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
那些熟悉的阿伯阿婶,喝着普洱,吃着点心,聊着家长里短,声音嗡嗡地汇成一片,像一层厚厚的、油腻的膜,将他与外面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隔绝开来。
跑车就停在街对面耀眼的阳光里,流线型的车身闪着冷硬的光。
他一把拉开车门钻进去,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跑车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了出去,将“荣记茶楼”那块古旧的、漆皮剥落的招牌,连同德叔的咆哮和茶楼里所有的憋闷,狠狠甩在了身后。
车速表指针狂飙,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变成模糊的色块。
他需要氧气,需要一点不属于荣记、不属于叉烧包、不属于那些老规矩的空气。
车子最终滑进一个绿树掩映、外墙爬满藤蔓的安静街区,停在一家名为“云栖”的咖啡馆门口。
这里没有油腻,只有咖啡豆烘焙的焦香和空调送出的干净冷风。
他推门进去,门铃叮咚轻响,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
“老样子,冰美式。”
他对着熟悉的咖啡师扬了扬下巴,声音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烦躁。
走到他常坐的靠窗角落,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窗外阳光明媚,绿意盎然,几个衣着精致的男女坐在露天座位轻声谈笑。
这才是生活,他想。
而不是在油烟里数虾饺的褶子。
冰凉的玻璃杯壁沁出水珠,他烦躁地灌了一大口,苦涩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却浇不灭心头那把无名火。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烦躁地划拉着,终于忍不住,点开一个死党群聊,指尖用力地戳着屏幕,仿佛要把屏幕戳穿。
叉烧包能有什么未来?!
他重重地敲下这几个字,后面跟了一串抓狂的表情。
天天被老古董指着鼻子骂!
数虾饺褶子!
少一道就要被开除地球籍!
这都什么年代了?
守着那堆老掉牙的规矩,能活吗?
荣记都快成历史博物馆了!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狠狠按了下去。
仿佛把积压了一早上的怨气,都随着这条信息发射了出去。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下,一个清冷、带着明显不赞同的女声,毫无预兆地从他斜后方响起:“用古董广彩杯喝手冲的人,有什么资格嫌弃传统?”
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