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似的,“噌”地从硬板床上弹起来,在一片压抑的骂娘和叮咣五四的碰撞声里,用冰得扎手的自来水胡乱抹把脸,抓起书本就冲下楼去跑操。
口号必须吼得震天响,好像要用这虚张声势的喊叫把骨头缝里的累和冷都赶跑。
白天是整整十四个小时的填鸭。
语数外,理化生(我选了理科),轮着来。
讲台上的老师个个脸绷得像门神,说话快得像机关枪,粉笔在黑板上“哒哒哒”敲得贼急,像在追啥看不见的死线。
没启发,没互动,就是知识点哗啦啦倒,卷子哗啦啦发。
张阎王的数学课更是人间地狱。
他爱在讲台上晃悠,老鹰似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谁要敢走个神儿或犹豫一下,立马点名,冷嘲热讽就甩过来。
“林晚!
这道题选啥?
嗯?
又不会?
昨天讲的同类型题喂狗了?
你这脑子是榆木疙瘩做的?”
他声儿不大,可穿透力贼强,带着羞辱,让缩在角落的我瞬间成了全班焦点,脸上火烧火燎。
课间?
那玩意儿太奢侈。
十分钟休息缩水成五分钟,撒泡尿加狼吞虎咽啃几口冷馒头包子。
教室里永远一股汗味儿、粉笔灰味儿和便宜速食的味儿。
晚上十点,教室灯还惨白地亮着。
雷打不动的“自习”,其实就是各科老师疯狂加塞卷子。
堆成山的卷子好像永远做不完。
我坐在那个黑黢黢的角落,对着那些天书一样的题,经常一坐几小时,就啃下来几道选择题。
巨大的挫败感和累得散架的感觉像两座山,压得我无数次想撂挑子,想把手里的东西全撕了。
“妈,我撑不住了……这儿跟监狱似的……”一个深更半夜,我缩在被窝里,用偷偷带进来的旧手机,给妈发了条带着哭腔的语音。
妈回得很快,就一行字,却像带着点小火苗:“晚晚,想想陈萍的话。
妈信你。”
陈萍那句“痴人说梦”瞬间在耳朵边炸开。
我猛地咬住下嘴唇,尝到了血味儿。
我掀开被子,借着走廊透进来的那点微光,又翻开了那本画满红叉叉的“五三”。
黑黢黢的宿舍里,就剩我压着的抽泣和笔尖划拉纸的细小声儿。
底子太差,是我最大的绊脚石。
初中的数学定理模模糊糊,高中的物理公式跟天书似的,英语单词更是背了忘,忘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