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铜镜映出一张脸,依旧是那份病弱的苍白,眉宇间却再无模仿的痕迹,清冷如月华,眼底沉淀着千帆过尽的寒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初绽的锋芒。
外面兵戈之声已歇。
萧让……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苏彻——前苏家暗卫统领,如今掌管大周最隐秘也最锋利的刀“暗枭司”,着一身墨色玄金劲装,沉默地立于殿门外。
脸上的黥刑烙印已由新帝(苏彻拥立的宗室幼主)下旨抹除,露出原本冷峻的轮廓。
那双曾经古井无波的眸子,如今只倒映着我。
“娘娘,”他垂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却沉淀着无形的重量,“逆贼已清,幼帝登基,垂帘之事……还需娘娘示下。”
我拿起妆台上那枚历经波折的血玉铃铛,指尖拂过早已干涸的血迹(赵珩的)。
曾以为它是白月光苏云锦的锁,是我地狱的路标。
如今,它只是我手上的一枚血玉扳指——一柄套在纤细指骨上、足以号令“暗枭司”的利爪。
毒杀先帝的罪名由“弑君”的皇后王氏担了(她心口那枚金簪是最直接的铁证)。
苏彻带着“救驾”勤王的边军“及时”赶到,“平定叛乱”。
椒房殿,终于名至实归。
一个被活埋的废奴,一场精心编织的局,一个扮作哑奴的复仇之刀,一座染血的江山。
凤位空悬,幼主登基。
而我林雪棠,成了大周真正意义上的无冕之后。
垂帘听政?
我推开椒房殿厚重的雕花木门,门外风雪已停,初阳破晓,为冰雪覆盖的宫檐琉璃镀上一层浅金。
苏彻无声地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
他像一道永远不会消散的忠诚的影子。
我望着朱墙金瓦之外、笼罩在晨霭中的皇城,指尖那枚血玉扳指冰凉依旧。
“垂帘?”
我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清绝的、冷冽的弧度,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足以穿透凛冽的晨风:“不必了。”
“传旨,自本宫起,大周再无凤位。”
“本宫即规则,本宫即皇权。”
“前朝,后宫,都在本宫掌心。”
我的目光掠过巍峨宫墙,最终落向身侧沉默如山的苏彻。
风雪散尽,朝阳初升,冰凌从琉璃瓦上坠落,在雪地里砸出清脆的碎响。
我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苏彻垂眸,冰冷宽厚的右掌轻轻覆上我的掌心——不是卑微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