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我才如同行尸走肉般,在驿站附近一处向阳的土坡上,用双手刨开坚硬冰冷的泥土。
没有棺木,没有草席。
我脱下自己那件同样破旧的外衫,裹住草妮儿冰冷僵硬的身体,轻轻地、轻轻地放进那个浅坑里。
她的小脸在熹微的晨光里,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微微睁着,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临死前的巨大恐惧。
泥土一捧一捧地落下,覆盖了她小小的身体,覆盖了她短暂而充满恐惧的一生。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去,堆起一个小小的土包时,我虚脱般地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十指因为刨土而鲜血淋漓,混着泥土,钻心地疼。
可我感受不到那疼。
心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摆脱的恐惧。
草妮儿死了,爹疯了,我孤身一人。
那个“老根儿”爷……它还在!
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弃了“规矩”的人!
逃?
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种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恨意,如同荒野上疯长的荆棘,瞬间缠满了我的心脏。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混着泥土滴落。
不能就这样算了!
草妮儿不能白死!
爹不能白白疯掉!
那个冰冷的、怨毒的“东西”,它必须……付出代价!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猛地劈进了我的脑海——回去!
回到李家洼!
回到那栋被诅咒的土屋!
不是逃,而是……送神!
用最彻底的方式,把它送走!
哪怕……同归于尽!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草妮儿临死前怨毒的眼神,爹崩溃的嘶吼,东墙下那撕裂的古画和冰冷的木雕……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化为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我最后看了一眼草妮儿那小小的坟包,然后猛地站起身,带着满身的泥土和血迹,像一具被仇恨驱动的傀儡,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李家洼的方向,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晨光,走了回去。
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李家洼依旧死气沉沉,像一片被遗忘的坟场。
正午的太阳白晃晃