟的王惊语把人扶下来。
叶蓁蓁磨了磨牙,路过裴景修的时候,狠狠踩向他的脚。
狗男人,踩死你!
然而裴景修早有防备,长腿一迈,叶蓁蓁直接踩了个空。
“嘶......”
这一脚她用了十成的力道,跺在地上震得腿都发麻。
叶蓁蓁抽了口气,五官扭曲,狠狠剜了一眼风轻云淡的裴景修。
“给老娘等着!”
次仇不报非女子!
大概是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干什么都倒霉,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摔了出去。
倒霉!!!
叶蓁蓁紧闭双眼,然后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传来,下意识睁眼,却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眸。
裴景修的眼睛生的很很好看,内勾外翘,眼尾狭长,天生眉目含情,一张美如冠玉的脸颠倒众生,却又偏偏生了一副清冷的性子,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叶蓁蓁倒在他怀里,下意识抓紧裴景修的衣角。
熟悉的凌松木香萦绕在鼻尖,她一时间竟然忘了推开他。
“蓁蓁......”
王惊语含着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从他怀里退出来。
叶蓁蓁面上泛红,却仰着脖子瞪他,“裴大人抱够了没?现在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事急从权罢了。”
裴景修理了理衣袍,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走过。
叶蓁蓁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磨了磨牙,狗男人,给她等着!
回府的马车上,王惊语悄声问她,“蓁蓁,你和裴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之前还听马场的女婢说你们抱在一起了?
怎么蓁蓁,你准备吃回头草了?”
“我呸呸呸!什么回头草!谁要吃他的回头草!”叶蓁蓁满脸嫌弃。
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在裴景修这根歪脖树吊死!
王惊语撇了撇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我才不信你们俩没一腿,我过去之前你们靠的那么近,谁知道你们说了什么话?”
她笑得无限遐想,“蓁蓁,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她举起手指作发誓状。
“其实......”
叶蓁蓁故作神秘的凑近她,“其实,刚刚是我强拉着裴景修来着,我跟他说他已经脏了,除了我没人要他了,裴景修怕我赖上他,所以她才叫你过来。”
“我才不信呢。”
王惊语回想了一下当时两个人相处的样子,托着下巴分析道,“我倒是觉得裴大人对你很特别。”
“特别?特别讨厌吧。”
“不是,蓁蓁,你不知道,你和穆世子离开的时候,裴大人好像不太舒服。知道你去了东围场,立刻就跟过去了,那表情可担心了,不像是假的。”
王惊语想起当时那双赤红的眼还有点后怕。
“我第一次看裴大人那么失控的样子,他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一定特别关心你,不然也不会一直护着你跑了好几圈,”
“你分析的很好,下次别分析了。”
叶蓁蓁听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裴景修关心她?
怎么可能,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帐篷里。
王惊语扶着她回房,给叶蓁蓁倒了杯水。
叶蓁蓁喝了口水,“嫂嫂,你可千万别被裴景修的表象给骗了,他就是装的,表面光风霁月,内里不知道有多肮脏!”
叶蓁蓁冷着脸,一边和她亲亲热热,一边和别的女子恩恩爱爱。
这狗男人早就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妹妹!你被裴景修欺负了?”
门口忽然被推开,里面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剑眉星目的男子,腰间挂着一把将军剑,正是大将军叶怀川。
“大哥!”
叶蓁蓁又惊又喜,扑过去抱住他,“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叶怀川风尘仆仆,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抬头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锐利的眉眼浑身掩盖不住的肃杀之气。
“敢欺负我妹妹,我砍了他!”
他刚从军中回京,就听说叶蓁蓁为了救太子受了伤,连忙赶到赛马场,结果竟听见自家妹妹被人欺负了!
裴景修那厮竟敢欺负他妹妹,他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人不可!
叶蓁蓁眼皮一跳,连忙拦住他,“大哥,你还不了解我么,谁能欺负我啊。而且再怎么说,裴景修也是个文官,你去教训他,万一传出去,该说我们将军府恃强凌弱了。”
叶怀川冷哼一声收了剑,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算他命大。”
叶蓁蓁注意到他的眼底两片乌青,虽然换了衣服,也难掩甲胄在衣衫压出的痕迹,应该是匆匆赶回京城的。
“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军中出了事?”
