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红布包与退件信（2007 年夏）蝉鸣声里飘来晒谷场的焦糊味时，我正对着录取通知书上的烫金字发呆。
母亲坐在门槛上，手里的红布包被反复摩挲，褪色的牡丹纹布料泛起毛边，像片被岁月揉皱的残荷。
她左手上的断指勾住布包系带，指节因用力泛白，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她攥着铡刀的模样。
“妮儿，把箱底的红布包拿来。”
母亲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雀跃，却在看见父亲时突然低下去，“别让你爸知道。”
她往身后瞥了眼 —— 父亲正在牛棚给耕牛喂水，蓝布衫的后背被汗水浸成深色，像块永远晒不干的旧补丁。
樟木箱打开的瞬间，樟脑味混着陈年艾草香扑面而来。
红布包里裹着二十三个信封，每个封口的米浆都结着琥珀色的痂，邮戳上的日期从 1990 年爬至 2007 年，像串生了锈的佛珠。
母亲的断指抚过“查无此址”的退件戳，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她发病时掌心的温度。
“等你工作稳定了，”她把信封往我怀里塞，布料边角蹭过录取通知书上的“师范大学”，“陪娘去趟邮局。”
她的语气里带着孩童般的憧憬，断指在信封上轻轻敲击，像在敲某扇即将开启的门。
我摸到信封底下压着对景泰蓝耳坠，孔雀蓝的釉面映着她眼角的皱纹，那是她出嫁时唯一的嫁妆。
父亲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时，母亲猛地把红布包塞进我衣柜最深处。
“秀兰，吃饭了。”
父亲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疲惫，像被岁月压弯的扁担。
母亲低头整理衣襟，断指不小心勾住了线头：“阿康，梅梅考上大学了，以后......以后的事以后说。”
父亲转身时，我看见他鬓角新添的白发，比去年更深、更密，“先吃饭。”
他的态度让母亲眼里的光突然暗下去，像盏被风吹灭的煤油灯。
我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冶力关镇都淹了五年了，你还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父亲的低吼混着母亲的啜泣，此刻还在我耳膜上震颤。
深夜的月光从瓦缝漏进来，在母亲写信的背影上织出裂纹。
我摸到枕头下的《精神疾病诊断手册》，书页间夹着张县城地图，冶力关镇的位置被蓝色水彩笔涂成深海，淹没了母亲所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