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季斯忠伯的其他类型小说《崖上月:她死在我凯旋前夜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顶级富婆Rich”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章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沉沉压在将军府的飞檐之上。前院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一声声,像钝刀子割着季斯的心。他僵立在角门阴影里,一只脚刚踏过熟悉的门槛,另一只脚却仿佛被钉死在门外的寒凉中。青石板路冰冷坚硬,隔着薄底快靴硌着他的脚心,却远不及心头那股骤然升起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寒意来得刺骨。管家忠伯佝偻着背从门房出来,昏黄的灯笼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他抬头瞥见门影里的人,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手中的灯笼“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烛火滚了几滚,挣扎着熄灭,只余一缕青烟和刺鼻的焦油味。“少…少爷?!”忠伯的声音劈了叉,干枯的手死死抓住门框,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您…您…您怎么…”他语无伦次,目光惊骇地扫过季斯沾满尘土、破损不堪的衣袍,最终落在他...
《崖上月:她死在我凯旋前夜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第一章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沉沉压在将军府的飞檐之上。
前院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一声声,像钝刀子割着季斯的心。
他僵立在角门阴影里,一只脚刚踏过熟悉的门槛,另一只脚却仿佛被钉死在门外的寒凉中。
青石板路冰冷坚硬,隔着薄底快靴硌着他的脚心,却远不及心头那股骤然升起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寒意来得刺骨。
管家忠伯佝偻着背从门房出来,昏黄的灯笼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抬头瞥见门影里的人,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大,手中的灯笼“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烛火滚了几滚,挣扎着熄灭,只余一缕青烟和刺鼻的焦油味。
“少…少爷?!”
忠伯的声音劈了叉,干枯的手死死抓住门框,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您…您…您怎么…”他语无伦次,目光惊骇地扫过季斯沾满尘土、破损不堪的衣袍,最终落在他那条明显使不上力、微微拖着的左腿上。
那目光里的惊惧和悲痛太过浓烈,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季斯喉头滚动了一下,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粗砂磨过,只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府里……何事?”
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一路支撑着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全凭着一口“回家”的气吊着,此刻这口气,被忠伯的反应戳得摇摇欲坠。
忠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石阶上,额头重重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少爷节哀啊!
是…是少夫人…小臾姑娘…她…她殁了!”
最后三个字,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喊出来,随即瘫软下去,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呜咽。
“殁……了?”
季斯重复着,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再顺着血液直刺心脏。
他感觉不到忠伯的哀嚎,感觉不到腿上的剧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尽了颜色,只剩下忠伯那张涕泪横流的、扭曲的脸在视野里旋转、放大。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温热的液体却从指缝间争先恐后地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洇开几朵刺目的暗红。
小臾……没了?
那个会在他练功受伤时
,一边笨拙地给他上药包扎、一边故意板着脸数落“季木头,你再这般莽撞,我下次就给你用黄连”的小臾?
那个在他因笨嘴拙舌遭人取笑、独自在角落里沉默时,总能“恰好”出现,叽叽喳喳讲着府里新开的牡丹、厨娘新做的点心、街角杂耍的猴子,直到他绷紧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弛下来的小臾?
那个……他在慈恩寺银杏树下,将那只装着干枯狗尾草和贴身玉佩的香囊塞给她,说“待我归来方可开启”时,明明自己羞得耳朵通红,却还强装镇定,把一枚亲手缝制的平安扣塞进他掌心的小臾???
……没了?
那个“没了”的念头,带着摧毁一切的巨力,终于狠狠撞碎了他强撑的壁垒。
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一黑,季斯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栽倒下去。
身体撞击石阶的闷响,被前院遥遥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彻底吞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二章京城郊外,慈恩寺。
春寒料峭,寺中那株百年银杏刚刚抽出嫩芽,细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新叶洒下,在青石砖地上跳跃。
空气里浮动着香烛特有的气息,还有早春花苞的清甜。
季斯一身利落的靛青箭袖常服,身姿挺拔如崖边劲松,站在树下,沉默地望着远处。
他刚从演武场下来,周身还带着未散的锐气,可紧抿的唇线和略显空洞的眼神,却泄露了心底的沉重。
父亲季启明在边疆重伤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
季家儿郎,责无旁贷。
“喂,季木头!”