叶怀川面色凝重,咬牙道,“那群蛮人屡次犯我边疆,虽然只是小有摩擦,但两军交战是迟早的事。
我给陛下上了折子,报告了边疆蛮人的动向,然后陛下命我筹备军需物资送到边关......”
叶蓁蓁面色一变,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几度,“筹备军需物资?!”
叶怀川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蓁蓁?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大哥。”
叶蓁蓁深吸一口气,心跳如雷,“陛下可是说了要筹备三百万石粮食,分三次送到边关,而你护送最后一路?”
“穆大哥,等着我!”
无视身后的裴景修,叶蓁蓁一甩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驾!”
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如风一般疾驰而去。
“叶蓁蓁!”
裴景修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抹红越来越远,攥紧缰绳,拼尽全力追上去。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叶蓁蓁却反而加快了速度,刚刚拉进的距离又在一瞬间拉开。
“回来!”
裴景修面如寒霜,紧锁剑眉,幽深的眸子酝酿着风暴——怎么这般不听话!
他满脑子都是叶蓁蓁即将坠马的那一幕,却只能看着眼前的一抹红越来越远,心口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又痛又痒。
两个人的距离一会儿拉进,一会儿拉远。
东围场莫名其妙的开始竞赛起来,穆云霆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风中凌乱,“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裴景修策马奔腾,和叶蓁蓁的距离逐渐拉近,一把扯住她的缰绳迫使她停下来。
“裴景修?你有病吗!”
叶蓁蓁吓了一跳,连忙把马稳住。
裴景修和她并排而行,攥紧她的缰绳不肯让叶蓁蓁继续前行,薄唇冷抿。
“跟我回去!”
他微微喘着粗气,语气清冷低沉,裹挟着一抹薄怒,眉宇间像是笼罩着一层风暴,好似随时可以爆发出来。
“你是我什么人?裴景修,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叶蓁蓁红唇微勾,掀起一抹冷笑。
“你——”
裴景修一时哑然。
见他沉默,叶蓁蓁笑意更深,手指勾起裴景修的下巴,语气轻佻暧昧,“难不成,丞相大人想通了,答应入赘我将军府了?”
说罢,还在他耳边吐了口热气。
“叶蓁蓁,你自重!”
裴景修的耳朵敏 感的抖了抖,触电般和她拉开距离,“你对每个男人都如此轻佻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我不知羞耻?”
叶蓁蓁面色一沉,心头火起,冷笑道,“裴景修,那你凭什么管我?我知不知羞耻关你屁事!”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对我避如蛇蝎,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来撩拨。
裴景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一股脑骂完,叶蓁蓁身心舒畅,爽!
这狗男人就是欠收拾!
裴景修面色漆黑,听见她说不喜欢自己,心脏像是针扎似的捅了一下。
这女人如此可恶,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穆云霆,你在后边散步吗?还不赶快跟上!”
叶蓁蓁甩着鞭子,再次冲出去。
裴景修劝阻不成只能策马跟上去。
两个人并驾齐驱,兜了好几圈。
一黑一红,衣袍翻飞,沐浴着金色日光,微风将他们的发丝勾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蓁蓁,景修......”
穆云霆在后边哭丧着脸,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了!
这俩人一个善骑,一个根本就是马背上长大了,他怎么跟得上啊!
东围猎场已经来了不少人,纷纷好奇的看着场上策马奔腾的三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眼花了吗?竟然看见丞相大人和叶小姐并驾齐驱?”
“不是说丞相大人最讨厌叶小姐了吗?这......可不像是讨厌啊。”
“穆世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被甩在后边,真是太惨了哈哈哈哈......”
“诶?不是赛马吗?丞相大人怎么一直绕外圈啊?绕外圈可是很难赢啊!”
皇帝和皇后被众人簇拥着在高台上落座,也被这新奇的场景吸引了视线。
“皇后,你这弟弟什么时候转性了?”
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的裴景修,抿了口茶,“不瞒你说,朕一直有意给蓁蓁表妹和景修赐婚。”
他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俩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实乃天作之合,可几日前景修进宫,还说厌恶叶家女,并无此意,朕也只好作罢。”
“可现在——他又上赶着追着人家跑,这到底是厌恶还是喜欢,朕真是摸不准他心意。”
皇后也摇摇头,“景修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深,臣妾也拿不准弟弟的心思,还是请皇上自行定夺吧。”
蓁蓁这孩子,打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热情活泼,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欢喜。
景修的性子太沉闷了,就需要蓁蓁这样活泼的性子带动他,可偏偏——
罢了,感情的事,冥冥之中自由定数。
顺其自然吧。
“吁——”
叶蓁蓁稳稳停在终点处,对着高台上招了招手,笑得张扬,“怎么样表哥,我可是头筹,有没有彩头啊!”
