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好的“净秽符”,朱砂的纹路在昏黄的油灯光下显得格外殷红刺目。
我没理会他的咆哮,用火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小心地埋进炉底的灰烬里,控制着火候。
药熬好了,深褐色的汁液在陶碗里冒着细小的气泡。
我端起碗,走到供桌前,将碗轻轻放在供桌边缘靠近那片阴影的地方。
碗底接触桌面的轻微“咔哒”声,却像惊雷一样炸响。
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猛地一缩,剧烈地翻滚了一下,仿佛受惊的毒蛇,瞬间向更深的角落退去!
青黑色的雾气边缘溃散又凝聚,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和抗拒。
“拿走!”
常青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喘息,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我站在原地,没动。
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盘踞的阴影上,仿佛能穿透那片黑暗,看到他此刻因重伤和污秽侵蚀而痛苦蜷缩的本体。
空气死寂,只有药汤在碗里渐渐冷却的声音,还有阴影深处传来的、越来越粗重压抑的喘息。
许久,久到那碗药的热气都快散尽了,我才慢慢转身,走回炕边坐下。
手指无意识地摸到那杆冰凉的铜烟袋锅,光滑的烟嘴处早已没了瘪坑。
指尖一遍遍描摹着那修复过的圆润弧度,粗糙的铜质摩擦着指腹,带来一丝微弱而真实的触感。
堂口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阴影里粗重的喘息,像钝刀子割着紧绷的神经。
“那道疤……”我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冰冷的空气里,“……是旧的。”
话音落下,阴影里的喘息声骤然停止了。
时间仿佛凝固。
供桌上的油灯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拉长了阴影的轮廓。
那片翻滚的青黑色雾气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凝固在角落。
只有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整个寒冬。
阴影深处,才终于传来一声被极力压抑、却依旧带着金属摩擦般涩响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牙关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充满了困兽般的焦躁和…更深沉的恐惧:“……闭嘴!
养你的伤!”
恐惧,远比愤怒更庞大,更冰冷。
它盘踞在阴影里,无声地吞噬着一切。
那碗彻底冷透的药,最终还是被我泼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