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在盛建军低垂的视线里,显得如此巨大,如此空洞,又如此……遥远。
北京不相信眼泪西二旗城中村的地下室,像一块被遗忘在巨大城市机器缝隙里的霉斑。
空气永远是粘稠的,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杂着劣质漂白水、陈年潮气、隔壁公共厕所飘来的氨水味,以及无数租客廉价饭菜混杂而成的复杂气息。
这气息无孔不入,附着在墙壁上斑驳脱落的墙皮上,渗透进盛建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铺的棉絮里,甚至钻进他每一次呼吸的深处,成为他在这座城市最初、也最深刻的烙印。
盛建军推开那扇薄得像纸板、漆皮剥落的木门时,一股更浓郁的霉味混合着汗馊味扑面而来。
他几乎是踉跄着撞进去的,沉重的帆布背包从肩头滑落,“咚”地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激起一小片灰尘。
他顾不上这些,反手用力甩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一场生死搏斗中逃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
汗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从额角、鬓边、后颈汹涌地淌下,浸透了里面那件廉价棉质T恤的领口和前胸后背,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又粘腻。
他身上的蓝色外卖工服外套敞开着,拉链不知何时崩开了,歪斜地挂在身上,沾满了不知在哪里蹭上的灰黑色污迹。
两条腿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块,又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从膝盖骨深处传来一阵阵尖锐、钻心的刺痛,伴随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带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他慢慢滑坐到地上,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来平息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燥热和疼痛。
视线有些模糊,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抬起手,用同样沾满灰尘和汗水的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
累。
深入骨髓的累。
一种掏空了所有力气,连灵魂都被挤压得变了形的疲惫。
今天跑了多少单?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数字像受惊的鱼群在浑浊的水里乱窜。
三十七?
还是三十九?
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从早上六点被闹钟惊醒,囫囵吞下两个冰冷的馒头开始,他的双腿就像上了发条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