“你想要彩头,也得问问丞相大人同不同意啊。”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眼神揶揄。
叶蓁蓁一愣,“问他干嘛?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没什么好说的。”
“丞相大人刚刚绕了好几个外圈,明明就是让着叶小姐嘛。”
“是啊,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最善骑射,每回围猎都是第一的。”
“丞相大人为什么让着叶小姐啊?不会真的对叶小姐动心了吧?”
“动心又怎么了?郎才女貌,多般配啊。”
小厮和女婢们在一边窃窃私语,这话落在叶蓁蓁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爽。
她何时需要裴景修让着,才能赢了?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裴景修,咬牙切齿,“你故意羞辱我是不是!”
裴景修:?
这女人又哪根筋搭错了。
不过——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过,赛马结束,叶蓁蓁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吧。
见他满头雾水,叶蓁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狗男人还不走,就是想故意羞辱她,看她笑话!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蓁蓁妹妹,景修......”
穆云霆吭哧吭哧从后边追上来了,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双眼却亮晶晶的,看向叶蓁蓁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蓁蓁妹妹,你骑马好厉害啊!连景修都不是你的对手,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叶蓁蓁对于穆世子的吹捧很是受用。
好听,爱听,多说。
穆云霆翻身下马,走到她旁边,伸出手,“蓁蓁妹妹,我扶你下马。”
叶蓁蓁眼珠一转,“哎呀”顺势往他怀里倒去。
“穆大哥,我刚才骑太快,这会腿软了......”
“他们说你养外室了。”
暴雨夜,屋外大雨倾盆,厢房内亦是骤雨初歇。
空气弥漫着暧昧的气味。
叶蓁蓁意识昏沉,只觉得天地都在晃动。身边男人的体温炙热,正用绢帕为她擦拭身体。
气氛这般暧昧,她说出的话却是冰冷至极。
裴景修闻言一顿,手上动作没停。
为叶蓁蓁擦干身体后才道:“谁告诉的。”
若是下人乱嚼舌根,肃穆公正的丞相大人定要责查到底。
察觉到男人话语中的寒意,叶蓁蓁的怒火却更甚。
他宁愿责罚下人都不会想跟她辩解!
分明是多年夫妻,裴景修这是什么意思?默认养了外室,准备灭口?
叶蓁蓁心中酸楚得很,若是曾经,她都会安慰自己,说裴景修不是那种人。
知道今天,她亲眼瞧见裴景修从马车上扶下一女子,那女人挺着大肚,望向他满眼的爱意绵延。
叶蓁蓁脸色煞白,抬眼望着相识相恋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失望。
良久,颤抖声音开口:“裴景修,我们和离罢。”
“我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岭南,就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传闻为假,你我仍旧是爱侣,是我叶蓁蓁善妒多疑,可以跟你道歉。但我今日已经确认,传闻就是真!”
“夫妻十余载,你待我如何我都知道,可你现在骗都不愿意骗?甚至你——“
叶蓁蓁落下清泪,泪珠滴落在她纹丝不挂的锁骨处。
锁骨上的斑驳红点,显然是行欢的痕迹。
她十六岁就跟着他了,满京城谁不羡慕他们恩爱甚笃?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知现在......叶蓁蓁已经看不懂眼前男人了,她不知裴景修到底在想什么,又在谋划什么。
裴景修眼色沉沉,漆黑的眸子如一汪古朴深潭、看不见底层。
伸出削长的手指似是想为女子拭泪,但最终还是停下,拿来细软为叶蓁蓁穿衣。
冷淡道:“我已备好马车,你先回京城。”
“蓁蓁,我千叮万嘱让你别来岭南,岭南水灾繁发、流寇四窜,这里不安全。让赵全送你回去,以后安心在府中呆着等我。等治水结束,我就回京。”
叶蓁蓁气出眼泪,死死咬住下唇,下了决心。
“知道了。裴景修,再见。”
“再也不见。”
她愤愤穿好衣裳,拿着她的赤红马鞭,马鞭挥舞在空气里发出皮帛的声音。
二十来岁的人了,行事还如同稚儿,裴景修摇摇头,似有些无奈。
他没把叶蓁蓁的话当真,为她整理好衣襟,将脖间的吻痕都严实遮盖,才放心唤人。
“赵全,备马车。”
“等我回京,婉柔的事,再说予你听。”
婉柔?