清脆带笑的呼唤自身后响起,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漾开了他眼底的凝滞。
季斯倏然转身。
李须臾拎着个小巧的药篮,蹦跳着跑过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像春日里最鲜亮的一抹色彩。
她穿着半旧的鹅黄色春衫,乌黑的发间只簪了一朵小小的迎春花,更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弯弯,顾盼神飞。
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扇影。
“又杵在这儿当门神?”
小臾在他面前站定,歪着头,毫不客气地揶揄,声音清亮,“寺里的菩萨都被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吓跑啦!
听说季伯伯的事了?”
她语气一转,
灵动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直直望进他眼底。
那目光太亮,太直接,烫得季斯心口一跳。
他下意识地避开,视线落在她手中挎着的药篮上,生硬地转移话题:“嗯。
又上山采药?”
声音低沉,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沙砾感,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
“对呀,”小臾扬了扬篮子,里面是几株带着泥土清气的草药,“爹说慈恩寺后山的野三七,药性最好。”
她顿了顿,向前凑近一步,带着少女馨香的气息拂过季斯的耳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狡黠,“顺便……也来给我们季小将军祈个福,祝他早日去边关替父分忧,立下赫赫战功!”
她离得太近,季斯甚至能看清她颊边细小的绒毛。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
他猛地退开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勉强稳住声音,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多谢。”
心底却因她那句“我们季小将军”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小臾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眉眼弯成了月牙儿:“木头就是木头!
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她嘴上嫌弃,眼睛里的笑意却像融化的蜜糖,甜得化不开。
季斯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心口那沉甸甸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角,渗进一丝微光。
他沉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靛青粗布缝制的小香囊,样式普通,针脚甚至有些歪扭,一看便知出自男子之手。
“这个…给你。”
他将香囊递过去,动作有些僵硬,目光却紧紧锁着她,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收好。
待我…归来之日,方可拆开。”
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沉,像在许下一个关乎性命的承诺。
小臾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随即被一种更深、更亮的光彩取代。
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
指尖无意间擦过季斯带着薄茧的掌心,两人俱是一颤。
她飞快地将香囊攥紧,紧紧贴在胸口,仿佛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那里面装着的,是她上次玩笑般说起“日后夫婿需得真心待我”时,季斯沉默着、却极其认真地接过去的那根随手拔下的狗尾巴草,和他从不离身的、刻着“季”字的家传玉佩。
她知道的。
“好。”
她只应了一个字,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坚定。
随
即,她也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样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季斯摊开的大手里。
那是一枚平安扣。
材质是普通的青玉,打磨得却异常温润光滑。
上面缠绕着细细密密的五彩丝线,编织出复杂而坚韧的绳结,一看便知倾注了无数心血。
“给你的,”小臾的声音轻快,努力掩饰着那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亲手做的。
佛祖保佑你平安,季木头…你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
她扬起脸,眼眶微红,却倔强地不让泪落下,嘴角努力向上弯着,“我…我和爹娘,还有季伯母,都在京城等你!”
