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那个半人高的粗陶米缸前。
掀开沉重的木头盖子,一股陈米味扑面而来。
探头一看,缸底浅浅地铺着一层碎米,夹杂着不少糠皮和稗子,黄黄灰灰的一片,连缸底粗糙的纹路都盖不住。
这点米,熬成糊糊,够我和阳阳吃几天?
十天?
半个月?
然后呢?
生产队的工分?
那点粮食,根本不够糊口。
前世我拼死拼活,年底分粮时,扣掉口粮钱,能分到手的粮食少得可怜,还要被婆婆以各种名目拿走一些。
指望陈建国?
他人在几百里外,自顾不暇。
他寄回来的那点微薄工资和粮票,婆婆把得死死的,前世到我手里的,十不存一。
就算有,也是杯水车薪。
不行!
绝对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我。
我扶着米缸,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最终落在炕头那个小小的、褪色的红布包上。
那是我的嫁妆,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还有一样东西——一对分量很轻的银耳环,是我姥姥偷偷塞给我的,说留着应急。
前世的“应急”,是阳阳那次差点病死,我走投无路拿去镇上黑市换了钱买药。
这一世……我眼神暗了暗。
现在就去换?
换点钱买粮?
可这年头,金银首饰是“四旧”,私下交易风险太大,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这是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
那怎么办?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七十年代中期,政策依旧严苛,但基层的管控实际上已经有些松动,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偏远山村。
公社的集市虽然还是以“社会主义大集”的名义存在,但偷偷摸摸的“自由交换”已经在地下滋生。
我记得前世这时候,隔壁李家坳有个胆大的媳妇,偷偷攒了鸡蛋,走十几里山路去公社的“黑市角”换粮票或者盐巴、煤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虽然每次提心吊胆,像做贼一样,但确实能稍微贴补点家用。
鸡蛋!
我们家后院的鸡窝里,好像有两只老母鸡?
那是婆婆养的,下的蛋都归她管,金贵得很,她自己都舍不得吃,攒着要么换盐,要么拿去走亲戚撑门面。
我的目光投向屋后那扇小小的、糊着破麻纸的窗户。
后院不大,用篱笆围着,鸡窝就在墙角。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带着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