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怎么也没想到,晏景时就是南梁王。
不止是我,祈斯年也惊到了,几乎脱口而出:“晏景时,南梁王的马车也是你能上的!
给我下来!”
“放肆!”
马车身旁来接应的公公怒斥一声:“南梁王今日奉陛下命令回朝,不在自己的马车,难道还在你的马车!”
这下,即使难以接受。
祈斯年也终于明白过来,南梁王就是晏景时的事实。
他不情不愿的跪下:“臣眼拙,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那就先跪半个时辰。”
祈斯年刚要起身,晏景时就淡淡的开口。
他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晏景时竟真会责罚他,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继续跪着。
晏景时吩咐完,便径直走到我面前,笑着开口提醒道:“王妃,该上轿了。”
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回过神,这才发现,晏景时的马车后面竟跟着一排华贵的迎亲队伍。
而他本人,也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嫁衣。
我连忙行礼请罪:“王爷,臣女从前诸多冒犯,并不知王爷的身份,这桩婚事也不必当真……可是你说过的,要对我负责。”
晏景时拉起了我的手:“先前我因诸多原因不得已隐瞒身份,该说对不住的是我,况且这些天,你我见过父母,合过八字,今日正是要过门的,怎么,难道你看我不是匹夫草莽,就要反悔?”
我连忙否认:“没有反悔,只是……那就快些上轿吧,当心误了时辰。”
晏景时打断我的话,笑着说。
他牵着我,抬脚绕过人群,往喜轿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一道身影就窜了过来。
“王爷,你怕不是搞错了,叶初雪已经答应今日与正式一同进门,做我的妾侍。”
祈斯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晏景时并未理他,而是转头问我:“当真有此时?”
想起这个,我就恨的牙痒痒,对晏景时说:“是他和姜婉婉,他们在你失踪这些日子来丞相府逼我做他的妾,我不从,就硬将小妾的嫁衣塞给我。”
我的话不偏不倚,刚好落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他们都开始对祈斯年指指点点:“没想到这世子爷表面风光,内里却是个这样的人。”
“是啊,这整个京城谁不想娶丞相府的女儿,这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响。”
祈斯年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看着我:“初雪,我知道你因为婉婉是心里有气,不如这样,我以平妻之名娶你,等到了府上,我待你和待她一样好。”
我冷笑:“我说过,我丞相之女,绝不为妾。”
说完,便转身要上轿。
“不许你跟他走!”
祈斯年突然上前一把拽住我。
他面色复杂:“在你眼里,位分就这么重要?”
身旁的晏景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摆摆手,想让几个侍卫上前。
正巧这时,姜婉婉的陪嫁丫鬟走了过来,催促祈斯年:“世子,夫人问马车怎么不动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见状,我对祈斯年说:“快去吧,莫要让姜婉婉等急了。”
可祈斯年还是不肯动,在丫鬟的催促下,他咬着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好,叶初雪,只要你不跟他走,我就娶你为正妻。”
6.他以为,我只是拈酸吃醋,想要将姜婉婉比下去才一直赌气。
所以给了正妻这个诱饵。
可我根本不会上钩,我只是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世子,你怕不是傻了,姜婉婉的正妻之位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你难道想违抗圣意?”
“还有,我不嫁给你,并不是因为不满小妾这个位置,而是我根本不愿嫁给你。”
“况且。”
我牵起晏景时的手,举到他面前:“今日是我与南梁王的婚礼,你刚才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啊。”
姜婉婉的轿子离这里不远,如今耽误了这么多的时辰,她早已经坐不住了。
又从刚才丫鬟的只言片语中以为是我冲撞了南梁王,害的祈斯年被罚,气得连礼数都顾不住了。
直接掀起盖头从轿子上下来,过来时,刚好听到我后半句。
她直接走到我面前,如市井泼妇一般大骂道:“叶初雪,如今斯年哥哥还愿意娶你,是给你的脸,你居然还恩将仇报!”
说完,她又拉起祈斯年的手,一脸傲气:“走,斯年哥哥,咱们不管她了,看她以后在京城还怎么抬头!”