季斯握紧那枚还带着她体温的平安扣。
玉石温润的触感,绳结缠绕的紧密,如同她此刻的眼神,无声地缠绕住他的心。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嗯。”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这春日暖阳下、银杏嫩芽旁、巧笑倩兮的少女身影,刻进骨髓深处。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寺门走去,背影决绝,没有回头。
小臾站在原地,直到那挺拔如松的背影消失在寺门拐角,再也看不见。
她紧紧攥着胸口那只粗陋的香囊,温热的液体终于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春风吹过,新抽的银杏嫩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未及言明的别离低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三章边塞的风,是淬了铁砂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尘土、汗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混合的气息。
营帐里,油灯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映照着季斯疲惫却锐利如鹰的侧脸。
他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甲胄上溅满了干涸发黑的血点,左臂被流矢擦过的地方,用布条草草捆扎着,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
营帐角落堆着些杂物,其中几块形状奇特、色彩斑斓的边塞风石和一枚镶嵌着廉价蓝琉璃的异域小簪格外显眼——那是他上次托送军报的驿卒捎回京城的。
此刻,他正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地将一张薄薄的纸铺在简易的木板上。
笔尖悬在粗糙的纸面上,久久未能落下。
写什么?
边塞的苦寒?
厮杀的惨
烈?
还是……告诉她,今日在敌军一个小头目身上搜到的这枚镶着蓝琉璃的簪子,颜色像极了她春日里常穿的那件旧衫?
季斯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他素来不擅言辞,更厌恶那些文绉绉的酸腐腔调。
最终,他只是用遒劲的笔力,在纸的左上角写下两个字:“安好。”
<落款处,他迟疑片刻,终究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只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甚至有些笨拙的图形——一根线条勾勒的、歪歪扭扭的狗尾巴草。
这成了他所有家书唯一不变的“署名”。
他将纸折好,连同那枚蓝琉璃小簪,仔细地包进一块干净的粗布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疲惫地靠向身后冰冷的帐壁,左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前。
隔着冰冷的铁甲和里衣,那枚青玉平安扣温润的轮廓清晰地印在掌心。
每一次触摸,都像能汲取到一丝来自遥远京城的暖意和力量。
冰冷的铁甲之下,心脏缓慢而沉重地搏动。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慈恩寺银杏树下,少女强忍着泪、却努力朝他扬起笑容的脸庞。
“小臾……”一声低不可闻的呼唤,湮没在塞外呜咽的风声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四章京城,将军府后宅的小小偏院。
院中那株老石榴树正开着火红的花,灼灼耀目。
李须臾坐在窗下的矮凳上,膝头摊着刚收到的粗布小包。
她急切地解开,先拿起那枚在阳光下折射出幽幽蓝光的琉璃簪子,簪子样式新奇,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
她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
随即,她才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
偌大的纸张上,只有力透纸背的两个字:“安好。”
以及左上角那个熟悉的、歪歪扭扭的狗尾巴草图案。
“噗…”小臾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轻拂过那根“草”,眼中却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真是块木头…连句囫囵话都写不出。”
可那笑容里,分明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和安心。
她小心地将信纸抚平,珍重地放进一个早已被塞得半满的檀木小匣子里。
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摞同样只有“安好”和狗尾草的信纸,以及几块奇形怪状的风石、几片晒干的边
塞特有的草叶、还有一枚小小的、磨得发亮的兽牙。
她拿起簪子,对着铜镜,小心地簪在发髻一侧。
蓝色的琉璃映着她红润的脸颊,更添几分娇俏。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声音轻快得像檐下新来的燕子:“……娘说季伯母前几日又犯了旧疾,不过用了我的新方子,这两日精神好多了……前街张屠户家的花猫,又爬到咱家屋顶上偷晒的鱼干了,气得爹直跳脚……哦对了,慈恩寺那棵老银杏,今年结的果子可多了,我偷偷尝了一颗,差点没酸掉牙!
……季木头,”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和期盼,“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平安扣…要贴身戴着,不许摘下来!
我…我等着你回来呢。”
阳光透过窗棂,暖暖地洒在她身上,给那枚蓝琉璃簪子和少女含笑的眉眼,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石榴花在窗外开得轰轰烈烈,如同她心底那份静待归期的、灼热的期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五章边关的深秋,寒意已浸透骨髓。
枯草在凛冽的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打响。
季斯率领的这支精锐如同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敌后腹地。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汇成一片令人胆寒的炼狱交响。
火光冲天,映照着一张张被血污和杀意扭曲的脸。
季斯冲在最前,手中长枪如毒龙出洞,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
他身上的甲胄早已被鲜血染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胸前的青玉平安扣隔着层层染血的衣料,每一次剧烈的动作都带来微弱的碰撞感,仿佛小臾无声的叮咛,是他在这片修罗场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终于,敌军主将的帅旗在火光中轰然倒下!