多好听的名字啊,跟她全然不同罢。
叶蓁蓁扯扯嘴角,心疼得如死寂。
不像她,出生将军府,从小就是不安于室的性子,给裴景修招惹了不少麻烦。
现在想来,当年成亲都不是男人自愿的,而是叶蓁蓁一直缠着皇帝表兄给她赐婚,从来没过问过裴景修的意见。
风光霁月的裴丞相、内阁大学士,就应该跟名为“婉柔”的女子在一起,而不是同她这等刁蛮任性的将军府千金。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了十里远。
暴雨还在下着,野外树木飒飒、惊雷滚滚。
叶蓁蓁忽然有些害怕了。
她想叫马夫掉头回去,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人的尖叫声。
“有刺客!”
随即天旋地转,叶蓁蓁来不及反应,就随着马车跌落悬崖。
坠崖的时候叶蓁蓁恍惚不已。
难怪她今日总觉得冥冥不安,原来是要死了啊?
也不知道裴景修那个负心汉会不会后悔赶她离开。
算了,既然要死,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叶蓁蓁只是在想,若是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要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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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五年,六月,盛夏炎炎。
伴随着吵闹的蝉鸣声叶蓁蓁睁开眼。
“烧总算是退了。”
熟悉的女声直冲叶蓁蓁耳中,分明是母亲阮氏。
不由惊愕。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嫡母了!
将军府曾经鼎盛至极,叶蓁蓁父亲乃镇国大将军、母亲则是太后胞妹。
当今陛下是叶蓁蓁的表兄,如此关系,别说叶蓁蓁想跟谁成亲,她就算是给自己封个郡主养面首,都没人敢说她半分闲话!
然而叶蓁蓁不会想到将军府还有倒台的一天。
嫁给裴景修的第三年,她十九岁,边关传来消息。父亲决策失误,导致大祁三十万将士死伤惨重,叶蓁蓁的亲兄长更是战死沙场。
陛下问责,敕夺了父亲的兵权,一时间将军府成为了人人口中的笑话,若不是她夫君还是当朝丞相,怕是有心之人会直接参了父亲奏折,说叶家连通外敌,是故意伤兵谋反!
将军府落魄后,叶蓁蓁便很难归家,她怕连累裴景修,二是需要避嫌。
裴景修养外室一事,家里父亲母亲至今不知晓。
但叶蓁蓁没想到她又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且这声音还年轻了不少。
带着妇孺的嗔责,轻柔抚摸着叶蓁蓁的头道:“听见没有?烧都退了,还在装傻,怎么,蓁蓁还想赖在娘亲的怀里撒娇不成?”
叶蓁蓁倏然红了眼眶。
“母亲!”
她猛得扑入阮氏怀抱,嗓音哽咽喊她。
阮氏被吓了一跳,女儿这是怎么了?
身为将军府最受宠的嫡女,叶蓁蓁平日就喜欢撒娇,但少女也有身为京城贵女的傲气,打掉牙尚且都不会流泪,什么时候会这般毫无形象的哭泣了?
叶蓁蓁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叫,一下惊动将军府内外。
叶怀川匆匆赶来,粗犷嗓音爆呵:“哭什么哭!谁欺负老子妹妹!是不是又是裴景修那小子?老子现在就去打断他的腿!”
不知想到什么,叶蓁蓁眸光一闪,对穆云霆道:“穆大哥,我的穿云箭在何处?”
穆云霆知晓这是叶怀川特意给叶蓁蓁定制的箭矢,用铜塑身,中空装上炸药,在女子能拨动的前提下杀伤力巨大。
他不知叶蓁蓁要此物做何:“蓁蓁,如今我们在浅林,至多也就碰上些野鹿这般的猎物,何必动用穿云箭。”
叶蓁蓁摇头,伸出手扯了扯穆云霆袖口:“我想用,劳烦穆大哥帮我拿来。”
穆云霆沉默半许,策马转身:“等我回来!”
穆云霆走了没多久,太子祁禹恒的侍从们不知道听见什么命令也纷纷离开。
独留小太子一人,一手举着木剑,一手挥舞着马驹缰绳往深林走去。
叶蓁蓁忙去阻拦:“殿下!万万不可,里面危险!”
