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无孔不入,钻进鼻孔,糊在脸上,和汗水混合,很快在脸颊、脖子上结成了硬壳,连张嘴都困难。
“磨蹭什么!
快点!
等着下锅呢!”
三叔粗嘎的吼声在不远处炸响,带着不耐烦和鄙夷,“城里来的少爷秧子,干点活跟要你命似的!”
我咬着牙,不吭声,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铁锹的木柄很快磨得掌心火辣辣地疼,腰背像是要断掉。
一袋袋水泥被揪起来,弯腰,扛上肩头,几十斤的重量压得我脊椎嘎吱作响。
水泥粉蹭在汗湿的皮肤上,灼烧般的刺痛。
一天下来,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凑回去。
回到工棚,连澡都懒得洗,倒头就睡。
第二天,浑身肌肉酸痛得像是被卡车碾过,走路都打晃,但五点哨声一响,又得咬着牙爬起来。
时间在汗水和灰尘中缓慢爬行。
终于,熬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工地上像过节一样躁动起来。
工人们早早挤在发钱的简易集装箱房外,脸上带着疲惫又期待的光。
我满心盘算着:干了十二天,三百六十块。
够买一套像样的高考文具,够一张去省城的硬座车票!
我忍着酸痛,想去喊三叔一起。
走到他宿舍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语气谄媚:“…大哥你放心,小毅的钱,我肯定一分不少交到你手上…他个毛孩子懂什么,就该给家里出力…嗯嗯,浩子上学要紧…”我站在门外,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上辈子我在这里干了半个月,回家一分钱没见到!
我爸早就安排好了!
他们不仅要榨干我的未来,连眼前这点血汗钱都不放过!
怒火在胸腔里燃烧,但我强迫自己冷静。
我独自走向集装箱房,挤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三叔像护食的野狗,双手死死扒着发工资的桌子,站在队伍最前面。
“周国强,十二天,三百六!”
包工头叼着烟,数出一叠钞票。
三叔接过钱,立刻嚷道:“诶,等等!
还有一份,周国胜的,也是十二天!”
后面立刻有人不满地抱怨:“老周,一个人领两份?
搞快点行不行!”
三叔回头瞪了一眼:“急什么!
几天工资能耽误你投胎啊?”
他瞥见人群里的我,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包工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