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攥紧的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的青白色,正一点点、极其缓慢地褪去。
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肩膀线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懈下来。
那份冰冷的、带着攻击性的审视,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正在无声地消散。
时间在昏黄的灯光下缓慢流淌。
几片枯叶被风卷着,打着旋儿从我们脚边掠过。
终于,苏倩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不再像刀子,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疲惫。
那是一种被生活重担反复碾压后,连愤怒和戒备都显得奢侈的疲惫。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被戳破秘密的难堪,长久压抑的委屈,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暖意?
然后,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称之为笑容的弧度,极其短暂地在她苍白的唇角闪现了一下。
像阴霾厚重的云层边缘,极其吝啬地漏下了一线微弱的阳光,转瞬即逝。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比刚才更沙哑,却不再紧绷。
两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我,而是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着污渍的旧球鞋。
她没有再追问。
没有质疑那两个“帮助”的真伪。
也没有解释她为何欠下高利贷。
只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份解围,以及那个为她狼狈处境勉强披上的、名为“回报”的遮羞布。
这无声的默认,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宣告:第二个名字,苏倩,旁边那个无形的勾,可以落下了。
一种熟悉的、掌控节奏的满足感再次升腾而起,带着微醺的暖意。
然而,就在这满足感即将弥漫开来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如同冰冷的细针,毫无预兆地刺了我一下。
太快了。
那丝不安稍纵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
我的目光落在苏倩低垂的、带着脆弱弧度的脖颈上。
昏黄的光线下,她侧脸的轮廓显得异常单薄,仿佛一碰即碎。
那份沉重的疲惫,像一层无形的灰尘,覆盖在她身上。
计划在稳步推进。
名单上的名字被一个个划去的感觉,如同上瘾的毒药。
但赵小雨,这个名字旁边打上勾的方式,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察觉的裂痕。
赵小雨,校园广播站的金嗓子,永远活力四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