祁禹恒疑惑:“危险?可是他说等下人离去,母后就在林中等着孤——”
他?
哪个他?
叶蓁蓁敏锐察觉不对,张口就要问小太子那人是谁,但这时从深林里冲出一匹赤着眼睛发疯的马匹,径直向小太子冲来!
叶蓁蓁惊慌,抱住小太子翻身下马,后背被马蹄狠狠踢了一脚。
“噗!”
叶蓁蓁吐出一口鲜血,受了内伤。
“哇——!”
见这一幕,小太子惊恐得哭出声,而身后的马还在乱撞,叶蓁蓁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只要马匹没有冷静下来,那小太子就一直会有生命危险。
她绝对不能让小太子这辈子也沦为残疾,思此,叶蓁蓁咬牙撑着一口气,翻身骑到那疯马的身上!
她用随身携带的鳞骨鞭勒住了疯马的脖颈,当做缰绳一般强行想让马冷静下来,但疯马显然不是一般程度的受惊,像是中了药,载着叶蓁蓁往深林跑。
眼看叶蓁蓁快没影,恰巧穆云霆带着侍从赶来,小太子惊呼:“云世子,你快去救叶姐姐!”
穆云霆一愣,立刻驱马也飞入深林。
深林,叶蓁蓁浑身僵硬得可怕,身下的马还在健步如飞,不知要奔向哪里。锐利的树枝划破她的脸颊,身体、手上也划出条条伤口正溢出鲜血。
关键时刻,是一支箭矢飞来直中疯马后腿,强行让它停下了飞驰的脚步。
“啊!”
叶蓁蓁惊叫一声,不受控制的摔下马,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抬头,看见的却是裴景修的面颊!
“......怎么是你?”
听到这话,策马奔驰的男人眼里的黑沉又浓了几分,嗓音嘶哑:“你想是谁?”
裴景修的声音仿佛雨竹般砸到她心里。
叶蓁蓁沉默,她谁也没想,但她下意识的觉得,无论那人是谁,也不应该是裴景修。
毕竟高高在上的裴丞相什么时候会在意过她?
就算今日她代替小太子殒命在马蹄下,裴景修也当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这样无心无情的人现在却救了她,此刻二人身体贴得极近,叶蓁蓁甚至能闻到裴景修身上熟悉的凌松木香气。
闻到熟悉的气味,脑中就不由想起重生前的场景。
她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到岭南捉奸,结果得不到一句解释不说,男人对她唯一的期望只有欲念。
叶蓁蓁忽然觉得厌恶,用力挣脱裴景修的怀抱。
“多谢裴丞相相救,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先放我下马为好——”
话音未落,裴景修用力揽住女人腰肢,森寒的嗓音带了恼怒:“胡闹!”
“你身上还有血。”
叶蓁蓁的后背还伤着,疯马蹄上钉了铁,只蹬一下,叶蓁蓁整个后背都紫了,血液透过衣裳滴落,裴景修能感觉到怀里的湿冷。
向来沉稳的裴相握缰绳的手几不可察抖了抖,囚住叶蓁蓁不容抗拒道:“带你回营找太医。”
叶蓁蓁不愿,挣扎得更用力。
“不!”
她要去看马,那疯马身上定有大秘密。
这还是第一次叶蓁蓁对于裴景修表示拒绝,男人眼中划过些许惊讶,紧接着掐住腰肢的手更用力。
二人一个要下马,一个不让下马。
拉扯之际,穆云霆姗姗来迟,在看见相拥一起的两人时怔愣一瞬。
叶蓁蓁忙叫:“穆大哥,我的穿云箭你拿来了吗?”
穆大哥?
裴景修的面色似乎更沉冷了一些,缰绳攥紧。
穆云霆看了看裴景修的脸色,回过神道:“嗯,在这,你要做什么?”
叶蓁蓁挣开裴景修怀抱,再次下马,走到虚弱倒在地上的疯马身边。
这马就算都这样了还赤红双目发出嘶吼声,两只前蹄耀武扬威似乎下一瞬又要蹬叶蓁蓁一脚。
见人危险,裴景修与穆云霆都皱眉想上前护住叶蓁蓁,但叶蓁蓁先拿起特制的箭矢,取出里面塞的火药粉抹在疯马的伤口上。
如裴景修这等围猎赛主役,他们使用的箭也都是特制的。
上面制作有倒刺,在命中猎物以后能让猎物血流不止,这样下来不需要多久,猎物都会放血过多殒命,如此不仅方便搬运回去,还能减轻重量。
此马有异,叶蓁蓁不能让它这么快死去,穿云箭里的火木灰除了助燃,也有止血消炎的功效。
见叶蓁蓁这么做,裴景修皱起眉头,似有不解。
但他没问,双眼仍旧停在女人还在往外渗透血液的脊背上。
很快侍卫抬走疯马,深林只留下三人,裴景修沉默许久,生硬责备开口:“说了不可来到深林,为何还来?”
