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城到京北坐飞机要飞近四个小时。
她第一次跟随仅仅见过几次面的谢屹川,离开她待了十六年的地方。
谢屹川威严高大,身上的商人气息很重,那时候的京瓷对他是有些惧怕的。
登机后,她抱着怀里的书包不怎么说话。
谢屹川电话非常多,几乎是挂了电话,下一通电话无缝衔接。
京瓷见他偶尔眉头紧锁,偶尔训斥电话里的人,她总会竖起耳朵去听。
他是不是在给家人交代她的存在?
谢家的人会不会不接受她?
谢屹川都是交代工作上的事情,只有关机前,他给他的妻子打了一通电话:“老婆,登机了,给丫头备几身厚实的衣裳,海城热,这丫头衣服单薄。”
他扭头问她穿多大码数,然后又对着电话说:“丫头瘦。好,就这样。”
空乘提鞋过来给她换,帮她系安全带,蹲在她旁边微笑道:“妹妹,书包给我吧,我帮你放好。”
谢屹川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书包 ,像是某种依靠,紧紧抱在怀里,他凌厉严肃的面色瞬间变得和蔼可亲:“丫头,抱在怀里不舒服,给姐姐放。”
京瓷听话把怀里的书包递给空乘:“好,谢谢。”
飞行时间很长很长,京瓷看舷窗外的白云,看地面上如平面水墨画的山丘大地,没有一丝困意。
落地京北的时候,她乖乖跟在谢屹川后面,出机舱门,她被京北的冷风冻得一哆嗦。
京北的天气干冷,放眼望去,四周落叶乔木光秃秃的,跟海城的潮热和四季常青不同。
她身上就一件薄薄的外套,而京北正是快要入冬的时节。
谢屹川把手里的羽绒服外套给她披上:“走的时候事儿太多忘了让你穿厚点,这边跟海城不一样。”
京瓷冻得直磕牙:“我也没有能抵御这种寒风得......得得衣服。”
谢屹川笑起来,替她拢紧身上的外套:“穿好。”
京瓷挣了下:“叔父,你穿就好。”
“听话,京北跟海城不一样,冬天很冷,要穿羽绒服保暖的。不过别担心,家里已经给你买了厚衣服。”谢屹川跟她讲,“冬天还会下雪。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小瓷,不要紧张,你爸爸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以后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吗?”
“好。”
谢屹川给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京瓷都是点头。
或许是她听话乖巧,谢屹川满意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回家。”
京瓷望着出太阳的天空,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还有天空都跟海城不一样,海城根本没有冬天可言,她也从未见过雪。
除去心中的伤痛跟忐忑,她开始期待京北的雪。
接他们的车子缓缓停在一家古香古色的院子门口,深灰高墙延伸至很长,高门大户,威严气派。
京瓷跟谢屹川下车,保姆闻声出来,见到他们,面露喜色:“先生回来了。”
而后又对里喊:“先生把小丫头带回来了。”
京瓷跟着谢屹川进正院, 入眼是方正的庭院,里面的园林水系、雕梁画柱都非常漂亮,处处有讲究,像是从古书中走进现实,以后她要住在像文物的房子里。
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谢政南。
谢政南从东面过来,居家没出门,身上套着宽松的米色家居服,他的皮肤很白,个子很高,轻薄的双眼皮下,褐瞳沉静,但望不见底。屋檐上方挑西的斜阳恰好洒落在他身上,染上一层温暖的瑰丽色,有股与世俗背离的清贵感,就像深庭之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在他注视下,京瓷拢了拢身上不合身的羽绒服。
谢政南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移开,喊谢屹川:“爸。”
谢屹川朝他招手:“政南过来。”
谢政南走过来。
谢屹川给京瓷介绍:“丫头,这是家里的大哥,谢政南。政南这是你京伯伯家的小京瓷。”
京瓷丝毫没有初到陌生环境的局促和扭捏,声音清脆:“大哥好。”
谢政南应她:“你好。”
初来谢家,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大家相处随意,就好像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除了谢政君不爱跟她说话外。
京瓷对陌生环境熟悉很快,从海城带来的担忧与忐忑很快消失殆尽。
晚上老太太安排她在北房的二楼休息。
京瓷刚洗漱躺下,身上异常发痒。
大家都已经睡下,京瓷不好惊醒,她起来站在窗边,望着静谧的黑夜发呆片刻,然后借着外面的灯光,下楼找水喝。
进餐厅里,京瓷咕噜咕噜灌了几口热水,刚放下杯子,门口有人进来。
京瓷站在水吧台旁边,看清了来人。
谢政南也发现她的存在。
四目相撞,谢政南黝黑发亮的目光微顿。
“大哥。”
“嗯。”谢政南问:“还没休息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对人也彬彬有礼。
京瓷回答:“我下来喝水。”
谢政南也是过来喝水的,他提步过来拿起杯子接水。
没什么话聊,京瓷身上痒得厉害,问:“大哥,你家里有止痒的药膏吗?”
她的颈部有针刺感,挠了挠。
谢政南放下水杯问:“怎么了?”
“应该是过敏了。”
谢政南走到门口,把灯都打开,屋里顿时灯火通明。
京瓷抬手遮住光,看见他身上套着外套,里面穿的是一套深灰色丝绸质地的睡衣。
谢政南折返回来查看她身上的疹子。
京瓷手上、脖子,脸颊上起了一团团红色的疙瘩。
“身上痒吗?”
“嗯。”
谢政南意识到他又不是医生,问了也不能查看:“怎么这样了?”
京瓷摇头:“不知道。”
他很有耐心地问:“对什么食物过敏吗?”
“没有。”
见她要挠,谢政南制止:“别挠,应该是对冷空气过敏。”
京瓷第一次听到“冷空气过敏”这种新鲜的说法。
“去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京瓷点头:“好。”
她蹬蹬蹬跑上楼,换了身衣服出来,谢政南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院子里了,手里拿着车钥匙。
司机已经休息,他开车。
他带她七拐八绕,绕到停车库。
保安睡在停车库旁边,里面是个标间,应有尽有。
保安正睡得迷糊,听见动静立刻爬了起来出门查看,见谢政南带着刚来的小妹妹,问:“少爷,您上哪儿去啊?”
谢政南:“去医院。”
保安赶紧披着衣服出去打开车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