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季斯疲惫至极的身体。
“胜了!”
他嘶声高呼,声音被周围的喊杀声淹没,但那份绝境逢生的激荡却直冲头顶。
就在心神松懈的这电光石火间,一股尖锐的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多年血战的本能让他猛地侧身,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左臂的旧伤呼啸而过,
带起一片皮肉。
剧痛让他动作一滞,脚下踩到一块被血浸透的、滑腻无比的岩石。
重心瞬间失控!
身体猛地向后仰倒,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
失重感攫住了他,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狂喜。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坠落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前那枚紧贴了无数日夜的平安扣,被一根断裂的丝线猛地扯开!
“不——!”
季斯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枚坠落的青玉。
视线里,只有那枚小小的平安扣在疾速下坠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弧,旋即被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一同坠落的,仿佛还有他赖以生存的所有念想。
冰冷的崖风灌满口鼻,身体在嶙峋的岩石上撞击翻滚,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六章将军府挂起了惨白的灯笼,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地摇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须臾呆呆地站在前厅中央。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半旧的鹅黄衫子,发间簪着那枚季斯寄回的蓝琉璃簪子,此刻却黯淡无光。
她面前,站着一位风尘仆仆、铠甲染血的副将。
他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沉痛,双手捧着一个沾满干涸泥污和深褐色血渍的粗布包裹。
“李姑娘…”副将的声音沙哑沉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季将军他…在最后那场大胜之战中,为追击残敌,不幸…不幸坠入万丈深崖…”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个染血的包裹往前递了递,“这是…在崖边寻到的…将军的遗物。
大军…搜寻数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节哀。”
遗物?
坠崖?
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小臾的耳膜,再刺穿她的心脏。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然后,那擂鼓般的声音也骤然停歇,一片死寂。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目光空洞地落在那沾满污血的包裹上。
那粗布…是边塞军中最常见的料子。
那深褐色的血渍…
早已干涸发黑,刺眼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副将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她只是机械地、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颤抖着,触碰到了那冰冷的粗布包裹。
入手一片黏腻的冰凉,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尘土的味道。
小臾猛地一把夺过包裹,紧紧抱在怀里!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冰冷染血的遗物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她死死咬着下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滚烫的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包裹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湿痕,却冲不淡那刺目的血污。
她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只是抱着那冰冷的包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寒风里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良久,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她死死咬住的唇齿,破碎地溢出:“季…木…头…”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七章夜,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李须臾小小的闺房里。
桌上,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将那枚沾满血污的平安扣和那只靛青粗布香囊,映照得如同祭坛上的圣物。
小臾一身素白,未施粉黛,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只簪着那枚蓝琉璃簪子,此刻也黯淡无光。
她端坐桌前,神色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平静得近乎死寂。
那双曾经灵动如春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干涸的绝望。
她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终于解开了那只贴身珍藏了无数日夜的靛青香囊。
粗布的系绳被她小心翼翼地拉开。
没有想象中的复杂机关,只有两样东西。
一根早已干枯蜷缩、呈现出灰褐色的狗尾巴草,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那是那年春日,她在慈恩寺银杏树下,随口说起“日后夫婿需得真心待我”时,他沉默着接过去的那根草。
原来他一直留着,一直留着……另一件,是半块温润的白玉佩。
玉质上乘,刻着繁复的云纹,边缘断口嶙峋——这正是季斯从不离身的那块家传玉佩的另一半!