“将军府是没人不成?沦落到你一介女子去护佑太子?”
叶蓁蓁自嘲扯扯嘴角。
曾经他也总是这样,她分明做了好事,男人反而会生气,将她管得更加严厉。
当初将军府出事的时候,世人都在嘲笑叶家,裴景修竟然下令把她囚在府中,不许她出门一步。
是有多嫌恶她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深吸一口气,叶蓁蓁一瘸一拐走到穆云霆面前,诚恳道:
“穆大哥,我的马丢了,你可否载我回营?”
卢公公偷偷去瞧那位玉面罗刹的丞相大人的脸色。
只见裴景修并未言语,一如既往地面色淡漠,只有一双远山如黛的墨眉几不可闻地皱了皱。
嘶......卢总管赶紧低下头去。
这位丞相大人年纪轻轻就权倾朝野,有些城府和手段,盛京中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指名道姓的要裴丞相入赘,这位叶小姐也是个人物了。
皇帝握着拳头放到唇边,轻咳一声,“蓁蓁表妹年纪小,天性烂漫,刚刚只是戏言,裴丞相可别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
卢公公在旁边连连附和,生怕双方起什么冲突。
一个将军府,一个丞相,这两位都是跺一跺脚,整个朝堂都要震三震的人物,真闹起来,还真没办法收场。
“谁说我是戏言了?”
叶蓁蓁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裴景修面前,纤纤玉指顺势勾起他尖削的下巴,勾唇一笑,“丞相大人,可愿入赘我将军府?”
如花娇颜明艳动人,叫人移不开视线。
裴景修眸光微暗,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一下。
皇帝和卢公公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这这——这叶蓁蓁也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裴景修后退一步,和眼前轻佻的女子拉开距离。
他风华绝代的俊颜蒙上一层寒霜,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愿。”
叶蓁蓁扯了扯唇角,低头掩住眸中的哀伤。
这话本就是逗他的,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明知是假的,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那些年她付出的爱和真心,从来不是假的,可换来的——却是他的无耻背叛。
她真替自己不值!
皇帝适时出声,故意板起脸来,“好了蓁蓁,不许再胡闹了,再胡闹朕可要生气了。”
“没意思。”
仰起脸时,那张娇颜不见半分哀戚,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不知晃了多少人的眼。
她握着免死金牌,朝皇帝微施一礼,“皇帝表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臣妹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叶蓁蓁离开后,皇帝看了一眼立在下方裴景修,轻咳一声,“蓁蓁没规矩惯了,裴卿别和她一般见识。”
“自然。”
裴景修薄唇微启,惜字如金。
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笼在宽袖下的手却不自觉握紧,目光不由自主追着叶蓁蓁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今日竟然就这么走了?
往日她都是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怎么今日却......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他本该觉得高兴,可心口却酸酸胀胀的,烦闷得难受。
——他到底是怎么了?
因着太子刚刚出了事,险些丢掉性命,皇帝命人彻查猎场存在的安全隐患,查漏补缺。
因此猎场关闭,直到第二日才开放限制。
这外边除了山就是林,没什么好玩的,猎场还关闭了,可给叶蓁蓁憋坏了。
好不容易猎场重新开放,立刻拉着王惊语去了马场,马儿阵阵嘶鸣,似乎是在欢迎两位美人的到来。
王惊语一边喂马一边小声问她,“蓁蓁,我听说你去跟陛下请旨,让裴丞相入赘了?”
“哈?”
叶蓁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哪有这回事啊?
我求的是免死金牌啊。”
王惊语也是一愣,“外边都传是你......”话音未落,两个提着马料的小厮正好朝这边走过来。
这两个小厮大概是没看到她们,自顾自的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这叶小姐也太过分了,竟然仗着自己救太子有功,让陛下下旨要裴丞相入赘将军府!”
