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
他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藏青色道袍,浆洗得倒还干净。
头发用一根磨得发亮的乌木簪子松松挽着,露出宽阔的额头和清瘦的脸颊。
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同刀刻,尤其两道长长的雪白寿眉垂至颧骨,更添几分古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不十分明亮,甚至有些浑浊,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看透了世间万般纷扰。
他一手拄着一根光滑的枣木拐杖,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与周围狂暴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人群,竟被他这无声的气势所慑,一时都怔住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老周头最先反应过来,他毕竟是村长,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分开人群,颤巍巍地走到老道面前,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哭腔:“仙……仙长!
您老救命啊!
我们陈家坳……遭了大难了!
求仙长慈悲,救救我们全村老少吧!”
老道士的目光并未在老周头身上停留,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缓缓扫过地上牲畜僵硬的尸体,扫过井口那泛着暗红污光的井水,最后,落在了那块被村民围在中间、岌岌可危的石碑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碑上那女子刻像,尤其是心口那道狰狞裂痕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旋即又恢复了沉寂。
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是了然?
是凝重?
还是……一丝沉痛的追忆?
——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飞快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无量寿福。”
老道士收回目光,对着老周头,也像是对着所有惶惑的村民,打了个稽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此乃‘画妖’。”
“画妖?”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抽气声。
老道士的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看得我心头一凛。
“是你掘井,破土,动摇了封印,将她从百载沉眠中惊醒?”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责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点了点头,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