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摆了摆手,让祁同伟别太往心里去。
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停顿了一下,又给站在祁同伟身后的钟小艾倒了一杯,看着祁同伟说道:
“我是留在汉东呢,还是去京城?”
王政说得挺平静,好像只是出去出个差似的。
“京城吧,留在汉东不太合适。”
王政听完,先是愣了一下。
接着,他也跟着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赞赏的神情看向祁同伟。
“没错,待在汉东确实不太妙。
不提我了,这倒霉事咱不沾。
你这个副省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外面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沙书记让你接你老师的班,你怎么没考虑一下呢?”
钟小艾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但随即又有些失落,显然祁同伟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却没告诉她,这让钟小艾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笑着朝祁同伟眨了眨眼。
祁同伟也笑着骂了一句:“你这老家伙,这时候还逗乐呢,想让我收拾你吗?”
王政哈哈大笑,得意地抿了一口茶。
祁同伟斜睨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政法委书记这位置确实挺香,直接就能混进领导圈子里。
但现在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刚拜的省长老师刚上任。
这位置一空,短期内可不容易掌控。
咱不如先稳住,等你那边的事情搞定,我就升副省长,专管政法这块。
要是时机成熟,进领导班子也不是没可能。
急什么,都熬了大半年了。”
王政听了这话,点点头,表示赞同。
祁同伟说的这些,王政心里也透亮。
但说实话,不是谁都能做出这种选择的。
毕竟这是进领导班子,可不是什么普通职位,说是跳级提拔也不为过。
祁同伟能看清这一点,还忍得住,真不是一般人。
换做别人,肯定按捺不住,王政不禁感叹道:“高育良有个好学生,真是他的福气。
我还以为沙瑞金带着权力到汉东,没人能治得了他,没想到你们师徒俩站出来了。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地看着祁同伟,问道:“何黎明是老刘的人,是你给搞垮的。
老刘的脾气,可不会善罢甘休。
何黎明是他铁哥们儿,何黎明刚被整下去没多久,老刘就退休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说到这儿,他自己也笑了笑,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但猛然间,他发现祁同伟脸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不禁指着祁同伟,一脸惊愕地说:“还真是你小子!你一个厅长,怎么能把老刘给搞垮?你胆儿也太肥了吧?”
祁同伟听到这话,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说:“我当时就是去拜访了他一下,本想让他给老师分担点压力。
没想到,刘省长直接脚底抹油了。”
王政听了这话,表情那叫一个丰富,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他也知道,祁同伟说的是真话。
祁同伟跟了刘省长这么多年,自然了解他的秉性。
祁同伟说的那秉性,那位还真能干得出来。
沙瑞金一来,果不其然。
刘省长干脆躲家里什么也不干,所有事都推给副手。
祁同伟一施压,他就扛不住了,直接溜之大吉。
王政想到这儿,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那叫一个痛快,边笑边说:
“沙瑞金碰到你们师徒俩,真够倒霉的!我会时刻关注汉东的情况,你也得好好加油!”