“谁说不是呢,听说丞相大人宁死不屈,陛下龙颜大怒......啧啧,都说丞相大人厌极了叶小姐,果然传言不虚。”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叶小姐单恋丞相大人,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
丞相大人厌恶她也是应该的,我看这两人,成不了。”
说罢,那人还故作唏嘘的撇了撇嘴。
“我还听说这位叶小姐还曾经给丞相大人下药,企图霸王硬上弓,丞相大人拼死才保住自己的清白......”两个小厮把马料倒满马槽,提着空桶渐渐走远了。
“不是......这也传得太离谱了吧!”
叶蓁蓁瞠目结舌,“我什么时候对裴景修霸王硬上弓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三人成虎,越传越离谱了......这都不是传言了,这是纯造谣啊!
王惊语看着她忿忿不平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瞥见叶蓁蓁射过来的眼刀连忙忍下笑意,“蓁蓁,你别急,都是这些下人乱嚼舌根,我去教训他们。”
“那倒也不必。”
叶蓁蓁拉住她,摇摇头,“我并不在意。”
打从她追着裴景修四处跑的时候,她的名声早就一落千丈了。
那些离谱的传言愈演愈烈,哪怕对裴景修自身名誉有损,他从未出面替她解释过,任由她背负着那些污名。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叶蓁蓁自嘲一笑。
这大概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吧,所以她才被裴景修伤得那么痛,那么深。
王惊语见她神色有异,连忙出声安慰,“蓁蓁,你别难过,裴丞相也不是只对你寡言,他是生性不爱笑。”
“但你是这么好的姑娘,迟早能打动他的。”
“打动他?”
叶蓁蓁发出一声轻嗤,随手把剩下的草料扔进马槽,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般,“我早不稀罕了。”
“景修,我们......”穆云霆本来是闲着无聊拉着裴景修来骑马的,结果刚到马场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他下意识去看裴景修的脸色,果然见后者的面色一瞬间沉了下来,立马闭上了嘴。
王惊语和叶蓁蓁凑在一起说着小话,根本没注意旁人到来。
裴景修就站在她们不远处,将叶蓁蓁浑不在意的表情尽收眼底,握紧的拳头崩起了几条青筋。
就在此时,心脏忽然没来由地抽痛起来。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捏碎,绵绵密密的痛游走在四肢百骸,直击灵魂。
他捂住胸口,额前渗出几许冷汗。
穆云霆再次受宠若惊。
“我?
本世子,也没做什么......”当初落水的时候是裴景修先跳水,他再下去,等救到昏迷不醒的叶蓁蓁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披上了裴景修的外袍,因此方才温以棠说什么看光身子,裴景修或许看见了,他都没看见。
不过美人道谢,穆云霆何不满意?
前提是不在意远处幽邃盯着二人聊天的颀长身影......穆云霆打了个寒颤,总觉他与裴景修这个兄弟再也做不成了,拱手笑道:“蓁蓁妹妹何必多礼?
你我二人也算青梅竹马、总角之交,你遇到危难,我自该豁出性命保护才是。”
“大哥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家父当年领军征战时收集兵法决策合订出的《伯远帖》,久闻穆小世子也喜舞刀弄枪,志向成为率兵领战的将军,此帖收下,望对小世子有用。”
穆云霆登时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接过书册。
“《伯远帖》!
本世子求了叶小将军许久他都不给,说是要留给以后妹夫的,怎么会——”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穆云霆自知自己失言,这话说得像是叶家已经看上他似的。
他倒是想跟叶蓁蓁缔结姻亲,可叶蓁蓁从小到大都未正眼瞧过他一眼,怎么会突然送这般贵重物?
穆云霆星眸一样的亮眼中闪烁好奇,叶蓁蓁觉得好笑。
这书册珍贵,叶怀川确实只想留给叶蓁蓁未来的夫婿,但那也要他夫婿是武将才能有用。
裴景修会武,但终究是个文臣,其纵横俾阖的手段无人比拟,与其让他拿着《伯远帖》生灰,还不如送给有用之人。
穆云霆刚刚的惊叫似乎声音有些大,远处的裴景修不知听没听见,他无心再留在宴席,丢下酒盏后头也不回离开了。
穆云霆望着裴景修背影,眨了眨眼睛,询问叶蓁蓁:“蓁蓁,三日后休沐,我要去京郊围猎,你可要来?”
叶蓁蓁想了想,三日后无甚大事,点头:“好啊!”