玉佩的断口处,被人用极其精细
的刀工,新刻上了四个清晰的小字:吾妻小臾。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玉石,那四个刻骨铭心的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眼底,烫穿了最后一丝强撑的理智。
“吾妻…”小臾喃喃念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万钧之力砸在她早已破碎的心上。
原来…原来他早就认定了!
在她懵懂不知、在他沉默不语的那些岁月里,他早已将这最重的心意刻在了家传的信物之上!
他让她等,等她亲手拆开这份沉默的承诺…可他……回不来了。
那个会在她叽叽喳喳时无奈抿唇的季木头,那个笨拙地给她寄石头寄簪子的季木头,那个把平安扣看得比命还重的季木头…被她亲手推开的季木头…没了。
巨大的悲恸如同滔天巨浪,终于彻底冲垮了堤坝。
小臾猛地伏倒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溢出,越来越大,最终变成撕心裂肺的恸哭。
眼泪汹涌而出,浸湿了衣袖,滴落在干枯的狗尾草和刻着“吾妻小臾”的玉佩上。
不知哭了多久,哭声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是一片枯寂的死水,再没有一丝波澜。
她平静地拿起桌上的笔,蘸了墨。
在洁白的宣纸上,落笔异常清晰,一笔一划,仿佛用尽毕生气力:“父、母亲大人膝下:女儿不孝。”
“季斯既以吾妻相称,生未同衾,死愿同穴。
黄泉路冷,女儿……先行一步,候他归来。”
“不孝女,须臾绝笔。”
墨迹未干,她已放下笔。
目光落在桌上那只小小的白瓷酒壶上。
壶身冰冷,里面盛着她从父亲药柜深处取出的东西。
她伸出手,指尖不再颤抖,稳稳地执起酒壶。
冰凉的瓷壁贴着掌心。
她拔开壶塞,没有一丝犹豫,仰起头,将壶中无色无味的液体尽数倾入口中。
苦涩辛辣的滋味瞬间弥漫开来,灼烧着喉咙,一路向下,燃起燎原的痛楚。
小臾踉跄一步,跌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却带着奇异安宁的脸。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发间那枚蓝色的琉璃簪子,拂过冰冷的镜面,仿佛在触碰镜中那个再也不会归来的人影。
意识开始模
糊,视野被浓重的黑暗迅速吞噬。
身体里的力量飞快流逝,剧烈的绞痛翻江倒海。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摸索着拿起桌上那半块刻着“吾妻小臾”的玉佩,用尽最后力气,紧紧、紧紧地攥在滚烫的心口位置。
“季…木头…”一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唤,如同叹息,消散在死寂的空气里。
攥着玉佩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铜镜里,那双曾经盛满整个春天光彩的眼眸,缓缓阖上。
唯有发间那枚蓝色的琉璃簪子,在昏黄的灯下,折射出最后一点幽微冰冷的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第八章京城的初冬,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
将军府后园角落,一座新坟。
黄土尚新,墓碑冰冷,只简单地刻着“爱女李须臾之墓”。
坟前没有香烛纸钱,只有一束早已枯萎发黑的野花,在寒风中瑟缩。
季斯一身素色布衣,左腿明显跛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原本锐利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干涸的枯井,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
短短数月,青丝竟已掺杂了刺目的霜白。
他一步步挪到坟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终于站定,目光死死地锁住那冰冷的墓碑,还有墓碑上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
没有哭嚎,没有质问。
他像一尊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石像,直挺挺地、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佝偻着背,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双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泥土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湿冷的泥污。
那泥土的寒意,顺着指尖,一路冻僵了他的血液,冻僵了他的心脏。
喉头剧烈地滚动着,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一股浓烈的、无法抑制的铁锈腥气猛地冲上喉咙。
他猛地弓起身体,一口滚烫的鲜血终于再也压不住,“哇”地一声喷溅在冰冷的墓碑底座和枯黄的草叶上!
暗红的血,在灰黄的泥土和枯草间洇开,像一幅残酷而绝望的祭图。
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身体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