祈斯年气得甩开她的手:“现在我已经打算娶叶初雪为正妻,你再多说一句,就滚回你的尚书府去!”
姜婉婉怎么也想不到,祈斯年会这样对他,一时间又急又气:“斯年哥哥,我才是你的正妃啊!
我们可是马上就要过门了!
这可是陛下的旨意,你还想反悔?”
祈斯年一脸的不耐烦:“我们还没拜堂,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正妃了,至于陛下那边,婚礼今天就不办了,我去找他求情也是能说的开的。”
“斯年哥哥,我们可是有夫妻之实的,就为叶初雪,你就不娶我了!”
姜婉婉急火攻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炸了锅:“什么,姜婉婉和世子在没成亲之前就有了夫妻之时?
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何止是不懂规矩,简直是败类,女子婚前失贞,这搁我们那里,可是要浸猪笼的!”
“……”姜婉婉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我气急攻心随口胡扯,我们根本没有……”可根本没人愿意听,嘲讽声反而越来越大,简直要将姜婉婉淹没她去找祈斯年求助,却发现对方一直在向我解释:“初雪,你千万别误会,这不是我的本意,都是那个贱人蓄意勾引……既然有了夫妻之时,理应要负责。”
我不想听他解释,直接说道:“你们为了婚宴筹备了那么久,还是不要取消为好,就算是找陛下求情也没有用,我已经要嫁给南梁王,不可能踏进你世子府半步。”
说完,我绕过他,让晏景时带来的丫鬟给我盖上红盖头,抬脚走上轿子。
随着轿子起轿,身后隐约传来祈斯年怒骂姜婉婉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虽说今日婚礼如常,晏景时也真的来娶我了。
可对方一下子转变了身份,我还真的适应不来。
7.到了南梁王府,轿子便停了下来,我由丫鬟搀扶着下来。
刚踏出一步,丫鬟便松了手,笑着说:“进府的路理应要老夫人搀着夫人走,如今老夫人已经不在了,只能夫人自己走了。”
可我从没来过南梁王府,如今看不到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下脚。
就在这时,一双熟悉大手握住了我。
是晏景时。
身旁的丫鬟忙说:“王爷,这不合规矩。”
“无妨。”
晏景时打断她,低声对我说:“走吧。”
我被他牵着拜了堂,忙活了一下午后被几个丫鬟送上了洞房。
一直到深夜,晏景时才回来。
他身上没有我想象的酒气,只是脚步有些虚浮,坐在了我面前,然后掀起了我的红盖头。
见我在发愣,他笑着将合卺酒递给我:“怎么,连合卺酒都不愿意喝了?
娘子还在怨我消失这些天吗?”
我接过酒,与他一饮而尽。
不禁有些恍惚,竟真的与他结为夫妻了。
我看着面前的酒杯:“我只是有些紧张,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身份。”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事,你想嫁我吗?
我说的是晏景时,不是南梁王。”
我坚定点头。
“那不就好说了。”
他笑着说:“那你就别把我当成南梁王,就将我当成马夫,我们还与从前一样,你不是南梁王妃,是我马夫晏景时的妻子。”
“娘子,现在该洞房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脸夹不自觉发热:“好。”
一夜未眠。
翌日,父亲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见到晏景时,就要下跪谢罪。
晏景时连忙拉起他,命人好酒好菜的招待:“该谢罪的是我,我隐瞒身份在丞相府住了这么多天,又在婚期将至时消失,害你们着急了这么久。”
父亲又问起了我,他以为昨日晏景时让我进门是帮我应对祈斯年,并非真心要娶我,便想将我接走。
听了这话,晏景时二话不说跪了下去:“我与初雪情投意合,我爱她,我想娶她,我想与她过一辈子,还望丞相放心,我一定会待她好的。”
这下,父亲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事后,他还不放心的问我在丞相府过的好不好,我笑着说:“他待很好,父亲放心,女儿若是受一点委屈就跟你回丞相府。”
这下,父亲总算放心了。
而祈斯年那边却闹得不可开交。
听说那天我走了之后,祈斯年直接气得当街将姜婉婉打了一顿,说什么都不肯娶她,可姜婉婉与他有夫妻之实的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
很快,姜婉婉有发现自己怀了孕。
姜婉婉父母气急,直接站在世子府大门前要讨要个说法,又闹到了皇帝面前。
最终皇帝下了死命令,祈斯年才不情不愿的用小轿将姜婉婉抬进世子府。
8.就在我以为,祈斯年正焦头烂额的搭理家事时。
他却还有空闲时间来找我。
那日是我回门之日,晏景时想跟我一块回去,却被皇帝突然召回去议事,只能委委屈屈的走了。
我笑着打趣他,将他送走之后收拾回丞相府的东西,刚出府,就被一道身影拦下。
看到是祈斯年,我直接开门见山:“你若是来闹事的,就赶紧走。”
可祈斯年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这些天他消瘦了不少,双目猩红的看着我:“初雪,他为什么没有陪你回门?
