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动作要轻柔……别急……”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他所有的焦虑、担忧、对父亲病情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似乎都在这绝对的黑暗和等待中被暂时悬置了。
他必须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动作,精确地控制时间、温度和摇晃的频率。
这是一种强迫性的专注,一种对心神的淬炼。
当老爷子说“可以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胶卷移入停影液,然后定影。
最后,打开白灯。
当胶卷从定影液中拎起,对着灯光看去时,奇迹发生了——那些在黑暗中浸泡过的胶片上,清晰地显现出了影像的轮廓!
父亲拍摄的画面,第一次以负片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那一刻的震撼难以言喻。
仿佛亲手参与了时光的显影,参与了秘密的揭示。
那些被银盐颗粒记录下的瞬间,在药液的作用下,从不可见到可见,从混沌到清晰。
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隐喻。
他开始尝试冲洗父亲留下的那几卷未冲洗的胶卷,也试着用那台老旧的凤凰205,拍摄医院里的点滴:母亲趴在父亲床边疲惫睡着的侧影;窗外照进病房的一缕晨光;父亲布满针眼、微微颤动的手;护士耐心换药的场景……他不再逃避现实的苍白,而是尝试去捕捉其中蕴含的、细微的光影和情感。
每一次在暗房里的工作,都像一次自我疗愈。
在显影液的浸泡中,在定影液的稳固里,他内心的混乱和痛苦,似乎也经历着类似的“显影”和“定影”过程,逐渐变得清晰、沉淀。
他学会了在黑暗中等待光明,在不确定中寻找精确。
这过程磨掉了他的浮躁,也给了他面对现实的勇气和一丝难得的平静。
(七) 苏醒与漫长的康复奇迹发生在父亲昏迷后的第三个月。
一个普通的清晨,陈默正在给父亲擦拭手臂,母亲在旁边絮叨着家常。
突然,他感觉到父亲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紧接着,父亲的眼皮也极其缓慢地颤动起来。
“妈!
爸……爸他动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医生赶来检查。
父亲醒了!
虽然意识还很模糊,反应迟钝,无法言语,但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