祁同伟点点头,没吭声。
王政也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整了整衣服,然后说:“出发吧。”
沙瑞金手里拿着文件,迟迟不下笔。
这一签,就意味着一个副省级干部要栽了。
虽说事不是特别大,但这只是个开始。
等调查完,还有另一份文件等着他签呢。
过了一会,沙瑞金拿起了电话。
沙瑞金一脸无奈。
“老田,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我本来琢磨着,揪住侯亮平这个小辫子,汉东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哪曾想会这样。
就祁同伟这家伙,把整个局势都给翻盘了。
这棋局真是没法继续了。”
田国富听了这话,摸了摸脑袋。
说真的,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祁同伟硬是把局势给扭转过来了。
原本沙瑞金打算借大风厂那档子事,好好敲打敲打那些有问题的人,不论是李达康还是高育良,大风厂的事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都不用查。
明摆着的事,却被侯亮平给搅和得一塌糊涂。
侯亮平就会惹事,别的什么也不会。
他当着李达康的面把欧阳靖带走后,李达康就不敢再插手了,而且他还看不起找高育良帮忙。
沙瑞金也不敢让侯亮平去找高育良,所以大风厂的事就这么僵着,只能让李达康跟山水集团周旋,给大风厂腾出地方。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山水集团在这事上没错,纯粹是被大风厂那帮工人给逼的。
偏偏这时候,祁同伟一个人就把沙瑞金的计划给打破了。
先是在京海,打着沙瑞金的旗号扫黑除恶,直接把强盛集团给打垮了。
然后又利用侯亮平这个愣头青,一下子扳倒了两个厅级大员。
这样一来,整个反贪局的注意力都被引到那些现成的目标上了。
山水集团那边的调查自然就放松了,这都不用想。
这段时间,正好是祁同伟跟山水集团划清界限的好机会。
这是明摆着的阳谋,可沙瑞金也没辙。
总不能让侯亮平别管京海的事,赶紧去搜集祁同伟的黑材料吧,这话听起来多不合理。
后来高育良当上了省长,更是一招毙命。
直接让沙瑞金之前的所有打算都泡汤了。
一瞬间,他的行动变得没头没脑。
要知道,以前对付高育良是为了平衡汉东的势力,谁也没意见。
现在再挑刺的话,那就说明他已经管不住汉东了。
沙瑞金正为一堆麻烦事犯愁呢,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田国富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叹了口气就开口了。
“咱们都看错了侯亮平,也低估了祁同伟。
当初还以为侯亮平在京城办下那么大的案子,是个狠角色。
他还一直借着反贪总局的势头查汉东的案子。
没想到这家伙是个草包,连大局都不懂,祁同伟随便几句话,他就跑到京海去当炮灰了。
这祁同伟,真是让人猜不透。
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手段,怎么一直被压着?到这时候,他师父高育良还在给他使绊子,连副省长都没混上。
我们想提拔他,高育良都拦着。
要是祁同伟真看穿了你的计谋,那他在汉东这些年可就没白混。”
沙瑞金听到这话,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上次和祁同伟交谈的场景。
祁同伟那时在聊到书记的事情时,还提到了自己。
结合眼下的情况,难道他那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天的一切,提前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这事听起来挺不可思议,但偏偏就发生了。
沙瑞金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头一遭碰到这种仿佛能未卜先知的人。
或者,祁同伟简直就是把他的心思给摸透了。
要命的是,这家伙才四十岁出头,在政坛上的作为已经让人胆寒。
田国富瞧见沙瑞金的脸色,没好气地说:“老沙,我可不是来给你吹嘘祁同伟的。
现在这种局面,咱们得想辙应对。
再这么下去,高育良就要一家独大了,咱们的任务可怎么完成。”
田国富虽然点了头表示赞同,但心里头满是无奈。
他不过是个纪委书记,能做的也就那点监督的活儿。
可到了这个层面,监督哪还单纯,全都是利益的权衡。
他理论上能监督沙瑞金和高育良,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没人当真。
在这两人的较量中,他不过是个和事佬,哪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沙瑞金问了,他也得表个态。
田国富迟疑了一下,说道:“高育良现在靠的就是祁同伟,不光是他这个人,还有他厅长的身份。”
这时候,咱们应该做的就是把祁同伟从那个位置上撤下来,让他退到二线去。
这样咱们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沙瑞金一听这话,瞪了田国富一眼,这话纯属废话。
这事他能不知道?其实,他已经动手了。
一个书记的位置,那可是块香饽饽。
高育良当初培养祁同伟,就是想让他接这个位子。
可如今,祁同伟不光不接受,还直接把这香饽饽扔给了督导组。
不止如此,他还搭了个副省级官员的身份,外加一堆证据材料。
只要这些东西一公布,汉东督导组在全国都能扬名立万。
这样一来,祁同伟的地位就稳了。
副省级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毕竟他资历深厚,有高育良的支持,还有督导组的人情。
这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差提交申请报告了。
可想而知,现在的祁同伟让沙瑞金头疼得要命。
而田国富说的话,纯粹是废话。
其实,沙瑞金比谁都想把祁同伟调走,哪怕是让他进某个会也行。
可问题是,祁同伟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沙瑞金再次白了田国富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你这是说的什么废话,你又不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