他不爱你吗?”
我转身就走。
他又拦下我:“初雪,跟姜婉婉婚后我从来没碰过她,我才发现,她竟然如此恶心,我想你,我爱你,你比她好一千一万倍,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进门。”
“只要你说一句话,就算是皇帝,我也会将你抢回来。”
“初雪,我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冷冷的看着他:“给你机会?”
“那我给你机会了,谁给我丞相府机会?
晏景时,我刚才说的话,随便一句,都是要降罪的。”
“倘若我真给你机会了,你做了,那我丞相府怎么办?
你可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世子府?
不,你从来没想过那些,在你眼里,只有那些无所谓的情情爱爱。”
“而且,你根本不是爱我,你就是腻了,你把姜婉婉娶回家,是看她出身卑微不像我这种世家小姐性子强硬,对她格外怜爱。
却又在发现她市井泼妇的一面嫌弃至极,才想起了我。”
“像你这种朝三暮四,优柔寡断的男人,我叶初雪不要,更不稀罕。”
“所以请你,在我赶人之前,滚出我眼前。”
说完,我在祈斯年苍白的脸色中,坐上回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回到家,我将今日遇见祈斯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晏景时。
晏景时大笑:“好骂!
我的初雪真是生了一张伶俐的口齿!”
说完,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这些天让侍卫增强人手,免得他再纠缠。”
“不过,他可能也嚣张不了几天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晏景时这副表情,不禁有些好奇。
晏景时也不避讳,直接告诉我,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收拾祈家。
祈斯年的父亲敦亲王在朝中风头正盛,经常出言不逊,甚至多次冒犯到皇帝面前,皇帝也是看在情分面前对他多次退让。
而景时暗中查出,他军中嚣张气焰更盛,甚至称封了土皇帝,这让皇帝下定决心,必须要除掉他了。
至于怎么做,我便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些天祈家又乱了套。
虽说姜婉婉在京城已经臭名昭著,但好歹是怀了祈斯年的子嗣,祈母宝贝的不行,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盼望着姜婉婉能开枝散叶。
这让姜婉婉又嚣张了起来,她认为,只要有孩子,祈斯年一定能回心转意,便每天给祈斯年亲手下厨讨好他。
渐渐的,面对她的示好,祈斯年也不再抵触,姜婉婉的心便放了下来,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
她对祈斯年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嘲讽我。
这让祈斯年当场发了疯,竟直接拿刀捅了姜婉婉的肚子,一刀下去,姜婉婉当场流产。
9.从此以后,她在府中唯一生存的筹码没了,祈母以也开始招呼着为祈斯年纳妾。
姜婉婉彻底疯了,她被关进了后院,每日只能吃干粮苟活,她的荣华富贵梦彻底没了。
她将错都归结到了我身上,认为如果不是我,祈斯年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恨毒了我,所以就在趁我与晏景时进宫面圣时,潜入宫宴,听说我已有孕两月,在我的饭菜里加了毒药和红花。
可她不知道,凡事被端上宫宴的菜都要被太监试吃,那小太监吃了我的菜之后,当场倒地不起。
晏景时气疯了,皇帝也动了怒,吩咐无比将下毒之人找到。
没过多久,姜婉婉被押了下上来。
看到每个人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她时,她才终于怕了。
她疯狂的对我磕头求饶:“初雪姐姐,是我一时糊涂,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死,让我当牛做马给你赎罪都行……”我只是护着肚子冷冷的看着她。