时间很快到了三日后,今日是京城的赛马节,街上热闹非凡。
叶蓁蓁与兄长叶怀川早早到了郊外马场,叶怀川最讨厌京城贵门那些附庸风雅的宴会,唯独赛马节乐意与世家公子钻堆。
毕竟赛马节除了赛马就是围猎,这些都是男儿家的比试,叶怀川每年就盼着靠今日角逐谁是这一辈最优秀的后生。
至今他除了裴景修,谁都不服!
上一世叶蓁蓁在长赢宴上丢了脸,没来参加赛马节,但这世不一样。
叶蓁蓁两辈子加起来也许久没骑马了,她特意穿了一身赤红短衣,手脚束了带甲,显然是准备参与围猎。
裴景修今日也在,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叶蓁蓁,罕见主动朝她问话。
“你要骑马?”
“不可?”
叶蓁蓁翻身上马,扬手挥鞭,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她甩动着鞭子,骄傲如同草原上的雌狮。
得意洋洋道:“上回大家皆知我不善琴棋书画,才劝阻我弹琴。
但骑马围猎一事,我三岁就跟着爹爹去边塞了,裴相总不能阻止臣女吧?”
裴景修深深皱起眉头不答话。
他晦涩的眼中都是叶蓁蓁灿如朝阳的俏脸,叶蓁蓁身边是穆云霆在为她拉缰绳。
沉默许久,才道:“在浅林呆着,莫要去深林。”
说完,策马离开。
叶蓁蓁不懂男人是何意,鼻子轻哼发出嘲弄声:“瞧不起谁呢。”
穆云霆看得好笑,嘱咐道:“确实不该去深林,夏日灼热,正是凶兽捕猎的时期,你骑术射术再好,总归是女子,没有我与叶小将军护卫,可不能乱跑!”
“知道了。”
叶蓁蓁不耐烦,夹稳身下的马匹。
“穆大哥,你快带我去围猎吧!”
突兀一句“穆大哥”,叫穆云霆心头漏跳了一拍,他抬眼去看少女面颊,叶蓁蓁却没发现她说了不对劲的话语。
毕竟在上一世,她跟裴景修成婚,穆云霆自然只能把叶蓁蓁当妹妹。
穆云霆是正人君子,他欣赏裴景修的才华,也喜爱叶蓁蓁的活泼可爱,二人都不想失去,便只能当一辈子朋友了。
但叶蓁蓁提前将这声“大哥喊出口,年仅二十岁的穆小世子第一次体会到了兵荒马乱的心绪。
他没敢多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领着叶蓁蓁步入森林。
没走几步,叶蓁蓁听到稚儿的嗓音。
“小兔子!
孤要小兔子!”
叶蓁蓁一看,竟是年纪六岁的小太子祁禹恒。
小太子与宫女在小马驹上玩耍得正欢快,几人身处浅林,因此周围一个像样的护卫都没有,只有一些宫女太监。
“太子怎么会在这儿?”
叶蓁蓁惊讶。
“难道我未曾告诉你?
今日赛马由陛下亲自主持,宴请所有世家男子参与,若有女眷想来,亦是可以,因此我才会邀请你。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带上小太子来,许是皇宫暑热,来郊外避暑吧?”
穆云霆解释。
他说得理所应当,找不出半分特别之处,可是叶蓁蓁总觉得哪里不对。
骑在马上想了许久,才发现什么。
上一世不就是在十五岁的赛马节上发生了极为严重的意外!
因叶蓁蓁没参加,她差点忘了,在今日之后,太子祁禹恒会被发疯的马踩断腿,变成残废。
残疾的小皇子自然不能成为太子,太子被废,一直荣得圣宠的皇后娘娘也在今日渐渐开始失去宠爱,从此盛世大祁变得霍乱起来。
想到此事,叶蓁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小太子腿脚还是完好,看来就在不久之后就会有疯马袭击他。
可是是哪匹马会发疯呢?
下人不能骑马,太子身下的马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小马驹,唯二两匹成年的马在叶蓁蓁与穆云霆身下。
但她与穆云霆的马都是府中豢养已久已经认主的老马,叶蓁蓁敢打包票绝不是他们的马出的意外。
再说了,上一世连皇上彻查到底都没找到谁是疯马主人,现在定然找不准马出现在何方。
不过......来赛马节围猎的女眷目前只有她一人,妇孺小孩又被警告只能呆在浅林,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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