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澡堂里,一站就是几十年。
我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工具架,取来按摩专用的温热精油。
清冽的植物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搓热双手,将温热的精油倒在掌心,然后,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掀开了盖在他膝盖上的浴巾。
灯光下,那膝盖的变形比我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
骨头异样地凸起着,关节肿胀,皮肤紧绷发亮,上面盘踞着青紫扭曲的静脉。
岁月的磨损和劳作的痕迹,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铭刻在这里。
我的指尖带着温热的精油,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微颤抖,极其轻柔地落在了那冰凉的、扭曲的皮肤上。
指尖下的触感坚硬、冰冷,又带着病态的肿胀。
当我的指腹试探着、极轻地按压下去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的身体猛地绷紧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的抽气声。
“疼?”
我立刻停下,心跟着揪紧。
“没……没事,”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按你的……轻点就行。”
他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
再次将掌心搓热,覆上那饱受折磨的膝盖。
这一次,我摒弃了所有按摩技巧的念头,只遵循着一种最原始的本能——一种想要抚平、想要温暖、想要分担的本能。
我的动作异常缓慢,异常轻柔,指腹小心翼翼地沿着那肿胀变形的轮廓轻轻打圈,感受着皮肤下僵硬的筋结。
温热精油的润滑下,我试着用掌根极轻缓地推揉,不敢用一丝一毫的蛮力,只是用掌心的热度,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试图化开那深埋的寒气和淤堵。
时间在这寂静而专注的动作里仿佛凝滞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水流循环的低语和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指尖下的皮肤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那紧绷到极致的肌肉,似乎也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点点。
父亲紧锁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竟也缓缓地、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沉入柔软的床垫里,呼吸不再那么压抑,变得绵长而均匀。
他睡着了。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从未有过的平静与松弛。
深刻的皱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