没有人想听她求情,皇帝当场命人将她带下去处死。
可没想到死之前,她却突然像长了脑子一般开口:“陛下,别处死我,我知道敦亲王的罪证,他想谋反,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姜婉婉被带到大牢里审问。
与其说审问,不如说她是直接全盘托出。
原来,敦亲王早已经结党营私,笼络了不少朝中重臣,还在各地传播谣言,将自己奉为土皇帝,手底下的兵权也远远超出皇帝的掌握。
看来,为了这次谋反,他还真是韬光养晦。
有了这些罪证,敦亲王被当场缉拿,直接打入大牢。
而祈斯年却对这些一无所知,反常的,他也没再找过我,而是整日在外寻欢作乐。
10.如今被皇帝召回,才回到京城。
入宫时,恰好撞见了出宫的我。
他整个人神采奕奕,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初雪,你信不信,再过半年,我就能将你娶回家。”
我护着肚子一言不发。
见状,祈斯年明白了什么,他瞬间红了眼,但又像是安慰自己说道:“无碍,我爱你,你生下来,我会待他跟待你一样好。”
我无视他的疯言疯语,直接离开。
他当然知道他在得意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得意不出来了。
皇帝将敦亲王的罪证一一列举,祈斯年当场就崩溃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父亲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见他前段时间为了我消沉,才告诉他谋反的事安慰他。
他才刚刚看到希望,都被姜婉婉这个女人给毁了。
他太恨了,他恨姜婉婉,恨的想将她大卸八块,但他又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娶姜婉婉。
不过很快,他连恨的时间都没有了。
皇帝念在他家为朝中效力多年,将他们一族打入大牢,秋后问斩,也算是留个全尸。
入狱前,祈斯年想最后再见我一面。
我直接命人将他丢了下去。
同时内心也隐隐有些兴奋,他终于能感受到上一世我被他折磨的痛苦了。
祈斯年入了狱,首先找到姜婉婉,他疯了般拽着姜婉婉的头往墙上撞:“你这个疯子,我为什么要娶你!
不行,我要休了你!
我要休了你!”
姜婉婉被撞得头破血流。
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笑得癫狂,嘴角不断呕出黑血:“休了我?
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想怎么休我?
祈斯年,你恶心我是吧,那我就告诉你,你永远都休不了我,我就算是下地狱,也是你的妻子,至于叶初雪,她已经是别人的了哈哈哈哈哈!”
“人家是南梁王妻,孩子都快有了!
永远都不会看你一眼!
哈哈哈!”
姜婉婉被发狂的祈斯年当场打死了。
祈斯年也疯了,真正的疯了。
听说他每日都会在狱中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晏景时嫌晦气,就命人将他嘴堵上。
然后祈斯年不喊了,他消沉了一阵,后来突然像是有了神志,命人找来纸和笔,给我写了一封封书信。
可那些书信,根本没送到我手上。
确切的说,是根本没出牢里。
从来没收到过我回信的祈斯年彻底绝望,一病不起。
而祈家里的人也都没活过问斩那天,疯的疯,死的死。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只淡淡说了一句:“报应。”
上一世他是怎么逼死我全族的。
这一世他们全族都要怎么死。
一切,都是他们该有的报应。
我再也没听过祈斯年的消息,腹中的孩子月份大了,我也开始学着怎么做一个母亲。
一直到阳春三月,我疼了一天一夜,为晏景时诞下了双生胎。
晏景时一边心疼我,一边又高兴的看着孩子们:“都怪你们,害的你们娘亲受了这么多苦。”
我笑骂他孩子懂什么,还跟他们计较。
就在我诞下双生胎的消息传出的那天,祈斯年自杀了。
祈氏一族彻底破灭。
而我的新生却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