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头痛得像是被碾子反复碾过,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酸软和钝痛。
这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我心里发慌。
上一次这么痛,是什么时候?
是生阳阳时难产,在县医院简陋的产房里挣扎了快一天一夜,最后差点没了半条命。
那之后,身体就一直没缓过来,像一台散了架的老机器,稍微一动,就吱嘎作响。
“唔……”一声细弱得像小猫叫的哼唧钻进耳朵。
我猛地一激灵,用尽全身力气掀开了眼皮。
光线昏暗。
土坯墙上糊着的旧报纸已经发黄卷边,糊着窗棂的塑料薄膜也蒙着厚厚的灰,透进来的天光都显得浑浊。
屋顶是熏黑的木头椽子,挂着几缕蜘蛛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奶腥气和……血腥气?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
就在我枕边,一个小小的、用破旧蓝花布包着的襁褓。
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露在外面,眼睛紧闭着,小嘴无意识地吧嗒着,发出刚才那声细弱的哼唧。
阳阳!
我的阳阳!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我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张温热的小脸。
软的,热的,活的。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更深的、冰冷的寒意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没错,就是这里。
七十年代中期,豫北平原深处,陈家沟生产大队最东头这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
我前世的家,也是我前世漫长苦难开始的地方。
墙上那本撕得只剩下几页的“红宝书”日历,用模糊的铅笔字迹圈着——1975年,农历五月初七。
我重生了。
重生在生下阳阳的第三天。
前世的一切,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意识。
生产时的剧痛和孤立无援,月子里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的凄惶,抱着饿得直哭的阳阳四处求告的绝望,还有那个男人——陈建国,我名义上的丈夫,在阳阳刚满月就丢下我们母子,跟着所谓的“技术支援队”去了几百里外的煤矿,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个闭塞、贫穷的小山村里挣扎求生。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